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疼,屁股疼,五脏六腑移位。
很久不用的杯子会落灰, 很久不踏足的甬道会重新变得闭塞狭窄。
长而闭塞的甬道被贯穿,周而复始, 在那巍峨的山下开凿出了一条仅供小小顾通行的道路。
山壁因为下渗的水变得很是潮湿, 又因为和风口相悖,荡漾着温暖的热气。
顾惊山在床头放了一面镜子,复古华丽的边框因为昏暗的灯显得很是神秘。
中间的空白被一张隐忍的俊脸占据。
紧蹙的眉, 强忍的呜咽, 都被那脸上泛起的潮红尽数覆盖。
大方硬朗的下颌线在深色的肌肤下毫不逊色, 藏住了唯一稚嫩的眼神, 这张脸变得野性十足。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镜中人俯首抬眸,眼里满是不屈。
往下压的眉眼满是向上的生命力,即便身居下位,也一如既往地耀眼夺目。
顾惊山的眸色逐渐变深, 手指缓缓上移, 拂过微肿的胸大肌。
逐渐上移的手抚弄着柔软温热的唇,放肆地往里探, 开始没规矩地逗弄着这里原本的主人。
段崇明恨恨咬牙,在某人的手上留下了不深的两道牙印。
他迟早有一天会让顾惊山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
顾惊山纵容着金主的火一点点变大,半点不顾明天过后自己的下场。
纵情享乐,把持美行凶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黄赌博, 这些东西但凡沾上就会如影随形跟着一辈子。
好在,顾惊山只把这三个字全数放到了段崇明身上。
酣战到天明的人往后顺了把头发,把头发遮掩的锐利放出来透了个气。
心理的心高气爽和躯干的黏腻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运动后的黏腻让顾惊山不喜地蹙着眉, 沉凝片刻,在睡觉和洗澡之间选择了后者。
出力的人仗着身体素质好,不由分说地替要睡的人做了决定。
顾惊山拿了件真丝睡袍穿上,踱步到床边坐下,手覆上金主的侧脸,低声道:“洗个澡再睡?”
指腹摩挲的痒让睡得迷糊的段崇明直皱眉,耳朵嗡嗡响,响的他像给说话的人两巴掌。
藏着憋着的叫喊终归要漏几分出来,饶是这几分都让段崇明的声音沙哑不已。
吃力地蹦跶出几个字。
“不做了……禽兽……滚……”
作为禽兽本兽的顾惊山勾唇,目光扫掠着布满身躯的点点红斑。
上半身的红点和咬痕更深,有的都到了发紫的地步。
和腿根的掐痕形成了良好的对比。
“睡吧。”
……
不开荤则已,一开荤惊人。
昼夜颠倒了两天的段崇明都快忘记正常的作息时间是什么样的了。
天天喝粥,嘴都快给他淡出盐味来了。
“砰砰——”
段崇明冷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对面的禽兽。
顾惊山若有所感地抬头,像是才发现段崇明的动作,体贴道:“要喝水?”
段崇明眨眼,冷声道:“要杀人。”
“……”顾惊山眼睫颤了颤,默默为金主那因为沙哑大打折扣的狠厉话加上了滤镜;“死了的白月光最为长情。”
“呵,”段崇明嗤笑一声,冷冷道:“你黑得跟芝麻一样,还想当白月光,你当鬼去吧。”
顾惊山笑了笑,起身倒了一杯蜂蜜水搁在金主的左手边。
“阿飘说不定没我白呢。”
说着,顾惊山特意把自己的手覆上了金主的手背。
骨节分明的手修长,淡淡的青筋纹路从透光的皮肤下穿过。
皮肤的褶皱纹理,都像是不可多得的笔触。
与之相比的掌黑得很均匀,粗而大,不管是指节还是青筋都比顾惊山大一个号。
衬得顾惊山的手更加秀气。
顾惊山点了点金主见肉的指甲,低声道:“下次留长些,再短下去指甲盖都变丑了。”
段崇明兴致欠缺地瞥了顾惊山一眼:“弹吉他就是要这么短,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这么短。”
瞧瞧,这人按几下和弦手就疼,也不知道留这么短的指甲干什么。
“……开路。”
“嗯?”段崇明游离的视线无神地落到浓稠的粥上,对顾惊山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发表了适当的疑问。
……等,等。
段崇明的精神瞬间精神了不少,难以言喻的目光只射向顾惊山,暗骂道:“你没救了。”
早已熟知了顾惊山本性的段崇明在后面几天过上了自己心仪的一家之主生活。
除了房事不合,其他所有地方她都很满意。
在顾惊山的可以纵容下,言行举止的规格都有了进一步的我提高。
“渴了。”
一声令下,顾惊山的水就已经递到了金主嘴边。
“荔枝。”
“瓜。”
“汁。”
“擦。”
“按。”
“……”
短而精简的指令一个接着一个下,到了后面,直接由繁化简,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顾惊山有条不乱地一个个接住。
落地窗让春日的暖阳落了进来,在近窗的沙发留了一道长而柔的光斑。
顾惊山的手法老练,力道刚刚好,极大地缓解了手下紧绷的肌肤。
按着按着,顾惊山若有所感地抬头,和窗外某个不该出现的人对视。
“唔。”正按得舒服的段崇明动了动脖子,嘟囔道:“怎么停了?”
