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不会其实早已经看到他了，只不过一直不敢相信真的是他？
他是不是早就在一直看着他……或者，从现在开始，直到结束，他都会一直看着他，看着他戴着社交面具，跟人微笑交谈喝酒……
明天开始，他又要看他平时工作的样子……
“我再去拿点儿吃的。”
钟青夏说完，站起来就转身走进晚宴厅里。
他感到心烦意乱，脚步不由加快。
不想让季永泽知道自己的工作。
不想让他来跟自己一起工作，不想被他看着自己工作……
“小夏。”
钟青夏停下，看到是姚总，立即露出笑容。
钟青夏想过，说不定就是因为连姚总也叫自己“小夏”——一般年龄大的领导称呼小年轻，喜欢“小+姓氏”——所以才会有人误会，叫自己“夏先生”，自己还要不失尴尬地纠正“我姓钟”。
姚总叫他“小夏”，总有种叫儿子的感觉。他有时待他也像对儿子，钟青夏想可能是因为他儿子不在身边，而他恰好跟他儿子年龄相仿吧。
姚总此时主动找上他，正是要跟他说他那个儿子。
“嗯，他刚才跟我说了，我们已经聊过了。”钟青夏道。
姚总叹了口气，说以前跟钟青夏提起过他，不让父母省心，拜托钟青夏好好带带他：“多给他分配点儿工作，让他多学习学习……对，就按实习生标准，一定要如实汇报，出现问题及时跟我说，每个月底给我一份他的实习评估报告，让我看看他都做了什么，表现怎样……”
“对了，”姚总语重心长地对钟青夏说道，“你小心不要被他欺负了。”
钟青夏脸上笑容都僵硬了。
喝了一杯又一杯酒，聊完姚墨，又聊到与季永泽课题项目合作的事。姚总说：“我们本来就跟Z大文学院有合作……”
钟青夏明白了，还是姚墨说的，瞄准大学生群体的影响力、购买力，到大学举办讲座卖书，还有大学老师给学生推书等等……
“我知道了。”
看来真的几乎摆脱不掉这两个人了。
又是一杯酒。
钟青夏饮下，喉咙火辣的感觉刚烧起来，他手中酒杯就又被斟满了。
谈笑间，钟青夏朝自己的四周都瞅了一圈。
没有看到季永泽的身影。
他主要是来谈他这个课题项目吗？谈完了，所以提前走了吗？
他现在是和小姚总在一起吗？
钟青夏心口又……不，应该又是胃，很难受。
他忽然想到，让季永泽来，也好。
因为这样的话，季永泽总该能明白，三年了，他已经变了，已经不是他喜欢的那个钟青夏了……
钟青夏通常都是回家后才摘隐形眼镜，但不知今天是什么酒，他这会儿就感觉头晕没力气，怕回家直接就倒下睡了，决定去洗手间先把隐形眼镜摘掉。
他的近视程度还没有高到完全把人看成一团马赛克，只不过醉酒导致他看东西比平时更加不清楚。
在洗漱台前把隐形眼镜放到口袋里，钟青夏抬头，见镜子中在自己身后站了很久的人还没走，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
钟青夏脑袋一晃，头就更晕，因此无法立刻回头。他用手按着洗漱台撑着身子，眼睛对着镜子盯了片刻，认出这个面带微笑的人，是姚墨。
第18章 第18章
“夏哥，是准备回去吗？”姚墨走过来，在钟青夏身侧停住，对着镜子整理着衣领，问道。
“还没有，还要再等一下。”
“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是。”
“晚上太晚回去不安全吧。”他仿佛是在关心他。
“没事，我住的那里……”
“要不我等会儿送你回去吧？正好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上班。说实话，我还没去过公司，怕迷路。”姚墨梳理好发型，扭脸对钟青夏笑道。
“……没关系，不用了，等明天……季老师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你看到我，先想到找他吗？”
“不是……”
“你叫他‘老师’，这是你们俩的play吗？”
“……姚先生，你说什么？”钟青夏装作不懂play的意思，微微笑道，“他不是大学老师吗？而且我们这行，很多人都是互叫老师……”
“我还没被人叫过老师呢，”姚墨期待道，“你可以叫我一声‘姚老师’吗？我想听听。”
“明天后，会有很多人这样叫你……”
“钟老师。”
姚墨冲钟青夏笑着，仿佛在说“该你了”。
这什么交换游戏……
“钟老师。”
姚墨又叫了一声。
有点儿像撒娇。这种伎俩，钟青夏太熟悉了，他以前可是比他还更会……算了，都喝醉了，就当哄一哄小孩。
钟青夏：“姚老师。”
姚墨：“这么听话啊。难怪我爸那么喜欢你。”
钟青夏：“……”
姚墨：“从现在开始，我有什么问题都会请教钟老师，麻烦钟老师了。我们先加个微信吧。”
钟青夏默默跟他一起掏出手机。
在钟青夏低头填备注时，姚墨的视线越过手机屏幕，悄悄注视着他。
虽然长相不是那种勾魂摄魄的美人款，但脸蛋白白净净的，看着就很乖的样子，再加上个头比他低一些，他以稍稍俯视的角度这样看他，都看不出他的年龄竟然比自己大……倒是确实有不少人会喜欢这种。
姚墨的目光，又慢慢落到自己刚才站在钟青夏身后，一直看着的，钟青夏所穿的修身西装衬出的腰臀曲线。
