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衔笛:……
梅池与丁衔笛说了一下午,天都黑了,才想起来最重要的问题。
“二师姐,游扶泠呢?”
她之前信誓旦旦说丁衔笛在,游扶泠不会死的。
可是谁都安然无恙,唯独游扶泠不见了。
哪怕游扶泠这人在梅池心里不怎么样,她们也算互相拉扯扶持一路走来。
炼天宗的天才病弱美丽,冷淡之下细致入微,梅池不会忘记游扶泠的维护。
“我问过鲟师,她说她把游扶泠交给你了。”
“你们一起进入了祝由鼎,你变成了这样,那她呢?”
“也会变成硬邦邦的人吗?”
丁衔笛她算来算去,成全了游扶泠想要和妈妈永远在一起的心愿,却忘了自己理想和实际操作的偏差值。
游扶泠肯定是回去了。
但她这副重甲是回不去的,难道要再开一次裂隙?
丁获把她的身体冷冻了,那边的技术无法实现的,可以在这个世界做到。
她这副尊容过去,安检都会被叉在地上,估计上不了飞机。
只能……
重新做一颗心脏了。
如今灵脉复苏,传统修真指日可待,丁衔笛只需要等。
她的沉默令梅池慌乱,饵人摇了摇丁衔笛的手,“她不会真的……”
“不会。”
丁衔笛没有继续隐瞒,“她在另一个世界等我。”
*
游扶泠身体恢复后回了学校上学。
同届的学生早已毕业,在这之前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再上一次高三。
不是开学、期中、期末来一次的打卡式上学,而是每天、每周、半个学期,一个学期。
丁衔笛还没有回来。
游扶泠都习惯了等待,不知道学校的原本的学妹,现在的同届同学都不习惯。
提起游扶泠,总会自然而然提到另一个名字。
丁衔笛呢?
好像出事后还没有消息,应该在治疗吧?
她爸妈离婚了吧?
游扶泠爸妈不也离婚了?
不要惹她,她刀过私生子。
啊?
现在她已经开始接手家里的事了。
……
学校里就那点事,谁喜欢谁,谁不喜欢谁。
谁的父母是干什么的,周末的聚会,哪个明星来城市开演唱会,你去不去。
又过去一个寒假,游扶泠依然独来独往。
丁衔笛期待的游扶泠因为那个世界有所改变开始交朋友,完全没有。
陈美沁倒是没有那么着急了。
她一开始担心女儿不合群,害怕她被孤立,却发现有人乐在其中,更喜欢独来独往。
那为什么会和那样的孩子谈恋爱呢?
还如此笃定对方会回来的。
丁获很满意游扶泠的行动力,改了名字的少女兑现了她的诺言。
游扶泠在高考结束后顺利接手了家中的一切。
她在学校很少说话,也不难接近,如果有人和她搭话,也能得到回应。
但游扶泠讨厌别人靠得太近,再厚脸皮的人企图和她做朋友,依然被拒绝了。
陈美沁依然用从前的目光衡量女儿。
担心游扶泠负担太重,这么小就要接手生意上的事t,又要完成学业。
她的焦虑逗笑了丁获,“她不辛苦,甚至乐在其中。”
本以为游扶泠会贯彻到底陈美沁不放心游扶泠一个人出席晚宴,干脆和丁获一起来了。
妈妈们站在一侧,看孤身一人的女孩毫不怯场。
从前的不健康苍白褪去,胸口跳着丁衔笛心脏的游扶泠从没有这么轻松过。
没有负担的身体,想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
但她的第一次,都要和丁衔笛做。
A市商界清楚这两家发生的事。
一场车祸,丁家的女儿至今未醒,一场事故,游家的女儿持刀伤人,自己倒下了。
游家找回来的备用继承人死去,妻子为了女儿和丈夫离婚,与丁家往来密切。
游扶泠的父亲不肯把财产让给亲戚,还是选择了醒来的,恢复健康的女儿,却被反噬。
一个月前,整个游家的产业被游扶泠低价卖给丁家。
她在一片骂声中驱车带着母亲搬入了丁家,住进了丁衔笛的房间。
谁也没想到几代斗争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游父不堪重创跳海自杀,爷爷奶奶长吁短叹,选择去疗养院生活。
背地里无数人骂游扶泠白眼狼,也有人说她和丁衔笛早就私订终身,只是父母不同意。
同龄人之间也有人唏嘘,说不是从小长大的对手吗?
