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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瞬间，凯西又变成了昨天深夜里，那个有着冰冷眼神的人。
最终，薇薇安.利特还是让他们进屋了。
刚才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们没有清楚的看见薇薇安的全貌，现在进屋开灯了，凯西看到薇薇安的状态可以说是极度的糟糕。她的金发失去了原本应该有的光泽，变得枯黄分叉；她眼睛下面挂着青黑色的眼袋，看起来像几天没睡觉了；她本来就不高，160左右，感觉只有八十斤，太瘦了。
凯西看着她，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
薇薇安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坐在了离他们距离最远的对角线上，缩进了沙发里，声音里带着颤音：“他……他真的死了吗？”
“真的。”凯西看着她的眼睛，“你自由了，他再也不会伤害你了。你可以搬回纽约，开始新的生活。”
薇薇安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来话。
凯西和迪诺也没有说话，让她自己缓一缓。
薇薇安把自己的头发撸到后面去，凄凉的笑了笑：“八年了，我还是走不出来。”
“但是你出庭作证了，”迪诺疑惑，“你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这也没有给你一点慰藉吗？”
薇薇安摇了摇头：“我的心理医生，警官们，检察官，都跟我这么说。鼓励我出庭作证，鼓励我面对他，把他亲手绳之以法，说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的放下——我相信了，我也去试了，但当我知道他只被判了八年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放不下了。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看着每一天时间的流逝，每一天太阳落下，我都知道距离他被放出来又近了一天，距离我再一次被侮辱又近了一天——我不能在纽约继续待下去，我必须离开，我必须让他在被放出来之后找不到我！”
迪诺刚张开嘴要说什么，凯西就道：“我明白，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你完全可以放心的开始你自己的生活了。”
迪诺看着凯西说的越来越跑题，从一开始过来询问不在场证明和动机的目的变成了安抚薇薇安.利特，实在忍不住挑了个他们说话的间隙强行把话题扳回来：“利特女士，我很讨厌这么问，但是我必须要这么问，这是程序——”
凯西似有所感的看了他一眼，迪诺却没看他，继续问：“——在安迪.赫尔曼的死亡中，你是否有参与哪怕一丁点呢？”
薇薇安.利特嘲讽的挑起嘴角：“我倒希望能亲手杀了他，真可惜没这个机会了。”
他们又问了几个问题，就先告辞了。
凯西反手关上门，和迪诺往电梯的方向走。突然身后响起了开门声，薇薇安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警官们！”
他们转过身，薇薇安一手抓着门，用力到青筋都迸了出来：“那个畜生是怎么死的？”
凯西向她的方向走了几步，低声道：“他在监狱里被人|鸡|奸|，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
薇薇安点了点头：“所以你们才认为我参与其中了是吗？你们觉得这是我的复仇？”
“我们只是——”
“没关系，我不在意。”薇薇安打断了凯西的解释，她露出了凯西见到的第一个真心的，如梦似幻的笑容，“没有比我知道了他承受了我当年遭受的千百倍的折磨后再死去这一事实更让我欣喜若狂的了，就为了这个，我可以容忍一切质疑。”
迪诺看到，在薇薇安关上门之前，凯西把自己的名片给了她。
第30章
迪诺在和凯西坐上车的一瞬间, 在犹豫已经到嘴边的话要不要问出口。
可能是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太明显——或者说他平时过于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一旦有这种犹豫的行动就让人一目了然——凯西反而主动开了口：“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迪诺把这个问题踢了回去，因为他不确定这个问题由他这个只和凯西相处了几个月的搭档来问是否过线：“你有什么是想要告诉我的吗？”
凯西的声音在车子打火的噪音中显得很轻：“没有。”
这是很明显又委婉的推开和拒绝了, 但是迪诺罕见的没有退让，他带着点不甘心问：“是现在没有，还是永远都没有？”
这个问题的言外之意是：你是现在还不信任我, 还是永远都不会信任我。
