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琳琅一怔,好奇道:“对呀,弟弟,你想做什么?”
长厌君突然尴尬地收起了腿,耳旁纤细的耳坠泠泠作响,他下意识绕着头发,眼睫轻轻颤起,“你不觉得鬼君很难解决吗?我们肯定要解决昭明太子的。那抢他的剑,还是想办法接近他比较靠谱。”
“所以呢?”晏琳琅蹙眉道。
“所以,”长厌君又摩挲上耳坠,不自在地说道,“孤想办法嫁给他啊……”
他怀中的血蟒面目狰狞一瞬,珏君与溯君马上现出原形。珏君一向爱装,如今也顾不上了,握向他的手,率先道:“厌哥,你疯了吗?”
溯君单膝跪在地上,寡淡的神情快要崩溃了,“你在骗人吗?”
“不是,你们听我说,”长厌君缩回手,将背靠在身后的虎皮,神色郑重道,“孤昨天试了,连微尘君的东西孤都能抢了。只要让昭明太子对孤毫无防备不就行了,孤就不信带不回来。哼,没了剑,他就是个废物。”
周围寂静了一会儿,长厌君默默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勾唇笑道:“孤的灵体是酒,本来就可以化形,来去自如。除了孤亲自去,你们谁去能保证不会出事?哪怕没骗来,孤也不会受伤。还有,你们有什么不满就说啊,孤一向很好说话的。”
珏君抬了抬眼,隐晦的情绪一闪而过,“厌哥,我不满。”
“行,你主意多,你不满是吧?”长厌君将脚抬起,正踩到他的胸膛。
珏君抬手按住脚,呼吸陡然一乱,视线在少年白皙的脚踝上一扫而过,一点点不存在的欲望显现在脑海内,心跳如雷做鼓,哑着声道:“厌哥,我想,我想的是——”
长厌君的脚压住他的胸膛,狠狠踹向他,“怎么,你还真敢说?还有谁!”
溯君扫了一眼长厌君的脸,脑内共感传来一阵阵欲望,忽然跪下,懒洋洋地靠近他,舔着嘴唇道:“厌哥,我也有异议。”
“什么,”长厌君意外他竟然还会反对自己,顿时奇怪了,“你又是怎么想的?”
溯君伸手握住他的脚踝,看见脚踝上被捏出的红痕,喉头一滚,“我忘了。”
你那是故意忘的吗?晏琳琅眉心一跳,“弟弟,你别踹!”
长厌君已经踹完了,珏君又爬回来,意犹未尽道:“厌哥……”
长厌君收回脚,对上他们兄弟二人直勾勾的视线,心慌道:“好了好了,孤跟你们俩闹着玩呢。不踹了,别担心。”
二人失望地对视一眼,“嗯。”
长厌君清了清嗓子,单手撑脸道:“总而言之,今天孤就准备做了。云姬,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
云姬从刚才听到这个事情就在思索,保命要紧的时候差点也忍不住嘲讽了,“我既然被灭了族,去求助未婚夫也是正常的。尤其是昭明太子没见过我,像长厌君这样的长相,他一见肯定就喜欢上了。”
她带着讥笑地看向长厌君精致的脸颊,“殿下去做妻,那肯定是一做一个准的。当然,要是有我调教的话,更好一点。”
晏琳琅听得气息不畅。长厌君也听出云姬的阴阳怪气了,笑眯眯道:“唉,你先说昭明太子喜欢什么样的长相。”
云姬想了想,努力道:“联姻前并没有太多要求,毕竟是与权势相关的。可昭明太子在人界与鬼域都是太子,我记得人界的太子妃,通常是温婉贤惠,至于相貌,我想殿下要是愿意换个发髻,只要不是太丑,大抵是可以的。”
贤惠还行,不过别的要求也太高了吧?长厌君嘴角一抽,“温婉?他做白日梦啊,用鞭子抽两下就老实了。”
晏琳琅突然挥挥手,笼子被打开,“去吧。”
云姬一喜,起身道:“多谢,我可以尽量教。”
她话音刚落,雪豹扑上去,顷刻间咬住她的翅膀,连带着皮毛一快吞下。血液洋洋洒洒,滚落了一地艳红。
“你还真想跟她学,不怕丢死人,”晏琳琅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茶,“反正也没什么损失,试试就试试。我教教你。”
不是吧,你教啊,那我真得逝世了。长厌君反驳道:“不了,我觉得我足够贤惠了。”
晏琳琅道:“不是爱吃咸的咸。”
长厌君讷讷道:“好像不是很贤惠了。那你教吧。”
晏琳琅冷笑一声,“你现在就跟我过来,马上。”
他跟着站起,老老实实跟在姐姐后面。身后血蟒想要爬过去,长厌君瞪了他们两个一眼。
晏琳琅将房门关上,屋内有数个花瓶,斜插着各式各样的花。她伸手收回花粉的气息,看了一眼打喷嚏的长厌君,指点道:“你从我面前走到门那里。”
长厌君点点头,带着佩剑就开始大摇大摆地走路。
他走回来,不无炫耀道:“走完了,姐,你觉得怎么样?”
