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明白宣伽蓝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明明她的家人都有新的家人,不像游扶泠的妈妈孤立无援。
余不焕和宣伽蓝还有桑婵的名字刻在九州最高峰的山头,道院内每个上过法治课的弟子都见过那段影像,那是前辈们轰轰烈烈的年少象征。
这也可以舍弃的吗?
若是真不后悔,为什么含着糖的人表情凝重,为什么大方给法器的前辈灵体也眼眶微红?
游扶泠想:我不要这样。
我不要和丁衔笛天各一方,更遑论相隔两个世界。
我允许妈妈有新的家人,但不会允许丁衔笛身边有别的人。
余不焕爆了不少装备,也看得出游扶泠知无不言。
透明的残魂满意极了,又变成鱼扭来扭去。
游扶泠趁机问:“宣前辈说她无法告诉我全数真相,那您呢?”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规则能束缚人千万年么?
连离开这个世界的人都无法挣脱?
难道还有什么凌驾世界之外?飞升?宇宙?
那真的有神吗?
丁衔笛瘫软在一旁,望着游扶泠盈盈的目光,忽然发现这个人好像活了。
她们结为道侣的目的并不单纯,写满利益权衡也会因为年少真心交织。
但丁衔笛也想看昔年对手目光从沉沉化为熠熠,至少要有正常这个岁数的雀跃。
一点。
两点。
……
她和游扶泠相处,好像在寂夜等萤火虫的人,一两颗到漫山遍野。
丁衔笛相信会有一天。
现在,是她之前幻想过的那天么?
丁衔笛笑得牵动了身上没有全好的伤口。
之前游扶泠身上的灵药都被丁衔笛喂入游扶泠的肚子。
她自己伤痕累累,还要保护不心爱的道侣。
游扶泠心中五味杂陈,又望向虚空的灵体,“余首座,可否治好她?”
这是天极道院剑冢深处的坟冢,总有被罚入内的弟子或误打误撞或被前辈抓进来玩。
余不焕并不介意送点后辈什么,更何况这还是故人的弟子,又是另一个故人故乡长大的新生魂灵。
她挠了挠自己如雪的长发,“当然可以,但有代价。”
策划这一切的人一无所知,和道侣一块望向昔年的前辈。
人间百代,沧海桑田对真正高天之上的神来说不过浮云一朵。
从凡人身上诞生的期待寄生凶兽,灵胎百转,才得到成人的机会。
万物有存在的理由,祂们也是。
余不焕打了个响指,背后浮现出丁衔笛熟悉的画面,还是选择。
游扶泠不知道这是什么,却比谁都确定:“双人模式。”
丁衔笛:“你这个不玩游戏的人别去了,在这里等我。”
游扶泠:“不要。”
她厌恶爱,背面又渴望得到爱,这种东西缥缈无痕,妈妈说人会赋予价值。
但她看不到任何长久,在新世界却无师自通,品尝了悔不当初后,更强烈地想要永不分离。
丁衔笛:“你能不能别这么独裁!”
游扶泠:“那你就跪下做我的臣民。”
首座拍手:“现在的年轻人玩这么大啊?”
当年的娄观天独来独往,病弱无依,又强得可怕,常年伴她的只有绕指的小蛇。
寂寞的人一次次寻找她的骨头,或许在故事开始之前,还有一段无人知晓的上古从前。
余不焕和宣伽蓝都想知道真正的开端,也想要真正地死去。
丁衔笛不配合,“说得好像你没跪过一样,咱俩彼此彼此,别搞这套。”
她对别人伸手不打笑脸,在游扶泠面前却是丑话在前,不知道自己也被改变,“你在外面等我,我会安心。”
游扶泠:“我受够等你的天极令消息了。”
“受够在闲谈境看别人提起你。”
“受够松信和影灵画面和其他人在一块的你。”
丁衔笛张大了嘴,似乎猜到游扶泠要说什么了,她急忙摆手:“不要说了!”
游扶泠甩开她的手,眼神厌恶,语调冰冷,字词却写满独占下不可控的悸动——
“丁衔笛,你必须在我身边,在我的视线范围里。”
“死也要死在我身边。”
“我不会死,我要与天同寿,长盛不衰!”
“好啊,你……”
“好了好了,有什么好吵的。”
不知道从哪掏出瓜子磕的灵体首座解围,“你们互相喜欢,为什么还要放狠话?”
“这年头都不禁止结为道侣了,还要如此隐晦?你们身上背着什么包袱啊?”
