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在一片热闹里沉默,丁衔笛也会看向她,很自然地拢住她的肩膀,问你想吃点什么。
游扶泠摇头。
这人声音更软,像是撒娇,求游扶泠吃。
梅池觉得二师姐是个软骨头,把最好吃的醉蟹端走了,丁衔笛不肯,两个人又开始斗嘴。
那里的热闹是天上的飞舟,飘过的某州部什么酒的广告,河灯幽远,写满心愿。
让回来的游扶泠后知后觉,自己的青春期居然是在那里度过的。
“难道我做植物人这两年颜值倒退?你不会后悔了吧?”
“不是吧!我们都这样那样了,你居然要把我退货?”
“哪有这样卡颜的。”
丁衔笛的一惊一乍都很刻意,她实在太擅长调节气氛了。
几乎没有她应付不过来的人,去哪里都八面玲珑,依然比游扶泠适合打点生意。
“这样那样?”
游扶泠留着丁衔笛印象里没有变过的长发,她自己倒是剪的短发,据说是好打理一些。
半长不短,可以别到耳廓,那一身大衣过来的造型很像陈美沁年轻时候爱看电视剧的女主角。
“你说那边过了百年?”游扶泠这才看她。
“是啊,快一百年,想尽办法回来,急死我了。”
丁衔笛没有完全下温泉,坐在台阶上,浴袍的下摆是湿漉漉的,开成v领的上边能看见胸口明显的缝线。
和游扶泠如出一辙的手术痕迹。
“这么多年没想过放弃?反正留在那边也是练翅阁阁主,有钱有势,还有无数追求者。”
游扶泠的声音混着泉水声,漂浮的白雾模糊她的神色,这句话酸得要死,逗笑了丁衔笛。
“我才不放弃,千辛万苦的结果是这边。”
她去游扶泠身边,撩起她漂浮在水面的长发,“倒是你,速度也太快了。”
她在车上也看了游家的近况,难怪丁获这么满意游扶泠。
这个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手段简直像丁获亲生的,“我妈都成你妈了。”
“你都是我的。”
游扶泠水下的双手有些颤抖,不属于她的心也狂跳。
是我心动,还是丁衔笛心动?
“你低着头,不会是太激动哭鼻子了?”
水下的手被另一手握住,丁衔笛的浴袍都灌满了温泉水,腰带漂浮,有些滑稽。
“你才哭了。”
这下好了,真有哭腔。
丁衔笛想笑,又被掐了一下,干脆号啕大哭,在水里抱住游扶泠,“太不容易了啊阿扇,你还不心疼心疼我!”
演得太假,甚至很滑稽。
游扶泠被逗得不知道哭还是笑,喂了一声,“你的身体……”
丁衔笛:“没问题,矿石心脏,比这边的技术更高尖端,还有神骨磨成粉,完全……”
她试图解释,没想到抱着的人不在意这个,又问:“能做吗?”
“完全……没……什么?!”
丁衔笛下意识松了手,却被游扶泠用散开的腰带勾了回来。
这家酒店本来是丁获打算在丁衔笛成年的生日送给她的礼物。
私汤套房,什么都是顶级的。
十七岁的她没想过对象也会是顶级的。
还是一起长大的但不是很熟的老熟人。
她们在另一个世界有无数身份,或许最初的最初,就是不被允许的。
但是没关系,逆天改命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信了去做,总能成点事。
就是办事效率太快了,丁衔笛不知道该捂上面还是捂下面,“现在?”
游扶泠看她鬼鬼祟祟,眯着眼问:“难道你在那边真有新人了?”
“换的新身体是那个鬼迷日眼的阁主机械体?”
“那新对象想必很满意吧,各种……”
“停停停!”
丁衔笛震惊地看着游扶泠用如此冷艳的脸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阿扇,你变了。”
她的沉痛没多少楚楚可怜,只想让心灵空窗两年,身体一直空窗的人快点占有她。
“是你变了。”
游扶泠捧起丁衔笛的脸,在汤池的灯光下看对方湿漉漉的面庞。
这次大病初愈的是丁衔笛,五官在灯下耀眼又迷人。
游扶泠的手指摁开她的唇,不知道在检查什么,在丁衔笛下意识合上瞬间,猛地松手。
两个人一起砸进池中。
四肢交缠,宛如**的蛇类。
丁衔笛:“这次总该我享受……你别装死!”
