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爱上恩客了。”
“小怀特,你太漂亮了,如果以后有谁要赎你走,千万不要答应。他只是喜欢你的容貌,想买个漂亮玩意儿回去,不是真的爱。”
“等你容颜不再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梅菲利尔不否认那位亚雌说的话,那是无数前辈的血泪教训凝成的衷告,对身处会所的他们来说,是真理。
他就是想离开,也是打算自己攒钱给自己赎身的,不必受制,绝对自由。
但是他遇到塔泊亚的时间太早了。
早到他还没有成为可以上架的合格商品,早到那时的塔泊亚还是没有经历二次觉醒的幼虫。
塔泊亚在禁室里找到了满身伤痕的梅菲利尔,小小的雄子被吓了一跳,似是没想到这么破旧的房子里还有一个能喘气的生物。
梅菲利尔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件蔽体的斗篷,裸露的雪白皮肤在透进的冷光下白得晃眼,其上的血红伤口更是无比醒目。
从小在军队长大的雄子第一反应就是给他上修复液,扒斗篷扒得熟练迅速,找齐所有伤口库库往上倒修复液,跟修复液不要钱一样。
忙完一通,塔泊亚才想起看看他长什么样,大剌剌把兜帽一掀,只一眼就愣住了。
梅菲利尔非常熟悉这种眼神,每个第一次见他的虫都是这副惊讶赞叹的表情。但或许是面前的只是一只虫崽,圆润的眼瞳清澈见底,不像那些成年虫的眼神那样让他恶心。
梅菲利尔顿时萌生了诱骗的想法。
这是虫崽,而且是出身富贵的虫崽,就刚才那倒修复液的动作就能看出不是一般的有钱。
这只虫崽可以赎他走,而且他有自信可以拿捏这只虫崽,为自己谋得自由。
他皮相太好,老板不止一次说过以后要靠他赚钱。仅靠他自己攒钱赎身,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攒够那笔天文数字。
现在有一个绝佳的机会,他当然要抓住。
向来骨头最硬的梅菲利尔第一次向一只幼虫示弱、装可怜,哭唧唧地喊疼,求他带他走。
他成功了。
听完梅菲利尔的哭诉,塔泊亚果然义愤填膺,当天就把他带走了。
以一把枪的威胁,加一颗极品翡翠。
白化的亚雌害怕阳光灼烧,塔泊亚拉上所有窗帘,点亮虫造灯,守在“虚弱”的梅菲利尔身边,一派天真的正义。
“别怕,我们已经离开那个地方啦,我带你回家呀。”
小小的雄子捧着脸,翡翠色的双眸水润明亮,一头火红的柔软卷发,看起来温暖又明媚。
像他无法触及的阳光。
梅菲利尔再说不出口离开的话语,身边的雄子太美好了,像是童话世界里才会出现的精灵。
他想留得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在克里希家主的安排下,他成了塔泊亚的贴身侍仆,他有了正当的理由可以整日陪在他的太阳身边。
他努力维持着自己柔弱无害的外表,不敢露出日益疯涨的占有欲,只能借着每日的晚安吻略微安抚。
直到塔泊亚经历二次觉醒,蜕变成过于迷虫的模样,绝艳的美貌在梅菲利尔心中扎根,开出带刺的玫瑰。
梅菲利尔的不安与日俱增,他害怕,有一天塔泊亚拥有了自己的伴侣就会抛弃他。
塔泊亚一定会给他自由,给他大笔的财富让他安度余生,但代价就是他要永远离开。
梅菲利尔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梦寐以求的自由,在塔泊亚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能失去他的太阳,绝对不能。
那一天,他拦下了又一位想往塔泊亚身上扑的追求者,那虫热烈的举动彻底引爆了梅菲利尔暗藏的渴望。
【为什么……】
【他们都可以明目张胆地表露爱意,为什么我不可以……】
【为什么我一定要披着那层温柔守礼的皮?我明明可以比谁都先一步占有塔泊亚……】
当夜的晚安吻,没有如期落下。
梅菲利尔一口咬住了塔泊亚的喉骨,把毫不设防的雄子整个禁锢在怀中,铺天盖地的蛇果香充斥着卧房。
【只有我可以……】
【独占他。】
第32章
塔泊亚兢兢业业多年,高产高效,口碑极佳,只干过两桩自砸招牌的事。
一是那枚蛇衔禁果的婚戒,他只交了稿,做不出成品。
二是那份主题为“初恋”的订单,他连稿都没交,最后直接给退了单子。
没办法,那时候画出的稿子不像“初恋”,像“丧偶”。虽然他本心真的很想祝福,但落笔真的很像诅咒,咒人家总是不好的。
别墅地下室里,塔泊亚正翻着从主宅带出来的旧物,寻找丢失的灵感,以期可以尽善尽美完成自己的事业,别在星际流浪途中还要被隔空骂。
上一次,他随手一翻就是梅菲利尔厚厚一沓未寄出的情书,寻找初恋之旅惨遭腰斩,再没了续集。
没想到重活一次,临离婚了又来这找初恋回忆了,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顺利交稿,并祝福一对陌生眷侣。
塔泊亚:“……”
突然就理解为什么雄父每次被气到就闭门工作了。虫一忙起来就没有难过生气的时间了,等忙完了,那阵情绪也没了。
高啊!实在是高!
