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姐在西海为了我们都变成一团……嗯。”
丁衔笛又给司寇荞倒了一杯茶,“没有这位学姐,哦不,师姐,梅池就彻底成寡妇了。”
“天都没有她帮忙,我们能这么顺利。”
她的奸猾狡诈不是丁获教的,或许来自夙世累积。
从小蒲大人到翟索,市井里穷过,大户人家富过,天神下凡也要在浮世里被人情世故千锤百炼,悲悯又洒脱。
什么都可以一笑而过,也可以因果循环,成为手心的新牌。
丁衔笛唯独对游扶泠,紧抓不放,不肯放手,不要蹉跎,要彻头彻尾的圆满。
最好谁都不留遗憾,才不辜负她燃烧自己许下的愿望。
游扶泠灵光一现,忽然知道祝由鼎是来做什么的了。
“看吧,我就知道游扶泠算得清清楚楚,我们这辈子都是欠她俩的,”梅池捧着脸说,“阿祖,我们只能赴汤蹈火弥补了。”
练何夕:“我来便好。”
梅池:“我们都洞房了,是我们。”
丁衔笛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连游扶泠都顾不上质问你要熔炼的是不是自己,齐声看向梅池与练何夕——
“什么?!”
司寇荞不懂她们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她们不是在道院便是一对?你们为何……”
“梅池,你过来,”丁衔笛顾不上别的,起身拎走梅池,又对游扶泠说,“你继续开会。”
“开会又是什么意思?”司寇荞问。
游扶泠和这群人都不熟,她的社交网依托丁衔笛串起,头一次有种自己是盘菜的错觉。
但丁衔笛委以重任,她只好接下,“详谈如何阻止公玉家游神,他们……”
“二师姐,你干什么!忽然就……”饵人重得像是有几吨,梅池不愿意,单凭一个人是拎不动的,她纯粹是无条件听从丁衔笛,跟过来的。
看金色的灵力隔出一片小空间,急忙喊:“你不能用灵力,这里四处都是公……”
“发现了就开打,”公玉家安插的法器也有漏洞,丁衔笛醒后便在客栈查看过了,她看向梅池,问:“你与祖师姐……已经……”
虽然这个世界时间过去很久,丁衔笛和游扶泠也在幻境中与游扶泠活了好几辈子,摆足了长辈的架子,依然不知道怎么问梅池……
那种问题。
舌灿莲花的人卡壳难得一见,梅池摇头晃脑,吐了吐舌头:“是双修吗?”
“阿祖现在都不是人……哦她以前也不是,反正她现在不需要修士的修炼了。”
被握着肩膀的饵人脸皮很厚,能反应到面皮的红那堪比普通人的脸色爆炸。
她眼神飘忽,手指无意识勾着,“我们没办法双修,就是……”
“你们那个了?!”丁衔笛差点大叫出声。
“这不是二师姐你一直期望的么?”
梅池眨着眼,眼型都被堪比特效化妆师的冷如凤改得有几分猥琐,不妨碍从假皮囊泄出的高兴,“我修为不高,很难保护你,也不知道怎么成为对你有用的人。”
饵人的族人所剩无几,散落在九州。
她本该与族人一般,要么变成万物,要么物尽其用,拆成部分。
但她被命运找到,来到了最初的「因」身旁,对方还送了她一段姻缘。
“我和阿祖在一起,对你有用。”
“我知道的。”
丁衔笛往后一倒,那种没孩子但复杂的矛盾心情又回归了。
她揉了揉眉心,“梅池,你和祖师姐在一起是对我有用,但……”
“传说里白鲨要吃掉我才可以。”
梅池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揪着已经被扯坏了的衣裳,“但倦倦给的话本也有别的吃法。”
丁衔笛心想:倦元嘉完全是纸上谈兵!你信她有用吗?!
“有用啊。”
丁衔笛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心里话,“什么?”
迟钝的饵人早就开窍了。
她懵懂但不无知,知道丁衔笛担心的不是有用和没用。
她勾了勾丁衔笛的手,眼神像是西海烈日下闪闪发光的海面,“二师姐,你就是练翅阁的阁主,对吧?”
