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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晏隋喉结微动，余光扫过宁暨，"拖鞋在玄关。"
余光中，赤着脚的宁暨探头，黑发蓬乱，两缕翘起的脑袋炸开，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专心盯着热气腾腾的砂锅粥，仿佛有根无形的猫尾巴开始摇晃。
跟闻到猫罐头的小三花一模一样。
想吃，可对面的人是晏隋。
宁小猫眼珠子转了一圈，开始表演。
他顶着蓬松的头发，靠在流理台，余光一个劲瞟着砂锅粥，跟巡视的领导一样，“吃早饭？”
“一个人吃啊？”
“这是什么粥？好吃吗？”
假模假样地问完，开始期待对方同他分享砂锅粥，仍旧是矜持的模样，脸上却直晃晃地写着——“叫我吃叫我吃”几个大字。
晏隋开始有点理解周琦宿舍那些被三花猫萌得哇哇直叫的舍友了。
他装作看不出来面前人的小算盘，不动声色道：“皮蛋瘦肉粥，我一个人吃不完，要一起吗？”
刚睡醒炸着毛的宁暨面上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行吧，那我就勉勉强强吃一点吧。”
他拉开餐桌椅，“其实我一点都不饿，可是你煮了那么多，一个人又吃不完，我大发慈悲地帮你吃一点。”
十分钟后。
吃着皮蛋瘦肉粥的宁暨：“！！！”
怎么可以那么好吃！
晏隋看到一脸震惊的宁暨，心里莫名升腾起极爽的成就感，仿佛自己在某人心中终于有了可取之处。
他风轻云淡端起宁暨吃完的空碗，又盛了一碗，递给宁暨，在宁暨喝第二碗粥的时候，又去客厅收拾狮子猫的猫碗和猫砂盆。
前些日子在寺庙碰见周琦，周琦跟崔英奕不一样，一眼就认出来他们手中拎着的狮子猫是A大的网红猫。
周琦以为他们要领养这A大这只颇有名气的流浪猫，劝诫了一番，说狮子猫野性难改，喜欢自由，跟其他需要人类庇护的流浪猫不一样，劝他们将狮子猫放回A大。
两人不好同周琦解释身上发生的离奇事件，只好巴巴地将好不容易逮到的狮子猫放回A大。
晏隋半蹲在地上，将猫碗收好，“你舍友昨晚一直发消息给我，问你在哪里。”
宁暨疑惑抬头。
晏隋起身，抽两张消毒湿巾擦手，“我们最近都要一起行动，如果再发生上次那样的情况，彼此都好照应。”
“但是你舍友对你外宿这件事好像很不放心，特别是你舍长。如果往后再出现意外情况，你舍友在场的话，我可能不能第一时间把你带回来。”
“所以我在想，要不这段时间你申请外宿住在这里，直到这件事彻底解决。”
宁暨一愣，“我昨晚又变成猫了吗？”
晏隋：“没有，但是你昨晚喝醉了。如果我昨晚早睡没有看到你的消息，你又变成猫，情况会变得很糟糕。”
他说：“宁暨，虽然你有给我报备，但我不一定时时都能看到你报备的消息，反之你也一样，不一定时时都能看到我报备的消息。”
“但凡我们其中一个失去对方联系，处境都会变得很被动，所以暂时的同居，是目前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所以宁暨，考虑一下吧。”
——
“你要搬出去外宿？好好的干什么搬出去？”
宿舍，舍长高星目瞪口呆，看着收拾东西的宁暨。
宁暨将游戏手办收进收纳箱，咳了咳，含糊道：“那什么，我表哥被公司调来A市工作，让我过去跟他一块住。”
“不是，那也没必要外宿啊，上学多麻烦，周末跟他聚一聚不就得了。”高星神情费解，正在帮他收拾行李的李翔几人也探头附和。
宁暨摸摸鼻子，“情况比较特殊，要说也说不清楚，但应该过段时间就搬回来了。”
高星也不好再追问，捞起袖子帮他一块收拾东西，收着收着在书桌看到了宁暨的申请表，申请表上赫然填写着申请跟晏隋组队。
高星：“？”
他茫然举起申请表，“幺儿，你这张表是不是填错名字了？怎么填到了晏隋头上？”
正在奋力将小熊枕套扒下来的宁暨：“……”
敞开的宿舍门被人敲响，来人背着斜挎包，穿着身棕色夹克，叫他：“宁暨，走了。”
高星：“？？？”
他还没开口，只见宁暨跟阵风一样抓着他手中的申请表，嗖地一下丢下干巴巴一句：“老师说我跟他组队胜率比较高。”