塔泊亚盘膝坐在一堆满载回忆的旧物中间,翻看着厚厚一本相册。这还是他某段时间特别痴迷古老胶片才有的珍贵产物。
卡洛莓斯长期住院,雌父驻守边境,雄父又天南海北到处飞地谈生意,偌大一个家只剩下梅菲利尔时常陪着他。整本相册,几乎都被他和梅菲利尔填满。
温柔的侍者会满足他所有的要求,无论多么荒谬。
塔泊亚长久以来一直认为,梅菲利尔跟异宠兔很像,温顺安静,胆小脆弱。直到那天他被咬住了喉骨,死死禁锢在双臂与胸骨构成的牢笼之中,毫无挣脱的可能。
他才知道,原来兔子也有尖牙。
被咬住的地方特别痛,他隐约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下滑,越来越凉,最后洇湿睡衣后领,冰了他一个激灵。
求生本能促使他呜咽出声,但施暴者却无动于衷。禁锢没有丝毫放松,喉骨上的压力也没有任何减轻,只是利齿没有更进一步,彻底咬穿。
捕获猎物的毒蛇观察着他的反应,恶劣地试图玩弄猎物,等心灵得到足够的愉悦就将其吞吃入腹,填满缺口。
从疼痛和震惊中缓过来,塔泊亚眼睫沾泪,轻轻吸气,尚且自由的半截手臂抬起,颤抖的手掌落在梅菲利尔后颈。
烟粉竖瞳冷冷盯着那一小片颤栗的颈部皮肤,默许猎物的挣扎、抗拒。
【无所谓。】
从他动手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如果无法拥有,那就毁掉吧。
至少最后一刻拥抱塔泊亚的,是他。
装太久,差点就忘了原来自己是有獠牙的。以他最真实的模样,拥抱此生挚爱最后的生命,何其浪漫。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落在后颈,后背也没有接收到捶打抓挠的信号,只有很温柔很耐心的顺抚。
从后脑到脖颈,冷汗津津的手掌一点点顺毛,生怕弄痛他一点,就是指尖不小心勾到头发,都会细细解开,不会扯到一丁点头皮,带来疼痛。
被他压制、禁锢的雄子艰难地发出声音,呼吸破碎,透着哭腔,但还在努力安抚他。
“别……别怕,没有危险……我们、我们,嘶……在家……”
他在战地医院见过,精神暴动的军雌。那个状态下的军雌是谁也认不出的,情况格外严重的会显现出极端攻击性,就是家属阻拦也无济于事。
虽然不知道梅菲利尔受了什么刺激,但这种状态他很熟悉。抱住他的手臂收得很紧,但却在轻轻发着抖,咬住喉骨的尖牙也没有往里深入,只咬破了皮而已。
他在害怕,很害怕。生物的本能让他攻击,但依稀残留的意识在阻止进一步的伤害。
【不可以刺激他……安抚下来就好了。】
塔泊亚刚经历二次觉醒没多久,他在A级还不稳定,不敢贸然进行精神梳理,只能尽可能地用动作和语言来缓解梅菲利尔的不安,一遍遍地强调“安全”,松缓他紧绷的神经。
终于,喉骨上的压力减轻,刺破皮肤的利齿有了抽离的迹象。
伤口被拉扯的疼痛逼出塔泊亚一声细微的呜咽,抽离的动作一顿,随后更加小心翼翼。艳色的血从破口渗出,被舌尖卷走,温热湿软的触感覆盖在伤口上,小心谨慎地舔舐。
脑后的手指上移,插入发中,奖励般抚摸着。
“乖……”
等到喉骨的伤口不再渗血,覆盖着一层水亮亮的湿痕,梅菲利尔才松开禁锢,手臂撑在雄子两侧,居高临下凝视着他。
竖瞳冰冷残忍,像是什么没有感情,只有狩猎本能的生物。
生理性泪水蒙住了眼睛,整个视野都是高糊朦胧的,塔泊亚并不能看清梅菲利尔的表情,只能从周围的寂静和罩下的阴影感受到对方情绪不稳。
但塔泊亚一点也不害怕,发狠的兔子还是兔子,是漂亮的、脆弱的、胆小的生物。
恢复自由的双臂上抬,塔泊亚双手捧住梅菲利尔的下颔骨,带着他的脑袋埋到自己心口,继续顺毛。
等身上那一大只彻底软绵绵,塔泊亚才开始询问发生了什么。
“有谁欺负你了吗?”
