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莓斯对酒不感兴趣,只有最基础的认知。
他没有嗅到刺鼻的酒精味,透明的酒液只有馥郁的甜香,和果香、奶香混在一起,闻起来就是一杯甜甜的饮料。
因此,也没有设防。
酸甜绵软的口感,还能吃到一点草莓纤维,不知不觉,大半杯就下肚了。
卡洛莓斯依旧清醒着,欣赏英格瓦尔取出各色不同的酒液调出一排漂亮的“饮料”。
他依旧没有嗅到浓重的酒精味,小口杯中的酒液也只有两口的量,不知不觉就喝了许多。
直到呼出一口带着奶味的气,后续的酒精在瞬间上头,把脑海搅浑一片。
“呜……”
不是难受,也不是痛,晕乎乎的,身体软绵绵又飘飘的。
“还喝吗?”
带着笑意的声音撩动耳内绒毛,酥痒痒的。
面前推过来的那杯,又是清透漂亮的粉红色,干干净净的,只有清爽的莓果香和柠檬香。
暖白的皮肤已经浮上了浅淡的绯色,皮薄处尤其得重,向外散发浓郁的草莓香。
混了一点奶甜后,原本干净轻透的味道莫名缠绵起来,化成无数的丝线勾勾缠缠。
但显然,蛊惑者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不要……”
“喝不下了……”
再漂亮也喝不下了。
卡洛莓斯迷迷糊糊地回想,刚才喝了多少呢?
三杯?不止。300ml?好像有诶。
啊……算不清了。
岛台坚硬的石板触感不知何时被替换了,变得软软硬硬的,一点也不均匀。
“桌子,会变成,棉花糖吗?”
虽然还没有全部变完,但最后应该会变成一大块棉花糖吧?
卡洛莓斯叼着有些韧劲的“棉花糖”咬,嗅到了奶甜的味道。
嗯,就是棉花糖。
“不会。”
“会变成床。”
第69章
“喜欢吃糖?”
英格瓦尔抱起醉糊涂的卡洛莓斯往舱室走, 左手小指勾着一只冰桶,内里的冰块和玻璃管随着步伐晃荡出清脆的碎响。
卡洛莓斯醉得很突然,上一秒还“清醒”着, 下一秒就晕到底了。英格瓦尔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一杯开始醉的。
或许也有可能,第一口就醉了。
酒精会麻痹理智,让真实的本能透出皮囊。多的是酒后发疯的家伙,但卡洛莓斯显然不属于此列。
圈住他的怀抱很温暖, 是他喜欢的温度和陪伴。想不出要逃的理由,就干脆窝着不动了。
被果汁和糖浆欺骗,卡洛莓斯并没有意识到杯中的基底是多烈的酒。
如果卸下所有的压力是削减配重,那么饮下的甜酒就是吹起蒲公英的最后一阵风。
意识飘飞在云层里, 只能隐约听到从地面传来的异响。听不真切,但似乎是需要回应一下的。
于是, 醉得松软软的卡洛莓斯向声源偏转, 胸腔共鸣发出回应:“唔嗯……”
一问一答的闭环形成,果然,没有噪音再出现了。同时,原本轻微的颠簸和凉风也不见了。
在几乎凝固的时间空间里, 卡洛莓斯伏在棉花糖组成的云朵中,陷进了香甜的梦乡。
下一次醒来, 是被渡进口中的水剂冰醒的。
刚冲完澡, 英格瓦尔带着一身湿冷水汽坐到床边, 拆开冰桶里的解酒剂, 猛饮一大口。
细长的舌探入唇后的空腔, 寻到与口腔交通的地方,将水剂顺着舌间的凹槽渡了进去。
冰冰凉的液体将梦境中的温床冰封,逼得卡洛莓斯醒过来。
下意识张开的口腔给了入侵者绝佳的机会, 脖颈脊背被托住抱起后,就是大量清凉的解酒剂顺着消化道一路下滑,带走残留的酒气。
一口渡完,英格瓦尔给卡洛莓斯垫好靠枕,靠腰腹的力量支撑,脑袋轻靠在他柔软的腹部。
“还喝吗?”
困倦的水雾弥漫在茶棕瞳里,呈现出近似琥珀的通透感,干净又懵懂。
得到摇头的答案,英格瓦尔顿了下,攥紧玻璃管的手指松开,把它放回了冰桶中。
“去浴室吗?”
卡洛莓斯还是摇头,记忆里他已经洗漱过了,又没有把酒液倒在身上,不需要再洗一次。
下一秒,冰凉的指尖点在唇角,一路划过下颌、脖颈,抹出长长一道痕迹。
“这里沾到药了,要清理一下才行。”
本来还没感觉到,但是这话一出,卡洛莓斯瞬间就觉得被划过的地方黏糊糊的,难受极了。
好心的提醒者又问了一次:“要去浴室吗?”
