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江辰挽留,“就算是想去闯江湖,不如在此之前回一趟云起山庄?”
毕竟那里才算是家。
官居在云起出事后,很长的时间在萧云霁劝说下住在了霁月谷,后来等到亲眼看到云起“恢复原貌”,官居就怎么都不肯再回去住。
“而且说不定师兄他还能在那里找回一些记忆。”
郁离观察着官居的神色,好似不开心,正要帮他拒绝,官居先应了:“好。”
“不休也和我们一道回去吧。”谢颂歌温和说道。
陈不休慌乱间低头答应,他也想有一个家的。
“唉,云起那几个老顽固偏要等着掌门令出现才肯接受新的掌门,后来他们也熬不住就走了,现在云起剩下的人大多是念旧的。
我相信,即便没有掌门令,他们也愿意让你来当这个掌门。云起,分崩离析很久了。”
江辰无奈看了眼谢颂歌,道:“颂歌说得对,云起也是你父亲苦心撑着才有如今这面貌,重新再来也未尝不可。”
官居笑了笑,是啊,重新再来也未尝不可,只希望还来得及。
未时方过,群英会的结果便已经传开。温晋安不负众望,得了第一,贺赴雅第二,第三是万灵谷的弟子,同时,还有温晋余身死的消息。
当时众人只以为温晋安身体太弱了些,被迟千面一招打倒,现在,什么都变了意思。
谢颂歌需要去置办一些路上用的东西,陈不休也跟着去了,官居半路折返,叫郁离帮他把包袱一道收拾了,只道是忘记了一些东西,至今迟迟未归。
郁离不时跑到楼梯间张望,一直不见官居。
“师兄不必忧心,官居向来谨慎,有什么事都会提前告知,现在可能只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也许等会儿就会回来。”
官居和江辰说了一些猜想,再遇上郁离,江辰心里少了很多芥蒂,说话也更为自然。
人不在眼前,郁离还是忍不住焦虑,此刻也只盼着江辰说的都是真的。
另一边。
官居回去时台上还剩四人,迟千面正巧失了剑,被判输。
定睛一看,迟千面手中拿的还是未洲,官居连忙跟随在迟千面身后不远处。
“迟公子,掌门请你一叙。”
流月派的四名弟子出现,围在迟千面四角。
“没时间,不好意思。”
“唰——”四人同时拔出剑来,为首的那人递了个眼神给其他三人,冷然道:
“你没有拒绝的机会。”
“哦?”似是遇到极其搞笑的事,迟千面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什么东西也想拦我。”
不经意瞥了眼身后某处,迟千面为难开口:“也罢,谁叫你们只是条狗呢。”
躲在转角的官居不由屏住呼吸,迟千面果然厉害。
“哼,还不知道怎么死,倒先在这里口出狂言。”
那人嗤道,不以为然。
“我改主意了。”
迟千面不忍脏了手中剑,鬼魅般后撤一步,顷刻捏住一人的后颈。
“咔嚓”一声,人已断气,脸上却还带着惊疑。捡起掉落的剑,迟千面快速将三人击杀。
“还不出来么?”迟千面面露嫌弃,像丢个脏东西一样把带血的剑扔出老远,再来回抖动自己的衣袍。
“我要未洲剑,条件随你。”
“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是我迟千面,用这把剑打伤了温二公子,现在流月派的都来找我麻烦了,你要剑,就不怕他们将你一起论罪么?”
时间耽搁太久,回去晚了郁离可能会担心。官居只道:“条件随意。”
条件随意,其他的他都不在意。
哪怕有诈。
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就无望取回未洲。决明已毁,官居还没告诉郁离迟千面手里的就是真正的未洲剑,若郁离知晓,应当也会不惜代价寻回未洲。
官居只希望郁离事后看到未洲剑能够开心。
“迟千面,未洲。”
江宰淡淡看了眼官居,目光紧随迟千面手中的剑。
“真不好意思,这剑,本来就是要给江公子的。”
迟千面低低掩袖笑道,随即抬起剑:“江公子,给。”
人已经站定,剑就在面前,而官居无法取得。江宰手碰到剑身那刻,官居的眉微微皱起。
江宰,一直想着要和郁离比试一场,想从他手上拿到未洲,只怕更不容易。
“卑鄙。”
银针射出之时,江宰神色一凛,迅速侧转还是受了一针,顿时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迟千面把未洲藏在身后,放肆嘲笑:“真蠢。”
“不跟你们玩了,先走一步。”
“别想走!”江宰喝道,拔剑杀了出去。
官居见状亦加入其中。
银针里淬了毒,几个回合下来江宰面色更是难看。
而迟千面从始至终只用了一只手,甚至不曾用握着未洲的那只手反击。
忽然忆起一些场景,官居恍然:“你是与修!”