说完就溜了，只剩下一宿舍的人面面相觑。
“你怎么来我宿舍找我，不是说好宿舍楼下集合吗？”
晏隋：“忘了。”
宁暨拎着张表格，朝着崇德楼教学楼走，两人要去张辅导员办公室提交金融挑战赛组队申请表。
张辅导员在办公室喝茶，听到办公室门敲响，抬头，看到一向最是水火不容的两个学生走进来。
张辅导员眼皮一跳，立即放下茶杯，打量了一下两人，没在两人身上发现是打架的痕迹才松了口气，惊疑道：“怎么了？”
两人一齐递给他金融挑战赛组队申请表，跟他说要组队参加金融挑战赛。
张辅导员：“……？”
他缓缓地接过报名表，重复道：“你们要一起组队参加挑战赛？”
宁暨点头，一旁的晏隋也跟着点头，“经过深思熟虑，我觉得我跟宁同学组队参加比赛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张辅导员沉默，看着两人站在桌前，中间隔着一条分明的楚河汉界。
从前见面就要掐架水火不融的两个学生忽然跑过来说要组队比赛，张辅导员不大相信，总觉得两人会在比赛中闹矛盾，同从前一样动不动就吵得天翻地覆。
张辅导员欲言又止，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扫动，语气怀疑，“怎么突然想要一起组队报名？上次不还说你们组队容易产生分歧吗？”
晏隋面不改色：“因为发现了对方身上的优点，觉得能够一起携手共同进步。”
“老师，我们已经冰释前嫌，成为彼此成长道路上不可缺少的伙伴了。”
张辅导员：“……？”
上回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位置同一个人，晏隋可不是这样说的，上回还说人家是头不开窍的倔驴，现在就能携手一起进步？
张辅导员有点谨慎：“真的吗？那你们握个手给老师看看。”
宁暨：“……”
晏隋：“……”
张辅导员更加谨慎了：“不是说冰释前嫌成为了彼此成长道路上不可或缺的伙伴了吗？怎么连跟伙伴握个手都不行？”
宁暨默默地伸出左手，晏隋默默伸出右手，两人紧握着彼此的手，朝张辅导员挤出个笑。
张辅导员沉吟片刻，让他们给对方一个好朋友的拥抱。
握着手的两人：“……”
这个年纪的学生关系好的朋友勾肩搭背再正常不过，可他们又不是好朋友，只想创死彼此。
在死寂的沉默中，两人对视一眼，硬着头皮张开双手，仿佛幼稚园打架后被迫和好的小孩一样，僵硬地抱在一块。
张辅导员长舒一口气，很是欣慰，相信面前两人冰释前嫌，成为了真正的好朋友。
办公室的门敲响了两下，崔英奕拿着一沓资料，一抬头，就看到办公室抱在一块的两人。
崔英奕：“？！！”
张辅导员笑呵呵：“小崔来了啊，资料放桌上吧，辛苦了。”
崔英奕神情震惊，愣愣放下资料。
宁暨腰忽然感到抱着他的人比刚才用力了许多，原先还虚虚搂着他腰的手臂，收紧了几分，实打实地环住他的腰，猝不及防将他整个人搂紧怀里。
宁暨：“？”
他瞪着对面人，牙痒痒压低声音道：“你抽风啊？搂那么紧干什么？”
晏隋余光瞥着自打进门起就没移开目光的崔英奕，心想这是在替你守护屁股，小没良心的还不领情。
他若无其事地低头，同宁暨咬耳朵，温热的气息拂过宁暨耳廓，“老张看着呢，刚才抱得太假了……”
从张辅导员办公室出来，两人顺利获得同组队机会，只是队长人选有待商榷。
两人一路理论，最后傍晚时分，宁暨将行李搬到晏隋家里时，队长的人选仍旧没讨论出来。
玄关前，宁暨捧着收纳箱，一板一眼道：“提醒你一下，我高三二模比你高了整整七分。”
晏隋啧了一声，“不是，这七分你真当算唠一辈子啊？都说了我那时发烧。”
宁暨斜斜望他：“那你高中也没我厉害。”
晏隋想了高中每次出成绩，都会特地拿着成绩单来到他面前装作不经意左晃晃右晃晃的宁暨。
明明跟其他同学有说有笑，但一看到他，脸立即冷下来，昂着脑袋，从来不跟他说一句话。
晏隋忽然做出退步，盯着他：“给你当队长也行，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宁暨：“什么问题？”
晏隋目光落在他脸上，神色有些微妙，似乎想要不要问。
宁暨等了一会，等得有些不耐烦，催促晏隋赶紧问。
