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郁离哑然失笑,认真和萧梓雁完成“仪式”,却不知这一幕被不远处的官居收入眼中。
还有章落雁。
“啧啧,美人到哪儿都是引人注目的。”
官居不语,淡淡收回视线,有人领了粥饭道了谢,他才抬起头回之一笑。
有官居在,章落雁放心地站在一旁抱手观察郁离。
偶尔得了郁离一个目光,章落雁即刻搔首弄姿,想要获得更多的注意。
直到郁离拉着萧梓雁离开,章落雁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开始给官居帮忙。
官居好似毫不在意,章落雁想到这心里很不爽,非常不爽。
捏紧本要递给官居的空碗,章落雁主动迎上官居的目光,他就不给。
哪知官居也不恼,随意松了手,就重新拿了个碗。
章落雁咬咬牙,把空碗放下,又要揽下舀粥的活。
官居手臂一移,稳稳地盛了粥送出去,方才道:“章公子做不习惯的话便好好在一旁歇着。不必非要证明什么。”
章落雁心思不歇,讪讪收回手,却是嬉皮笑脸:“那就辛苦官居弟、弟了。”
一字一顿,特意咬重了“弟弟”两字。
算来官居如今不过二十有一,而他长了官居七岁,叫弟弟正好。
“抱歉,家父只有我一个儿子,况且,我也没有结拜兄弟。”
“那何妨呢?左右我有一日会和你叔父结亲,而你,说不定就要唤我……”
“慎言。”
官居有了恼意,章落雁心里好不痛快,总算不是他说再多都是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你总要提前适应才好,对吧,好侄儿?”
事情告一段落,官居要走,章落雁便几步上前拍了拍官居肩膀:“你们既然去了群英会,而且未洲剑再现,便应当知道云简初还活着的消息藏不住。”
官居微微回眸:“这与你何干?”
“我知道云起掌门令的下落,”章落雁势在必得,“你也看见了,这几年反对的声音从未消止,即便云简初身负骂名,也还有人想利用他压你一头。”
初始,云之仪夫妇双死,云起掌门令失踪,当务之急是选出一人主持大局。
按理,官居的实力有目共睹,又是少庄主,应该是默认的下一任庄主。
可一些有异心的人便拿云简初来压官居。说的什么官居所学多习自云简初,云简初实力更胜一筹,掌门令不在的情况下官居也没资格担任云起山庄的庄主。
在几方僵持之际,官居只能退后一步,暂时不论庄主由谁担任,先重建云起才是要事。
由此,大批的弟子都离开了云起山庄,也带走了大部分资产,只剩下了一些念旧之人。
而重建云起需要花费很多钱财,将经营产业和学费等收入算进去,还差一笔钱。
正在官居为此发愁之时,山庄里留下的人自发筹集起钱款。
众人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云起总算是恢复了个大概。
在那之后,官居便用私产连同借来的钱开了几家绣楼与酒楼,所幸,没过多久便开始了盈利。
云起不断焕发生机,可官居午夜梦回常常会被那场大火摧残心神,后来他索性去了霁月谷,很少再回云起。
派出去打探云简初踪迹的人传回的消息总是无关紧要的,官居不知几次重新燃起希望,而现实又给他重重的打击。
流月派也好,其他门派也罢,他也曾反复确认其话中真假,但最终都显示是他的叔父毁了云起。
深呼一口气,官居笑的讽刺:“这就不劳章公子费心了。”
而今谁又有资格再说无掌门令他当不了云起的庄主,况且能留在山庄里的人也并非那等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之人。
即便是,云简初来当这掌门,他们也不会反对。
云起,总不会是旁人想的那般脆弱而经不起风雨。
章落雁诧异:“掌门令你都不要了?”
“章公子喜欢就留着。”
左右不过一个牌子,他又岂会轻易因此落入章落雁的圈套里。
“若云简初问起,你要如何?”
能如何?自是想方设法为他取来。
官居气定神闲,目光悠远:“随便。”
声落,官居迈步离开:“另外说一句,章公子整日穿的花枝招展,真像一只发情的花孔雀。”
“官居!”