“难怪简初那么偏爱你这个侄子,”
与修索性不再伪装,“既然如此,那我再送你一份大礼。”
说罢,与修把未洲剑扔向官居,大喊一声:“帮我拖住他们!”
官居再抬眸时,他与江宰被流月派的弟子围住,温华章走了出来:“官居,你难道还要扰得江湖不宁么?”
“人跑了,你们再不追,可就追不上了。”
偏头看了眼江宰的情况,官居还是走过去将人扶起。与修方才大概是想让流月派和他再对上,最好再拼个你死我活吧。
“去,来人将他们拿下,剩下的人去追迟千面!”
温华章刚死了儿子,心里不会好受。官居也没有当人替罪羊的意思,江宰还晕了过去:“不如先找人救一下他?”
云起山庄和流月派自四年前便是势不两立的关系,官居环顾一周,温华章将他关了起来,又黑又潮,还说什么事情清楚之前便委屈他先在此待一会。
看来不解决温晋余的事他是没办法离开流月派了。
不知过了多久,温华章派人过来:
“江宰醒了。”
念着官居最后那一扶之情,江宰说了一部分经过。
群英会之前,一个黑袍的人找到他,称只要输给温晋余,后面就将未洲剑给他。
结果后来推迟到群英会整体结束,才让他去找与修拿剑。
“我去时,正好看见迟千面杀了贵派四名弟子。而迟千面也当面毁约,对我用了毒针。”
“温二公子不是我杀的,我也只是想要未洲,温掌门,这回可以相信我了么?”
官居站在一旁,江宰唇色苍白,又咳了几声。
“唉,是老夫草率了,官小友莫怪。”
一如当初,温华章轻易就将自己摘得干净。是蓄意折磨也好,无心之失也罢,官居不禁哂笑:
“理解,毕竟温掌门刚失去儿子嘛,而且这儿子,貌似手段也不怎么见得光。”
“你,官小友,罢了,来人送官小友回去。”
“不需要。”
有时官居也想要一个正当理由,这样就可以把温华章这些人都杀了,就不用再看他惺惺作态。
官居冷然出了房门,不觉已是黄昏,只怕郁离要等急了。
没走多远,江宰追了出来,视线就没离开过官居手里的未洲。
他本想着拿回未洲,再想和郁离挑战,那郁离应该就会答应他。
可惜,差一点。
算得上因祸得福,官居目及手中未洲,面色一柔:
“抱歉,未洲现在是我的。”
这一路走来岂是坎坷两字能概括的了的,还有与修的出现,云起山庄出事的真相,官居知道,他必须更强。
如此,才能在意外出现时不落下风。
想到那人,官居不由加快了脚步。
而郁离方出客栈,迎面险些撞到一人。
“叔父,小心。”
官居扶住郁离,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意料之中的担忧和转瞬的松了一口气。
“什么东西值得你找这么久?”
天色太晚,只能明日再走,郁离虽是这般问着,还是引着官居向楼上去。
只一眼,郁离就认出官居手里的是迟千面的那把剑。初见时只觉得亲切,但官居和江辰无甚异样,郁离便只好歇了其他心思。
官居却为了它特意折返,想必这剑就是真的未洲。
心间似有暖流划过,官居双手把剑递到他面前:“叔父,我把未洲找回来了。”
第25章
=
官居知道郁离在意,在意未洲剑,也在意之前送给他的决明。
决明没了,未洲岂能再消失。
可郁离没有显现出过多的欢愉之色。
[剑固然重要,但毕竟是死物,你应该将自己放在第一位。]
不行,自己甚至未到而立之年,怎么能总说这种话,老气横秋,郁离摇摇头。
官居的改变让郁离一惊,即便他现在叫着郁离“叔父”,言行间有的是距离而不是对于长辈的敬畏,他们,郁离突然想到官居这是把他当至交好友了?竟然这般细致,特意为他找来未洲。
“叔父,不喜欢么?”
