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域中的玫瑰刻痕达至饱和后, 就不再吸收他新生的精神力,但是底层被烙印占据,游离出的精神力没有足够的空间储存,就导致卡洛莓斯的续航很差。
断断续续利用精神触手开分屏隐身模式, 一点点篡改府邸的系统程序,历时三个月才终于完成。
英格瓦尔越来越忙,从晚归,到不归, 加班、出差基本成为常态,他开始满星际地飞, 调取民意, 探察民情,赢得拥护。
最常出现在镜头里的,是英格瓦尔和他的雄虫秘书。
那是一只A级雄虫,被家族送去镀金, 不算草包,但能力确实不足够进入司法部。因着雌父和塔洛西现任家主关系好, 英格瓦尔被要求收下这个秘书, 还必须优待。
“雌父, 我已经结婚了, 我并没有犯重婚罪的癖好。”
英格瓦尔看向对面的眼神敌意有余, 恭敬不足。如今他羽翼渐丰,一旦竞选开始,他必然是最佳候选者, 塔洛西家主不会舍得在这个关头毁他。
光粒构成的全息影像栩栩如生,年长的家主并不在意小辈的挑衅,与英格瓦尔有五分相似的面容,浸染着贪婪与心机。
“克里希家那个小孩儿?他活不长。”
话音刚落,英格瓦尔瞳孔骤缩,尖牙突破上唇,在皮肤上留下两个血洞。
卜列西悠悠转着杯中暗红的酒液,讽刺地瞥着长子。
英格瓦尔的基因太优秀,跟他只有C级的雄父相比,称得上是奇迹。但他也太不听话。
S级的军雌,最低也是中将的军衔,英格瓦尔却非要当一个文职,白白浪费自己的等级。
“你记得你雄父是怎么死的。你的小雄主可比他严重得多,马蒂亚能在异族的毒下捡回一条命已经值得庆幸了,一个早产的雄子——”
“活二十多年就封顶了。”
优雅平和的紫眸已经充满杀意,收缩成了竖瞳,死死盯着卜列西。
他的雄父死于觉醒缺陷,陪了他十年,最后还是基因链崩溃离开了。而雌父在那不久,就和别的家族联姻再婚了。
“我跟你不一样。”
【我不会刻意制造缺陷,也不是为了利益结婚。】
【我不是你这样的怪物。】
与英格瓦尔极度相似的紫眸里闪过讽刺,被血色酒液浸染的唇散发着嗜血的味道,出口却是哄孩子一般的温柔:
“好吧好吧,你当然是对的了。”
温柔的海水淬着毒,即使在月光下无比美丽,也难掩致命的本质。
“只是啊——”
“我亲爱的孩子,你还没有拒绝的权利。你还没有那个资格,代表塔洛西拒绝格拉家族。”
“小格拉很喜欢你呢,爱而不得就只能传点绯闻,在幻想里满足自己,真可怜啊。”卜列西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一个松手,高脚杯在地板上摔得粉碎,“别把他最后一点梦也戳破了。”
“我可不想跟格拉家主反目成仇。”
影像最后定格在明晃晃的威胁上,随后,光粒四散,满室破碎的光尘飞速黯淡消失,恢复寂静的办公室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除了地板上滴落的两点血迹,干涸、衰败。
浓郁的檀香泛着辛辣的刺激,充斥室内。英格瓦尔打开一页页光屏,从不同的角度看着遥远家中的雄主。
卡洛莓斯的头发又长了,有些妨碍他看书。在第三次把滑落的头发捋上去后,卡洛莓斯终于起身回房间找发带。
画面一页页切换,始终聚焦在柔软脆弱的雄子身上。
英格瓦尔看着他翻翻拣拣,最终翻出他最早从自己头发上拆下的那根绸带,给自己束好长发。
暴动的信息素突然就平和下来,辛辣褪去,馥郁的奶甜回归。
英格瓦尔就这么看了很久,直到办公室门被敲响,他还没有应声,来者就直接推开了门。
亚麻色的温暖卷发,格拉家族的标志性特征。
开着防窥模式,进来的雄虫并不知道英格瓦尔在看些什么,只以为是些机密的文件,但这并不能打消他的意图。
“塔洛西部长,到午餐时间了,我已经订好餐了,我们一起去餐厅吧。”
这算是少有的不谈那些让他头疼的公事的相处时间,格拉连一分钟都不想浪费。
