顾棠咧嘴笑了下, 心道:他要是我小情人,我现在就不是哼歌了,少不得给你们蹦个迪。
其他前来支援的人也差不多都吃完饭了。医官合计了下,让一部分大夫陪同伤势并不太严重, 可以移动的百姓先一步返回城中。
毕竟这里还在打仗,能不逗留还是不要留下的好。
顾棠帮着将人送上马车, 目送着他们走远后, 又转身回到了营中。
走了没多远, 他看见向逢端着装满血水的木盆,一脸疲惫地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顾棠小跑着迎上去问道:“你刚忙完?”
向逢找了个角落,将水泼了出去,抬手揉了揉脖子, 回道:“有个姑娘半边身子都被炸伤了, 处理伤口花了不少时间。”
“饭吃了吗?”顾棠又问。
“阿叔帮我打了,就是还没来得及吃。”
顾棠闻言, 道:“你这还有什么要做的,我帮你弄吧。”
“药已经有人去煎了, ”向逢想了想,往不远处一指道, “我的药都贴了红纸,帐篷里的病人也编了号,若是药好了, 你帮我喂下吧。好几个姑娘都伤着手了,不太方便。”
顾棠点头应道:“行,你快去吃点东西。”
“谢啦。”向逢笑了笑,忽又半真假地问道,“要不再考虑下,以后和我一起云游四海、悬壶济世!”
顾棠寻思着,如果他穿越过来,最先遇到的是向逢,他对这个提议,也许就不仅仅是心动了。
“可惜,我已经有想要为他留下来的人了。”
向逢耸了耸肩:“好吧,真羡慕你们。”
“你……们?”
向逢道:“就是那个半边身子被炸伤的姑娘。那样的伤,麻沸散的药效一过,换作旁人早就疼得要死要活了,她却能一直忍着撑着。”
“她和我说,她一定要活着回去,她心上人还在等着她。”向逢感叹道,“我也想遇见一个,能让我奋不顾身的人。”
顾棠没附和着说什么“一定会遇到”之类的话,而是问道:“如果那个人让你放弃当大夫,你也同意吗?”
“不可能!”向逢脱口道,“这种人我也不会喜欢。”
顾棠看着小姑娘眼里的光亮,忍不住抬手摸了下她的脑袋:“你看,虽然你还没有遇到让你奋不顾身的人,却已经有了能够让你奋不顾身的事,你也一样很幸运。”
说完,顾棠催促道:“快去吃饭吧,我去看看药。”
向逢在原地愣神了好久才捂着脸跑开,远远还能听到她“嗷嗷”叫了几句。
刚回营的小五,躲在一顶帐篷后面,亲眼见证了顾棠“撩妹”的全过程。那边向逢刚走,他撒腿就冲进了谢明峥的帐篷。
“主子,有人撬你墙角!”说完,他觉得哪里不太对,连忙改口道,“不对,是你墙角在撬别的姑娘!”
“说什么颠三倒四的话呢,”郁错抬手呼了小五的后脑勺一巴掌,“让你打探的情况如何?”
小五揉了下头,赶紧将胡羯军的动向汇报了下。
“扎营了?”郁错摇了摇扇子,“真奇怪,既然破了我们的地火之阵,为何不趁胜追击?”
谢明峥微微皱起眉:“确实蹊跷。”
“不过,他们此举同样给我们缓气应对的时间,这几日多留心敌军的动向。”谢明峥说完,沉吟了片刻,接道,“营里的伤员也多注意下。”
郁错合上折扇:“主子的意思是……”
“小心些总归不会错的。”谢明峥看着沙盘,道,“至于接下来怎么打,我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应该放弃地火。只是,使用的方式若能灵活些就好了。”
小五对他们接下来讨论的事情实在没什么兴趣,心里又惦记方才看到顾棠,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
顾棠端着煎好的药进了帐篷。
他一眼就看到了向逢说的那个姑娘。
她身上和左脸都裹着纱布,躺在席子上,眼睛直直地望着上方。
露出的半张脸也算不上倾国倾城,清秀,眉宇间有些英气。右耳上挂着个玉坠子,五瓣小花的样式。玉石是极好的玉石,就是这做工非常稚嫩。
换个懂行的见了,可能得高呼一声“暴殄天物”。
所以,看上去更像是什么人送的亲手做的礼物。
顾棠第一眼,莫名觉得,这姑娘可能是个挺倔的人。
他走到女子身旁,蹲下身道:“你是编号七的伤患吗?姓余?”