郁离神色变幻官居都看在眼里,郁离一会皱眉一会豁然,却迟迟不接下未洲。
“多谢。”
曾经是有多喜爱未洲,郁离才会在触碰它那刻产生了一种共鸣。
未洲,也等他很久了。
“很喜欢,”
郁离抬眸凝视官居,重复了一遍,“谢谢。”
枝城。
旧时一场大火烧毁了大半个云起,再建时花了不少心思。原本少时官居特意在山门口放的两只石狮子染上绿意,凹凸间丝丝绿线缠绕,底座处已和青苔不分边界。
只一眼,江辰便无奈摇头:“定是余启又偷懒了,这孩子,之前还和我保证会好好照看石狮呢。”
话音刚落,一个少年挥舞着手兴奋地冲过来:“师父!师父!你回来啦!”
身后扫帚被他拖在地上,发出“唰唰”的巨响。
余启最后停在不远处,一手叉腰,一手立着扫帚:“我眼皮儿从今早就一直在跳,他们还觉得我神神叨叨,都不信我。
瞧,这不是你们回来了嘛。”
“这几位是?”
余启愣了片刻,慌忙把扫帚藏到身后,暗道晚了,竟然让客人看到了他这副样子。
余启瞄着几人,他们不会以为云起山庄的人都怪笨的吧?
“余启,这是你官居师兄和云师伯,”江辰抬手对上人,依次介绍,“这位是你师兄的好友。”
“他是余师弟两年前带回来的,不,算是救回来的,余师弟管理山庄上下太过辛苦,这才拜了我为师。”
上山路是一条长长的石阶,秋霜打过,两旁的树木大有枯黄之势,黑黄相接的叶子落了一地,台阶上亦不能幸免。
寻常时候山庄里的弟子晨练时都要来这石阶上跑上几轮,冬季将至,训练免了一部分倒也叫余启开始偷起了懒。
“你啊你,”江辰最后点了点余启额头,“先别扫了,带陈少侠去客房休息。我和颂歌去看看你们趁我不在是不是又松懈下来了。”
“师父,没有松懈的。余师叔可严格了。”
余启顺口为余光年说起话来。
“知道了,去吧,”江辰摆摆手,与陈不休点头示意后才转身对官居道,“官居,你先和师兄回去,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
微微点了点头,官居引着郁离向松风院去:“叔父,你与父母亲分居两院,他们在留鹤院,而你是在松风院。”
留鹤院种着许多花草,温馨雅致,松风院却是简洁平常。
想到什么官居快步上前拦住要去主屋的郁离,却还是晚了一步。
郁离推开门,房间里空空荡荡,极似家徒四壁。
分了个眼神给官居,官居少见的支支吾吾。
官居说主屋住的本是郁离,现在看来大抵也是官居恨他的紧,他的一切都要销毁。
郁离也能理解,回过身走向院子中的小池。
“叔父,你今夜先睡我的屋子,我去睡别的屋子……”
官居和平常说话时无甚区别,郁离还是从中听出了紧张。
官居来时云之仪担心照顾不好他,就让他跟着云简初一块居住,后来官居选了离云简初卧房最近的一间屋子。
“来年,这池子里还会再长出荷花么?”
“会。”
虽不知郁离为何突然这么问,官居稍加思索也作出了回答。
“这样啊,我想去后山看看。”
思绪千回百转,官居才明白郁离可能想起了什么。
后山山上种着许多枫树,远远地,可以看到一片灼人的红还有夹杂的绿以及那蜿蜒的小路。
云简初连续几年会拉着官居的手,带他来后山看枫叶。
进了山里,所见之景不如远观来的奇妙。云简初就等在某棵枫树旁边,闭眼感受着斜阳照在脸上带来最后些许温度。
睁眼时,官居会捧着几片最好看的枫叶送到云简初面前。
官居笑的时候很好看,云简初曾叫官居多笑笑,别小小年纪就像个小老头一样。
那时,官居也常常对云简初绽开笑颜。
“叔父。”
郁离应声回过头,恰好阳光直照眼睛,抬手遮住刺目的光,缓了缓,方将手搭在眼睛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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