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月宗是丹修为首,但有神到这个地步?”
“说是倾所有,换陨月宗老祖的绝世神丹。”
“都要人家宗门的镇宗之宝,你觉得人家能给么?”
丁衔笛听到丹药巨大掰一小块的时候脑子冒出了窦宁模糊的面孔,还有用丹炉烤烧饼的……陋习。
心想什么绝世神丹,不会是烤了个麻糍,吹得老大吧?
她听着听着还笑出了声,游扶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晃了晃彼此交握的手,“想什么呢?”
“想什么丹药能回光返照。”
她们站在人群后边,这里最热闹,也是守卫最多的地方,或许还是最安全的。
“祖师姐说陨月宗真的给了,我觉得……”
她还在笑,“以窦宁爱戏耍人的个性,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游扶泠:“你又了解上了?”
丁衔笛擅长哄长辈她可以用这家伙的家庭结构理解,哪怕丁衔笛给够了安全感,游扶泠依然不满。
她怎么和谁都一副很熟的样子。
“比我岁数大的师妹而已。”
她似乎隔着陌生的皮囊也能看透游扶泠在想什么,“放心,我只和你熟透了。”
“有人来了!”丁衔笛怀里的泥泥狗忽然插嘴,t“东南的角楼有法修盯着你们。”
老不死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余不焕有了躯壳,哪怕是泥做的,依然敏锐,印证了游扶泠的猜测。
天极道院的封印或许是她自己打开的,为了逼出趁火打劫的小宗门,也为了让渡灵脉。
“这才腊八,可不能被发现啊。”
她们灵力压制,不可能溢出半分。
公玉家通过眷族推演,却因为人群太密集无法听到目标的心声,反被天绝听到了,暴露了行踪。
“不能先回客栈了,找个地方避一避。”
丁衔笛从怀中掏出符箓,游扶泠抓住她的手,“不是不能用术法?”
“这是矿气做的新式符箓,能储存残魂,也能……”
吸收了残魂万年技术的丁衔笛简单解释了几句,“……总之,不会被发现的。”
“鲟师身上也有这样的符箓,比须臾镜更轻便。”
她们绕过屋舍,穿过好几条热闹的街巷,与司寇荞他们会合。
腊八夜表演众多,路上还有百姓猜测明日后日的节目。
大家族也豢养机械仙鹤,腊八起的每一晚仙鹤表演也是保留节目。
振翅声与鹤唳远去,书肆的木门合上。
里头矿灯昏暗,早一步抵达的鲟师敲着烟斗,司寇荞来回踱步,手上捏着练翅阁还未发行的新版通讯符箓。
“须臾镜不能用,术法也不可以,阿鲟,你确定这样的符箓能行?”
“这可是还未发行的新式符箓,阁主亲自研发,不会不行的。”
书肆也是冷如凤的据点之一,这位凤君私下孟浪,经营的书肆显然不是小孩子能看的。
机械师都不忍心多看,怕挂画上的淫词冲出来。
“阁主亲自……”司寇荞脚步一顿,“那为什么丁衔笛会有?”
她倒是隐约听过游扶泠被带去练翅阁过,像是恍然大悟,“难道那也是她们的人脉,真是……”
鲟师摇头:“非也。”
司寇荞:“什么非……”
她捏着的矿气符箓亮起,闪烁出一行字:位置。
鲟师:“把符箓放地上过一下。”
司寇荞照着她说的做,很快符箓出现了具体位置,似乎是根据地下矿脉感应生成的。
很快有人敲门,如风掠过两道人影。
司寇荞看着丁衔笛捏着的符箓,又看了看鲟师。
能令心高气傲的四大机械师之一如此恭敬的……
只有……
练翅阁阁主。
司寇荞无言半晌,忽然问游扶泠:“冒昧问一下,你有几位道侣?”
第155章
“几位道侣?”不等游扶泠开口,丁衔笛先发制人,“几日而已,阿扇你便有新人了?”
司寇荞完全来不及解释,眼前两人就吵上了。
一旁的鲟师挑着长柄烟斗,把司寇荞勾了过来,“别掺和了。”
书肆掌柜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妪,不惊讶这几位的身份,平静地催催她们:“几位真人,巡城的守卫要来了,你们还不走?”
丁衔笛吵架还一心两用,“走哪?”
掌柜随手一拉垂在眼前的布条,嘎吱声响起。
鲟师看了一眼,“隐天司的密道多少年没检修了?”
