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盈画迟钝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出门随便,竟然穿错衣服了,明明都快入冬了,他还穿了个春衫,只能尴尬地吞吞吐吐道:“我........那个........也不太冷..........”“你来找哥吗?”应琏见他尴尬,于是善意地转移话题,“我哥在后面,一会儿就出来了,要不要我帮你叫他?”
言罢,他扭过头,对身后道:“哥——”他话还未说出口,姜盈画就已经吓的拔腿就跑,因为跑的太慌张,还踩到裙摆,狼狈地绊了一跤。
他都顾不上裙子是不是被弄脏了,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回头去确认应琏究竟看到自己摔倒的景象没有,赶紧躲到一家人门口的石狮子后面,捏着耳朵蹲下,全身蜷缩起来藏在石狮子后面,紧张的直哆嗦。
——和做贼似的。
车轮从青石板上碾过,姜盈画僵硬着身体,侧耳细听着马车走远,他才扒拉着石狮子的身体,鬼鬼祟祟地从后面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
应家的马车朝皇宫门方向去了,看样子,应咨和应琏应该是去上朝了。
想来..........应琏应该是没看到自己刚才摔倒的狼狈模样吧。
姜盈画忐忑不安,又有些沮丧,心想自己怎么十九岁了,还这么容易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丢脸?
果然,和应咨和离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应咨应该娶个更聪明的妻子来辅佐他,而不是娶他这个笨蛋。
思及此,姜盈画更丧气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应家的马车走远,缩起脑袋,收回巴拉在石石狮子上的爪子。
他摊开手掌,看着因为摔倒所以被擦破流血的掌心,有些欲哭无泪。
笨蛋笨蛋笨蛋。
姜盈画骂自己。
姜盈画,你真的是天下第一大笨蛋。
他垂头丧气地朝家的方向走去,发现又习惯性地往应家的方向走了,又赶紧掉头。
没多久,街上摆起了小摊,卖货郎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周围的人也多了起来。
姜盈画茫然地站在街心,闻着包子、面和馄饨的味道,胃中饥肠辘辘,但却并不想吃,只觉反胃,四处寻觅了一会儿,见不远处有卖酸枣茶,便过去要了一碗。
“夫人,这酸枣茶可是配着羊汤解腻的。”
卖酸枣茶的摊贩诧异道:“你只要酸枣茶么?”
“嗯嗯。”姜盈画道:“你给我吧,多少钱。”
摊贩迟疑着伸出一根手指:“一文。”
姜盈画痛快拿出一块铜板给他。
接过酸枣茶,姜盈画一口气喝了一大碗,喝完之后,胃中又忽然翻江倒海起来。
他赶紧放下碗,扶着树吐了。
摊贩:“............”他胆战心惊地看着姜盈画,在姜盈画是故意来砸他招牌和真的肚子不舒服之间来回纠结:“........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姜盈画用帕子擦了擦唇,虚弱地抬头扬起一丝笑:“我胃不好,吃东西都容易吐。”
“既如此,夫人应该早点看郎中才是。”摊贩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医馆,道:“那林大夫医术可厉害了,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
姜盈画敷衍地应了几声,并不打算去大夫。
回到家中,姜盈画回到家中,躺下就睡。
他半夜没睡好,白天倒是睡得香甜,一觉睡到下午,有小侍来报,说姜世子妃送画像来了。
姜盈画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姜世子妃说的是沈初晴,挠了挠头,打了个哈欠下了床,接过了画像。
既然是给如墨选夫婿,那自然是要好好看一看的。
姜盈画抱着画像,去了如墨的房间。
如墨已经得了放良书,心情还不错,连带着病也消了不少,此刻正披衣趴在书桌上,学写字。
姜盈画进去的时候,如墨抬起头,见姜盈画进来了,便笑起身,想要行礼:“夫人。”
“怎么不在床上躺着?”姜盈画闻言诧异道:“起来作什么?”
“下午喝了药,感觉身体好些了。”如墨脸颊红红的,眼睛也亮亮的:“我听说那谢清玄是个举人,想来是个文化人,我识字不多,有也忘得差不多了,还是起来温习一会儿,免得嫁过去,大字不识几个,给夫家丢份。”
“还未嫁过去,就想着给夫君长脸了。”姜盈画打趣他:“小侍大了不中留啊。”
如墨红着脸低下头,不语。
姜盈画见了,也不再多嘴,而是和他一起在小榻上坐下,打了个哈欠,道:“这画像,是那谢大人的模样,你瞧瞧,可中意吗?”