身后章落雁定是恼怒极了,官居收起笑意。
他这一次,定会想办法护住云起,护住云简初。
“呵,”章落雁追上来,“那我也有资本,更有机会。阿离是你叔父,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和郁离在一起,那只会是奢求。
官居不忍心让郁离和他一起接受世俗的否定。
“……”
“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吧?”
“……”
“官居!”章落雁放大声音。
“我不聋。”
“呵,”章落雁扬眉,紧紧盯着官居,“你就不怕,我把你这些肮脏心思都告诉阿离?你说,他会怎么想?”
第30章
=
明棠镇一事接近尾声,萧云霁再次为郁离看了脉,末了,萧云霁欣喜道:“简初如今内力充盈,经脉恢复的不错,又身处过去熟悉的环境,重拾记忆应当很快。”
“当真?”萧忘归直接站了起来。
萧云霁嗔怪:“忘归。”
“错了错了,”萧忘归讨好般笑道,“师父,我这不是太高兴了么。“
当着郁离的面,萧忘归不好说的太过。可在场的人应当都或多或少听过郁离的事迹。
毕竟那可是年仅十六便独闯万宝窟,而后自创归云剑法的人。
当年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惜四年来不知经历过什么,即便面容变化不大,可也很少有人能将如今的郁离和当初的云简初联系起来。
郁离微微颔首:“多谢萧谷主。”
“简初,我们之间不用如此生分的,”萧云霁在郁离困惑的目光下继续说道,“说来,我与云师兄和贺师姐关系不错,你幼时还黏我的紧的。依着云起和霁月谷的关系,你该唤我一声‘师姐’的。”
见郁离轻轻翕动嘴唇,难以开口的模样,萧云霁笑了笑:“待你恢复记忆,愿意改口时再唤也可。”
心下稍安,郁离轻道:“谢谢。”
“无碍,”萧云霁转头询问官居,“居儿,你们可要再休息一夜,明日再回云起?左右隔的不远。”
“我和叔父一道。”
郁离何时想走,他便何时走。
萧云霁的视线很快又落在自己身上,郁离方要开口,江辰先道:
“萧谷主,云起事务繁杂,我还需早些回去。此番怕是不好久留。”
郁离闻言点了点头,江辰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既然如此,忘归,你送官居他们出谷。”
行至出口,萧忘归才道:“师叔,师伯,恕不远送,一路小心。”
郁离几人回了礼,方继续赶路。
“官居,你可见过萧梓雁身边有奇怪的人出现?”
郁离靠近官居,低声问道。
“叔父怎么会这么问?”
“那日梓雁和我提到了‘林姨’,她们关系很好,可到霁月谷这么久,我竟然从未见过这个人。”
“或许是恰好错过?”官居回忆着与林悯的几次会面,“梓雁说的应是林悯,我在霁月谷那段时间,也只见到她几次。
她左脸有烧伤的痕迹,所以常年用黑纱遮掩,与外人相见时大多也是低垂着头。”
“这样的话,倒也说得过去。哎,”郁离想起萧云霁的话,“哥哥嫂嫂,我,还有萧谷主当年……”
“那些事爹爹从未主动和我说过,”官居面色一僵,思绪飘远,颇有些感慨意味侧首看着郁离,“是你和我说的。”
“?”
“罢了,回去再说。”
他所知道的一切,也是时候全部告诉郁离了。
“叔父,”官居停了下来,只道,“章落雁说的任何话你都不要信。”
“章落雁?”郁离眉眼弯弯,似乎想要官居放心,“知道。”
“一句话也不要信,”官居克制不住,连忙补充,“如若有所怀疑,可以来问我。”
“好啊。”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郁离转瞬就听到章落雁的叫喊:
“阿离!”
郁离轻笑着,双眸一闪:“走吧。”
章落雁与他何干?
不好总叫官居因那人而失神。
“我不过晚了一会,你们竟然已经走了这么远,阿离,你竟然不等我。”
“叔父,给。”
“什么?”
郁离直接无视章落雁,接过纸包,打开,是茯苓饼。
“什么时候买的?”
