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启翰暴怒,摔了盘子,指着他鼻子骂:“你真是反了天!你对得起你爷爷吗?”
“你爷爷对你寄予了多大的厚望,你敢去他墓前说你要跟一个男生在一起吗?”
晏隋:“为什么不敢?”
他笑了笑:“我要是能跟他在一起,我何止是要去到我爷爷墓前说我跟男生在一起,我还要敲锣打鼓吹吹打打给我爷爷庆祝我找了个那么好的对象。”
“小神童呢,从小跳级,没成年就考上A大,我爷爷在地底下看到我找了这么一个对象不得高兴死?”
“特别是在晏家出了个晏卓铭这种蠢货后。”
沙发上的小胖墩听到自己的名字,挨了骂,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弹出条消息。
宁小猫:我吃饱了
宁小猫:你还在吃饭吗?
晏隋看着浑身气得发抖重复骂他混账的晏启翰,心疼至极安慰儿子的江婉仪,还有沙发上嚎啕大哭的小胖墩,轻飘飘地回复宁暨。
Y:对,在喝粥呢^_^
都乱成一锅粥了,得赶紧趁热喝呢。
第39章
在晏家人印象里,晏隋出类拔萃,深得老爷子喜爱,年纪尚小便被老爷子当做继承人培养。
性格更是沉稳,脾性也是一顶一的好,不争不抢,在老爷子去世那年,主动转学离开晏家,腾出地方给晏启翰一家三口上演幸福美满新家庭戏码。
结果上了个大学,餐桌掀了,大厅也砸了,嘴皮子上下一碰能毒死人,笑吟吟地站在汤汤水水狼藉旁,开始又争又抢。
沙发上的江婉仪红着眼圈,搂着嚎啕大哭小儿子,晏启翰心疼坏了,对着晏隋怒斥道:“让你出国都是为你好!”
高中那会不是还主动提出转学到泉市吗?
晏启翰对印象中的大儿子印象从来都是如此——过分优秀,却没什么野心,对任何事都淡淡的。
晏启翰胸膛起伏几下,沉着脸,“你要是现在答应出国,你喜欢男生的事,我还可以既往不咎,往后晏家也有你的……”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不需要。”
穿着黑色大衣的青年打断他,看着晏启翰和他身后护着的妻子与孩子,微笑道:“该给我的,我一个子都不会少拿。”
“不该给我的,我一个子都不会少抢。”
从前没有需要守护的人,散漫地存活于世界,让渡着可有可无的权利,对一切都无所谓。
无所谓去泉市上学,无所谓出国留学,无所谓那些烂到家的阴谋诡计。
但如今喜欢的人开始成为他人生的支点——唯一的、不可妥协的、需要守护的支点。
他怎么可能会退让。
他绝不退让。
——
“你不可以上床。”
某个支点躺在床上,举起小猫,神情严肃:“脚脏,手脏,不能上床。”
漂亮的三花猫歪着脑袋,咪呜地朝他软软地叫了一声。
某个支点:“给你躺一分钟。”
五分钟后,宁暨趴在枕头上玩手机,毛绒绒的小猫四仰八叉地躺在他身边,毛绒绒的尾巴是不是蹭过脸庞。
他偏头,用指尖勾住蓬松柔软的尾巴,想着怪不得当初他变成猫的时候,晏隋那么喜欢玩尾巴。
确实好玩。
宁暨一想到晏隋,又给晏隋发了条消息,问晏隋在干嘛。
听齐阑说,晏隋的父亲和继母并不是好相与的角色。晏隋高二那年转学,不仅有爷爷去世的原因,也有继母的撺掇。
豪门里的恩怨不容小觑。
宁暨脑海里闪过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没忍住,带着点担忧又给晏隋发了条消息,生怕晏隋回到晏家被全家人欺负。
晏宅,餐厅和客厅满是残骸,晏隋一面打电话给晏家私人医生把沙发上一抽一倒抽着气的晏启翰送医院,一面让管家把厅上鬼哭狼嚎的小胖墩丢上楼。
老管家跟着晏隋爷爷四十多年,亲眼所见晏启翰无故偏私小儿子,对大儿子不闻不问,加之老爷子生前极为疼爱晏隋,爱屋及乌,心里对晏启翰颇有微词。
看此场景,老管家利利索索地提着在地上撒泼打滚鬼哭狼嚎的小胖墩上楼。
上楼前,老管家回头看了一眼伫立在狼藉中心的青年从容不怕,心里很是感叹——怪不得老爷子那么疼爱长孙,这气度这性情,很有些当年的老爷子的影子。
晏隋神色散漫地弹了弹大衣上溅到的水点子,解锁手机。
宁小猫:在干嘛?