许是脖子处有伤,她没办法转过来,眼睛动了动,嗓音哑得被火燎过似的:“是。”
“那药就没错了。”顾棠将碗放到地上,从旁边拿了件毯子折成靠背,将她扶起后又重新端上药,舀了一勺,送到女子的嘴边,“不烫,碗都不烫手了。”
顾棠取药的时候看了眼方子,虽然他不是特别了解药材,但是光看里面黄连的用量,就能想象这碗汤味道。
然而余姑娘只是“嗯”了声,配合着将药都喝了下去,眉头都没皱一下。
也许,这碗药的苦,比不得她身上痛苦的万分之一。
顾棠有点佩服她。
这事搁谁碰见都跟天塌了差不多,尤其是生活在这个时代下的女人。
可余姑娘全程没喊没闹,甚至连句怨天尤人的恨话都没有。
喂完药,顾棠看了眼空碗,又看向重新躺下的女子,心里想安慰一两句。
只是在旁边站了许久,愣是憋不出半个字。
“还有什么事吗?”余姑娘先开口了。
“呃,”顾棠陡然被问,结结巴巴地找话道,“你,你吃不吃蜜饯?这药挺苦的。”
余年听得也是一怔,下意识道:“这里是军营,哪来的蜜饯?”
顾棠从腰间掏了个纸包出来:“你喜欢吃梅子、桃干还是杏?不过,不能多吃啊,万一影响药性就不好了。”
余年:“……”
“杏子吧,多谢。”
顾棠挑了个大的,塞进了姑娘嘴里。
余年嚼了两下,脸上的神情突然变了:“这不是北安城的蜜饯!”
顾棠意外道:“对,这是我从帝都带来的。北安城这边的腌制的味道有点重,没有南边的清甜。”
余年闻言,激动地想要坐起身,然而刚一动弹,就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嘶”了一声。
“哎哎哎,”顾棠抬手虚空扶了下,连忙劝道,“那啥,别动别动,伤口又渗血了。”
余年很快控制好了情绪,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缓。
“帝都怎么了吗?”顾棠试探着问道,“你家在帝都?”
余年没应。
过了好一会道:“不是。”
顾棠心里纳闷:不是你激动什么?
余年直愣愣地盯着帐篷顶,又不说话了。
顾棠站了会,琢磨着是不是该离开。
他刚抬脚,余年突然冒出了一句:“最近,帝都有什么……大事吗?”
“啊?”
余年问完,忽又移开了视线,道:“没什么,随口说说。”又似找补接着道,“我有个朋友在帝都,我没去过,有些好奇罢了。”
这借口太拙劣了,只是见她现在这副模样,顾棠觉得也没必要拆穿。
他想了想,自己久居宫中,还真不太清楚宫外发生了什么。寻思了半天,干巴巴地回道:“呃,皇帝换人了,还娶了前朝的公主当皇后,算大事吗?”
余年:“……”
首先,这是大半年前的事了。
其次,这事连路边三岁的小孩都知道。
“多谢。”
“不、不客气。”
余年闭上了眼睛,明显没有再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顾棠识趣地拿起药碗,准备离开了帐篷。
在他转身的刹那,一滴泪从女子的眼角流出,顺着脸颊滑进了秀发之中。
小五出来时,顾棠恰好进了帐篷里照顾伤员。他找了半天,又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顾棠在哪。
他连忙跑过去,一撩开帘子,正好迎头撞见了顾棠。
小五高兴地抬手就想抱顾棠,张嘴喊道:“顾——”
顾棠连退了两步,飞快打断了后面的“棠”字,磨着牙道:“这位军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帐篷里所有人都侧头看了过来。
小五眨了眨眼,心领神会:“咳,那个,你过来帮我处理下伤口。”
顾棠打量了下浑身上下衣服连个豁口都没有的小五。
小五低头看了看,脱口道:“不是外伤,我痔疮犯了。”
顾棠:“……”
“小人……这就帮军爷您看看。”顾棠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话。
小五:“……”
“那,咱们走吧。”
“好。”
出了帐篷,顾棠看了下左右,见没人注意这里,抬腿就踹了小五的屁股一脚。
小五马上跳开:“你乱踢啥呢!”