英格瓦尔扬起标准的疏离礼貌微笑,点头表示知道,在雄虫继续纠缠之前,温和提醒:
“格拉秘书,下次进门前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擅自开门。如果你冲撞到大虫物就麻烦了。”
“我还有些公事没有处理完,等下再去餐厅。”
说完就是一个礼貌请离的手势,英格瓦尔重新把目光投入到光屏上,没再理睬。
画面中的卡洛莓斯正在厨房,试着新学的奶油汤,从幸福到眯起的眼可以看出,这次尝试是很成功的。
些许的奶黄汤渍沾在唇角,又被粉嫩的舌尖舔走,英格瓦尔突然很想尝尝卡洛莓斯的手艺。
最开始是说,为他学的呢。
思念化作文字数据流淌到远方,被卡洛莓斯接收到。
英格瓦尔:【到午餐时间了,有按时用餐吗?】
一张看起来无比美味的餐食图片传来,附赠一只乖巧的仓鼠表情。
英格瓦尔:【看起来很好吃。】
监控画面里,卡洛莓斯咬着勺子给他回复,偌大的餐厅空荡荡的,只有卡洛莓斯,但他依然很开心地品尝自己的成果。
英格瓦尔忽然很想回家,那里温暖、甜蜜,有他爱的伴侣,没有阴谋,也没有算计。
如果可以,他想带卡洛莓斯远离帝星,去一个谁都找不到他们的地方,再没有谁能来打扰、威胁他们平静幸福的生活。
但那终究是奢望。
草莓没有壳,一点磕碰都会造成巨大的损伤。卡洛莓斯太脆弱了,离开帝星的医疗环境,一旦出事就很可能救不回来。
他不希望雄父的悲剧再一次上演。
看着英格瓦尔全神贯注投入到屏幕里,格拉再不甘心也只能离开,避免厌恶的产生。
他劝说自己不要着急,雌父说过的,英格瓦尔的雄主活不长,他只要耐心等着,肯定可以成功。
那么多的民众都觉得他们相配,他只要等到时机成熟就好。
濒临入冬,日光已经不再热烈,浅金色的阳光斜斜落在英格瓦尔的发尾,照拂着漆黑的发丝和垂落的绸带。
跟卡洛莓斯绑上的那条,极度相配。
整座府邸的系统都被卡洛莓斯篡改完成,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稍稍安心。
他并没有要逃跑的意图,联姻存续期间,他没有失约的资格。但至少不要全盘受制,彻底沦为供观赏的笼中鸟。
卡洛莓斯一点点地敲字,给英格瓦尔发消息。放松舒适的外表下,是极度复杂纠结的内心。
明明在原本的预计中,他不该这样。
联姻是纯粹的利益交换,他答应条款,遵守承诺,在去找英格瓦尔求婚之前,就已经说服自己接受往后名存实亡的婚姻,不会限制英格瓦尔的自由。
绯闻对象也好,青梅竹马也好,都不是他应该关心的。
从什么时候,他开始上了心?开始在意那些娱乐花边新闻,开始在意星网上的舆论,开始在英格瓦尔出差不回家的时间不安,开始——
反思自己存在的意义。
只有他在的府邸太空了,这里仿佛是一座华美冰冷的牢笼,豢养着无能脆弱的他。
他终日待在这里,逐渐丧失原有的价值,极偶尔的时候,甚至开始质疑自己修改程序的行为到底有没有意义。
好像除了被观赏,他已经没有其他价值了。
最开始所恐惧的,在那极偶尔的瞬间,居然被扭曲成了恩赐。
那种想法让卡洛莓斯不寒而栗。
生物本能对自由的向往促使他坚持下去,完成系统程序的篡改。修改完成的那一刻,他终于久违地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他还是很有用的,虽然在正事上帮不上英格瓦尔什么忙,但至少他不是废物。
作为奖励的奶油汤被一勺一勺舀走,逐渐露出碗壁上缤纷精致的花纹。
饱足感让卡洛莓斯渐渐放松下来,不用再紧绷着表演,真实的惬意久违降临。
英格瓦尔:【明天可以给我送午餐吗?】
画面里的雄子太温暖、太柔软,看起来特别好抱,特别治愈。
英格瓦尔此刻无比想冲回家里,埋在卡洛莓斯的颈窝,嗅他身上的甜香,清甜的草莓香里肯定还混上了一点奶油的甜润,闻起来会特别好吃。
今天来不及了,那明天,可以吗?