宁小猫:你还好吗?有没有被他们欺负?
晏隋抬头看了眼沙发上哭哭啼啼扶着晏启翰的江婉仪,若有所思。
下一秒,跟天王老子一样的晏隋一脚踢开晏启翰的手杖,回了条信息。
Y:好像被欺负了
Y:他们叫我滚出去
Y:(>﹏<)
收到消息的宁暨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有点生气,手机屏幕的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
宁小猫:他们怎么这样?
宁小猫:凭什么让你滚出去?
Y:现在能开车去找你吗?
宁暨毫不犹豫打字回复晏隋。
宁小猫:废话,当然可以
凌晨三点二十四分。
等了几个小时的宁暨换好衣服,胡乱系上围巾,摸着黑轻手轻脚路过客厅,拉开冰箱,用保温饭盒装了一摞饺子。
凌晨的泉市落着细细密密的小雪。
小区门口昏黄的路灯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灯下,身穿黑色大衣的青年伫立在车旁,神色柔和地看着朝他飞奔而来的宁暨。
昏黄路灯下的雪粒纷飞,朝他飞奔过来的男生呵出的白气飘散在半空,眼睛却明亮璀璨,直直地撞进他心里。
连续开了四个多小时车的晏隋再也忍不住,张开双手,将人揽进怀里,将脸轻轻靠在宁暨肩上。
宁暨穿着件白色羽绒服,抱起来像块柔软蓬松的奶泡,温暖又柔软。
宁暨被抱住没反应过来,愣然停在原地,双手张开,举在半空,左手还提着盒饺子。
好半天,他神色迟疑,有些笨拙地用右手拍了拍晏隋的背,一下又一下。
晏隋抱他抱得很用力,结结实实将他抱得满怀,不留一丝缝隙,手臂牢牢地锁住他。他鼻尖满是淡淡的雪松香。
宁暨跟个大型娃娃,举着饺子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给人抱了好一会,才听到晏隋叫他名字。
“宁暨。”
宁暨:“嗯?”
晏隋将脸埋在他肩上说,声音带着笑意,“从晚上十点等到现在,你怎么那么好啊。”
宁暨:“不是我好,是你家里人太坏。”
晏隋又笑起来,因为脸埋在衣服里,笑声听上去失真,闷闷的。他抬起头,低下头,深深地嗅了嗅宁暨后颈。
温暖的柑橘香夹杂着清爽的洗发水味道,让人眷恋至极。
晏隋知道自己应该松手了。
同家里吵架,连夜开车好几个小时赶来的好兄弟,拥抱那么久,也该够了。
可他还是舍不得,仿佛在冰天雪地里快要冻死的旅人碰到温暖的火源,哪怕冒着被灼伤的风险,也想要将火源拢在怀里。
许久之后,晏隋终于松了手,深深地凝视着宁暨,眼眸柔和,眼中的情绪却很深。他抬手,揉了揉宁暨的头,笑了笑,低声道:“好了。”
“回去吧。”
宁暨却皱起眉头,很有些不乐意,一把打掉脑袋上的手:“什么意思?”
他拉开车门,钻进去车里,探出个脑袋催促道:“赶紧开车,不是说订了酒店吗?”
晏隋:“你要跟我一块去?”
天寒地冻,宁暨吸了吸鼻子,“废话,不然我等你那么久干什么?”
他怎么可能会放同家里吵架离家出走的好兄弟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酒店。
宁暨:“我给你带了饺子,我跟我妈妈亲手包的。”
宁暨:“你家里人太坏,过节就只给你准备粥。”
宁暨:“电视剧都这么演,下马威。”
车上,围着围巾的宁小猫嘀嘀咕咕,有点生气,晏隋打着方向盘,只觉得心都软成了一片。
到了酒店办理入住,晏隋要了双人床的行政房。
刷卡的时候,酒店前台的大堂接待经理试了好几次,抬头对他柔声道:“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不便,尊贵的客人,我们在处理这张卡支付时遇到了一点小状况,无法完成交易,您看是否方便换一张卡进行支付呢?”
晏隋一顿。
宁暨偏头,“怎么了?”
晏隋接过大堂接待经理递过来的银行卡,言简意赅:“卡被冻结了。”
这家洲际酒店是齐阑名下的产业,晏隋报了齐阑的名字,酒店工作人员核实身份信息无误后,专门的工作人员将他们迎到贵宾通道,在贵宾接待室快速办理入住手续。
礼宾人员引领他们乘坐电梯前行至套房门前,因为凌晨入住,套房里没有穿着制服的酒店工作人员欢迎入住。
穿过宽敞的玄关区域,宁暨坐在套房的客厅沙发上,低头开始算着些什么东西。
晏隋脱下大衣,来到他身旁,“在算什么?”