怎么忽然成为一家了。
那丁衔笛万一醒不来了,这个家还不是游扶泠的么?
“我太不习惯了。”
陈美沁捏着酒杯,看着缓缓走来的女儿。
游扶泠一身雪白的裙子,像极了陈美沁生日那天的礼裙,雪白的长裙和手套染血的样子陈美沁终生难忘。
她以为自己的离婚是终点,没想到游扶泠做了更大胆的选择。
这里多少人都是成对出现的,只有游扶泠形单影只。
“款款身体还是不乐观吗?”她小声问丁获。
与丁衔笛有着如出一辙眼眸的丁获笑了笑,“排异反应。”
她说得轻飘飘的,笑也让陈美沁很不是滋味,“这算好消息吗?”
丁获说她投资的医学实验室终于培育出了成功的钛构造人造心脏,陈美沁听说的时候都过去一周了。
“还是有希望的。”
丁获看陈美沁垂眼,因为羞愧,手拢在一起,和女儿周末新做的指甲很像向日葵。
向日葵一样的妈妈生出了如水中月一样的女儿。
丁获想起梦中还是聒噪的女儿,说妈你可能会有一个机械心脏女儿,你能接受吗?
不能接受也要接受好吧?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丁衔笛了,对方昏睡的苍白面孔昭示丁获在婚姻上的错误选择。
哪怕相敬如宾,也有纰漏。
游扶泠说丁衔笛不是普通人,她比谁都相信丁衔笛会回来。
只在生日那天晚上喝酒有些微醺,剧透了一点点——
她可能……不那么柔软。
一开始丁获不明白,直到接到医学实验室负责人的电话。
说他们有个大胆的实验,来自您送来的那块骨头。
具体的丁获不懂,她只知道自己等着就好了。
宴会没有媒体,在丁家名下的酒店举办。
又是一年冬天,游扶泠的二十岁如约而至。
酒店的落地窗外飘起了雪,无数宾客望向外面,城市灯火辉映,雪花纷扬。
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门童拦住了穿着长款风衣的年轻女孩。
对方连行李箱都没有,还穿着实验室的深蓝色短袖,风衣也不合身,似乎是拿工作人员的套上了。
实验室在郊区。
醒来的丁衔笛一开始还不信自己回来了,等到无数白大褂凑上来,她才意识到丁获真的安排好了。
不枉她在那边要求桑婵开阵无数次。
梅池都不想再被练何夕吞了,问丁衔笛到底有没有那个世界还是二师姐你癔症犯了。
她的手机还是那一个,妈妈吩咐护工按时充电,没想过解锁,不在意丁衔笛的隐私。
每天都有新信息。
来自丁衔笛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上的游扶泠的微信。
这人把她的微信当成备忘录,绝对置顶在文件传输助手上面。
偶尔是「晚上去接妈妈」「不要忘了带包」这类提醒。
或者是类似很烦,傻子,有病这样的牢骚。
但每天都有固定的地点打卡。
昨天在学校,大学?本地的?
今天去公司,怎么是我家公司?不是吧,游扶泠篡权夺位,居然真成为我妈的继承人了?
今晚……奥斯维拉德酒店,无聊的晚宴,但妈妈们也会来。
这算什么晚宴,为什么家长也要来?
一路上丁衔笛拉着聊天页面,来自修真世界矿石材质的心脏安装在空荡荡的胸口。
她的身体接受了新器官,只是跳动的频率比平常人低一些。
车开到一半下起了雪,路上还堵车。
等丁衔笛抵达酒店门口被拦住,才意识到自己太久没回来,忘了这样的宴会是需要请柬的。
问题不大,酒店是她家的,门童不止一个。
负责人正好是从丁宅调过来的,错愕地看着风雪中站立的女孩。
丁衔笛:“我没资格进去?还是我妈有新女儿了?”
游扶泠听到接二连三的惊叹声,才发现下雪了。
大学第一个学期的课程接近尾声,寒假来临,马上是新年。
她又要长大一岁。
私人手机有许多同学的动态,游扶泠只点赞不评论,偶尔幻想丁衔笛如果和她一起上学,会发什么。
像天极道院那样,成天捧着天极令傻乐?