这一次,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湿毛巾轻轻擦拭过面颊、脖颈,清爽的肤感和其他没有被擦过的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卡洛莓斯主动伸出了手,垂眸看着英格瓦尔,道:“这里也要。”
生活助理很尽职,没有任何怨言,甚至主动增加工作量。
全身都擦过一遍,英格瓦尔给卡洛莓斯换好干净的睡袍,把他抱回了被窝里。
浅淡温和的檀香一圈圈缠上去,在暗色的房间里成为最佳的安睡剂。
等到耳边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英格瓦尔无声离开,回到浴室取走战利品,叠穿在自己本来的睡袍内侧。
藏好。
只有微弱壁灯亮着的舱室,时不时闪过一抹幽紫的光。
云被翻动的细碎声响在静室中响起,一只手从堆叠的褶皱中探出,胡乱抓了两下空气,最后恰恰好落进摊开的苍白掌心。
指腹按在脉管搏动明显处,无意识划了两下,被压住的手掌颤了颤,拇指与其余四指分列手腕两侧,有一瞬的扣紧。
剩下半个夜晚,英格瓦尔伏在床边,进入无边的遐想。
他没有能够理直气壮索要的身份,只能抓住每一次“偶然”的机会,在等待的时间里偷到一点糖果,以此来撑过漫长的酸涩。
可是英格瓦尔也不知道,那只糖果罐里还剩下多少。
他试图去把握好度,不至于一次把糖果罐掏空,这样以后就一颗也没有了。
但是每一次,他都在失控的边缘才紧急抽手。心有余悸地看着未知深浅的糖果罐,暗暗发誓下一次一定要克制好了。
但却总是做不到。
夜视视角下,清浅的色彩变得绚烂,衬在纯白的云被里,卡洛莓斯有着钻石糖果的斑斓华美。
英格瓦尔默默埋进床边的云被边边,自语道:“什么时候,你可以给我发糖果呢?”
这样,他就不用偷拿了。
翌日,卡洛莓斯醒过来的时候,舱室里只有他自己,跟往常一样。
至于不一样的……
卡洛莓斯仰头看向监控仪的位置,静默两秒,面色如常地去洗漱换衣。
之前在这里剪短的头发又长回去了,抓在手里厚厚一把,不打理好会非常碍事。
空气循环系统将浴室的气体抽换过许多遍,现在只有清新湿润的感觉,一点信息素都没有。
洗漱完毕,卡洛莓斯一手抓着发带,一手握着长发,走了出去。
打开衣柜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里的发带往最深处塞。随后,仿佛无事发生一般找出今天要穿的衣服。
餐厅里,英格瓦尔正在调整今日的装饰花束。白玫瑰和尤加利,简单素雅的搭配,单是看着就觉得心神宁静,适合出现在天使的园圃。
但踏入这里的天使显然并不喜欢这么寡淡的平静。
“英格瓦尔,我找不到发带了。”
卡洛莓斯提着长发向英格瓦尔展示,发丝随着手臂的动作荡开,掀起一片粉色的浪潮。
“头发不扎会很麻烦,你可以帮我吗?”
英格瓦尔一时呆住,数个可能性从脑海闪过,辨不清真实的应该是哪个。
是又要剪头发了吗?可是他不想再操作一次了。
还是要他帮忙找消失的发带?但是他也没看见卡洛莓斯有多喜欢那条黑色蕾丝的。
又或者是……
高等级的精神力真的非常好用。
卡洛莓斯一向看不懂别虫的脸色,时常理解的意思跟真实情况相差十万八千里。直到逸散出的精神丝线能够反馈被观测者的情绪,他才终于有了一些正常的社交能力。
乱七八糟的各种情绪从英格瓦尔身上传过来,卡洛莓斯缓缓眨了下眼,有些震惊。
雌虫居然可以有这么丰沛的短时情绪吗?而且起起落落十来次,居然还是面无表情。
默默检讨了一下自己的刻板印象,卡洛莓斯出手打断英格瓦尔没有尽头的胡思乱想。
再继续下去,鬼知道英格瓦尔会得出什么奇怪的结论。
至少到现在为止,他没有感受到一点开心的情绪,那就说明英格瓦尔想的肯定不是正确答案。
卡洛莓斯直接伸手扯开了英格瓦尔系在发尾的绸带,摊开手掌向他展示,直白道:“你可以用这个帮我扎头发吗?”
