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想到那次偶遇郑天河,怎么都没办法把这件事从自己脑子里剔出去,反倒让他更紧张了。
“但是总有一个人是第一个提出想法的人吧,他们还记得是谁吗?”他努力让自己紧张的大脑运作起来,又突然想到,“等一下,我还没看过他们的作业,可以看一下吗?”
林冶把桌上亮着的手机往他面前推了推,顺手按了播放。
“问了,他们说是郑天河。”刘轻柯烦躁地说。
同样是定格动画的画面动起来,刘轻柯的回答让谢晚大脑空白了一下。随着相似的剧情展开,谢晚的心也逐渐沉下来。
如果真的是郑天河,大概率和那天的偶遇脱不开关系。明明自己有机会发现这件事的,却沉默地什么都没说。可他们只是在同一楼层偶遇,郑天河又怎么会知道他们是在拍作业?而且内容还几乎一模一样。他几乎就要把当时的事脱口而出,但如果不是他......
谢晚心下懊恼,早不说,现在倒成了烫手山芋,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了。
“别急,事情发现得还算及时,我们还有机会解决,”林冶握上他手腕安慰道,“只是我们必须先两手准备了,再做一份新的作业出来,不能让这意外影响成绩。”
“行吧,但真够憋屈的,”刘轻柯捶了几下桌子,“明明是我们被污蔑,自证清白不说,还得做双份作业。关键是想创意也太难了吧!”
“先想着,说不定就顺利解决了。”林冶叹了口气。
谢晚愣怔地听着,脑子里还在想着郑天河的事,完全没听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表情太凝重,林冶起身把手搭在他肩上,捏了两下。他这才回过神。
“还好吗?”林冶有点担心,他知道谢晚害怕被别人关注,更别说是因为这种不好的事情。
谢晚摇摇头:“没事,只是在想接下来怎么办。”
“这周我去找老师吧,想法我提的,当时的聊天记录应该还在,先看看他到底什么意思。”刘轻柯自告奋勇。
林冶赞同:“行,那我再了解一下他们组的详细时间。没其他事情的话,现在去吃饭?都快一点半了。”
“我就不去了,想回趟宿舍。”谢晚出声拒绝。他现在压根没什么胃口,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冶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管人,只好说:“那你也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别一直不吃饭。”
谢晚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回宿舍闷头睡了一觉。
说是睡觉,其实他压根睡不着,只是闭着眼,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解决,也想不出如果要再拍一条新的视频要做什么内容,更别提拍摄后期本身也很让人焦头烂额。
在床上直挺挺地躺了不知道多久,谢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哎呦干嘛呢,”正靠着座位打游戏的何安被吓了一跳,“怎么了,作业忘写了?开会迟到了?”
谢晚勉强笑了一下:“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没事儿。”
他只是突然决定,还是要把他之前遇到了郑天河的事情告诉林冶,至少先告诉林冶。刘轻柯太急了,告诉他的话,他可能会直接去找郑天河,到时候谁都说不清了。
谢晚可能从来没有行动力这么强过,他当即给林冶发消息,约在了学校的鹤湖边。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冷风呼啸着吹过,在湖面上掀起一圈圈的波澜。谢晚靠在桥边的护栏上,发呆地看着水面,丝毫不在意露在外面的手指被冻得通红。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林冶看到消息就匆忙地赶了过来,他知道谢晚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不然不会专门约自己一次。
“我想跟你说件事,”谢晚的表情看起来可不算轻松,“关于小组作业的事情。”
林冶看着他的眼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之前,”谢晚组织着语言,“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工作室拍摄的时候吗?”
林业点头,他继续说下去:“那天我中途去上厕所,在卫生间遇到了郑天河。”
“什么?”林冶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也去过我们拍摄的地方?”
谢晚说:“我不知道他去那儿干什么,只是遇到了,然后他跟我打招呼,也什么都没问就走了。我当时想,你们也不是很熟的样子,没什么必要说。但现在......”
“但现在有了抄袭的事情,你怀疑是郑天河做的。”林冶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这事儿确实太巧了,可能性很大。但我们没有证据,也不能贸然就断定是他做的。”
“是这样,要是我当时跟你们说了就好了,”谢晚还是很懊悔,“说不定就没这事儿了。”
察觉到他的紧张,林冶握住他冰凉的手,把他的大衣袖口往下拉了拉:“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你的错。只是打个招呼而已,谁会想这么多呢?就算当时你跟我们说了,我们也不会想到抄袭这种事情上去的。谢晚,我跟你说过了,不要有心理压力。既然不是我们抄袭,就不是我们的错,也不用在意其他人怎么样,相信你的人不会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怪罪你。你给自己太多压力了。我们有三个人呢,总有办法解决的。”
我给自己太多压力了吗?谢晚沉默不语。他一直很怕出错,他讨厌意外,讨厌和别人不一样,他不想被当做一个群体之外永远融入不进去的部分。所以即便不是自己的错,他也希望能由自己避免发生。他总是想,如果我能多想一些就好了,把每个细节都做好,也许就不会出问题了。可问题是,有些问题似乎并不该由他来承担。
道理他都懂,只是习惯要怎么改呢?
谢晚长舒了一口气,冲林冶笑笑:“知道了,我们回去吧。那郑天河......”