晏隋终于将那股冲动问了出来，“我挺不明白一件事，你高中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第23章
听到晏隋的话，宁暨一愣。
好一会，他想了想，将纸箱放地上，“讨厌你的理由，你真要听啊？”
晏隋倚靠在黑色岩板吧台，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手指摩挲着玻璃杯的棱纹，云淡风轻又漫不经心道，“嗯，说呗。”
宁暨从头到尾扫了一遍面前人，诚实道：“因为你太装了。”
晏隋：“？”
宁暨继续诚实：“你还老觉得我幼稚，瞧不起我。”
晏隋：“？？？”
他一下就直起身子，手中玻璃杯重重磕在台面发出清脆声响，“我什么时候瞧不起你了？我没有。”
宁暨：“你就有。”
晏隋：“我没有，我还没说你瞧不起我呢。”
宁暨：“？”
他觉得自己被倒打一耙，眼睛瞪得圆圆，并不承认，“胡说，我什么时候瞧不起你了？”
晏隋不愿跟他像小学生一样拌嘴，只道：“你早就瞧不起我了，高二那年，我生气派对你都没来。”
他强调道：“我特地邀请了你跟你的前桌后桌还有同桌，在你边上整整晃了三圈。”
宁暨立即摇头否认：“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干那么没礼貌的事情。
晏隋：“你就是没来，我给全班准备了伴手礼，只有三个人没来，你是其中的一个。”
宁暨一愣，费劲回忆，终于从模糊得不行的记忆里搜寻到了零碎片段，零碎片段塞在犄角旮旯，差不多快被人遗忘。
高二那年，班上的人都去给晏隋过生日，但那会他已经对晏隋很反感，因此找了个去上补习班的借口，整整一天都待在补习班，关闭手机，自动屏蔽关于生日派对的所有话题。
想到这里，宁暨咳了咳，扭头道：“好吧，好像真的有过这件事。”
但他很快就绷着脸指责：“一码归一码，是你先觉得我幼稚瞧不起我，高二那年我在校外图书馆看见你，跟你打招呼，你都没理我。”
那时的晏隋刚转学，坐在教室后排，跟班里的同学相处得不错。宁暨起初对刚转学的晏隋并不讨厌，甚至印象不错。
只是当时的晏隋坐在教室后排，他坐在教室前排，交集不多。因此在校外图书馆偶遇时，宁暨觉得可以主动打个招呼。
他抱着新交一个好朋友的心态主动打招呼，却没想到校外的晏隋脸色异常冷漠，目不斜视地同他身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离开。
晏隋眉毛挑得高高的，毫不犹豫断然：“不可能，你绝对是看错人了，那肯定不是我。”
宁暨绷着脸：“我不可能看错，那就是你。”
他义正言辞地指责，“你那时就已经讨厌我了！”
这场长达好几年的战役是晏隋先下战书朝他宣战，他自然是要应战的。
晏隋：“？我没有，我没有讨厌你。”
宁暨：“你就有！”
晏隋胸膛起伏几下，情绪有些失控，有些恼怒地脱口道：“我那时为什么要讨厌你？我还跟我朋友夸过你！”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连同空气的凝固，宁暨愣住，神情恼怒的晏隋骤然僵硬，吵得天翻地覆的两人仿佛被摁下了静止键。
“……”
气氛倏然变得尴尬起来，宁暨压根没想到吵着吵着对方来上这么一句，憋了半天，耳朵有点红，憋出了一句：“你高中夸过我？”
边上沉默的晏隋脸有些发烫，偏头，硬邦邦地快速低声道：“夸过。”
四周静得只剩下中央空调的嗡鸣声，气氛有些微妙的不自然。仿佛打架打到一半，肾上腺素飙升到最高只想一圈攮死对方的时候，赤手空拳的对方忽然夸自己肌肉练得好。
攥着拳头的自己接下来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
半晌后，宁暨绷着张脸，“不信，无凭无据，谁知道你是不是瞎编的。”
“你高中那样，还会夸我？”
晏隋：“等着。”
他当着宁暨的面，翻通讯录找到一个名叫齐阑的号码，拨通后打开免提，将手机举到宁暨面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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