“痔疮,你也真会说,”顾棠笑骂道,“就不能想点好的理由。”
“我一下想不出来嘛。”小五抬手揽住顾棠的肩膀,“来了都不和我说一声,真是不够意思。”
顾棠道:“我找过你,他们说你不在营里,去办事了。”
“那是,我可是军中第一斥候!”小五抬了抬下巴,问道:“你还有什么事要忙吗?”
“喂药的事情有人接手了,所以暂时无事。”
“走,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聚聚。”小五凑到顾棠耳边,小声道,“我办完事回来的路上碰巧逮着只沙兔。这兔子老好吃了,就是个头小。我们两个偷偷分掉,你别和其他人说啊。”
两人说说笑笑往僻静的地方走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余年住的那顶帐篷,门帘被拉开了条缝隙,一只眼睛注视着二人走远。
第82章 这是什么?这居然是更新
顾棠和小五偷偷分食完兔子后, 便各自回了帐篷歇息。
约莫丑时左右,顾棠忽然觉得肚子里一阵闹腾,抓了把草纸赶紧跑到帐外, 寻了个僻静的石堆躲着蹲下了身子。
待解决完五谷轮回之事, 他两腿已经麻得跟针扎似的, 根本走不动道。
顾棠只能扶着石头往上风口挪了挪,等麻意过去。
他闲着无事,便四下乱瞅,打发时间。
这天正值满月, 可惜月亮被云遮着,整个军营除了有篝火的地方, 都乌漆抹黑的。
顾棠打了个哈欠。
恰巧此时头上的云被风吹开, 月光将营地照透。
顾棠瞥眼见着一道黑影从不远处闪过。
只是不等他看个清楚, 一阵风卷起沙土迷了眼,再睁开时,军营又恢复了方才漆黑的模样。
顾棠微微皱起眉。
军营夜间值守的人多,来来往往的, 起夜的也不少, 照理说看着个人影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是见着那影子,顾棠第一直觉感到不对。对方不像是正常走路的样子, 鬼鬼祟崇的。
然而等那股别扭劲过去了,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顾棠揉了下差不多缓过来的腿, 带着满肚子疑惑回了帐中。
第二日早上,顾棠煎完药, 正好碰着来取药的向逢。
向逢捧着一叠被血浸透的绷带走到不远处的炉子前,将绷带扔进火中。
顾棠走近,问道:“余姑娘的?”
“不是, ”向逢道,“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姑娘。”
所以,也不知道她叫什么。
顾棠想了下,大概猜到向逢说的是哪个人。
那姑娘睡在靠近帐篷门口的位置,正对着余年。印象中,好像是半侧的身子被炸伤了,脸上也缠了绷带,总是低着头,看不太清长相。
顾棠心里顿时起了疑。
是不是太巧了?
“她伤口怎么又裂了?”顾棠问着,心里暗道,可别说是什么不小心摔了。
向逢道:“早上帐篷里,她和另一个姑娘不知什么原因打了起来。”
“呃……”
听起来,仍然很可疑。
顾棠决定还是亲眼去看看,再下定论。
“你那边药喂完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向逢站起身,笑着拍了拍顾棠的肩膀道:“没呢,这不刚换完绷带,那就麻烦你了。”
顾棠端着药进了帐篷。
刚到里面,他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顾棠不用问,也能知道是哪两个姑娘打架了。
没办法,另外的那个,臭着张脸,脖子上还有抓痕,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
虽然他很想探探哑巴的口风,不对,应该说探探虚实。但是眼下这情况,在他有限的人生中,还真没经历过女人打架,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
顾棠只能端着药默默缩到了余年的旁边。
余年对这事情毫不关心,她配合着坐起身,慢慢喝着勺子递过来的汤药。
顾棠本来想悄悄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抬眼却发现余年看起来格外的疲惫。
“昨夜又没睡好?”他下意识问道。
余年居然回了话:“昨天倒是睡着了,只是醒来后一直觉得脑袋昏沉沉的,更难受了。”
顾棠喂药的手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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