她纯属职业病发作,司寇荞把她踹了下去。
游扶泠披着黄脸面皮,是个走几步就喘气的主,丁衔笛吵归吵,还是牵上了她的手。
密道合上都有冷却期,里头矿石灯感应踪迹,有几盏不是很亮,看不见前路,全靠鲟师的烟斗辨认方向。
也不知道这条密道通往何处,她们甚至还能听到顶上一些寻常人家声音。
夫妻夜话、小儿呓语、过街敲梆声……
丁衔笛与游扶泠前后走着,她断后,还不忘和对方唠嗑,“你听见了吗?”
不知道她们走到了何处,听到了歌舞乐曲声。
游扶泠不搭理她,丁衔笛又问司寇荞:“你们探查得如何?”
司寇荞:“公玉家把去过黑鱼井的散修都请出来护卫了。”
黑鱼井关押的都是什么级别罪人,明菁在除州便领教过了,全是穷凶极恶之徒,不比那当年扒了祖今夕皮的老道士差。
“所以你们没找到东西?”
游扶泠开口,丁衔笛凑过去低声问:“为什么回她不回我。”
“找到也拿不走,守卫重重。”
若不是司寇荞换过躯体,恐怕也折在那了。
机械师之前就是凡人,谈不上什么修为,只在外头放风,利用练翅阁的设备定位司寇荞,利用矿气绘出了地形图。
“那公玉凰呢?还在上边?”游扶泠又问。
丁衔笛忌惮天尊,三大法器结合大荒之音能不能召神也是传闻。
游扶泠不希望丁衔笛冒险,看这人此情此景还吊儿郎当,很不爽地想甩开手,却被丁衔笛握得更紧。
密道狭窄,不知道隐天司修这种东西是怎么绕过一方独霸的世家耳目的。
游扶泠有种趴在普通人床底的匍匐的错觉,听了一耳朵不太能放在台面上说的话。
丁衔笛体质也特殊,或许能听到更多。
也是,最初的身份是天上的,不好奇高空抛物,哪能下来受罚。
罚着罚着,又和自己好上了。
游扶泠总是想,万一那个人骨头不被自己吞掉呢,被其他动物吞掉,是不是也会如此纠缠不休?
“那是自然。”
司寇荞先前在公玉家住过一阵,甚至给公玉凰弹过琴,明白高空之上重重阵法,元婴期过去都寸步难行,“她们的守卫固若金汤,若是硬拼,也拼不过自爆元神的。”
鲟师望了她一眼,机械师的双眼也是矿石制成,黑夜视物更清晰。
司寇荞绝对与人交过手,喉管还一个窟窿,只是衣袍遮着,看不真切。
若不是已经改造过,还是修士躯体,恐怕早就咽气了。
丁衔笛与游扶泠只当她声音的压低,并未察觉她的异样。
丁衔笛:“先躲开追兵。”
“眷族只能算,还精细不到我们躲在何处。”
也不知道在暗道里行进了多久,她们最后堵在一个角落,上去发现正好是之前翟家废弃的小院。
梅池与练何夕已经回来了,饵人买了不少吃食,铺在床榻上,忽然床板飞了,她斥巨资购买的梧州软糖哗啦啦撒了一地。
“有鬼啊啊啊!”
梅池惨叫一声,扑向坐在一旁的练何夕,改造过的机械修士也撑不住这天生神力的道侣,一起砸在了地上。
先爬出来的是司寇荞。
室内点着灯,她发丝凌乱,衣襟染血,正要宽慰梅池,忘了自己喉管被公玉家的箭矢射穿,张嘴就喷出血。
梅池叫得更大声了。
随后出来的鲟师手也非人,扫了眼埋在同僚怀里的饵人,忍不住道:“小梅池,你装什么柔弱。”
紧跟其后的丁衔笛唉了一声,抱出游扶泠叹气,“这个赛道你比不过……呃,为什么打我?”
冷如凤给的面皮自然服帖,不代表隔绝痛处,丁衔笛脸歪向一旁,很是凄惨。
游扶泠:“你脸上有虫。”
丁衔笛才不信,这人分明报复自己还有个新身份,“虫在哪里?”
相貌平平的道侣指了指在地上拾取软糖的巴蛇,“那。”
巴蛇叼着的糖啪嗒掉在地上:“阿扇!你变了!你越来越像款款了”
游扶泠推开丁衔笛去一旁坐着,丁衔笛怀里的泥泥狗掉了出来。
里头的残魂控制这脆弱的躯壳,滚了两圈哎哟几声:“不尊重老人!”
