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莳说完这句话后,看到常姞的笑容更灿烂了。
有点可爱。
苏莳忍不住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让她的笑容明晃晃地挂在那里,像一只鼓起嘴巴的小河豚。她强调道:“真的。”
常姞的右脸颊被捏着,于是她含糊不清地说道:“就像这样欺负我吗?”
“比这更过分。”苏莳不置可否,她松开手,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目光透过窗缝看到寥落的金色戈壁,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眼睛里闪烁不明。
沉默了片刻,苏莳漠然吐出了一句话:“常姞,喜欢我是一件过分的事。我知道,那可能会使你痛苦。”
她想起了那个暴雨天,郗玥留下一封诀别信,离开了她们居住了十多年的家,去往了北欧。她的母亲苏琴那般骄傲又高雅的人,因为失去了爱而恍若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就像她养在阳台的那盆水仙花,从不缺乏阳光与水分,却因为流失的爱而选择了自杀。
她想起苏琴躺在病床上,似梦呓一般,对着苏莳吐出一句忠告:“远离爱……爱是一种绝症。”
这句话反复在苏莳的灵魂中萦绕,似梦魇,似诅咒,成为了她生命里一块无法消散的淤瘢。
就在苏莳还陷入晦暗的回忆中,常姞看着她落寞的神情,悄悄握住了苏莳的手,轻盈的话语飘进了苏莳的耳膜里。
“姐姐,你是否听过一句话,远离你就远离了幸福,靠近你就靠近了痛苦。但是对我来说,这两种方式我都选择过。答案就是……待在你身边,幸福远远大于痛苦。”
人类对于爱情这个庞大的命题确实众说纷坛。有人觉得爱是克制的,是小心翼翼地不敢打扰。也有人认为爱是无法克制,她会驱使一个人向她的爱走去。
而这两种方式常姞都体验过。
上一世,她与苏莳不过是短暂相识的师生,隔着遥远的距离,未曾亲抚过彼此的肌肤,感受彼此炽热的体温。于是,她用余光描摹着苏莳的面庞,在寂静晦暗的岁月为她写下一首又一首的情诗。
而这一世,因为情诗系统的缘故,她和苏莳的关系有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发展。她们相拥而眠,牵手走在同一条路上,抬头仰望同一片天空。
蓦然,常姞笑了,所有细碎的回忆交织如潮水,打湿了她的眼眶,她的眼睛多了一层雾蒙蒙的光。
“我刚才在梦里看到你了,然后我醒来就看到你在我身旁。这一刻,我觉得我很幸福了。”
“这是我曾经梦里都不敢奢望的事情。”
常姞不知不觉也坐起身来,她起身拉开窗帘后,随后回到床上和苏莳并排坐着。
她们肩膀靠着肩膀,金色的光在她们身上游弋着。
“姐姐,虽然这句话我说过很多遍,但我还是想和你说,我不希望我的爱给你带来任何负担。”
“就让我们享受当下吧。”
她们的距离很近,近得常姞的声音以一种迅速的速度飘散在她们之间。
苏莳别过头,那双冷清的眼睛带上了几分柔情,描摹着常姞的面庞。她伸出手,手指抚摸着常姞眼尾的那颗红痣,似笑非笑地说:“常姞,怎么我让你流泪了,还变成了你反过来安慰我?”
话罢,苏莳捧住了常姞的脸,柔软的吻落在那颗红痣上。
就像隔空亲吻了常姞昨晚悬挂在眼尾的那滴眼泪。
阳光挪到了她们的脸上,苏莳的吻顺着常姞的脸颊缓缓滑落,直到吻住了她的唇瓣。
这是一个像白云一样轻盈的吻,带着阳光的温度,带着风的气息,带着情愫萌生的信号。
她们睁着眼睛看向彼此,瞳孔的也距离不过几厘米,她们透过彼此的瞳孔窥探着所有已然降临的爱与欲。
苏莳看着这双眼睛,亲吻着常姞的唇瓣,感受着她的目光和她的唇瓣一样渐渐变得潮湿而柔软。
末了,苏莳对着常姞说了一句:“常姞,谢谢你。”
谢谢你勇敢而虔诚的爱意,哪怕她依旧没法回应。
第35章 确实是坏姐姐。才怪。
离开金色戈壁后,常姞在赶请假那几天落下的作业,这几天都没有去找苏莳。
而不知不觉间,春天杯颁奖典礼的时间也临近了。
苏莳打算为常姞量身定制一件礼服,为了让她接下来可以穿着礼服去参加春天杯绘画比赛的颁奖典礼。
于是,她让常姞有空过来她的工作室,给她量一下三围,并给她看一下设计稿。
春天和五月一起被一场雨淹没在昨天。而海城的六月从一场阳光的暴晒开始,气温骤升到了三十多摄氏度,把每一个街道上的行人都晒成了一块快要融化的棉花糖。
而常姞这块快要融化的棉花糖在抵达苏莳的工作室后立即变得蓬松起来,就像她的心情一样。
在前台值班的工作人员祝锦已经对常姞很熟悉了,热情地和她打着招呼:“下午好,常姞,听我同事说,老板因为这几天的项目进程不顺利,心情不太好。”
接着,祝锦凑在常姞的身前,浅笑着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不过,你来了,老板心情就会变好。”
闻言,常姞捏紧了肩包带,眼神间流露出些许担忧、疑惑以及不相信,问道:“是吗?”