“回去之后我跟刘轻柯说一声,”似乎是看出了谢晚的担忧,他补充道,“郑天河去那儿可能也是有认识的人,让轻柯问问他姐工作室有没有人认识他,说不定有用。”
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有办法往下进行,谢晚也算松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没吃饭?天都黑了。”林冶知道谢晚可能一下午都在想这件事,他的焦虑太严重了,“一起去食堂买饭吧,不吃饭可不行。晚上回去,你多想想我们的拍摄新主题,想个比之前更好的。”
林冶话说得周全,给谢晚找点事做,他才不至于总是自责地胡思乱想。谢晚明白他的意思,看着林冶满带笑意的眼睛,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对了,”林冶突然想起来,“刘轻柯今天联系老师,但那老师没来。既然现在打算先看看郑天河到底怎么回事,那我们过几天再一起去约老师见一下。”
谢晚没意见:“也好,我们都去比较正式。”
两人边聊边走远了,也就没注意到有人多看了他们几眼。
晚上再度躺在床上的时候,谢晚在一片黑暗里睁着眼睛,冥思苦想新的拍摄内容。至少那些已经完成作业上交的小组所做的内容是要小心避开的,免得又被人说成是抄袭。他漫无目的地刷着社交媒体,试图寻找灵感。
有什么事情是既能体现价值观,但又有独特性的呢?
手机提示音突然响了一声,打断了谢晚的思考。
何安发消息来问他明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谢晚晚上回来太晚,他们就没来得及告诉他。答应了之后退出来,谢晚看到了一条屏蔽消息。
是设置了免打扰的谢北戊发来的。显示是一张图片,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谢晚皱眉,不想看,但又想知道是有什么事。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他痛恨自己好奇心太旺盛,还是点进去看了。
谢北戊发来的是一张微博截图,赫然是谢晚自己的微博评论区。
@哲学家:博主不是色盲吗?所以才不会上色吧。
第31章 证据
色盲。谢晚心头一跳。
他忍耐着情绪继续看下去,心里却不自觉地开始怀疑身边的人。无缘无故说出色盲这件事,不可能是陌生网友。
显然,其他人也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议论纷纷,把这条评论顶到了前排。
@韭菜盒子:???色盲?
@给我看看:色盲都能画得这么好!我嫉妒了!
@这是可以说的吗:等一下,色盲不色盲的,层主突然说这个,难道是博主现实中认识的人?
@困困困困:确实,陌生人谁会想到这个。不过层主别是造谣吧,上网也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哦[思考.jpg]
@有点意思:但如果真是色盲,对画面感知度会下降吧?色盲能画成这样?别是炒作[流汗.jpg]
......
那个叫哲学家的人评论完那句以后就没再回复,给人留足了想象空间,任由网友们大开脑洞地讨论了几百条。
谢晚点进他的主页,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转发,就是一些没头没尾的只言词组,完全没有辨认的可能。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除了焦虑害怕,还有愤怒。凭什么他不愿意说的事情要被人一遍又一遍地提起,还要公之于众?把别人的隐私和伤疤当成八卦的养料,就这么能让这些人兴奋吗?
谢晚翻身下床,进卫生间关好了门,直接给谢北戊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对方可能是没想到他会打电话过来,手快挂断了,很快又回拨了过来。
“打电话什么......”
“评论你发的?”
谢北戊还没说完,就被谢晚打断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只是隐隐能感受到克制的怒火和波动的情绪。
“你什么意思?”谢北戊呆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皱眉提高了音量,“谢晚你有病啊,我发的我告诉你干吗?我有病?我偷偷发不行吗,还要让你知道?我还想问你是谁发的呢。”
谢晚不理会他的炸毛,只是语气平稳地说:“这件事只有你知道,那你说,你还告诉谁了?”
对面沉默了一瞬,他接着道:“另外,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微博账号的?”
“不小心看见的呗,”谢北戊不耐烦地回答,“谢晚你以为自己在审犯人啊?我是好心才提醒你,说了不关我事,谁知道你到底告诉了多少人。”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谢北戊对前一个问题避而不谈,他确实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但那只是在闲聊时跟同学的随口一提,别人不认识谢晚,也不在意,又怎么会专门去揭发他什么呢?只是他理亏,不敢跟谢晚对峙罢了。
谢晚刚才刻意挺直的脊背此刻不堪重负般垮塌下来。他卸下力气靠在洗手台上,愣愣地看着什么都没有的角落,好像视线难以着落。
他想到评论的陌生人,想到被抄袭的作业,又想到被谢北戊试探的难堪,甚至模糊想起当年因为这个病第一次去医院的场景。但这些画面只是走马观花般从他脑子里闪过。他只是觉得好累,有这么多事情,一股脑地发生了,连预告都没有。
“...谢晚?你干嘛呢,吓我一跳。”
谢晚抖了一下,意识这才集中起来。原来是陈洛奕起来上厕所。
“没事,有人找我,打了个电话。”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还冲陈洛奕挤出了一个笑。
“这么晚还找你,这什么人啊。”陈洛奕随口嘟囔了几句,进隔间去了。谢晚拿着手机出去,缩回了自己床上。
也不知失眠了多久,总之第二天,他难得起床晚了,八点才睁开眼睛。
“哟。起来了?”听见一丝响动,何安扭头看了一眼,“昨天几点才睡啊,你今天都没六点就起床!”
陈洛奕插话道:“反正我昨晚两点起夜,谢晚还打电话呢,啧啧啧。”
“谢晚你变了!才不到一学期,就不是那个早睡早起的你了!”
谢晚几乎不熬夜,这会儿头还疼着,脑袋发懵:“啊......我也不知道几点,睡不着。”
一听这话,他们也明白是因为作业的事了。何安收起调笑,说:“不多休息一会儿了吗,看你不是很清醒。”
谢晚已经从床上下来,换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漱:“没事,有点儿头疼,不想睡了。”
何安和陈洛奕对视一眼,他合上计算机,踱步到卫生间门边,靠着门框,问:“小谢,你们那个作业,跟老师说了吗,啥情况啊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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