凯西微微一愣, 偏头向迪诺看去，这个法国男人的下颌轮廓很冷硬，可他的语气和性格又太温柔, 夹杂了些微的试探，却用柔情把它们牢牢的包裹了起来，让人无法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抗拒与反感。
——凯西也不例外。
所以他只是转过了头，看着前面的路，喃喃了一句：“……我不知道。”
迪诺见他这样逃避，也就挑开了话题：“你觉得会是薇薇安做的吗？”
“我觉得未必, ”凯西一听到话题被转到了公事上, 就立刻从刚才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开始分析：“你看她刚才的状态, 是真的被吓到了。如果她亲手弄死了安迪.赫尔曼，她现在早就被这场令人愉悦的复仇解脱了，何必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形如枯槁的活着。”
迪诺轻轻点了点头：“话虽如此，我们也得查一查她的资金流动, 有没有雇凶杀人的可能。”
“可以，”凯西道，“刚才她给了我们授权查她的任何东西, 我们甚至不用申请搜查令。”
“坦荡。”
迪诺这么评价。
“所以，我们这趟是这就结束了吗？”凯西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查资金走向的流水在纽约能查到吗？”
“应该可以，现在系统更新升级以后全国联网了。”迪诺笑了笑，“科技的力量。”
凯西挠了挠头：“那咱们这就往回开？”
迪诺看了看腕表：“有点早吧，先吃个饭？”
凯西感受了一下空荡荡的胃，欣然应允。
……
等他俩回到纽约的时候，是当天的傍晚了。因为在吃完以后，凯西提议反正来都来了，干脆去了薇薇安的新公司了解了情况，得到的结果让人失望又欣慰。失望的是薇薇安循规蹈矩，因为害怕连公司都不怎么去，只在家做账，也不爱与人交流。欣慰的是，薇薇安实在不像雇凶杀人的那种人，这个案件不用上演明明是被害者却要被以加害者名义被抓的惨剧。
回到办公室，大家都稀稀拉拉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几个警官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凯西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打算查一下薇薇安的财务状况。迪诺在他对面坐下，看着凯西有一些倦容的脸，轻声问：“你开了一路车了，要不要去休息室睡一会儿，我来查。”
凯西努力睁大眼睛赶走困意，摇了摇头：“没事，我来吧。”
迪诺总有种莫名的感觉，他觉得凯西在关于薇薇安的事情上很用心——这当然不是说他对别的案子不上心，只是从早上见到薇薇安开始，凯西的态度就有些不对劲。
迪诺站起身来决定去茶水间给凯西和自己做一杯现磨咖啡，当他转过墙角的时候，他看见了放在墙边的打印机。
他又想到了那天晚上。
深夜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对着电脑显示屏满脸杀气的凯西，轰然作响的打印机，和最后在他手里重印的那个人的一沓资料。
迪诺转过头，一边按下咖啡机的按钮，在磨咖啡的噪音中，他从一个奇特的角度去观察凯西，只觉得他身上的谜团，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多。
可又有什么关系。
迪诺把属于凯西的马克杯接满了香气扑鼻的咖啡，把它拿到自己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
宝藏总是越深入挖掘，才越有意思。
……
第二天清早，奥斯顿来上班，推开办公室门的第一句就是问这个案子怎么样了。
凯西和迪诺昨天晚上查了一晚上薇薇安的财政情况以及通信记录，现在精神都有些不济，凯西刚要说话，结果本能地先打了一个哈欠。
凯西这个哈欠打完，精神多了，开始把昨晚的成果和大家分享：“我和迪诺去找了薇薇安.利特，得到了她本人的授权去查她的所有资料和信息。我查了她的银行记录，从八年前开始，她没有什么大额的支出。只有几笔稍微大一点的几千美元的支出，都是支付房租、购置家具等用途，银行流水很完整，作假的可能性极低。”
迪诺看着凯西打完哈欠，本来不想打的，谁知道下意识的也打了一个。
奥斯顿：“……”
看你们打完哈欠，我也有点困。
“我这边昨晚查了薇薇安.利特的通信记录，我本来以为这八年的记录会很多，一晚上得不出结论，没想到，八年来，薇薇安.利特的人际交往网络单一到可怕的地步。”迪诺示意了一下手边的一小叠文件，“她的主要联系人就是房东、上司以及几个同事，她的父母很早去世了，也没有什么其他在世的亲人，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个与社会半脱节的状态了，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格洛瑞娅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她为了一个男人毁了她自己。”
凯西的语气很冰冷：“不，她被一个畜生毁了。”
