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看到了,其实我并不是被囚禁的。不仅能跟着出宫,还有可靠的护卫保护。”顾棠半真半假的忽悠着,“我和谢明峥达成了一些交易,但现在不能和你说,当然,也不能告诉黎……咳,翀哥。”
“总之,不论这事成败如何,等结束后,谢明峥会放我离开。”
“而且,只要我们不被利用来颠覆北梁,就不会有人来妨碍我们的生活。”
顾夷半信半疑道:“真的吗?哥,他不会是骗你的吧?”
阿锈站在旁边,冷冷地望着顾棠,脸上神情不明,看不出是信了,还是不信。
顾棠笑着安抚道:“谢明峥都是一国之君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杀我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费心骗一个阶下囚能有什么好处?”
顾夷仍放心不下:“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你假扮皇后娘娘?”
顾棠拍肩的动作一顿:“呃……,当时,情况紧急,迫不得已而为之。”
“总之,我很安全,”顾棠赶紧换了个话题,转守为攻,“反倒是你。”
“你的身份若暴露,我这个假公主假皇后,就演不下去了,势必会生出许多麻烦;而且现在朝堂上还有不死心的人,定会拿你做文章,那才叫危险。”
“所以,”顾棠终于讲到了重点,“你们先挑个喜欢的地方住下,离帝都越远越好,等我事情办完,就同翀哥一起找你们汇合。”
顾夷似是终于安心了些:“真的?”
“真的,”顾棠举起手道,“我发誓。”
顾夷还要说什么,阿锈突然抓住了她,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
没一会,就听门外护卫的声音再次响起:“顾公子,你睡了吗?”
顾棠看了眼油灯,只得应声道:“头发有些湿,擦得久了些,正准备睡呢。”
说完,吹熄了烛火。
护卫像上次一样,在门口守了几分钟才离去。
“此地不宜久留。”阿锈道,“既然确定你兄长安全无虞,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得好。”
顾棠闻言,立刻附合道:“正是。”
他怕再说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露馅了。
顾夷没有坚持,回抱了顾棠一下:“哥,你要好好保重。”
“好。”
送走了二人,顾棠瘫在床上,疲惫地揉了揉额头。
眼下,保住顾夷的性命才是要紧之事。
至于,这个假哥哥要演到什么时候,该怎么收场,且等他平安回京后再琢磨吧。
自那晚后,顾夷倒真没有再找来,仿佛和那个叫阿锈的男人离开了北安城。
顾棠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没事四处溜达溜达,打听打听前线的情况,帮着卢大人处理些杂事。
听到开战的消息时,顾棠正和程盈学习打雀儿牌,并且努力推销自己的麻将。
逛街再新鲜,对于顾棠这种死宅男来说,也新鲜不了几天。
当然,另外一个原因,主要是北安城这地,和现代一个小县城差不多,能玩的也实在不多,着实有点无聊。
于是,在一次路上偶遇后,顾棠受邀,开启了在将军府打发时间的篇章。
“打起来了?”顾棠噌得站起身,“战况怎么样了?输了还是赢了?”
来传话的人无奈地笑了下道:“打仗哪有那么快?”
程盈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顾啊,到你出牌了。”
“哦。”顾棠认真看了看手上的牌,扔出了一张,“伯母,你都不担心吗?”
程盈理着牌,道:“担心有什么用?真打进北安城,要么拼命,要么逃命,还有第三个选择不成?”
“对了,宋婶,家里的粮食都搬到厨房了吗?”
坐在对面的妇人回道:“昨个儿就都弄好了。”
顾棠左右看了看,莫名觉得自己的样子好像特别大惊小怪,又默默坐了回去,随口问道:“为什么要把粮食都放到厨房?要真是逃命,也带不了多少吧?”