原本定在原地胡思乱想的雌虫,这下脑子里彻底只有乱码了。
木着脸,英格瓦尔接过了那条紫色绸带,手法娴熟地梳理好卡洛莓斯的长卷发后,在中部系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调整好两边蝴蝶拖尾的长度,英格瓦尔看着自己的杰作,哑声道:“……好了。”
卡洛莓斯转过身,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英格瓦尔顿时更加僵硬了,板板正正地站着,标兵一样。
卡洛莓斯几次张口,还是没能问出来,纠结极了。
不应该啊,英格瓦尔怎么一点也不开心啊。按道理来讲,他应该很喜欢啊。
相顾无言良久,还是英格瓦尔先撑不住了,偏头轻咳一声,说:“先用餐吧。”
在沉默诡异的氛围里吃完一顿早餐,卡洛莓斯放下叉子开了另一个话题:
“英格瓦尔,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复职?”
快一个季度过去,英格瓦尔的身体状况已经稳定下来。实验已经彻底结束了,他再没有赖在卡洛莓斯身边的理由。
哪怕是作为生活助理。
英格瓦尔的声音有些苦涩,但很快被优雅的声线掩盖过去。他说:“快了,等陛下审批通过,我就能回去了。”
“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在航线结束之前,就让他再留一会儿吧。
也就这几天了。
“哦,”卡洛莓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温暖甜蜜的茶棕眼瞳看过去,眸底都是真诚。卡洛莓斯笑着说:“哪天复职告诉我一下,我给你送礼物。”
明明是很美好很甜蜜的笑容,英格瓦尔却只觉得苦。他扯开唇角,扬起优雅的弧度,说:“好。”
他并不期待复职,也不想要那份礼物。礼节性的礼物一出现,就说明他们真的划清界限了。
律政虫的严谨工整总是被司法部的工作虫们用在奇怪的地方,比如规规矩矩按序排队,一个个道贺。
挂着礼貌的笑容,英格瓦尔应付完所有前来道喜的部下,婉拒了所有礼品后进了办公室。
“哒哒哒。”
规律的敲门声后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梅菲利尔没再穿他那身乌漆的衣服,反而是精致华美的正装,施施然地伸手。
“恭喜,”梅菲利尔噙着诡异的笑容,眼中满是戏谑的色彩,“欢迎回来。”
英格瓦尔随便碰了一下,不再挂着虚假的笑容,面无表情道:“你好像也不是很想祝贺的样子。”
梅菲利尔心情极好,不跟傻子计较。
“哦,天哪,亲爱的塔洛西,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凭我们的关系,我当然是真心祝贺的。”
想到自己干了什么,梅菲利尔就想笑。
打完招呼,梅菲利尔就向门口走去,在按下门把之前,还好心提醒道:“月底有家宴,你最好改改对长辈的态度。”
“不然,雄父真的会把你赶出家门。”
烟粉色的眸子满是戏谑,梅菲利尔赶着即将消失的门缝,最后欣赏了一下英格瓦尔铁青的面色,然后愉悦地离开。
午间休闲时间,工作虫们聚在一起闲谈,和谐的气氛被一道似曾相识的惊呼打破。
“各位!我见到梦中情虫了啊!一见钟情,那一定是我命中注定的伴侣!”
工作虫们纷纷八卦地扭头,看清是谁后,瞬间折返的脖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行不行,波奈的瓜他们真的吃不起。
嗅觉灵敏的虫瞬间产生了强烈的不祥预感,悄悄远离中心区域,以防被殃及。
上一次这小子一见钟情的对象还是怀特议员的伴侣,天知道这一次是什么吓死虫的身份。
英格瓦尔端了一碟草莓饼干慢慢啃,面对突发的变故挑了下眉。
看来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
处理了一上午繁重的工作,英格瓦尔也有些疲惫,一边咬着甜度超高的草莓饼干,一边等着好戏上演。
“叮咚~”
电梯门徐徐开启,最先露出的是一大束纯白的玫瑰花。娇美的花朵之后,是美到让虫窒息的天使面孔。
有认出来的工作虫们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果不其然,波奈满眼桃心道:“啊……这一定是——呜!”
资历久的虫员一把捂住波奈那张惹是生非的嘴,赶紧把他往后拖。
要死了!你小子怎么回事?怎么专挑结婚多年的雄虫一见钟情?还都是顶头上司的伴侣!
波奈来得晚,没见识过英格瓦尔统治时代的血雨腥风,也不认识卡洛莓斯,但被带教前辈拖走的时候,还是可以意识到情况不对的。
在一众悄咪咪往后撤的工作虫中,梅菲利尔特立独行,直冲中心战区。
“弟弟好。”
卡洛莓斯捧着巨大的花束,只能微微点头,乖巧道:“嫂子好。”
“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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