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茧的底部并不是水平面,卡洛莓斯双手搂着英格瓦尔的脖颈,以防摔下去,哪怕明知这样的可能性低穿星球核心,他还是本能搂着带来安全感的虫。
也是为了下一步做准备。
第一次生理觉醒期间养成的陋习,即使鞋袜都穿戴整齐了也没有下地走路的机会。
现在坐的是大腿,等下就是手臂了。
卡洛莓斯做好了准备,但是预想中的却没有。
英格瓦尔把他打扮体面后,就放了下去,草草给自己整理一下,就静静守在他斜后方。
跟刚才那个开口就是调戏的家伙判若两虫。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英格瓦尔出声询问:“怎么了?”
他以为卡洛莓斯有些害怕外面的一大群陌生虫,劝解道:“别怕,陛下特意调了第四军团的守军在外防守,都是马蒂亚的血统。”
对于主帅的雄子,他们是不可能有不敬的。
恢复好的精神力弥散出去,在脑海中清晰勾勒出外界的画面,卡洛莓斯并不害怕这个。
但是他纠结的事情实在过于难启齿。
这个空荡坚硬的茧壳,将他们与外界完美隔离开。在这个他创造的小小空间里,发生过太多破下限的亲密,那再多一件,似乎也没什么。
咬紧了唇,卡洛莓斯还是趁着最后的独处时间问出了羞于启齿的事情:“你……不抱我出去吗?”
并不是有多喜欢这样的行为,只是现在的英格瓦尔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松懈下来的神经注意到了更加细腻的变化,明明是向着好的方向改变,他却有些心慌。
英格瓦尔明显愣住了,半晌,迟疑又艰涩地开口:“你不是,不喜欢那样吗?”
不喜欢暴露亲密的痕迹,不喜欢汇聚而来的目光,不喜欢大庭广众之下的调情,因为那都会成为闲暇时的谈资,被陌生的虫翻来覆去地嚼。
绝对压制性的精神力,很容易将失神状态下的英格瓦尔带入卡洛莓斯的记忆里。
记忆重载的过程中,英格瓦尔被迫看到了很多,他无形中造成的伤害。
无处可逃的卡洛莓斯最后只能缩进他怀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一道道裂痕还是出现在了心脏上。
英格瓦尔抿着唇偏过视线,焦点落在腰间那枚他刚打好的蝴蝶结上。
他真的,把卡洛莓斯养得很差。
视野中唯一清晰的蝴蝶结动了下,衣袖蹭过它往前荡。
“嗯,确实不喜欢。”
不喜欢,也不理解。明明英格瓦尔一直热衷于把他藏起来,但是真的要带出门的时候又极尽高调,仿佛在用刻意营造的亲密表象来宣誓占有欲。
他不喜欢那样。
飘飘荡荡的衣袖停在英格瓦尔面前,粉白的掌心朝上,向他摊开。
“我有点怕。”
“你不给抱的话,牵手可以吗?”
英格瓦尔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对上的茶棕眼瞳静静的,等着既定的结果。
他知道的,只会有那唯一的结果。
苍白修长的指节落进暖柔的网,被轻轻裹住。
落网的蝴蝶不想挣扎,那是他自己选定的归宿。
“走了,回家。”
第68章
“回家”, 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但是回谁家,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门内,兰芙和英格瓦尔喝着茶, 针锋相对。门外,卡洛莓斯和森维尔凑一起,讲悄悄话。
卡洛莓斯穿着雄父的备用衣服,没系领带, 敞开的领口完整露出了脖颈,干干净净,但是森维尔就是莫名地心梗。
听别虫说,跟自己亲眼看到, 这两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来的时候得知自家崽跟结婚对象孤、雄、寡、雌共处一茧,还觉得可以接受。
毕竟孩子长大了, 又是合法婚姻关系, 睡一起而已,很、正、常、啊!
可是眼睁睁看着记忆里还软软小小的崽,就那么自然地牵着一只衣衫不整的东西走出来,森维尔当时就差点一刀劈过去了。
好险按住了抽光刃的手, 森维尔在心里骂骂咧咧:从哪个井里爬出来的艳鬼?大白天的还敢显形?!
等到那只白皮黑发的“艳鬼”还想截走卡洛莓斯时,森维尔真的要炸了。
你什么身份啊, 小子?
伴侣?哈!伴侣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是我亲生的崽好吗?我亲生的!