晏琳琅沉吟道:“我需要打你吗?”
长厌君也知道这东西真是改不了的,灵机一动道:“我可以残疾啊。”
“也对,毕竟族灭,双腿不能行走更能惹人怜悯。那你长什么样子呢?”
长厌君随意道:“那我也毁容了。”
可昭明太子为什么会喜欢上残疾又毁容的人呢?他改口道:“那我变一个。”
话音一落,一个穿着红色婚袍的少女在面前显露。她长得并不惊艳,普通平凡的脸上,唯独一双眼睛转动着,如含情意,望向了对方。
长厌君道:“怎么样?”
晏琳琅眼前一亮,“还不错。可惜你忘了变声音。”
长厌君苦了苦脸,又娇声娇气道:“唉呀~”
晏琳琅有点恶心了,“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这么说话。”
长厌君整理着衣服,忽然正色道:“姐,你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微尘君。我都分好魂了,这里我也准备了一具身体,我本体在鬼域,这里的事情我也能知道,有事就叫我。”
晏琳琅想起昨夜他们二人的事情,只觉心头如悬利刃,故意道:“为了骗他还专门准备两个身体。怎么,你还怕他吃醋吗?”
什么啊。长厌君脸一热,“孤是他义父,怎么好让他知道的。你别胡思乱想。”
晏琳琅当然不会让微尘君知道,但还是心神不安,叹道:“算了,等你打下鬼域。姐姐再跟你仔细说说。”
你不是说好不说了吗?长厌君不情愿地想着,开口呛她道:“你别说了姐,我嫁人去了。”
晏琳琅白了他一眼,“你等到晚上吧,我给你准备个轿子抬过去。”
她坐在椅子上,不急不躁地等着夜半。长厌君见还有时间,便一封一封开始写信。
他一笔一划地写着,句句千言万语,开头都是一句轻飘飘的“微尘君亲启”。
晏琳琅的屋子隔着庭院比较近,长厌君藏在帘子后,悄悄抬头,便能看见站在庭院中的微尘君。
灵域终年放春,万花潋滟展在枝头,风吹花影,簌簌落下的花瓣,如舞般触动着每一缕阳光。微尘君站在中间,修长的身姿如竹如玉,矜贵的气度混在病弱的眉眼内,如同束之高阁的瑶台郎君,周围人都不敢轻易靠近。
行过滚滚红尘,踏过千山万水,人想见的,唯有心上人。而立于不败之地,也会困于一颗真心。
少年放下笔,托着脸这样望去,一颗如困在迷雾中的心跳了起来,阵阵滚烫的血液涌过肺腑,千言万语,都是一句。
——为你平天下。
长厌君戳了戳自己的脸,得意又嚣张道:“我养的儿子可真好。”
晏琳琅见他这样,终于有点绝望了,都这样了还不表白,弟弟怕是真有什么毛病吧?
她想到这里,不敢仔细想了,“别看了,我再给你带点书。你去了记得背,不过也不用太伤心,昭明太子应该没那么好上当。”
长厌君嘟嘟囔囔地应了,背了半天,困倒在书堆里,半梦半醒间,又见到了那一双冷漠又温柔的眼睛。
天意送我微尘君。
鬼域,奈何桥畔,一只破空的飞燕落到了桥上。桥上少年伸出手,接过了传信鸟,明黄色的衣袍阵阵掀起,月光映得他一双眼睛如同琉璃的琥珀色。
他安抚地摸了摸鸟儿,打开信,突然卡壳了,“嗯……游姬是谁?”
鬼君伏凌君负手站在桥上,摩挲着下巴深思着,“吾知道了。”
昭明太子虚心垂眸,鞠躬道:“父亲请说。”
伏凌君大度地挥了挥手,“蠢儿子,往下看,一般名字后面有署名。”
昭明太子无语地笑了笑,淡淡看下去,视线停在最后龙飞凤舞的署名上:
未婚妻。
第四十五章
昭明太子立在彼岸花之上。
他长睫微垂,温润的侧脸被鬼域特有的红月照亮,五官却如君子之竹,俊朗而清俊,温声道:“公主。”
“在咳咳,嗯,”长厌君隔着轿帘,仍旧闻到了一阵阵的花香味,捏着鼻子道,“太子殿下在想什么?”
昭明太子听到他的声音,安抚般地笑道:“是这样的,在您进鬼域前,我想先问您几件事情,可否方便?”