顾惊山挠了挠他的下巴,沉声道:“你还记得自己欠着什么吗。”
欠什么?
段崇明沉默良久,在响起的门铃声中后知后觉地找回了自己本应该在第一顺位存在的记忆。
段崇明手脚一僵,慢摆拍地回头去看顾惊山。
“……有时候,真想把你大卸八块。”
门外。
小陈看着毫无动静地大门,道:“薛老……”
薛怡年笑了笑,不在意道:“房子大了,许是没听见。”
南城的座谈会一结束,听到些消息的薛怡年便转道来了江城。
这任劳任怨的,该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对。
难怪,事情有了这么大的转机也没说把人带到他跟前看看。
在门外待了一分钟的薛怡年冲开门的顾惊山弯了弯眸。
目不斜视地掠过穿着居家服的人,率先将目光放在那沙发上端坐看书的人身上。
如果他刚才没有不经意瞥见两人私下的相处模式,应该会把这立起来的人设相信大半。
段崇明像是才听见铃声,才知道有人来。
得体地站了起来,道:“外公。”
薛怡年脸上温和的笑一僵,似是没想到这个称呼能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自然。
段崇明喊完,热情地率先打破沉默道:“外公,上次您来一中宣讲我都没赶上。”
亮晶晶的眼盛满了遗憾和可惜,不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让薛怡年感到了久违的快乐。
做顾惊山的外公哪哪都好,逢人就脸面有光。
晦涩难懂的书只要带着解释一小段,就能顺畅地读下去。
懂事的孩子就连几个月大的时候也是不吵不闹的。
黑珍珠似的眼睛很是透亮,仿若装了一湾明媚的春水,直让人看得心软。
这样的乖巧让薛怡年渐渐对含饴弄孙这四个字生出了距离感。
顾惊山落后好几步,注视着相谈正欢的两人。
轻声吩咐道:“厨房备的有糕点,挑拣些外公能吃的送过去。”
等小陈出了门,顾惊山开始处理起了方才被金主紧赶慢赶收作一堆的残局。
把雪梨切成块,加点水,再加点糖浆。
一杯润喉的雪梨汁就这样不太健康地长大了。
几墙之隔的外厅,段崇明得心应手把对待许南禾外婆的方式方法用在了第一次见的薛怡年身上。
事实证明,只要路子找对,问题都不能算是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薛怡年浅浅笑着,岁月在他的眼里盖了一层烟,朦胧地透着段崇明看不懂的深意。
“之前总说想见你一面,话说出口便断了路。”薛怡年道:“一没身份,二没脸面。”
脸面二字让段崇明张了张口,有些不解道:“您这话说的有些没道理。”
薛怡年摇摇头,温声道:“你和惊山的事我虽然了解的不多,但却深谙里面的一波三折。”
段崇明眼神一闪,沉默下来听着薛怡年娓娓道来。
“惊山从小到大都没让我操过心,家世和学问的优越感在我看来都只是无足轻重的东西。唯有一点,让我一直忧心。”
“我夫人过世得早,韵青却完美地继承了她的一切。三分相似的眉眼,七分的本领。”
薛怡年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块做工考究的怀表,上个世纪的产物一出现就泛着和这个时代截然不同的光辉。
“你在媒体上看到的韵青,身上多是文人的风骨,是尔虞我诈的商场上独一份的清流。”薛怡年点了点薛蕴青的脑袋,轻声道:“你仔细瞧瞧。”
段崇明凑近了些,认真观察着,试图从这张幼年体的照片中发现找到盲点。
十几岁的薛蕴青勾唇笑着,眼神乌黑得像亘古的长夜。
眼睑微压,朝镜头淡淡一瞥。
“像吧。”
“像。”
段崇明眼底的颜色变换着,低声道:“都说子肖母,果真不错。”
“不但容貌肖,就连性子也学了个十成十。”
“韵青随她母亲,很有自己的主意,显山不露水地瞒着你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她继承她母亲的公司的时候才二十岁,选择休学去基层从头干起。