森维尔撸起袖子, 就要给完全没有眼力见的小屁孩一点来自长辈的教训, 可惜被自家雄主拦下了。
最后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沙发上自闭。
卡洛莓斯凑过去, 贴在雌父健硕的臂膀旁边,抱着手臂轻轻晃了晃,跟小时候讨要糖果时一样。
“雌父, 我好想你啊。”
好久、好久不见了……他本来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森维尔偏头看看,长开了的雄子不再是幼年期软糯糯的一小团,他长大了,变得锋利、勇敢,有了自己的翅翼,想去探索保护圈外的天地。
不再需要家长的保护了。
森维尔突然有些难过。他不是没有预想过这种场景,只是每一次的送别他都错过了。
等到他从边境回家,塔泊亚已经搬了出去。他错过了长子的成年礼和婚礼,后来又错过了幼子的。
好不容易可以长长久久待在家里,孩子们却都不留在家了。
森维尔伸手揽住卡洛莓斯的肩膀,轻轻拍了拍:“雌父也很想你们。”
想兰芙,想塔泊亚,想卡洛莓斯。在荒芜的蝶云边境,想他小小的家。
弥散开的精神丝线感知到了浓郁的悲伤情绪,苦苦的,酸酸的,最后却是带着叹息的微微的暖。
“崽崽,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呢?”
他的孩子是被皇室借走的,他不知道卡洛莓斯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想来职责也不会轻。
整个帝国都受到了巨大影响,这场变革完全不亚于数十年前的夺位之争。
而那场战争他们打了快十年,塔泊亚都五岁了才正式结束。
这次,又要多久?
毛茸茸的脑袋抵着他的肩膀蹭了蹭,卡洛莓斯抬起头,目光笃定,道:“很快,很快就可以了。”
他一开始没有预留这种情况的解决方案,毕竟一死无事轻,他做完了最关键的部分,收尾部分剩下的虫有足够的能力去完成。
但是他活下来了,就总要亲自确认完善,才能安心。
“等到院子里又一季花开,我就回来了。”卡洛莓斯依偎在雌父怀里,承诺道。
等到门内剑拔弩张的两位谈完,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登上飞行器前的最后一刻,卡洛莓斯回身,笑着朝雌父雄父挥挥手。
兰芙冷着脸微微点头,森维尔倒是调整好了心情,回着告别手势。
视野中的飞行器彻底消失不见,森维尔才放下手臂,偎到兰芙怀里,难得地有些丧气。
“芙芙……”
兰芙耳尖颤了颤,背后新长的翅翼差点弹出来,翅囊被死死收紧才避免了失礼。
“……干嘛?”
“我感觉爱格欠我好多。”
兰芙对于森维尔直呼虫后昵称这事不做反响,很多年前他也这么叫过。
“他之前拐走我弟,现在又抢我的崽,我又是帮他夺位,又是帮他守边疆,做苦力好多年。”
兰芙提起了点兴趣,鼓励道:“所以呢?”
森维尔眼底写满了认真,煞有其事地跟兰芙商量:“你说我让他给第四军团全体涨20%的军饷怎么样?”
兰芙:“……”
所以他在期待什么?把前情提要说得跟要篡位一样,最后还不是乖乖打工。
这么多年了,他到底为什么还会对森维尔的笨蛋属性感到质疑?
哦,不对。
兰芙挂着扑克脸走到一半突然停步,默然地想:这么说起来,默许森维尔这么干还一直提供支持的他,好像更加笨蛋?
顿时,扑克脸变成冰封扑克了。
另一边,卡洛莓斯正奔波着到各处去加强波频诱导,提高蜕变中的雄虫的基因表达效率。
之前从蝶云星系带回的异族的精神波发射装置派上了用场,精准调制的波频完美再现了卡洛莓斯发出的精神波,大大削减了他的工作量。
在下一季花开之前,他只剩下最后一颗星球的任务了。
之前来过的这颗生态星球,常住居民很少,雄虫更是少得屈指可数。
全部工作处理完后,离预计的返程时间还有半天剩余。
英格瓦尔提议,要不要去福利院看看?
对应的记忆瞬间在脑海中重现,一张张稚嫩圆钝的幼崽面孔从眼前闪过,卡洛莓斯欣然同意了。
外界的风风雨雨似乎都没能侵袭福利院,离成年还有漫长距离的幼崽们并没有意识到世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他们只是觉得,传承的记忆又多了一段。
唯一感觉到更多异样的,是梅森。
“哥哥!”
长大了一点点,但仍然是小豆丁的梅森,第一瞬间扑过去抱住了卡洛莓斯的腿。
其他更早感知到来者的雌虫幼崽们并没有争抢,而是乖巧地围在一旁,仰着萌萌哒的圆钝脸蛋等待着。
很顺利,他们都等到了摸摸头。
相比其他乖巧的幼崽,梅森明显更加急迫一点,他努力扒着卡洛莓斯和英格瓦尔,用细软的声音急促道:“背!背!”