话罢,祝锦伸出两根手指指向自己的眼睛,坚定地说:“当然,我的眼睛就是尺。”
“不信你待会看看。”
常姞带着祝锦留给她的疑问,踌躇着敲响了苏莳办公室的门。
“进。”是一如既往的平稳而冷淡的声线。
常姞垂眸推开了门,试图咀嚼着这个字背后的语气和情绪。接着,她抬头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苏莳,确实感觉出苏莳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
苏莳神情严肃而冷漠地看着电脑,过了片刻,才抬头将目光落在常姞身上。
苏莳见她站在门口的位置没有动,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往椅背上一靠,神情舒缓了一些,问她:“怎么不过来?”
在苏莳的注视下,常姞关上门,走到了苏莳旁边。她看见苏莳眼底的倦意,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苏莳拉住手。
苏莳顺势将常姞拉到自己的腿上,让她侧坐在自己身上,随后将下巴抵在常姞的肩膀上。
常姞的身体部位很敏感,肩膀被下巴抵着的地方让她感到些许痒意,但她挪了一下位置,想让苏莳靠得更舒适一些。
苏莳伸手箍住了常姞的腰身,气息喷洒在常姞的脖颈上:“别动,让我靠一会。”
苏莳整个人在常姞面前松弛下来,声音带着淡淡的疲倦,银色的长发从她身上落到了常姞的身上,为她遮住了些许阳光。
苏莳的新系列产品设计过程不太顺利,最近几天都在熬夜赶进度,但在看到常姞之后,那股被她刻意压抑着的倦意立即汹涌而出。
于是,她难得露出自己脆弱而疲惫的一面,依偎在常姞身上小憩了一会。
常姞像一只被揽住的兔子玩偶,缄默着,静止着。只剩下目光在移动,反反复复在苏莳的侧脸上流转着,怎么也挪不开眼。
常姞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肩膀渐渐发麻,却不舍得叫醒苏莳。
直到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苏莳半咪着惺忪的睡眼,下意识地在常姞的脖颈上蹭了一下,随后松开了揽住常姞的手,切换到清醒的状态。
苏莳的唇瓣浅浅地吻过常姞脖颈上的皮肤,清冷的声音流泻而出:“你先起来。”
被工作人员指引来的人是苏莳的主要合作伙伴江谈玉,常姞之前和苏莳在餐厅吃饭时见过对方。
江谈玉和苏莳既是合作伙伴,也是关系比较好的好友。她见到苏莳旁边的常姞后,浅笑着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是在废寝忘食地工作,特意前来看你,没想到却是打扰你谈情说爱了。”
苏莳虽然小憩了一会,但精气神还没有恢复过来,她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知道就好,讲正事,别打扰我谈情说爱的时间。”
常姞深知苏莳是在和朋友开玩笑,但还是心中暗喜着偏过头,偷抿起嘴角。
然而,下一秒,苏莳的目光就懒懒地落回她身上,又化身为那个严格的指导老师:“还有你,常姞,你想想自己都多少天没开始绘画训练了,坐在我办公桌上画画。”
常姞上扬的嘴角一秒被拉平,乖巧地回道:“好的,苏老师。”
坐在沙发上的江谈玉噙着笑意继续调侃着:“苏老师对这么可爱的妹妹都这么凶吗?”
“江谈玉,再不给我谈正事,我不介意让你吃回闭门羹。”苏莳将项目进程书递给江谈玉,目光淡漠地瞥在她身上。
“啧,真凶。”话虽如此,江谈玉还是收起玩味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和苏莳谈论起本次的项目推进情况。
常姞坐在苏莳的办公桌上听着她们的谈话,笔尖和思绪停顿在纸上,迟迟没有划动。
她的余光落在苏莳身上,看她时不时地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眼底是一团浓稠、难以消散的倦意。
常姞有点心疼,也有点痛恨,痛恨她们在事业与阅历上有一道明显的沟壑,而她无法跨过这道沟壑去帮助苏莳排忧解难。
苏莳和江谈玉不知不觉也谈完了项目上的事,江谈玉收起桌上的项目策划书,起身前对着苏莳说过:“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找你吃饭,就不打扰你谈情说爱了……毕竟,常姞的目光已经紧紧粘在你身上了。”
话罢,江谈玉笑着朝常姞挥了挥手,以作告别。
苏莳坐在沙发上偏过头看向常姞,看到了常姞心绪不宁的神情,“不是让你画画吗?怎么一直在看我,别跟我说你是在画我?”