丁衔笛没有说话,梅池学她叹气,“还装呢,除了你谁要绑游扶泠那种柴兮兮的漂亮病秧子。”
柴兮兮……
丁衔笛看了眼屏风,心想还好游扶泠听不见。
“你怎么这么肯定?”
丁衔笛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二师姐是对我最好的人。”
梅池表面笨蛋,也不是和谁都亲近。
她靠天性生活,感官比理智更早一步给她出选择,比如那年二师姐性情大变,她也觉得奇怪。
即便师尊提过,她理应观察观察。
但本能告诉她,去相信就好了。
她就会永远相信二师姐。
哪怕二师姐有很多身份,但二师姐,还是二师姐。
“你这话说的,”丁衔笛顿了顿,“祖师姐待你不好?”
“很好啊,但你不一样。”
梅池不太会说好听的话,她成语都记不住几个,七成的脑容量给了吃喝。
饵人想了半天道:“我不会为了阿祖去死,但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够了够了,话本看太多了,这话被游扶泠听见我们都完了。”
丁衔笛压低了声音,明明开了小结界,还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屏风的位置,低声道:“你们是两情相悦的我就放心了。”
梅池:“有些事不两情相悦也能做啊。”
她看丁衔笛差点跳脚,才慢吞吞地说:“我和阿祖就是两情相悦。”
丁衔笛:……
孩子怎么变了呢。
如果还有其他选择,她也不想利用身边的亲朋好友。
但她预感自己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从妖族借的躯体也有极限?
她和游扶泠的存在都是世界bug,照洲神鼎上的名字还是走后门让隐天司写上去的。
或许也只有这次机会了。
天尊、魔族、修士或许在梧州会有结果。
当年的人也都齐聚一堂,就等着一个答案。
“梅池,那你和祖今夕回西海去。”
丁衔笛沉声道,“二师姐需要你们找到西海裂隙,回到你们族群最初的起点。”
梅池:“这里离西海很远,要现在出发吗?”
她眨了眨眼,对丁衔笛的安排毫无异议,也不追问。
丁衔笛:“飞饼会接你们前去的。”
那道裂隙是两个族群的仇恨,丁衔笛很难具体说明。
她欲言又止半晌,梅池笑了:“二师姐,不用为难,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白鲨是饵人的天敌,西海的活物都知道,我们随便抓只乌龟也能问的。”
梅池还想说什么,忽然看见走来的身影,游扶泠抬手敲散了结界,冷声问:“说什么,说这么久,还要牵手?”
丁衔笛:“哪有牵手?”
游扶泠扫了一眼梅池,饵人吐了吐舌头,“我去找阿祖去外边玩了。”
她一身丑陋皮囊,腰上增肥的面团都掉了,又要重新塞进去,拖着练何夕离开了。
司寇荞和鲟师也有任务,“那我先去探查,告辞。”
室内只剩下丁衔笛与游扶泠了。
“和妹妹牵手没什么吧?”丁衔笛问。
“你有几个妹妹?”她们都不是自己的真实面容,对视却毫无阻隔。
丁衔笛长叹一声,“小师妹就两个。”
“小五和梅池。”
“都有道侣了。”
她握住游扶泠的手,窗外是梧州腊八的街景,喧闹不断,人们把溢出的魔气抛之脑后,只想享受眼前的节日。
“我们也去逛逛。”丁衔笛握住游扶泠的手道。
“不是要去公玉家打探消息?”
游扶泠的手冷冰冰的,她的虚弱在两个世界反复横跳,唯一能抓住的也是眼前的人,“丁衔笛,我想早点结束,和你回家去。”
“一起上学、一起工作、结婚、旅行……”
“做……”她只是顿了顿,丁衔笛揶揄地问:“爱啊?”
“每次都是我累死你享受,我不做。”
游扶泠:“你!”
平平无奇的脸也因为笑容灿烂,丁衔笛剥开游扶泠的额发,在寂静的厢房亲吻对方的唇,“阿扇,我很贪心。”
“现在和以后我都要握在掌心,所以玩一会,不耽误什么。”
“事情来了就解决,想亲你就亲你,想溜达就溜达。”
“你会是自由的,我也是。”
游扶泠晃了晃她们紧扣的手:“那这算……在这个世界的约会吗?”