被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雄子打乱所有思考的亚雌,此刻还处于懵懵然的飘忽状态。被顺毛顺得全身酥软软的,异常满足地埋在细腻温暖的颈侧。
像在梦里一样。
听到询问,梅菲利尔脑子转了半圈,肢体僵硬一瞬,随后从善如流地轻轻发起抖,手肘膝盖“下意识”蜷起,一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的样子。
塔泊亚顿时心如明镜。
【都应激成这样了,肯定是被吓坏了。】
“没事了没事了,这里没有坏蛋了,我保护你。”
单纯正义的雄子还是和初见时一样,那么容易相信他。明明是被狩猎的小可怜,在加害者的三言两语下就扭转身份,试图保护藏起獠牙的毒蛇。
【真可爱。】
梅菲利尔贴着塔泊亚软嫩的脸颊,藏起自己愉悦的表情,完美扮演受惊的兔子。
享受够了,梅菲利尔才怯怯地颠倒黑白:
“少爷……他说我不配待在你身边,说我是个见不得光的怪物,说我……说我这么弱,不知道哪天就死了……”
梅菲利尔说到最后都带上了哭腔,蜷缩在塔泊亚怀里,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样,他自己把虫打得鼻青脸肿的事儿是半点不提。
塔泊亚顿时气炸了,看着梅菲利尔控制不住颤抖的样子,更气了。
“哪只虫有这个胆子?!你告诉我,我明天就去给你报仇!”
梅菲利尔摇摇头,委屈巴巴地趴在塔泊亚心口,一副不想回忆、不想多提的样子。
被亚雌打成那副样子,是只雌虫都不敢往外传。只要塔泊亚不主动找虫对峙,他的谎言就永远不会被拆穿。
看着塔泊亚怒气冲冲、心疼不已的样子,梅菲利尔心里算盘打得叮当响。
【多好的机会啊……只讨一个拥抱怎么够呢?】
塔泊亚简直快气死了,天知道那个混蛋对梅菲利尔做了什么,把他吓成这个样子。要不是梅菲利尔不想多说,他非得把那个欺负亚雌、不是虫的东西抽筋扒皮!
“受惊”的亚雌怯怯地看着他,在夜灯下漂亮得不像话,烟粉色的眼瞳含着泪水,无措惊惶地求他:
“少爷……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塔泊亚已经经过二次觉醒,不再是幼虫了,他可以闻到周身浓郁甜蜜的蛇果香,把他层层包裹,像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被那双漂亮眼睛晃了下神,心率突然失控,面颊烧起了惑虫的绯色,眼神躲闪一下,又坚定地对上梅菲利尔的双瞳,出口掷地有声,宛如宣誓:
“会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脆弱的亚雌笑开,惊惶不再,带着安心和幸福窝进他怀里,轻声叹息。
“少爷真好。”
塔泊亚没有看到,他那柔弱可欺的侍者轻舔过上层利齿,闭目前最后一刻,眸中闪过疯狂的光。
那天,塔泊亚留下了一张相片。苍白的指尖沾着修复液点在他喉骨的伤处,恢复理智的亚雌愧疚地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
他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拍下了这一幕,封存在相册里。多年后再次翻看,哪怕他和梅菲利尔的关系早已支离破碎,他还是可以回忆起那晚的悸动。
塔泊亚一直对雌虫没什么感觉,格外强的能得他些许目光,然后接到挑战邀约。
相反,因为始终对柔弱漂亮的雄虫充满保护欲,一度被他雌父认为可能走上雄同的不归路。
被梅菲利尔咬伤的那晚,他第一次对异性产生了过往全然没有过的异常情绪。
想保护他,想照顾他,想陪着他。
一辈子。
塔泊亚指尖轻点在那张相片上,目光怀恋又忧伤。
“所以那就是初恋的感觉吧……”
他的初恋有烟粉色的漂亮眼睛,还有蛇果香。
很甜。
那些满溢悲伤的设计彻底从脑海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粉色的星海和缠绕着蛇果的藤蔓。
在稿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塔泊亚静静看了很久。
最后在主石上落下一吻,绽出一抹释然的笑。
这是他的初恋,只与他自己有关。
他毫无保留地爱过年少至今唯一的心动对象,就已经足够了。
他的初恋没有遗憾。
大半个月后,塔泊亚出门去找莱斯利给梅菲利尔求了一份工作。
其实也不算是求,梅菲利尔本身就有远超标准线的才能,他那么多年的政论作业都是梅菲利尔帮他写的。
只是奴隶没有受教育权,家奴也不行。
第二次来找表弟求助,好歹是比第一次敢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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