如墨忙道:“自然是沈夫人选的,自然是人中龙凤。”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的眼神还是不住往画像上瞟,想来也是十分好奇那谢清玄的长相。
姜盈画也不和他卖关子,用指尖抽出系绳,当着如墨的面,将画像展开。
卷轴徐徐下落,画中人的容貌一点一点地出现在了姜盈画和如墨面前。
姜盈画还未细欣赏,光乍一看,就被画中人的长相狠狠惊艳了一把。
嗯.........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确实是好看,说是万里挑一,倒也不虚。
姜盈画和如墨对着烛火品了一会儿谢清玄的长相,还未来得及夸,忽然就越看越不对劲起来。
“.........”两人同时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懵然,又再度转过头去,看向画像。
看着画上人的眉眼,姜盈画有些懵,伸出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自己脸颊。
是他想应咨想出幻觉来了吗?
姜盈画不确定地想。
............怎么瞧着这谢清玄的模样,竟然有五分像应咨呢?
第46章
再三打量,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姜盈画刷的一下把画卷收了起来。
“..........”如墨绷着脸不开口,扭过头去。
见状,姜盈画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心虚。
他凑过去,掌心扳住如墨的肩膀,轻轻地晃了晃,绞尽脑汁地找补,缓解骤然尴尬的氛围:“许是.......许是那个画师技艺不精,没有画出你那郎君万分之一的独特神韵。”
如墨:“..........”姜盈画这一安慰,还不如不安慰,说的如墨垂下头来,吸了吸鼻子,抬起指尖,用帕子轻轻地拭泪。
应咨那一脚都快给他踹出阴影了,现在想到应咨,他心中那点指甲盖大小的爱慕早已荡然无存,唯有残余的心惊肉跳和恐惧,让他想起来还不禁直打哆嗦。
姜盈画见状,也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愈发恼恨自己之前的冲动,只能轻轻地伸出手,环拥住如墨,抱着他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两个人又靠在一起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如墨心情不好,有些无精打采,加上身体不佳,快到子时的时候就已经困得不行了,姜盈画让他睡下,给他盖好被子,便又踱步出了屋门。
他也困了,进了自己的房间,关好门窗,才换了睡裙,爬上床睡觉。
他白天睡多了,晚上又看了谢清玄的画像,被那张像极了应咨的脸搞得有些思绪纷乱,躺了很久,也没睡着。
就在他闭着眼睛,翻来覆去失眠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姜盈画吓的立刻停住了动作。
他侧耳细细听去,想要确认刚才那个响动不是自己的幻觉。
但那脚步声像是凭空又消失了一般,很快就听不到了。
姜盈画:“..........”他在怀疑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和家里进贼了之间犹豫了几秒,很快,就听见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
这下,姜盈画确认是有人进了他家的院子。
门外守着的小侍应该是睡着了,因而没又察觉。
这里又不是应府,有成百号的仆役和府兵,还有三个正当壮年、武功高强的男人,姜盈画听到窗户被打开了,登时有些心慌。
来人是盗贼........还是采花贼?
如果是盗贼还好,可别是采花贼吧?
脚步轻巧落地的声音再度传来,姜盈画心慌的要死,咬着唇背对着门,心里祈祷可千万只是盗贼,别是采花贼。
屋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吧,可千万别过来啊啊啊啊——但天不遂人愿,姜盈画的祈祷没被老天爷听见,他背对着屋,面前是墙,能感觉到一阵风从自己的耳边吹过,是有人撩起了床帏。
轻浅的呼吸声响了起来。
姜盈画不敢睁眼,只能竭力保持平稳的呼吸,假装自己已经睡了。
有人在姜盈画的床沿坐了下来。
姜盈画吓的要死,根本不敢动,也不敢翻身,只能像是一条僵死的鱼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忽然有人叹了一口气。
在暗夜里,那人叹气的声音十分清晰。
姜盈画一愣。
他开始忍不住想,这个盗贼为什么要叹气?
难道是没在他的房屋内发现什么绝世财宝,所以感到失望了么?
