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不太想多说,抿唇道:“打算下周找老师面谈。”
“嗷......没事,跟老师好好说,你们又没抄袭,不用紧张。”在这种时候何安觉得自己嘴笨极了,只好干巴巴地安慰了几句。
“嗯。”谢晚笑了下,表示感谢。
这种没由来的信任令谢晚不解,但他为此而感激。除了他们当事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怀疑他们真的抄袭也无可非议,但他们却选择相信自己,即便只是刚刚在一起同住了三个月而已。
逃避社交这么久,谢晚却一次又一次在这些人身上感受到被信任和支持的力量。
他主动问道:“中午是在哪儿吃饭?”
何安正跟陈洛奕眉来眼去地想要说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哦哦,中午去吃日料,你有忌口吗?”
“没,可以。”谢晚欣然答应。
“谁的手机在震动?忘关闹钟了吗?”周文醒了有一会儿了,早就听见不知是谁的手机在响,结果那仨人聊得入迷,一直也没来关掉,这才提高音量问道。
“好像是谢晚的。”陈洛奕说。
谢晚还在疑惑,自己并没有定过这个点的闹钟,拿起来一看,是林冶打来的电话。
他赶紧接通:“喂?”
林冶开门见山道:“有时间吗?刘轻柯跟他姐联系了一下,说今天可以去工作室聊,那边有人在。”
“今天......有。”谢晚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几点?”
“现在就出发,校门口见。”
“好。”
挂了电话,谢晚歉意地看着舍友们:“抱歉,今天要去聊一下作业的事,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了,下次我请你们。”
周文善解人意道:“这有什么呀,吃个饭而已,哪天不能吃,作业重要,你去吧。”
“是,早解决早放心。”何安说。
——
他们到的时候,刘格已经在工作了。她从计算机上移开视线:“到了?”
刘轻柯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刘格转过椅子,严肃地看着他们:“说说吧,怎么回事?”
“就我们之前拍的那个作业,老师非说我们抄袭别的组,”刘轻柯一提起这事就火大,“我们去找那个组,还真跟我们的作业相似度很高,谁知道是巧合还是他们抄我们的。”
“还不确定,”林冶严谨道,“只是怀疑,因为谢晚之前有在这里遇到过那个人。学姐,昨天说的那个人,您问过工作室其他人了吗?”
刘格说:“问过了,确实有个同事跟他认识。我问他那个郑天河有没有来问过你们的事,他说来过工作室,但只是随便聊了点动画相关的东西,没提起其他人。”
刘轻柯气结:“不是,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啊?刚好拍摄的时候他也在这儿,刚好他也认识这儿的人,刚好他也来过这家工作室聊动画??”
“但没有实际的证据,我们也毫无办法。”一直沉默的谢晚突然出声。
他问:“学姐,能看一下他找那位老师聊天那天的监控视频吗?大概他在的时段就行。”
刘格叹了口气:“我帮你们问一下吧,不知道他们同不同意。”顿了顿,她说:“你们都没吃饭呢吧?就一起点午饭在这儿吃吧。”
刘轻柯正烦着,主动承担了点外卖的任务,剩下他们仨相对无言,只有刘格敲键盘交涉的声音。
谢晚不自觉地抠这桌角的翘边,突然问:“学姐,你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吗?”
“嗯?”刘格扭头看了他一眼,回头继续敲键盘,“虽然没遇到过抄袭作业的事,但如果你指的是这种不公平的意外,那肯定是有的啊。”
“虽然很多人都说大学是最后的象牙塔,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大学是很好,但不是长辈们美化的那么好。大学不是不用学习,也不是每天都在玩乐什么都不用考虑。相反,哪怕只是参加一个校园活动,加一个社团,都要很努力地去做好,要学着沟通,学着解决问题和矛盾,学着应对各种意外和别人的态度。有时候不是你的问题,却要由你来承担,这样的事太多了。大家都想在大学里活得精彩一些,多成长一些,为自己的未来铺一条更好的路。但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哪怕你做足了准备,也很难避免的。出现了问题,就只能硬着头皮尽量去解决,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已经尽全力去做了,就只能接受。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谢晚静静地听着,他张口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刘格说的每个字都是对的,最终没有出声。
林冶看了他好一会儿,默默地递了两瓶水过去。
过了半个多小时,刘格才说:“监控给你们找出来了,你们自己看吧,我还有事儿,出去一趟。”
“我来了!”刘轻柯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起来,迫不及待地盯着计算机。
监控从那天的下午三点开始,那位同事应该是在用计算机办公。没一会儿,郑天河就进来了。他搬了张椅子坐在计算机边,跟那位同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同事起身出去了,郑天河坐在那儿玩手机。那位同事似乎似乎有什么事情,十几分钟都没回来。快进了五分钟,郑天河突然从自己的椅子换到了计算机椅上,对着计算机操作着什么。又过了十几分钟,那位同事返回时,郑天河已经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了。
他们三人沉默着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郑天河到底在做什么。
刘轻柯莫名福至心灵:“你们说...他不会是在看我们拍摄那天的监控吧?”
三人对视一眼,他犹疑地说:“要看看我们那天的监控吗?”
林冶提醒:“看了也没用,他那天又不在,看什么?看我们拍摄多努力?”
“这种时候就别幽默了吧大哥!”刘轻柯哀怨地说,“那现在怎么办?这不是走进死胡同了吗?”