游扶泠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款款大人,你的心在我这里。”
“那不然呢?还在哪里?”
丁衔笛太清楚游扶泠的狡猾了,每次都装柔弱不肯礼尚往来。
她又不是真的机械人做的,也想要泛滥一回。
“在下面……”
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完,换丁衔笛堵住了游扶泠的嘴。
哪怕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从前爱说骚话的都受不了这张冷淡的面孔说出这么……
这么惹火的字词。
游阿扇变了。
望着头顶垂灯的丁衔笛想,还是现代世界成熟度高。
真封建都能变成大流氓。
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丁衔笛攥住游扶泠的手,“你绝对故意的!”
“居然还做这么长的美甲!——”
她的声嘶力竭配合被热气氤氲的面孔,苍白都像是看错了。
被斥责的人贴在丁衔笛的肩窝,呼出的热气得到这具身体青涩的战栗,满意地笑了:“我又不知道你会今天回家。”
“我和妈妈去做的,是同款。”
丁衔笛顾不上别的,捧起游扶泠的脸。
同龄人中毋庸置疑的一代高冷天才脸蛋被揉搓得变形,眼神还盯着丁衔笛,像是毒蛇不肯撤走的毒牙。
游扶泠吃定了丁衔笛拿她没办法。
“怎么这样。”
丁衔笛松手,叹气着贴上游扶泠的手腕。
游扶泠垂眼看她,“丁衔笛。”
细细密密的亲吻比水还温柔,丁衔笛很擅长说好听的话,也比谁都会安抚。
偶尔游扶泠自己都不能理解,怎么这么好哄,太不像话了。
可她就是……想和她在一起。
她问:“真的没问题了吗?”
“哪个没问题?”
丁衔笛抬眼,狭长的眼眸上扬,被水打湿的睫毛湿淋淋的,“身体还是身份,还是……”
“一切。”
那段从前太遥远,游扶泠从来只当故事。
她反复推敲丁衔笛的喜欢,只是想证明自己可以留住她。
“一切?”丁衔笛抱起她,是感觉到躺了两年的身体有些吃力。
她的亲吻从游扶泠心口的痕迹下落,像是让她选,要做还是要听。
游扶泠掐起她的下巴,对上这双似乎从未变过的眼眸。
大荒前境里丁衔笛失去过记忆,也有其他可能,但她看自己的时候好像都是一样的。
“你不会后悔吗?”
在梧州的那几天,鲟师偶尔会和游扶泠闲聊。
说饵人和机械鲨鱼也没什么,想在一起,做快乐的事都能做。
游扶泠很少关心其他人的事。
某天丁衔笛带着巴蛇出去的闲话里,顺着司寇荞的好奇地问了练何夕会不会后悔。
她们的故事游扶泠一直旁观,看捕猎者被猎物捕获,傻乎乎的饵人手段高明。
练何夕说不后悔。
梅池以为游扶泠还不满意,抱怨说我娘亲都会喜欢阿祖的。
她那么好。
小时候游扶泠问妈妈为什么会和爸爸结婚。
陈美沁说因为他对我很好。
好也有期限。
爱也会有,她的困惑永无止境。
哪怕学了很多做人该有的情绪,感知过愤怒、嫉妒、焦灼等等等,依然会有茫然的时刻。
相对而言继承家族太简单了。
同龄人觉得很难的内容在游扶泠看来都不如理解感情。
巴蛇不肯做人,说做人很难的,游扶泠以前不懂,现在才懂。
她又问过巴蛇,那如果那年是你遇到我这样的事,你会……
巴蛇打断了她的话,下眼睫毛长长t的蛇把自己盘成蚊香,说一开始就错了,金玉阿扇。
我没那么善良,不吃小孩也不会把小孩藏起来。
你知道他们会被杀,希望他们活着。
看吧,你就是不一样的,甚至连名字都是你自己取的。
如金如玉,你希望自己是最珍贵的。
“是我该这么问你。”
丁衔笛脸颊贴在游扶泠的心口,心脏跳动。
她的。
“那我要是后悔了呢?”