宋婶笑道:“那是,堆在一起方便烧掉。”
程盈丢出张牌:“我们吃不上,也不能便宜了那些王八蛋。”
顾棠一副没见识的样子点了点头:“哦。”
怎么说呢,北安城的百姓,也挺狠的。
前线开战的消息传来后,北安城同样进入了备战的状态。
城门紧闭,值守和巡逻的衙役再未间断过。
南来北往的商人已经没了踪迹,路上的摊铺关得七七八八,整个城镇瞬间安静了下来。
顾棠要么是呆在衙门后院的住处,实在心焦坐不住了,就去将军府找程盈打打牌,说说话。
别的不讲,至少每次看到程盈一副淡然的模样,顾棠就觉得踏实许多。
这日早上起来后,衙门里闹哄哄的。
顾棠第一反应是战况有变化,于是立刻凑了上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名衙役手上拿着看起来像是用来张贴的榜文,也没回头看,道:“昨天来消息,说前线伤了不少人,医官忙不过来,所以召北安的大夫帮忙。”
顾棠顿时紧张起来:“前两天不是说,我们首战大捷吗?”
衙役着急去办事,回了句“我也不清楚”就匆匆走了。
顾棠没问清情况,心里更急,便跟在了衙役身后一起离开了衙门。
起初他以为是要去城门前贴告示,但对方将手上的告示分发给了其他衙役。除了张贴之外,其余众人分头,直接前往北安城中的医馆。
现在城里的人几乎都闭门不出,找大夫自然是直接上门比较方便。
顾棠跟到城门,看了下告示上的内容,大概是说伤员陡然增多,人手不够,需要北安城中的大夫学徒前往协助。
告示上并没有强求每个医馆必须出几人。
“这用词未免太客气了,”顾棠望着告示,怀疑道,“能召集到人吗?”
毕竟是战场,就算只在后方救人,也不意味着一定安全,多少会有些顾忌。
顾棠这边正琢磨着,一抬头,就见远处的街道上一堆人拎着药箱,乌央乌央地往城门口赶。
怕不是北安城里但凡学过点的医术的都来了。
顾棠有些明白,谢明峥造反为什么这么顺利。
民心所向。
衙役们劝回了一些年纪大的,和家里独子独女的少年人,仍余下十几号人。
有个大爷还特别不乐意,气得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说衙役们没眼光。整个北安城他的医术数一数二,居然不让他去。
衙役哄了老半天,最后还是他家老太太拄着拐杖,揪着耳朵将人带走了。
“就你能是吧,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是去帮忙还是添麻烦啊?”老太太呵斥道。
老头还倔:“我可是北安城公认的神医!”
“嗯,你那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徒弟就在军营里,现在都是大医官了。”
夫妻二人拌着嘴离开了。
顾棠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觉得,如果以后能在北安城定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算沙尘大、干燥荒凉、又破又小又无聊。
却有着一群可爱可敬的人。
他也想为谢明峥,为这里的百姓,为这个国家、这片土地做些什么。
第79章 别人吃得
往前线的支援人员很快确定了下来, 顾棠扭头望向身后的护卫。
“我也要去。”不等护卫开口,他接着道,“你们如果不同意, 我会偷偷跑去。”
护卫还能说啥?
放眼整个北疆, 他们都不知道能找谁拦住这位, 有自己跟着总归多份保障。
于是,便和衙役们知会了一声,在马车上留了位置。
为了不引起同行大夫的注意,顾棠还特意和两个护卫分开坐。
然而, 北安城这么点地方,这么点人, 大家又是同行, 谁不认识谁呢。
所以,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他。
“这位小哥看着有些面生啊?是哪家新收的徒弟吗?”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姑娘问道。
她刚说完,坐在旁边的阿叔就打趣道:“小逢看上了人家了?”
姑娘也不扭捏,豪爽道:“是啊,他长得真俊俏。”
顾棠以往还真没遇到过这么直接的女生, 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磕绊地回道:“我、我已经成亲了。”
“哎?”姑娘肩膀顿时塌了下来,“好看的人, 果然都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顾棠尴尬地坐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刚才的阿叔体贴地岔开了话题:“小哥不是咱这的人吧?怎么称呼?”
顾棠回道:“嗯, 我只是碰巧来北安,您叫我小唐就行了。”
“小唐啊, ”阿叔盯着他看了会道,“你不是学医的吧。”
顾棠愣了下,道:“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阿叔道:“不是看, 是闻。你身上没有药草的味道。”
“呃,我的确不是学医的。”顾棠立刻补充道,“不过,我还是挺擅长处理外伤的,所以,肯定能帮的上忙。”
他说完后,车里其他人的表情都微微变了变。
看起来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那个,必须是大夫才能去吗?”顾棠见状,有些无措,“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被唤作小逢的姑娘道:“那也没有,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你只是路过、又不是大夫的话,为什么要上前线?”