“就前日。”
郁离眉毛一挑,眼前一幕如二人再见那日。不过那时官居对他凶巴巴的。
“阿离,你喜欢吃点心的话就应该和我说的啊,我可以每种都买一些。”
章落雁强行插入二人中间,郁离不语,绕到官居另一侧。
几次三番热脸贴冷屁股,章落雁撇撇嘴,落后郁离了几步。
见状,郁离才继续:“你知道我喜欢吃茯苓饼?”
“嗯,是叔父从前同我说的。”
“唔,”郁离揶揄,“我记得之前你前脚还说随我饿着,饿死最好,后脚就买了茯苓饼给我,是有意的吗?这么说,侄儿你还怪好的。”
即便是满腔仇恨,一心想杀了他时,却还是忍不住遵从习惯为他买爱吃的点心。
“叔父你就安静地吃吧。”
官居别过头,郁离却见这人脸上显出轻微的红晕。
不禁逗。
郁离不由感慨,他与官居阴差阳错走到如今这一步,由仇人变成短暂的“朋友”,其中不乏官居对敌人不够狠心。
可也是官居对他存有善念,他才有机会能去寻找真相。
“官居,”郁离捏起一块饼,趁官居转头之际送到他嘴边,“张口。”
满意地投喂官居后,郁离笑道:“好吃么?”
“好吃。”
官居格外乖顺,郁离下意识说了一句:
“你若是年纪稍小的时候能多多依靠我一下就好了。”
“叔父又想起了什么?”
“这倒没有,就是觉得你肯定很早就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郁离也不掩饰话语里的遗憾,他现在所有的记忆里,官居都不是一个黏人的孩子,不会像萧梓雁一样主动亲人。
“叔父不必……,”官居薄唇微抿,“我一直以来都很庆幸,庆幸能够进入云起,能够有属于自己的父母,叔父。更何况,叔父待我一向很好。”
“啧啧,果然是好侄儿。”
郁离故作轻松,拍了拍官居肩膀。
“哼,贯会装模作样,”章落雁翻了个白眼,嘟囔,“装可怜谁不会?”
说罢,章落雁掩面歪歪扭扭挤到郁离身边,“泫然欲泣”:“阿离,我好冷。”
手指“不经意”挑开肩头轻纱,章落雁就要拉郁离的手抚上那片裸露。
“章落雁!”官居一把抓住郁离右手,轻呵,“放手!”
“哼,哎呀,官居弟弟,怎么这么凶,”章落雁松了手,当着官居的面轻甩了几下,转而绕起几缕发丝,目光挑衅,“阿离才不会喜欢凶巴巴的人,对吧,阿离?哪像我,事事尊重阿离的意见,从不逾矩,从不奢求不在本分里的东西。”
“哦~”郁离拉长尾调,讽刺意味十足,“那章落雁你离我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阿离~别这么对我。”
“……”
官居曾以为自己会一直将四年前的记忆埋藏在心底,直到郁离追问他过往。
大火,哭嚎,压抑,无奈。
每每回想,犹如将心里那道愈合不久的伤疤重新撕裂,直叫人痛彻心扉。
饮下一口酒,官居抬头凝望天上那轮冷月,将脑海里那些碎片拼接:“流月派陷害霁月谷偷了相思门的秘籍《相思诀》,争端起后,不少江湖门派趁乱为本派谋取利益,开始追随在流月派之后。
而云起不得已参与其中。
声势最为浩大的一次混乱持续了十二天,那一日,我正好在霁月谷。听到云起弟子传信赶回去时大火还在燃烧,爹娘的尸体就静静地躺在地上。
我好恨,如果我当时在云起就好了。呵。我当时想找你,可余师叔却告诉我是你杀了爹娘。我当时只觉头脑中一片轰鸣,任何人都能背叛他们,但你绝不可能。
可是,所有的一切证据都指向你,是你杀了爹娘,拿走了掌门令。
云起就算派出去了很多弟子,但想攻上来也是不容易的。可那日,余师叔收到你的传信,后山有恙,叫他多带些人去后山。
于是山门轻易就失守,以流月派为首的众门派就……爹娘不愿交出掌门令,自然是免不了一场混战。
而流月派实在狡诈,竟暗地里派人潜入云起,如此里应外合。而你自从混战开始便不见踪影,爹娘不敌,等到你出现时却不想你直接取了他们性命,而余师叔也在这时才终于带人前来支援。
23/48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