“死人给我闭嘴!”
“嗑瓜子的闭嘴!”
两人齐齐转头,逗笑了白发苍苍的前辈,余不焕颔首:“好啊,那你俩快滚!”
二人神魂进入幻境的最后一刻,听到首座略微愤恨地道——
“忘了告诉你们,我的坟头禁止调情。”
“还有!我坟里时间不同,坟里一日,外头一年,幻境百年!”
“劝你们速战速决,否则出去后你们的同学都老死了。”
第64章
剑冢的首座坟幻境时间流速不同,老祖宗在里面玩得开心,苦的就是前些时日被频繁上身的副首座。
五系大比发生这样严重的事,道院气氛低迷。
公玉璀身死的消息难以隐瞒,闲谈境每日消息频频,全是讨论剑冢始末的。
过去数月,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可听到弟子对剑冢的关注。
“我可听被罚入剑冢的弟子说了啊,丁衔笛入魔了,当场格杀公玉璀,还重伤了司寇荞。”
“不信,她修为还没我高呢。”
“你不是在试炼堂都被她暴揍一顿?她那修为明显是压住了。”
“公玉璀是什么人啊!如今公玉家主君的胞妹,我可听闻公玉家养的灵兽都比普通修士金贵,别提妹妹了,会不给什么保命遁走的法宝?”
“你说得也是。”
“不是游扶泠杀的么?”
“外头都传遍了,炼天宗弟子开飞舟撞伤矿气行赵家少主,赵家那边的人还找上宗门讨说法呢。”
“不是被宗主打出去了么?”
“我看过那日的影灵画面,这游扶泠平日一声不吭,行事居然如此激进。”
“她和丁衔笛可是天阶道侣,生死感应,能这么癫狂,绝对是公玉璀联合司寇荞要在剑冢对丁衔笛做些什么吧?”
“这还用猜,绝对是要杀丁衔笛被游扶泠当场杀了。”
“所以不是丁衔笛干的?”
“有差吗?丁衔笛入魔可是板上钉钉的,剑冢出来的不都说她一双金瞳骇人,脸上还有鳞片呢。”
“那咋的,不能是蛇妖?”
“这不是魔族的魔,心魔不是魔啊?”
“不是说了吗?待她出来就逐出道院,唉我看她是难了,出去也会被公玉家追杀。”
“你们当炼天宗吃素的啊?”
“最倒霉的还是明菁,公玉璀和丁衔笛不对付,她被暗算。现在好了,少主之位都要被剥夺了,修为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呢。”
“修真世家能有什么人情味,明菁资质再强,如今也是废棋,那再扶植一个新的不就好了?道院内不是也有其他明家人么,我昨儿还瞧见他们宴请同修呢。”
“啊?那岂不是倦元嘉和明菁的婚约也要作废了?”
副首座公布了五系大比和剑冢风波的始末,t道院弟子传阅后大多心中有数。
大半年过去,仍然不见丁衔笛和游扶泠的踪迹。
也有人说丁衔笛或许死在剑冢了,又有人说见过炼天宗的飞舟登陆,搞不好是宗主亲自接走了这一对苦命鸳鸯。
依然有人不明白公玉璀为何如此,传闻结合剑冢出来的弟子描述,变成了丁衔笛戴了人皮面具,实则美若天仙,迷晕了不少人,公玉璀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一开始梅池听到这些话还会上前理论几句,后来她路过也无动于衷,沉默地走向试炼堂。
饵人明白了什么是无能为力,虽也爱吃吃喝喝,也不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师尊让她保护好二师姐,梅池以为凭借自己天生的力气可以做到,却忘了这不是西海贫瘠的渔村。
哪怕修真界没落,依然有无数理由把她踩死。
“小梅池!”
倦元嘉从道院外出飞舟路口回来,正好看见梅池,和她打了声招呼。
梅池转身,“倦师姐。”
她头上两个馒头状的发包变成了尖筒,原本圆滚滚的脸好像也多了生硬的锐利。
送走宗族长老的倦元嘉看见梅池还是想笑,“又去打架?”
梅池满嘴乌梅,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倦元嘉看她手腕还有伤,忽然有一种丁衔笛不在,留下孩子没人养活的无奈,问:“祖师姐呢,不管你受伤了?”