一时之间,低迷的情绪蔓延开来。谁会想到是对方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抄袭,真是有理也说不清。除了用讨论创意的时间自证以外,他们也拿不出任何证据指认对方抄袭,更别说那个组的其他人都毫不知情,自然也就理直气壮了。
林冶说:“现在也只能去跟老师谈谈了,如果他那边不同意,我们就只能用重新做了。”
刘轻柯满脸写着拒绝接受,没接话。
谢晚想着刘格说的话,轻轻抓了下林冶的袖子,道:“就这样做吧。早点去见老师一次。早点解决。”
早点解决......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不管是不是完美的结局。
第32章 坦白
就这么烦躁不安地等到了下周一,他们总算在办公室见到了那位授课老师。
这老师姓张,是马克思主义学院一位资历挺深的教授,五十岁左右,光看外表就够严厉的了。大概年纪大的人都认死理,不爱听人解释,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这位便是如此。到了下午两点,已经离约定时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他才姗姗来迟。从进门起,这位张老师就无视了谢晚他们三个,气定神闲地在自己桌边坐下,端着水杯喝水。
刘轻柯看他那副样子就来气,他用手肘拐了一下林冶,眼神示意他上前说话。否则他怕自己一时上头说什么不该说的。
林冶无法,只好斟酌着开口:“张老师,我们是跟您约好聊作业的那个小组。”
张教授终于舍得抬头瞥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是这样的,可能是因为交作业的时间太接近导致您误会了,我们的创意是有讨论时间记录的,更何况我们也跟那个组的同学并不熟,”林冶走近,打开手机给他看,有理有据地解释,“我们也去询问了那个组的同学,他们所说的确定时间比我们要晚,只是没有具体的记录,这点您可以去找那个组的同学问,他们也并不知情。所以这只是一个巧合,我们也为作业付出了心血,绝不可能抄袭的。”
张教授表情极其不耐烦,他看都不看一眼手机,就摆摆手:“别跟我说这些。网上的这些东西造假成本那么低,有什么可信度。”
明明是对方抄了他们的创意,说是巧合都已经让步了,却还要被人揪着指责。谢晚腹诽道,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对方不承认,他们没有证据,老师坚持不相信,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刘轻柯实在是忍不了了,就差指着那老师鼻子骂:“那您说,您想怎么解决呢?跟您好好说您又不信,那您也拿不出证据证明我们抄了啊?您作为教授,黑白不分,对学生毫无信任,只凭想象办事儿,这就是您的专业水平吗?”
张教授当即黑了脸,重重地把水杯搁在木质桌上:“你这学生是怎么跟老师说话的?一点尊重都没有!知不知道尊师重道怎么写!”
眼看刘轻柯张嘴又要输出,谢晚赶紧抓住他胳膊,示意他别再激怒老师,免得这老师到时候找借口让他们挂科。
如愿以偿震慑住了他们,张教授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他轻蔑地瞥了一眼谢晚,突然说道:“我不会相信一个为了流量造假的学生,你们也不用解释了,要么就重做,要么就别听我的直接交这个,你们自己心里有数。行了,别打扰我工作了。”
什么意思?他们一脸懵地对视,也只好先出了办公室。
前脚刚关上门,刘轻柯就迫不及待地吐槽:“这老头说啥呢?他有病吧?真就没见过这么不明事理的老师。就他这样的,还当教授呢,可笑。”
林冶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得重做。”
“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刘轻柯突然扔出一个炸弹,“我听别人说了,那个组的张弛是这老头的侄子,也难怪他这么咬着不放。”
林冶和谢晚都被这个消息惊到了,想继续问细节,可都沉默了。
情况这么清晰了,再不满他们也只能自己咽了这次亏。
刘轻柯也平静下来,想到刚才那老师说的话,他问:“不过那老头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为了流量造假?什么意思啊。”
从那一刻起就感到不安的谢晚,此刻慌乱的情绪到达了顶峰。他看到了张教授审视的目光,有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这可能与他的微博有关。
他不想在这时候隐瞒可能被他牵连的人,于是挣扎着说:“可能......跟我有关。”
林冶登时回头看过来,谢晚移开了目光。
“啥意思,”刘轻柯摸不着头脑,“那老头发疯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确定,但有可能,”谢晚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前几天遇到一点小事,我没在意,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啊?我还是不懂。”刘轻柯被谢晚模糊的说辞搞得一头雾水,可谢晚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林冶扣住刘轻柯肩膀推了一把,不容置疑道:“行了,你先回去吧,跟你没关系。”
“行吧,那我先回去了,看我这次不想个更好的创意嫉妒死他们。”
三人在湖边分别,林冶和谢晚靠着围栏,看着刘轻柯骂骂咧咧地走远了,他们都没说话。
林冶也不着急,他就侧头看着谢晚,看他耷拉着眼皮,睫毛一颤一颤的,大概又在做什么心理斗争。
周围路过的学生似乎在看他们,林冶也不在意。
等了一会儿,谢晚掏出手机,在上面点了两下,递了过来。
“你看吧。”他好像很紧张,声音有点小,“我也不知道现在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林冶顺从地接过来,只见屏幕上赫然是微博的消息界面,红点的数字很大。他点开,逐渐皱起了眉。
事情很简单,在谢晚被提出了关于色盲的质疑后,这样的风声就越来越大。有很多质疑的,有很多看热闹的,也有很多猜测的。从最初的“可能是色盲”,已经发展演变成了“不会画画的人盗图来赚流量”。
他把手机还给谢晚,谢晚接过来:“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晚低着头,努力地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接过手机也没有看一眼,但满脑子都是那位老师说的话,和想象中铺天盖地的揣测,以及他的病可能会暴露的事实。
后脖颈感到一丝温热,谢晚愣了一下。是林冶把手搭了上来,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像是顺毛,也是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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