不过五年就让她彻底掌管了整家公司。”
薛怡年向厨房望了一眼,回头道:“这些故事你要是感兴趣,便让惊山慢慢给你解释。”
把不重要的东西抛给了顾惊山,薛怡年才缓声道:“等彻底掌管了公司韵青才想着重新进修,然后就在北城大学遇到了读博的顾文生。”
顾文生长相好,学问也高。
是做研究的那块料。
性格中的小瑕疵在薛蕴青看来宛如空气中的尘埃,很不起眼。
两个世界的人相遇的时候总会有碰撞的火花出现。
当薛蕴青控制着距离的时候,顾文生只看到了绚烂的花火。
当他控制不住往上撞时,那点绚烂便成了完完全全的灾难。
“门当户对,这四个字看得不是财权,而是人心。”
段崇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心里暗自腹诽:那该死的顾惊山也是个有钱就变坏的家伙,当初“穷”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对他的……
少年人脸上的郁闷藏得不太好,薛怡年弯唇,没点破他的出神,继续道:“惊山应当和你说过一些,但说的大抵不全。”
段崇明点头,附和道:“他说的那些话大概和大纲等同。”
堪称简明扼要的重点提炼。
薛怡年不太意外道:“他惯是这样的,自己觉得没用的话就不说,惊山应当只和你说了几个时间点的事。”
“嗯。”
“顾文生……作为父亲不称职作为丈夫,也不称职。韵青怀孕的那一年给了他几家子公司折腾,掌握了实权的人一度失去了自我。”
顾惊山从出生到周岁宴统共就见过顾文生一次,这为数不多的一次还是在周岁宴上。
姗姗来迟的顾文生没有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惊山对他总是三分礼让,这三分礼让却全是从韵青身上学得。”
说到这里,薛怡年轻拍了两下自己身侧的沙发软垫,“坐近些?”
待段崇明坐到身侧,薛怡年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从韵青身上学得对爱情的玩弄。”
“虽轻,但确实存在。”
薛怡年讲故事般将薛蕴青和顾文生的相处方式几笔带过,没在上面花费过多的笔墨。
说完那些旧事,薛怡年轻声道:
“这种猫抓老鼠的掌控感,让你受委屈了。”
段崇明嘴唇蠕动几番,不知道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算是什么。
他自己是不在意顾惊山当初的假道伐虢了,但是听到这些话,却又觉得有些委屈。
段崇明快速眨巴着眼睛,嘴唇轻启:“算不上委屈……顶多是,有些憋屈。”
薛怡年无声笑了下:“他这不能完全改掉的坏性子,也就只有和你才会包容他。”
“……”
“他的性子冷冷清清的,也只有在你身边才有几分难得的活力。”
“慢节奏的生活态度很好,要继续保持……趁着年轻多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等老了就看不见当初的冲劲了……”
“安逸的生活到底要和感情挂钩,放在从前,哪里见他消停过。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瓣用,劝都劝不住……”
“那些兴趣爱好,总要和名次,和奖项,和荣誉挂钩……他过于在意一件事的价值了,这份衡量有时好有时又不太好。”
“还好你来了,有你在他身边我能放不少心。”
被薛怡年几句话吹得飘忽的段崇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神闪躲。
怎么突然被委以重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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