钟青夏感觉被他盯得很不舒服，确定加上好友后，就跟他告辞，然而才刚转身，就被他迅速抓住胳膊。
“夏哥你别急，我现在就有问题。”姚墨边笑说着，边拉着他走向旁边的男厕所，“这里不方便聊。”
酒精的作用不光让钟青夏没什么力气，还让他的应急应变能力都变得持续下降。
待他回过神，姚墨已经把他拽进男厕所一个隔间里，门被关上反锁了。
不愧是五星级酒店，连厕所都装修得很豪华，隔间不要说两个人，四五个人都能站下。
但是再怎么豪华，这里也不太隔音啊。
“这样就不会被人听到。”
姚墨向钟青夏跨近一步，一下子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钟青夏条件反射般后退，身体撞隔板上，双腿忽然发软。
“夏哥，你别躲。”
姚墨又是一个跨步，一条腿插进钟青夏双腿之间，伸手揽住他的腰，支撑住他的身体。
钟青夏感觉眼前更模糊了，听到姚墨在自己耳旁低声说道：“夏哥，你的腰好瘦，屁股挺翘。”
姚墨的手开始在他的腰间游走。
钟青夏挣扎起来——其实他那被酒精迷醉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身体像是察觉到某种危险而自发地行动起来。
姚墨没有让他逃，嘴唇仍贴着他的耳朵，轻笑道：“腰瘦臀翘……”
语气带点儿嘲弄的意味，仿佛是觉得他只是被隔着衣服摸一摸就反应这么强烈，太大惊小怪了。
姚墨一只手抓住钟青夏的手腕，将他按到隔板上。
“夏哥。”姚墨手上力气很大，声音悠悠地问道，“你跟永泽哥，是什么关系？”
钟青夏整个人静下来了，似乎连呼吸都短暂停了下。
“你是永泽哥的男朋友吧？”姚墨声音仍带着轻笑，说道，“一见到他看你的那种眼神，我就能猜到。”
“我们不是男朋友……”反胃的感觉让人无法大叫出声，倒挺适合说悄悄话。
“他在国外，一直说他有男朋友。想跟他介绍对象，或者想追他，或者，想跟他上床的……他都会说他有男朋友在国内，他和男朋友在异地恋……这样拒绝所有人。”
“我们真不是男朋友……”
我们已经分手了……然而钟青夏还没来得及说出这句话，手腕就一阵剧痛，好像要被捏碎，同时腰间一凉，危机感骤升。
钟青夏的衬衫下摆都被姚墨从西裤里拽出来，往上撩起，白皙的腰肢暴露于空气中。
“不是男朋友？可是这三年，他心里一直有你的位置。他不给别人，谁都不给，他一直、一直给你留着位置，三年都是这样。你却说你们不是男朋友？”
钟青夏肌肤裸露面积更大了，不断被快要撕烂的衬衫和姚墨粗暴的手蹭擦。意识在惊慌与冷静之间打转，钟青夏迟钝的大脑此时稍微发觉，姚墨是以为他在骗他，以为他想隐瞒他和季永泽的关系。
或者，他以为，他在骗季永泽的感情……？
“姚墨。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了忍住用脑而导致的更加反胃的眩晕感，钟青夏咬牙吐字用力道，“你都要上班了，还这么意气用事吗？”
姚墨正在解皮带的手，停下了。
钟青夏手腕疼痛减轻，支撑他的力也逐渐松开了。
“对了，忘了明天还要在夏老师手底下干活。”
我姓钟。
姚墨微微低头，俯视着看上去晃晃悠悠快晕倒的钟青夏。
“你放心，我不喜欢你，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不是谁都可以的那种人，更不要说你这种白送都不会有人要的。”姚墨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凑在钟青夏耳旁道，“夏哥，你应该不是被摸一下就去打小报告的人吧？”他的吐气吹着钟青夏耳旁的头发，声音压得又低又沉，“你已经上班这么久了，应该清楚吧——如果被知道我们两个发生什么事，你觉得被舍弃的会是谁？”
钟青夏猛地把姚墨推开。
然后他差点儿跌倒在地，好在用双手扒住马桶，用膝盖勉强支着没让自己整个身体都倒下。他接着捂住胃部，脑袋垂向马桶，咳嗽着发出干呕的声音。
姚墨皱皱眉，看了他一眼，将反锁的门打开准备走出去。
“果然是小孩……”
钟青夏含糊不清的声音从他身后飘来。
姚墨停下，转头再次看向钟青夏。
“我跟他以前交往过，研二就已经分手了。”
钟青夏背对着姚墨，用手抹了抹嘴唇，声音依然有气无力，但比刚才清晰了一些。
很多单身人士不想相亲不想谈恋爱，为了切断有些人的念头，就会给自己立有对象的人设。
季永泽说有男朋友，很明显就是这个目的，只是拒绝别人的借口而已。
他就是单纯不喜欢你，在找理由拒绝你。
你如果想追他……
随便追。跟我没有关系。
钟青夏不知道自己最后几句话有没有张口说出来，因为他头脑又有些不太清楚，只能勉强撑住身体不倒下，而等他稍微恢复些意识时，发现姚墨已经不见踪影了。卫生间外的声音，也逐渐传入他的耳内。
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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