宁暨抬头,“在算这个月我的生活费够不够养两个人。”
晏隋:“嗯?”
宁暨将保温饭盒塞给他,认真道:“你不是跟家里吵架,卡都被冻结了吗?”
“你要是不想跟家里低头服软,那就不低头,反正我的生活费养两个人没问题。”
“不过可能不能跟以前一样经常吃芝士焗大龙虾。”
宁暨摸了摸下巴:“不过我算了算,小龙虾还是可以经常吃的。”
晏隋没说话,望着他,很久后才笑道:“真的啊?”
宁暨:“真的啊。”
他从口袋里的钱夹掏出一张银行卡,食指和中指夹住银行卡,酷酷地将银行卡抵在晏隋肩上:“拿去用。”
“我爸爸妈妈给我打生活费都打在这张卡里,每个月一号打钱。”
“我们一起用。”
晏隋:“宁暨,你知道你现在很像什么吗?”
宁暨不懂,问他:“很像什么?”
晏隋只是笑,却不说。
漂亮的小猫叼着自己的罐头,跑去跟外头流浪的大猫一块分罐头,骄傲地说自己每天都会有一个罐头,可以一起分着吃。
晏隋打开饺子,保温盒饭里的饺子热气腾腾,皮薄馅厚。他用筷子夹了个白胖胖的饺子,塞到宁暨的嘴里。
宁暨还在问:“你笑什么——”
他嚼了两下,注意力被吸引,看着晏隋跟他一块吃饺子,立即道:“好吃吧?”
晏隋点头,夹起圆鼓鼓的饺子,“好吃,这个是你包的?”
宁暨:“你怎么知道?”
晏隋忍不住笑:“胖乎乎的,馅都快把饺子撑破了。”
宁暨也忍不住笑,去踹他:“不吃滚蛋,亏我拿了一路。”
晏隋就是这样,爱招他,招完又去捏他鼻子,逗他:“宁暨,以前没人说过你可爱得要死?”
第40章
“有人说过。”
宁暨似乎是想起什么,皱了皱鼻子,有些不乐意的样子。
晏隋笑着捏着他鼻子的动作一顿。
他确实有点欠——喜欢逗宁暨,但要是真的有人这么说宁暨可爱得要死,他又开始觉得不舒服。
“谁夸的?男的还是女的?”
宁暨不乐意告诉他,斜斜地望着他,“问那么多干嘛。”
晏隋:“你也可以问我。”
宁暨推他,嘀咕道:“谁要问你这种问题?”
一个大男人,可爱来可爱去的,奇怪得很。
宁暨摘下围巾,起身从套房的客厅走到卧室,卧室床头背景墙是软包材质。他整个人后仰倒在软绵绵的床上,打了个哈欠,让晏隋赶紧去洗澡。
他再能熬,折腾到这个点,也困得站不住。
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宁暨竖起一根手指,带着点睡意的鼻音:“哥再陪你一个小时。”
“洗完澡,你要心情不好,哥陪你聊一个小时的天,就睡了啊。”
晏隋将宁暨随手放在真皮沙发上的围巾折好挂在玄关衣帽架,闻言,眉毛轻轻挑起,“真的?”
窝在床上的小猫:“童叟无欺。”
晏隋:“那哭了怎么办?能靠在你肩膀上哭吗?”
宁暨:“???”
他一下就睁开眼,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去看晏隋,磕巴道:“真哭啊?”
他绞尽脑汁,憋半天憋出一句话:“别难过啊……为那些人哭不值得……”
明明说只陪聊一个小时就去睡觉,结果却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开始坐在床上冥思苦想,巴巴地望着他:“你真要哭了吗?别哭啊。”
以宁暨贫瘠的哄人经验,翻来覆去也只有一句别哭啊。
哄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把晏隋哄去洗澡,宁暨趴在枕头上,狂搜着朋友离家出走的安慰话术。
晏隋洗完澡,穿着黑色睡袍,看到宁暨对他说:“别难过,你想想你爷爷……他不愿你这么难过的。”
晏隋眨眨眼,蓦然失笑,心想要是老爷子真的在世,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挥着拐杖抽他。
学什么不好,专门去学坑蒙拐骗。
可只有世界上最善良最心软的小猫会被他骗到。
晏隋坐在宁暨床上,“今晚能一块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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