我懂了。考考我是吧?长厌君自信背了这么久的书,对人域太子妃了解的够透彻了,“您问吧。”
昭明太子似乎叹了口气,略带局促道:“实属冒昧,请问公主前来,是想要按照书信上说的,直接洞房吗?”
长厌君沉默片刻,了然道:“我以为人域都是这样的,嫁过来要洞房。殿下您不行吗?我都可以。”
昭明太子一愣,耳尖尴尬地红透了,无奈道:“并非如此,只是我觉得这样有些太快了,我想先将公主安置在奈何桥的另一侧,三生石之上的高楼内。我刚紧急添置了一些女子用品,原先这个地方是用来戍守的。如今酒神长厌君正在攻打鬼域,形势虽算不上危急,但确实出人意料。多事之秋,公主不能直接嫁入,还望海涵。”
什么老干部念经?长厌君耐心地听完了,“你还有什么话吗?”
昭明太子语气一顿,认真道:“确有其它。鬼君伏凌君是我父亲,公主应该知道了。他性子比较古怪轻浮,但不好多话,平常便待在阎王殿内坐阵。其余鬼域之人多是人界死亡后等待转生的魂魄,公主牢记——”
“闭嘴。”
月光穿帘入户,袅袅婷婷落在了一双手腕内。这双手径直挑开红帘,白皙的指尖勾住了昭明太子的衣颈。
“太子殿下?”
“嗯。”
昭明太子喉头一滚,视线避无可避地往下一望,便撞进了面前人含情脉脉的一双眼睛,与那抹一闪而过的脖颈。
长厌君半睁着眼睛,听得已经困了,在看见昭明太子的一瞬间,忽然亮了起来,如同掠过水面的春燕,露出一个堪称狡黠又无赖的笑容,“你抱我,我腿可不方便走。”
昭明太子一怔,眼神躲闪道:“于理不合,您腿要是不方便,可以,嗯。”
“可以爬着进去吗?”长厌君不耐烦地挑了挑眉,单薄的骨架靠在昭明太子胸上,手指滑到昭明太子的下巴上,轻轻打着圈,软声引诱道,“我来此处是要与你生死相许的。在我眼里,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情人,我从国破族灭,再到来鬼域求助,只是因为你在这里,你会帮我。”
他听见昭明太子的呼吸急促了一瞬,眯起眼睛,根据加快的心跳判断接下来的话,语气越来越恳切,“太子殿下,你生不逢时,去荒唐人间走了一趟,现在做了鬼。你跟我说一句话,你要对我不离不弃,还是别的呢?”
长厌君顺着脖颈滑去,眉眼微微蹙起,“我不曾怀疑你与我的未来,那,太子殿下,您要让我怀疑吗?”
昭明太子心神一晃,面前阵阵夜风,仿佛吹到了怀中人身上,他下意识想要躲避,腿往后一撤,“这,我,我需要想一会儿。”
长厌君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这么一撤直接滚到地上。
这人是故意的吧?长厌君面朝彼岸花,花粉完全灌在脸上,鼻子马上开始颤抖,气愤道:“你完了,阿……阿丘!”
他想要站起,忽然想到自己立的人设,腿一软趴在原地,“孤,你,不是阿丘!”
昭明太子没忍住笑了,“公主,你花粉过敏吗?如果花粉过敏的话,应该直接跟我说的。”
你瞎啊。长厌君气得拳头硬了,不想伺候这种爹味男了,正准备揍一顿,腰间被一双手扣上。
昭明太子将他拦腰抱起,一双文质彬彬的手却骨节分明,扣在腰身平稳而有力,带着少年气的声音含笑道:“如今,算是抱了吗?”
长厌君抬头看他,忍不住得意起来。
看吧,这不就上钩了?他微抬下巴,“算是吧,太子殿下。你刚才听我说话了吗?”
满天苍穹,映着花蕊细细的轻颤,被脚步踩碎。昭明太子低下头,与他对视的片刻,叹了口气,“可我不算是一个很好的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觉得你这人是挺贱的。长厌君深为赞同,背着人偷偷点头,阳奉阴违道:“算是很好了,夫君你很帅。”
昭明太子未曾想到他直白到这种程度,面色终于显示出几分真诚,“古语有言,皮下三寸皆白骨。另有言,人不可貌相。三论,才貌双全,貌为次之。公主要是单凭相貌喜欢我,我想会后悔的。”
长厌君抿唇,思索般陷入了安静的状态。
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很帅吧,是不是有病啊。长厌君在心底不满着,就这种人还在城墙上对着自己瞧不起,现在换个身份就变成这样了,凭什么?欺负我在城墙底下打不下来吗?
长厌君小声地较真道:“那你很蠢了。你跟我说话也不知道翻译一下,我听不懂古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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