常姞低头看着自己空白的画纸,心虚地回道:“不是。”
“那你画了什么?”话间,苏莳已经走到了常姞面前,她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握住常姞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看向自己。
苏莳的目光落在那张空白的画纸上,蓦然笑了:“别跟我说,你画的是皇帝的新衣?”语言是戏谑的,语气却是冷漠的。
“姐姐,对不起,我看你状态不太好,有点担心你。”常姞低着声音道歉,目光投向苏莳略显疲惫的面庞上。
“我状态不太好是你不画画的理由吗?”苏莳握着常姞的下巴的手用了一些力气,让她只能抬头直视自己的目光,无处可避。
苏莳的面庞明明是一个疲惫的树桩,声音却从潋滟的湖光中打捞出来,洗净了她面庞上所有的倦意。
“常姞,我会给你设计礼服,我会陪你去领春天杯的奖,但是常姞你要记住这只是你在自己追求的事业上踏出的第一步,你要做的依旧是沉淀自己。”
“就像三毛说的那句话,我要你静心学习那份等待时机成熟的情绪,也要你一定保有这份等待之外的努力和坚持。”
“而我会帮助你去摘取这枚属于你的、成熟的果实。”
见常姞怔愣地看着自己,苏莳放轻了力道,握着常姞下巴的手滑落到她的脖颈上,俯身吻住了常姞的唇瓣,并用牙齿轻轻叼起了她唇瓣上的嫩肉,惩罚性地咬了一下。
末了,苏莳含着笑问道:“听清楚了吗?”
常姞情绪发堵,喉咙也跟着发堵,艰涩地吐出一句话:“我知道了,姐姐,谢谢你。”
“那以后画画别只看着我发呆,我的身体状态你不用担心,我不是那种随意对待自己的人。”苏莳拿过桌上量三围的卷尺,“我先帮你量一下三围,之前答应你,要给你做一件礼服。”
常姞站起身后,刚好被堵在办公桌和苏莳之间,距离近到她呼吸间都是苏莳身上的风信子气息。
她看着苏莳的手指捏着卷尺绕过她的胸口,感受着卷尺在她身上慢慢收紧。
常姞不自觉地动了一下,耳尖也跟着泛红。
苏莳的余光瞥过常姞的反应,失笑道:“别动,怎么量个三围都这么敏感?”
苏莳记下数据后,将卷尺挪到常姞的腰部,再次将卷尺收紧。她垂落的长发也随着她的动作扫过常姞的锁骨,留下丝丝痒意。
“在你面前,我什么时候不敏感?”
苏莳不知道想到什么,赞同了她这个答案:“也是。”
随后,苏莳落在常姞腰部上的手动了,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看着常姞猝不及防软倒在自己的怀中,失笑着补了一句:“确实敏感。”
常姞很怕痒,特别是腰的位置。她靠在苏莳的怀里,抬起眼皮看向苏莳戏谑而得逞的神情。
在心里默默应了一句——
“确实是坏姐姐。”
接着,又在心里补了一句——
“才怪,明明好得很。”
-
苏莳还要继续忙工作上的事情,吃完晚饭后就送常姞回学校。
常姞在回宿舍的路上看到学校新增的涂鸦墙上写着几行诗,摘自诗人黄灿然的《全是世界,全是物质》。
“太阳下一切是诗,
阴天下一切是诗,
全是诗。
而我的诗一行行一页页,
全是世界,全是物质。”
常姞看到后停下了脚步,她旁边的那盏路灯出了故障,光线忽明忽暗地落在她身上,她的目光也跟着亮了又暗。
常姞翕动着唇瓣,无声地念着这句诗:“而我的诗一行行一页页,全是世界,全是物质。”
诗歌像棱镜一样,折射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并在此进行一场嬗变。她想起艾略特“客观对应物”的诗学理论,想起她写的诗是从她灵魂里流露出来的一部分……
最后的最后,常姞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件事——她今天忘记给姐姐念情诗了。
第36章 你想要什么奖励?
那是2021年的6月12日,常姞穿着苏莳给她设计的礼服站在颁奖台上接过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奖杯。
色彩斑澜的礼服就像她的画作一样,有着一种丰富的绮丽感。常姞乌黑的长发被挽起,露出她的白皙挺直的脖颈,她手握麦克风说着领奖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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