又是一年,陨月宗现任宗主下山支持隐天司除魔身受重伤,宗门上下乱糟糟的。
即便是修真,也不是谁都道心清净,即便是飞升,也会争名夺利。
祖今夕很难置身事外,最近忙了许多。
梅池:“阿祖很忙。”
不懂人情世故的饵人依然有几分懵懂,倦元嘉偶尔觉得祖今夕也挺不容易的,看上谁不好,看上一个不开情窍的。
转念想起开了情窍的也不好过,也不多嘴了。
她点头,梅池瞥见她拎着的食盒,问:“这是什么?”
倦元嘉腰间的储物袋也闪闪发光,可见里面都装满了。
紫穗剑修最近清瘦不少,看梅池还是抵抗不住食物的诱惑,打开食盒给她一只香酥鸭,“族中长老顺便带来的,是我家乡的小食。”
这味道和饭堂的就不同,梅池说了声谢谢,随口问了句:“为什么你的长老来了?”
公玉璀的咒术极其难解,明菁依然卧床不起。
此咒受过改良,施咒者已经死去。若是要解,恐怕需要公玉家其他眷族亲自动手。
这是一命消一命的咒,道院内的座师也只能缓解,并不能根治。
但始作俑者又是公玉家,这无异于羞辱。
三大世家就此撕破脸皮,连明菁也被宗族舍弃,七日前明家确立了新的少主。
明菁多年的钻营毁于一旦,无数人去探望她,却不得见。
倦元嘉脸上还有明菁打出来的伤口,她要恢复也很简单,却留着到处转悠,仿佛这是嘉奖。
梅池不太理解,又不好意思骂倦元嘉有病。
倦元嘉:“准备提亲。”
把香酥鸭整盘往嘴里倒的梅池噎了半晌,“你也不要明菁了吗?”
她也得过丁衔笛授意,编纂倦元嘉和明菁的感情,后来假的成了真,据说这两个人还算青梅。
本应该般配,婚约却是权衡利弊,因为明菁的伤彻底作废。
梅池再不关心情爱,也明白父母之言和真心喜欢的矛盾。
倦元嘉:“谁说我不要的,我是这种负心人吗?”
梅池扫过倦元嘉天生风流的眉眼,权衡了进肚子的香酥鸭,最后沉痛地否认:“不是。”
倦元嘉干笑两声:“也不必如此勉强。”
梅池:“可我听说明菁她……”
倦元嘉:“那有什么的,我是倦家这一辈修为天赋最好的,我想和谁结为道侣就和谁结为道侣。”
梅池不是很相信,但看倦元嘉眼神那么坚定,“那你有多喜欢她?”
倦元嘉:“比你喜欢吃东西还喜欢。”
那日雨下祖今夕的眼神令她慌张,后来梅池一直躲着祖今夕。
这两年祖今夕宗门事务繁多,经常告假,二人许久不曾照面,只是在天极令中交流。
梅池的眼睛圆滚滚的,很讨人喜欢,倦元嘉笑着说:“还有问题么?”
梅池:“算了,我修炼比较重要。”
倦元嘉:“是啊,你二师姐现在还在剑冢里呢,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来。”
梅池一开始每天追问大师姐,无论是飞饼还是道院的座师,副首座也给不出笃定的答案。
剑冢深处本就危险,前车之鉴的弟子有的迷失身亡,有的带着机遇出来,外面却过了百年。
画像里也许久未出现首座欠揍的身影,更无处追问。
倦元嘉比梅池想得深许多,如今公玉璀身死,公玉家势必会为她讨回公道,一直给道院施压。
副首座借此事肃清了道院内各大修真世家的势力,依然保持戒备,以防公玉家借口伤人。
外头更是悬赏令无数,全是公玉家发布的。
最要命的是游扶泠也惹了不少事,赵家矿气行睚眦必报,或许也和公玉家关系密切,恨不得把这一对彻底铲除。
丁衔笛在道院内算安全,在剑冢内或许更安全。
梅池:“我要保护二师姐。”
她和倦元嘉道别,走几步又回头,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和明菁结为道侣,我想看看。”
或许丁衔笛和游扶泠的感情别出心裁,梅池难以依葫芦画瓢,总是爱看这样的场合。
倦元嘉:“待她能下床走动。”
丁衔笛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被强制选了双人模式的她和游扶泠在幻境里堪比强制修炼。
内容包括不限于剑法对阵,什么双人闯关,分明是双杀。
能做出这样幻境的人必然是她那个世界的,或许宣伽蓝当年穿越,和余不焕好到什么都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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