英格瓦尔第一时间蹲下,按在梅森肩胛的位置,神色一瞬变得有些惊奇。
“怎么了?”卡洛莓斯一开始还以为梅森是要他背,看到英格瓦尔的动作才反应过来,但仍旧不明白具体是什么情况。
英格瓦尔调出之前梅森的扫描图给他看,点着背部凸起的两块三角形骨,以眼神说话,又抻平了小雄子后背的衣服,显示出一片平坦。
梅森趴在英格瓦尔腿上,仰着小脸眨巴眨巴眼睛:“不痛了。”
这个特殊的位置引起了卡洛莓斯的注意,高能量的精神力穿透后背的皮肤,往里深入一点,就探到了一对囊腔。
卡洛莓斯倏忽瞪大了眼,这是——翅囊。
原本无处可安的翼骨只能附着在肩胛上,找不到出口,就只能硬生生刺破皮肤长出来。
但是在所需的基因都完整表达之后,翅囊成功生长了出来,容纳了幼年期准备的翼骨。
或许,这才是有翼种真正的生长过程。
小雄子的两只小爪子分别搭在英格瓦尔和卡洛莓斯腿上,梅森很开心地宣布:“梅森,正常,没坏。”
背后一直痛的凸起消失了,那个会引起注目和拒绝的畸形不见了,梅森很开心。
再见到天使哥哥和叔叔的第一瞬间,就想分享。
在福利院的生活很开心,有好朋友陪他,想被收养离开的想法渐渐就消失了。
他只是非常纯粹的,跟最喜欢的虫分享最开心的事情。
暖呼呼的心口贴了上来,梅森被抱进了卡洛莓斯怀里,开心地蹭蹭。
头顶也被摸摸了,梅森埋进卡洛莓斯的怀抱,惬意地闭上眼。
温温柔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跟心跳一样平稳但有力:“梅森一直都是正常的哦。”
小雄子愣了愣,把自己拔出来,歪歪脑袋。
下一秒,晶莹剔透的美丽翅翼在眼前徐徐展开,折射着明亮的光,纹路脉络都极其优美,组成了类似远古图腾的样式。
小雄子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下意识伸手去摸。
可以高度折叠的翅翼弯折下来,主动去靠梅森的小手。
软软的,温温的,还有细小的脉管在微微搏动。
“梅森以后也会有这样的翅翼,它们就藏在你的脊背里,等你长大了就会出来了。”
小雄子的眼眸亮晶晶的,满满的都是期待,对于那么漂亮的翅翼,喜欢极了。
梅森用力点了好几下脑袋,“嗯!”
陪孩子们度过愉快的半天,卡洛莓斯和英格瓦尔就该离开了。
保育员把他们教得很好,没有一只哭闹,都乖乖地贴贴,告别。
他们不知道下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但每一次都是非常珍贵的记忆。他们永远会期待下一次的重逢。
兴奋了半天,梅森作为福利院最小的,精力已经快耗尽了。
揉揉眼睛,小雄子软软地打了个哈欠,步子打晃地往回走。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抱了起来。
熟悉的、暖暖的怀抱,梅森很安心地窝进去,在彻底睡着前迷迷糊糊道谢:“谢谢,哥哥。”
高大许多的幼崽绷着小脸,迈着平稳的步子往回走。他已经很熟练了,不会再摔跤。
长久工作的心灵疲惫被可可爱爱的幼崽们治愈了,卡洛莓斯无事一身轻地泡完澡,来到厨房观摩自己晚餐的制作过程。
律政虫的严谨被用在了奇怪的地方,英格瓦尔已经照着食谱做了近两个月的餐食,除了最初适应的阶段,后面每一道都几乎完美复刻。
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
餐后,卡洛莓斯在飞船里到处转悠,他还没有认真逛过这里,一直以来都只是当个代步工具,没想到设施这么齐全。
晃着晃着,卡洛莓斯找到了另一张岛台。
乍一眼,他还以为自己迷路迷回了厨房,再仔细一看,才发现不对。
壁柜的门滑开,露出了一整面墙的各色酒水,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消失许久的虫突然如幽灵般从身后贴上来,微微寒,不出片刻,寒意消退无踪,炽烈的温度开始蔓延。
以生活助理自居的家伙开始无声越界,双臂松松环绕在腰腹,以胸膛推着他往前走。
呼吸拂过耳廓,送来诱导的声线:“要尝一杯吗?”
“会醉吗?”
睡袍衣袖滑下,堆出褶皱,苍白的手臂已经伸向了目标。
“你可以看看成品,再决定喝不喝。”
保鲜冰柜里的草莓终于有了另一种归宿,被碾压成艳色的果酱,又和顺滑的奶融合成漂亮的粉红色。
54/57 首页 上一页 52 53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