卡洛莓斯从不会扫英格瓦尔的兴,有求必应的态度比起纵容,更多的却是潜意识里在身份差下诞生的服从。
卡洛莓斯:【好呀。】
恒星缓缓划过中天下落,深浓的夜色开始蔓延,在灯光覆盖范围外张牙舞爪,却侵袭不到身处光明中心的雄子。
卡洛莓斯等在客厅,因为今天英格瓦尔说他会回来。
思考餐单入了神,这次唤回卡洛莓斯神智的不是清爽的柠檬慕斯,而是一束星辰花。
明媚的紫色尊片环绕在纯白的娇小花朵周围,是衬托,也是保护。
在他身前半蹲的温雅雌虫仰头凝望着他,那双紫色的眼瞳里映着显眼的纯白小花,还有他。
英格瓦尔静静地等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卡洛莓斯翻找着记忆,理论告诉他,这时候应该给予拥抱和欢喜。
但是他不太想那么做。
水晶灯细碎的光点落在英格瓦尔的眼中,浮动跳跃,像是雀跃的期待。
理智与理论在此刻失效,卡洛莓斯只听从了冲动的心——一个吻落在眉心,一触即分。
“很漂亮,喜欢。”
浮光被点燃,蔓延成燎原的烈火,熏蒸出浓郁的檀香。
倒在云被里时,卡洛莓斯脑中闪过久远之前塔泊亚的抱怨。
哥哥说,不要随便给虫递杆,他们百分百会顺着往上爬。
当英格瓦尔一路从腰腹攀到脖颈,留下深深浅浅的红痕时,卡洛莓斯才深刻理解了哥哥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明天要出门,你咬得太上了。”
话音刚落,耳下的嫩肉又被吮了一口,这次更上了。
卡洛莓斯就是吃了力气不够的亏,英格瓦尔不放水的时候他根本掀不翻。气急之下直接按着英格瓦尔的腰往下,成功逼得他松口,发出一声闷咳。
“我给你挑丝巾,好不好?”
向来沉稳的声线这次发着颤,细细抽了两口气,讨好地在卡洛莓斯抿紧的唇角碰碰。
“不要,我不喜欢丝巾。”
他不喜欢那种束脖子的东西,跟领带、围巾之类的一样,他讨厌所有缠在脖子上勒他的东西。
英格瓦尔笑起来:“那没办法了,我已经咬了。”像是得逞的狐狸,还要炫耀。
“……”
卡洛莓斯气得闷头硬凿他,最后只咬住了锁骨的肩峰端,没在显眼的地方留印子。
英格瓦尔经常会被拍到的,还是体面一点好。
但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有哪怕一枚红痕跟别的虫扯上关系。他控制不了网民的言论,那就从源头阻断。
恒星又轮了大半圈,临近正午,逐渐炽烈的日光从窗边探入,照亮一室。脖子上明晃晃的印子在日光下无所遁形,招摇至极。
卡洛莓斯闷闷地咬着下唇,纠结半天还是去衣帽间找了一条丝巾,松松系上。
他去找英格瓦尔,根本不可能没有一只虫见到他们。公职虫员聚集的地方,卡洛莓斯不希望英格瓦尔成为谈资的一部分。
这次英格瓦尔给了他权限,他没有被拦在门内出不去。
飞行器自动驾驶,窗外车水马龙的世界满溢着旺盛的生命力,是民众们平凡又忙碌的生活,简单而有意义。
跟他不一样。
逐渐临近目的地,空茫的心慢慢满起来,微妙的喜悦和甜渐渐滋生,在虚无中搭建楼阁,内里是摇曳的星辰花和朦胧的身影。
舱门打开,天光大盛,刺得卡洛莓斯眯起眼,模糊视野中那抹等在门口的身影,跟心中的影子重合。
朦胧一点点褪去,显露出漆黑的长发和幽紫的眼瞳,他温文尔雅,又热烈病态——是英格瓦尔的模样。
心脏突然剧烈搏动起来,撞得心口发疼。
或许丝巾还是系得紧了,卡洛莓斯被英格瓦尔牵进办公室的一路上,都觉得呼吸困难。
隐约能感知到周围有细碎的话语和频繁打量的目光,卡洛莓斯握紧英格瓦尔的手,往他身边缩。
强烈的不安在进入封闭单独的室内后彻底爆发,卡洛莓斯埋进英格瓦尔怀里,不敢出来。
他有太久不出门,近距离的声音和目光都让他无比恐慌。
餐盒被放在桌上,英格瓦尔抱着卡洛莓斯坐在沙发上,任由卡洛莓斯扒在他肩膀上不断往颈窝里埋。
英格瓦尔心疼坏了。他没有想到这一趟出门会对卡洛莓斯造成这么大的负面影响,所有注意力都投注在怀里瑟瑟发抖的一小团上,耐心温柔地哄,就没能留意到逐渐加强的敲门声。
直到办公室门被猛地打开,风风火火冲进来一只雄虫。
格拉直接无视卡洛莓斯的存在,理直气壮地对英格瓦尔说:“部长,我雌父来了,我来找你一起去餐厅。”
英格瓦尔目光有一瞬不善,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知道了,我马上去。”
“格拉秘书,请你离开时记得把门关上。”
目的达成,格拉满意应声离开。在即将关门的一刻,卡洛莓斯抬头向着门口看去,正好对上雄虫傲慢嫌恶的眼神。
格拉指了指自己的左耳下方,开口无声。
卡洛莓斯看清口型的瞬间瞳孔骤缩,下意识捂住自己的皮肤,心脏无限往下坠落,砸得粉碎。
【下作。】
第51章
“咔嗒。”
门被关上了, 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
眩晕和耳鸣一同袭来,卡洛莓斯仿佛被猝然抽走脊椎一般, 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胸腔努力却微弱地起伏,艰难地汲取维系生命的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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