“正常来说,应该像那些商人那样,赶紧逃离吧。”
顾棠噎了下,连忙解释道:“那是因为……我……我特别仰慕谢将军。”
刚说完,他意识到自己讲错了称呼,正要纠正,却发现车里的人又变回了刚才和蔼的模样。
“原来是将军的拥趸啊!”阿叔笑呵呵道,“那就是我们的朋友。”
顾棠:“……”
你们是不是有点太好说服了?
你们就不怕我是瞎扯的吗?
这种“只要喜欢XX就不会是坏人”的想法,是不是太幼稚了点?
提到谢明峥,向逢又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顾棠问道。
向逢托着腮:“谢将军没有功成名就前,我就跑去跟他求过亲。”
“我多慧眼识珠啊!”
顾棠眼睛瞬间瞪圆,说话都不利索:“求、求亲?”
“嗯,然后被拒绝了。”
顾棠偷瞄了眼向逢。
姑娘长得漂亮,身形高挑,眉眼英气,性格爽快又是学医之人。如果抛开他个人的感情因素,顾棠觉得向逢其实蛮适合谢明峥的。
“他为什么拒绝你?”顾棠忍不住问道。
阿叔抢着回道:“因为她那个时候才十岁。”
向逢握起拳:“但凡我当时大个七八岁……”
“算了,谢将军现在成了皇帝陛下,还有了两个老婆。”
车厢内的另一个人打趣道:“不是说皇帝都有三宫六院嘛。小逢你努努力,还是有希望嫁给谢将军的。”
向逢闻言,翻了个白眼:“我要当个闻名世间的神医,悬壶济世,怎么能困在深宫里。”
那人又道:“小姑娘家嫁人后,总归是要相夫教子、孝顺公婆的,有学医的时间不如学学怎么做女红。”
向逢不高兴地撇了下嘴。
不等姑娘开口,方才的阿叔立刻怼了回去:“我看小逢当神医没问题。她才学了两三年,都赶上你这个十几年的。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天赋!让小逢呆在家里做饭烧菜,简直是浪费人才!”
那人讨了个没趣,往角落坐了坐,假装看窗外的风景,不再参与车厢里的闲聊。
顾棠不由多瞅了阿叔几眼,心道:原来在这样的年代里,也有如此开明的人。
因着北疆人对谢明峥有着特殊的感情,知道他不少过往,一路聊下来,顾棠旁敲侧击听了许多将军大人的事迹,心里可高兴了。
不过,他脸上的笑意在马车停下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方的营帐周围躺着许多受伤的士兵,放眼望去似乎都是相对较轻的外伤。说是轻,也不过是没有断手断脚,却不乏削肉见骨的。呻吟此起彼伏,然而更多痛苦的叫喊是从帐篷中传来的。
也就是说,伤者太多,大夫将情况更严重的留在了帐中。
车上的人下来后,立刻有兵士上前,领着他们去找医官。
医官正拿着镊子专注地替一名伤者取出崩入血肉中的铁片。
顾棠看着那人血肉模糊的腿,脑子瞬间“嗡”了一下。
倒不是被伤口吓到,而是那人腿上的伤明显不是冷兵器造成的,更像是地雷炸药之类的武器爆炸引起的。
难道,胡羯有人发现了□□?
顾棠有些纳闷。
在他的认识里,火药的起源是方士炼丹时偶然发现的。
硝石、硫磺和木炭这三样材料,对游牧民而言,大概只有木炭用的频繁些,就算这个时代真的出现了,也该是在大梁的概率更大些。
毕竟顾启痴迷炼丹飞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医官察觉到了身后有人,仍低头处理着伤处,开口道:“支援的大夫来了?”
领队的兵士回道:“是。”
医官道:“留几个手稳、心细、眼神好的大夫在这,我会告诉你们怎么处理这些伤口:去几个学徒到右后方的药炉处煎药,那里会有人给你们药方,告知你们药送到哪里;剩下的人负责帐篷外的伤员的医治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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