格洛瑞娅没有再反驳凯西，只是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很快就转开了。
那一眼却唯独被迪诺看到了。
他心里一动。
奥斯顿摸了摸有些冒出头来的胡茬：“也就是说，基本可以排除薇薇安的嫌疑了？”
“暂时可以了。”迪诺说，“但是现在还有一个地方说不通。”
警官们闻言都看向了他，迪诺解释道：“薇薇安.利特在出事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女生，没有收入来源，父母去世几乎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遗产，她也没有其他可以救济她的亲人或朋友，她是哪里来的经济来源去支撑她这八年的开销的？”
杰瑞转着笔，提出了一个假设：“你们不是从纳税单找到她的吗？那也就是说，她肯定是有工作，有收入的。”
凯西摇了摇头：“我们昨天特意去了薇薇安上班的公司，她就是一个小出纳，因为她害怕与人交流，所以连办公几乎都是在家里。这种条件找到工作很难，所以她只得到了正常薪水的三分之一，基本生活都有些捉襟见肘——可当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独自居住在一个普通小区里，两室一厅，虽然不高档，但也不是她那点薪水可以承受的。”
格洛瑞娅提出了另一个假设：“薇薇安没有钱，可是安迪.赫尔曼有的是钱，会不会是他或者他家里给了薇薇安一大笔钱？”
“也不太可能。”这个假设是被杰瑞推翻的，“安迪.赫尔曼已经走完了八年前那个案子的所有流程，也量刑了。如果中途薇薇安撤诉了或者在作证的时候松口了导致只判了八年这种情况出现，那有可能是收了安迪.赫尔曼的钱，但是我翻了庭审记录，从头到尾薇薇安的态度都非常坚决——她必须要把安迪.赫尔曼送进监狱，并且决不让他轻易出来。只不过最后谁都没想到，法官只判了十二年，其中四年可假释，相当于只判了八年。”
办公室一瞬间陷入寂静，警官们都在想这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第31章？？ 已知证据和未知常理
第三十一章已知证据和未知常理
“或许我们都忽略了一点, ”奥斯顿若有所思的提点，“现金。”
迪诺摸了摸下巴：“队长你是说，薇薇安的租金、与她和她的经济收入不太相符的支出, 都是通过现金交易的？那样的话我们追踪起来就太难了，现金本身就是一条无法追踪的证据流向。”
“队长说的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凯西昨晚查薇薇安的银行流水查的脑瓜子疼, 现在基本情况不用看都能记得, “从八年前到现在，薇薇安的账户里从来没有高数额的资金流入。这也就说明，如果她花的是那笔不知从何而来的现金, 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我们甚至不能证明真的有这笔钱的存在。”
“那就想办法去证明它真的存在。”奥斯顿微微笑了笑，溜达进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临关门前扔下一句：“先把证据抛开，试试只用常理去揣测。”
常理？
凯西下意识的又挠了挠头发，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开始思考, 怎么才算是用常理去揣测。
……
中午了, 大家都订外卖了, 凯西还在思考, 变换角度去思考，思考的头昏脑涨也没明白到底怎么才能只用常理去揣测。
迪诺坐他对面都害怕案子没破，他先把自己头发揪秃了，干脆也不订外卖了，站起来拍了拍他：“走, 带你出去吃饭。”
凯西有气无力：“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总在这儿对着证据你才想不出来，”迪诺强势的很, “走。”
杰瑞在旁边听着翻了个白眼：“你早五分钟说我都不点外卖了好吧！”
“你别跟着人家凑热闹了，”格洛瑞娅没好气，“赶紧先把上个案子结案报告写了，沈那边庭审都走一半了。”
杰瑞举手投降，闭嘴了。
凯西被杰瑞这么一搅和，也没什么继续想下去的心思了，干脆也拿起外套和迪诺出去吃饭。
他们也没往远的地方的去，就近进了一家餐厅，靠窗边坐了下来，点完餐以后，迪诺看着凯西还是皱着眉的脸，伸手不轻不重的按了下他的眉心：“别想了。”
凯西叹了口气：“你说队长是不是早就知道切入口是什么了？就故意让我们在这儿自己摸索呢？”
迪诺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并不是。”
“嗯？”凯西惊讶的微微偏头看着他，像小狗一样毛绒绒的金发让迪诺手痒的很想去摸他，右手张合了几下还是忍住了。他用给凯西倒水的姿势来掩盖了刚才的冲动，解释道：“我认为奥斯顿只是单纯的……”他话在嘴边换了一个文雅的说法，“……让我们知道还可以有别的方法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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