南方城市很少下雪,这场雪在天气预报之外,不少宾客举起手机,站到窗边录像。
游扶泠不为所动。
她百无聊赖地盯着二层正厅新换上的油画,四周更吵闹了,她好像听到妈妈在喊她。
游扶泠转身朝陈美沁走去。
正门离酒店大厅还有些距离,游扶泠走到陈美沁身边,看到玻璃窗外,风雪中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好大的雪啊,多少年没见着了。”
“谁啊,这时候才来,迟到一小时?”
“好没教养,下次肯定不用来了。”
“不是说迟到十分钟就取消资格吗?”
“看着年纪不大。”
“等会,你看我拍的,她不是丁家那个……”
不少人认出了丁衔笛,目光纷纷落在游扶泠这一边。
丁获看得认真,看不出激动与否。
陈美沁看着游扶泠。
游扶泠僵成了根棒槌。
丁衔笛似乎很冷。
风衣再厚也比不过南方初雪的冷冽,街景都飘摇了,世界都在颠簸。
游扶泠转身,提着裙子下楼去。
管弦乐悠扬,掉了一只鞋子的女孩完全顾不上自己乱了的发型。
她踩在积了一层小雪的台阶,喊丁衔笛的名字。
丁衔笛刚走到,游扶泠就扑向她。
雪天路滑,酒店的保洁都还没得及扫雪,还好她们一起倒入的是沾雪的草丛。
“也不用这么热情吧?向我展示你现在身体壮壮?”
熟悉的腔调,熟悉的笑声,熟悉又陌生的躯体。
游扶泠脸颊贴在丁衔笛的颈侧,又去碰对方的胸口。
丁衔笛已经看到了楼上玻璃窗边密密麻麻看戏的人,攥住对方的手,“大庭广众下干什么呢,我没雪战的爱好。”
游扶泠这才意识到她们在外面。
丁衔笛扶起她,看见游扶泠赤着脚,不远处一只高跟鞋孤苦伶仃。
她哇了一声,“你是灰姑娘吗?还掉水晶……”
聒噪的人只需要物理闭嘴。
陈美沁捂住自己的惊讶,没什么比看柔弱的女儿强吻更惊天动地了。
她心虚地看向丁获,思考自己站错的可能性。
丁获还在笑,被强吻的人朝楼上比ok。
明显是冲她来的。
备受瞩目的两位家长中,面相强硬的那位蹙眉——
“太不像话了。”
第160章
晚宴结束,丁衔笛在酒店换了身衣服后与游扶泠留下来了。
丁获也没有催促她,和陈美沁一起离开,不忘叮嘱她们明天要回家。
今晚无数人看见了传闻中快不行的丁衔笛。
发现对方不仅活蹦乱跳,还和游扶泠在雪下接吻,朝观众比耶,比跳蚤还有活力。
“什么?你现在睡在我的房间?”
丁衔笛陷在按摩椅中,看着泡在室内温泉池中的游扶泠。
对丁衔笛来说,她已经将近百年没见游扶泠了。
得知这是对方回来的第二年,愤愤不平,“这时差太有问题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类晚宴很熬人,游扶泠结束后都喜欢泡温泉放松。
身体好了之后能做的事多了,她却没有陈美沁想象的放纵和激动。
依然保持情绪稳定,不嬉笑也不怒骂,连丁衔笛的姥姥姥爷都觉得这孩子太老成了。
怎么这么不活泼。
“你又怀疑我。”
练翅阁也有改良的按摩装置,但科技太混乱了,机t械师都是鬼才,至今丁衔笛都很惊讶鲟师做出来的丹炉加特林。
年节的时候练何夕负责练翅阁的点炮活动,右手砰砰砰,把梅池迷得不要不要的。
温泉池中白雾氤氲,丁衔笛看不太清游扶泠的神色。
除却刚才对方颇有些歇斯底里的接吻,游扶泠有些怪怪的。
“阿扇,你为什么不看我?”
丁衔笛摸了摸自己的脸,刚才照过镜子,是原装的。
马甲这么多,只有做自己的纯元,才会让游扶泠无处挑刺吧。
她关了按摩椅,身上披的是一件浴袍,腰带松松垮垮,可以看进心口的疤痕。
听见下水声游扶泠才看过来。
这不是青无楼,也不在天都,甚至换了一个世界。
在家长眼里游扶泠一切算正常,她甚至可以说很乐观,比谁都坚信丁衔笛能回来。
但她还是很想念那个世界。
这里很难交到新朋友,游扶泠也不是什么主动的人,习惯了丁衔笛在身边什么都打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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