丁衔笛:“这里没有蛋黄酱的三明治。”
游扶泠:“那再t亲一次。”
说完她又摇头,“算了,我们现在两张丑脸,实在……”
丁衔笛喂了一声:“你也不用连自己的颜都卡吧!”
第153章
“你现在的脸谁做的?”
梧州与天都不同,路边的楼宇依然保留几分州部原本的特色。
街边叫卖声不绝如缕,丁衔笛眼神扫过小摊,想起自己在缅州送游扶泠的簪子。
好像在西海就碎了。
游扶泠不爽她的出神,“想什么,没听见我说话吗?”
“想我送你的东西。”
她们二人新皮不算丑陋,淹没在人群,没有人会特别留意。
“我的脸皮是谁做的?”
丁衔笛唉了一声,“那自然是那位凤君了。”
“她也在方才那间客栈。”
“你没有把我弄丢,只是有人注意到我的气息,我自己离开的。”
丁衔笛蛇蜕完成,眼神清明许多。
梅池羡慕游扶泠能看见丁衔笛小时候的模样,游扶泠却担心丁衔笛还有什么藏着的事。
作为恋人,丁衔笛足够坦诚,也可以算知无不言。
但游扶泠还是觉得不够。
“公玉家的人察觉了?”
游扶泠握着丁衔笛的手紧了几分,“乔装太麻烦了,你神骨不是觉醒了么,为什么还束手束脚的?”
丁衔笛驻足,边上是一家卖梨汤的小摊,热气缭绕,在冬夜里聚了不少人。
她们隐在灯影暗处,影子撒在墙根,丁衔笛的低声滚着笑意,“不愧是杀伐果断的游阿扇啊。”
游扶泠:“爱说不说。”
她转身要走,丁衔笛把她拽了回来,两个人靠得更近了,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不是三岁小孩、五岁稚童,也不是十多岁半生不熟的丁衔笛。
游扶泠望进这双如寻常人眸色的眼,“又嘲我。”
对方眉毛微微扬起,“这怎么是嘲呢,某些方面我的确优柔许多。”
她坦然承认自己的缺点后贴了过来,下巴靠在游扶泠单薄的肩上,“你忘了自己是我的骨头了?”
丁衔笛靠在游扶泠的左肩,游扶泠的手指点在她的肩膀,一戳一戳。
“所以呢,没有我,你也不变不回无所不能的天神大人了?”
“怎么感觉这句话……”丁衔笛还没想到,游扶泠先开口了,“你是织女吗?”
丁衔笛笑出了声,“那我们要有两个孩子?”
她也对这样的神话嗤之以鼻,“你挑得动两个小孩?”
丁衔笛就是丁衔笛,口头不占一点便宜。
游扶泠也笑了,“没意思,我连孩子都做不好,怎么会有。”
“某人还喊我娘亲,真是变态。”
丁衔笛握住她还在瞎戳的手指,两张改过的普通脸皮凑在一起也不赏心悦目,对她们来说却是少见的经历。
生来就万众瞩目的人需要这样的时候。
无人在意的巷口,烛火都不会关照的暗处,只有声音逡巡,没有收录悄悄的亲吻。
游扶泠:“这算于理不合吗?”
丁衔笛替她整理了衣襟,“你就当成一场沉浸式剧本杀,差点忘了你没条件玩。”
换别人这么说游扶泠当成嘲讽处理,丁衔笛更像是事实陈述。
游扶泠觉得戳人好玩,纤长的手指点在丁衔笛的胸口,“有条件了。”
“你的心在我的胸口跳动。”
她的鬓发被丁衔笛别到耳后,给出物理一颗心的人说:“我妈也不亏,她很喜欢你的。”
“她很难过。”
游扶泠在游家是冷血的继承人,却学陈美沁感受万事万物,“托梦这种事,对她来说是难以置信的。”
“是啊,她会骂我恋爱脑,说之前鼓励我谈恋爱太热情了,一下谈得轰轰烈烈,谈出了人命。”
“她甚至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谈的。”
朋友们在的时候,丁衔笛没有任何穿书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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