梅池还赖在练何夕怀里,登对的两张丑脸齐齐看向在地上趔趄的泥偶。
“二师姐,你和游扶泠真的生了?还是一只这么丑的狗?”
“死丫头你才是狗!本座乃天极道院……”
“这声音好耳熟啊,我在道院茅厕听过,”梅池打断了余不焕的话,问练何夕,“阿祖耳熟吗?”
练何夕:首座不至于缺德到在茅厕偷窥!
废弃的宅院灯火明亮。
翟家富甲一方,虽比不上矿气行,也是梧州老牌豪族,甚至还有人与公玉家旁支通过婚,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冷如凤亦正亦邪,交朋友不分阵营,比起青川调勤勤恳恳为了天都的房产奋斗,她更像隐天司的编外人员。
室内吵闹,鲟师去一旁给司寇荞处理伤口。
泥泥狗首座与梅池吵架,练何夕同巴蛇一块收拾地上的残局。
没人用术法,像是归入凡尘,热闹又普通。
丁衔笛咬了一口桌上的果子,看了眼室内的陈设,又走到窗边看了看,“阿扇,此地有些眼熟啊。”
游扶泠:“翟家大小姐毒杀亲爹的地方,忘了?”
丁衔笛噢了一声,游扶泠又说,“隔壁便是翟家大小姐与继母日日夜夜……”
身边的人倚着窗框看着她静默不语。
当年梧州还未成为公玉家的州部,也没有那棵高耸入云的梧桐。
商队往来,难得健康的游扶t泠与难得病弱的丁衔笛度过了一段还算美好的时光。
“日日夜夜什么?”丁衔笛笑问。
“你说呢?”
游扶泠睨了她一眼,从前冷然的眼型都被冷如凤改了,依然流露出几分熟悉的孤高。
“我说啊……”
丁衔笛打开从梅池那顺的软糖,剥开递给游扶泠,“那会我哪有力气日日夜夜。”
“真怀念勇猛的继母大人。”
她歪曲事实,游扶泠哼了一声,“别装可怜。”
她们靠在一起,窗外的明月似乎都是为她们量身打造的。
梅池玩了好半天首座的泥壳,偏头看那边的二师姐,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大家都不好看。”
余不焕:“你最不好看。”
梅池举起这只丑泥狗作势要砸,“你不爱幼!”
首座嗷嗷呜呜骂门徒不尊老,练何夕看了眼机械师修好司寇荞,问她怎会伤成这般。
鲟师给司寇荞换了一根喉管。
练翅阁改造就是缝缝补补,人体组织从百分百逐次递减,改着改着就剩一口气了。
“好歹是第一修真世家。”
司寇荞面容与从前也不同,再改后与当初的画像对比,有半分相似都不错了。
音修的琵琶碎裂,入了天都也算改行。
公玉家的守卫并未认出她,追杀途中与岗哨呼应,无法确认姓名。
“丁衔笛怎么说?”
练何夕坐在一旁,那边的两人还在说笑,像是丁衔笛在哄人。
练何夕还是祖今夕的时候就对这个乞儿出身的穷酸剑修佩服万分,像是天生拥有玲珑心,很难有人真正厌恶她。
连从前是敌对关系的司寇荞如今也彻底成了她们的人。
“她要等到游神大典进行计划。”
须臾镜在此地失效,鲟师手上的矿气符箓源源不断吸收着地下矿脉吸纳的讯息,眼前弹出来自阁主的讯息。
鲟师意外地看向丁衔笛的方向。
对方双手背在伸手,捻着一张矿气符箓,上面矿气流窜,缓缓注入她的心声。
果然是阁主啊。
鲟师拍了拍司寇荞的肩,“小荞,你的灵力也封上了,做几日普通人吧。”
“当年若不是家中出事,我们本就是凡人。”
翟府的管家打发了巡逻的守卫,荒草丛生的小院亮着灯火,偶尔传来细微的人声。
府中的丫鬟小厮都忠心耿耿,不会泄露半分。
跟着管家的主事问:“少主与凤君关系好到如此么?连这栋小院都给他们住。”
翟家世代经商,家主自翟索开始皆是女人,无论旁支与否,能者居上。
历代家主年幼便熟读祖宗故事,也听从祖先遗愿,留下那栋小院,权当纪念。
“你想住推得开门么?”
管家笑问。
豪族也有鬼怪传闻,主事在翟府长大,自小便听闻这栋家主小院打不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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