还是他其实是个采花贼,发现自己长得丑,所以叹气?
就在姜盈画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贼忽然靠了过来。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姜盈画的耳侧,姜盈画下颌线登时紧绷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这个人真的是采花贼!
姜盈画的心凉了半截。
难不成,这个采花贼连成过亲的双儿都要采?
不行,他可不能失身,就算他和应咨和离了,也不允许别的男人碰他!
就在姜盈画下定决心,准备跳起来,和这个贼拼了的时候,那贼也只是伸出指腹,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随即轻手轻脚地握住姜盈画的手腕,将姜盈画露在被子外的手和脚放进了被子里,然后把被子盖齐到姜盈画的脖颈。
姜盈画:“..........”——诶?!
这怎么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这贼进来........只是给他盖被子么?
姜盈画没感觉到采花贼身上的敌意,心中迟疑片刻,正想偷偷睁开眼,看一眼这采花贼时,忽然那贼似乎借着月色看清了姜盈画颤抖的眼睫,给姜盈画盖被子的动作一僵。
“呼——”等姜盈画睁开眼时,哪见到什么采花贼的模样,只能看见床帏随风飘散,而原本被关紧的窗打开,呼呼灌进风来。
姜盈画:“..........”欸?
人呢?
姜盈画茫然地坐起来,挠了挠头。
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风透过床帏吹到他身上,带着初冬的冷。
要不是姜盈画在睡前亲手关好了门窗,他还真要以为这窗是忘记关了,而不是有人刚刚趁着夜色,偷偷进来了。
可这个贼进他的屋,一不偷财,二不偷色,只是进来给他盖了个被子?!
他到底想干嘛?
难道大梁还突然出了一个盖被子贼,专给人盖被子的?
姜盈画心中的好奇大过于害怕,坐在床上挠了一会的头,发现脑子笨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躺下睡觉。
倒也奇怪,那盖被子贼来过之后,就留下了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姜盈画躺着躺着,竟然真的睡着了。
一觉安睡到天亮。
姜盈画起床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
自从和应咨和离之后,他就再也没睡那么安心了。
他起了床,伸了懒腰,只觉难得的神清气爽——感谢盖被子贼。
他下了床,小侍听到动静进来,给他梳妆。
小侍进来,说今早姜世子妃派人送信,说三日后会请那大理寺主簿到金桂酒楼共进午餐,让姜盈画带上如墨。
姜盈画表示知道了,眼神则懒懒地看着铜镜。
他的神情原本还是漫不经心的,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凝眉,严肃道:“如烟,你看我的腰,怎么感觉胖了一些。”
“........欸,有吗?”如烟一边给姜盈画梳头发,一边低头看姜盈画的腰,摇头道:“没有吧。”
他说:“主子,我反而觉得你的脸瘦了很多呢,得多进些水米才是。”
“没胃口。”姜盈画恹恹道:“吃什么都吐。”
“要不,还是传个大夫来看吧。”
如烟道:“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再说吧。”姜盈画说:“快梳快梳,梳完去看看如墨。”
如烟闻言,应了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如墨睡的比姜盈画早,一连躺了半个多月,又好吃好喝将养着,今日看他脸色又比昨日好了些。
“能下床了。”姜盈画端详他的脸色:“能走吗?”
如墨笑:“能的。”
如墨言罢,便当着姜盈画的面,走到院中。
院中的太阳洒下来,照射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无端显出些神采来。
“在屋内闷了这些时候,也该出去走走了。”如墨说:“夫人,今日可有什么安排么?”
“没有。”姜盈画说:“不如一起出去逛逛?”
如墨一口应下:“好啊。”
他说:“可我怕是走不远。”
“无事,先坐马车,到了闹市,我们再随便走走,走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歇下。”姜盈画挽起他的手臂,道:“走吧走吧。”
整日闷在屋中,只会发了疯的想应咨,不如出去逛逛,转移一下注意力。
两人便一道共乘马车。
到了闹市区,两人分别下来,逛了一会儿小摊,又去逛了成衣店。
一口气买了一堆新衣服,姜盈画郁闷很久的心,总算被缓和了一些。
“果然还是买东西让人开心。”姜盈画把一件衣服比在如墨的身上,道:“你穿这个好看。”
如墨有些紧张,忙推开:“夫人,这衣服太贵了,我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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