游扶泠问。
“那也没办法了,木已成舟,这位生米……”
丁衔笛吹了口气,看着佯装成熟的躯体不自觉地反应。
她们永远是彼此第一次。
没有别人。
“我们要一起变成熟饭。”
“确定要我把你离开后的事说一遍?”
丁衔笛看游扶泠点头,笑着往下吹气,“可是你这里不是这么说的。”
第161章
第二天游扶泠醒来,转头先看到一张凑近的脸。
丁衔笛的头发剪短,刘海细细碎碎,也不知道实验室有没有美发服务,连耳廓的头发都毛毛躁躁。
游扶泠想:难道是营养不良。
她穿回来后,并没有主动问过丁衔笛的近况。
陈美沁旁敲侧击,似乎也希望得到了丁衔笛心脏的游扶泠多少表达关心。
但游扶泠没有,她知道丁获在筹备什么。
实验进度到什么程度,游扶泠不会主动打听。
其他人考虑一件事会预测成功率,在丁衔笛回来这件事上,游扶泠要百分之百。
看吧,丁衔笛还是不负众望。
这个人想做的事有做不成的么?
套房的床垫很软,比青无楼好太多了。
窗帘完全遮光,只有床缝灯亮着,如果不是床头的始终显示时间,游扶泠会以为这还是深夜。
“就只是看看吗?”丁衔笛忽然说,游扶泠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
“比你早个几分钟。”
丁衔笛抱住游扶泠的腰,“好久没有一觉睡到中午了。”
游扶泠:“你在练翅阁不是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她总是暗戳戳揣测,丁衔笛不反感,只觉得好笑。
游扶泠明明是一条凶蛇,很多时候却像刺猬,可以摸的刺不伤人,偶尔来这么一下,怪好玩的。
“想睡也没人和我睡啊,老婆在另一个世界,说起来所有人都可怜我。”
丁衔笛又闭上了眼,脸埋入游扶泠的怀中,用力嗅了一口,“托你的福,在下百年孤寡,都快烂掉了。”
怎么还有人说完呱呱呱几声的。
游扶泠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丁衔笛从她怀里抬眼,毛绒的短发配合这双天生锐利的长脸,简直和刚穿书那会判若两人。
她再怎么佯装无害,也无法变回真十七岁的清澈纯真了。
丁衔笛嘴唇贴上自己啃出的痕迹,无视游扶泠敏感的颤抖,喊了无数声阿扇。
游扶泠喜欢亲近,太亲密她又受不了。
丁衔笛归结为冷血动物的天性,不让她顺从本性,“太肉麻受不了?还有更肉麻的?”
不算大清早的时候,陈美沁和丁获发了很多信息给两个孩子,没有回复,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匆匆去酒店会合。
酒店都是自家的,给老板打开也很正常。
套房面积大,负责人开了门就离开了,陈美沁和丁获还没有走进去,就听到了打闹声。
非常不游扶泠的大笑,甚至有些爽朗。
非常不丁衔笛的尖叫,像是歇斯底里。
游扶泠和丁衔笛在大床上真扭打成一团,被子里的高级鹅绒飞扬得像是干燥的雪花。
丁衔笛的浴袍挂在吊灯上,她囫囵披着床单和游扶泠搏斗。
陈美沁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那端庄可爱的女儿怎么能扛得起长柄台灯,这是在击剑吗?
我家阿扇没有学过这些课程啊。
丁获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她妈总说你小时候披着床单到处溜达,还是款款稳重。
她当下立马拍照,表示亲生的女儿,不会稳重的。
还是丁衔笛看到了来的家长,眼神示意游扶泠。
不知道结了几次婚的对象没有意会,“抛媚眼没用。”
陈美沁笑出声,游扶泠这才错愕转身。
拿着的台灯已经无法挽救她柔弱的形象,在母亲生日宴会能暴起的女孩第一次这么窘迫。
“妈!她欺负我!”
丁衔笛裹着床单,滚到了窗边,扯了扯丁获风衣的下摆,“来件新衣服。”
她像是从来没出过事一样,无论语气、面容还是状态,都和丁获记忆里如出一辙。
“要什么新衣服?”女人坐到床头问。
陈美沁拿走游扶泠抄起的台灯,笑着问:“怎么闹成这样?”
丁衔笛囫囵说了要求,大声告状:“游扶泠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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