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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马后我和师尊破镜重圆了(GL百合)——人面烂桃花

时间:2025-04-08 16:12:58  作者:人面烂桃花
  他没说话,默默将饼递出去,此处乞丐极多,一见他伸手,一窝蜂似的去抢,几人争的乱作一团。
  被称为梁伯的男人双拳紧握,紧紧闭了闭眼,半响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脚往文灵院的方向走去。
  *
  周清扬回来,正好赶上那二十三个人踉踉跄跄地往院里进。
  她茫然地站了一会,拉住最后进去的无风:“你们要干什么?”
  无风低着头闷闷道:“宗主传唤。”
  周清扬只得默然。
  她跟着进入章华殿,便看见众人位列两侧,沈昔全高居阶上,使人看不清神色。
  “穗和,你过来。”
  沈昔全开口,她的声音又稳又凉。
  先前宫中那女子却无怯意,她背挺得很直,一步步走上去,站在沈昔全面前。
  殿内一股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迎面受了这威压的穗和闷哼一声,骤然跪了下去。
  那膝盖磕在石阶上的声音磨牙的很,她却哈哈笑起来。
  “沈昔全,你以为你坐上这位子,就高贵起来了?”她嘲讽道:“当年你跪在我宫门口,苦苦哀求本公主保你一命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杀了,也不致有今日之祸。”
  底下众长老恨不得自己没生这双耳朵,不用去听宗主幼年的秘辛。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啊…
  沈昔全并无被人揭了老底的恼羞成怒,更不去训斥反驳,淡淡道:“可你并未救我。”
  她倾身贴在穗和的耳边,轻声问:“你那个狐狸母妃在哪?”
  穗和一动不能动,听了这话笑得更大声:“哦~怪不得我活到现在,还道是你念着儿时一起读书的情分,原来是要找那女人。”
  她的脸恨得扭曲:“我偏不让你如意。”
  沈昔全坐回去,仰头盯住阶下那群鹌鹑似的人,他们个个脸上都是惊惶。
  她慢慢地回想:“你说她要躲为什么不躲一辈子呢?偏偏现在来招惹我,当年她轻轻吹一口气,我沈家便满门倾覆。而你,连为我说一句话也不肯。你不是她亲生,可我知道你能感应到她的位置,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穗和等她说完,一言不发,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沈昔全微微笑了一笑,笑里掺着苦涩的霜,她的骨扇轻轻一开,穗和整个人如同一片断了翅膀的蝴蝶,飘出很远。
  “诸位都知道吧。”她的朗朗说道:“皇室的人,死的越多,剩下的人力量就会越强,到最后一个,便是不死之人。”
  她望着大口大口呕血的穗和:“你从小和六皇子亲近,我不让他死。”
  沈昔全站起来,几乎怜悯地看着阶下那疯疯癫癫的男人:“把他倒吊在城门前,割开奇经八脉,看看他的血是不是真的流不完。”
  森然到了极点的声音随着夜风传到满殿人的耳朵里,使人的心凉了半截。
  这还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大家心里都在想,沈宗主疯了,是真疯了。
  周清扬的胃里泛酸水,她踉跄着走出章华殿,扶着柱子,额头火热一片。
  她不想再听了,沈昔全做什么和她都没关系…没关系…
  只要她不听不看,日子还和从前一样。
  明晃晃的灯笼摇晃着,周清扬走出了文灵院,她得静静。
  刚走到门口,一阵激烈的叫骂声自门外传来:“沈昔全,你这个毒妇!蛇蝎心肠啊!你是要把这天都翻个个吗——”
  夹杂着一阵拳打脚踢声。
  一排大红灯笼下,一个头裹破布的褴褛男人脸色青白得像鬼,他趴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走,任由看门的弟子又踹又打。
  “你会遭报应的!你杀了那么多人……咳咳——”
  周清扬立着,看那张老脸上纵横的都是鲜血。
  又是一个,也许是前朝的读书人,也许曾是权倾一时的高官,他们没有武功,只有一条舌头和一颗顽固的心。
  看门弟子见她出来,抱拳道:“周师姐,这人怎么处置?”
  “打晕,扔走。”她木然说。
  几人正要动手,门内有传来一道声音:“敢来文灵院前撒野,理当处死—”
 
 
第20章 
  一名面白无须的男人径自从甬道而出,颐指气使地冲着那几名弟子使眼色:“还不快去,这等泥古不化的老东西,早该死了。”
  他一转眼,像是才看到周清扬似的,眯了眼睛转了笑脸道:“哟,周师姐,您肚量大,手段软,但这种人不值得可怜,快让人打发走了,免得宗主烦心。”
  几名弟子压制着那破烂衣袍的男人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周围百姓远远围观,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而来。
  周清扬素来和气微笑的脸冷下来:“高长老行事向来是雷厉风行,平时无风长老的差事你也抢着做,如今连这种微末小事到要劳动你,让晚辈好生愧疚。”
  她越说语气越尖锐,竟是全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这位高姓长老方才在殿内出口讥刺无风,此时便遇到一个真正阴阳大师,面色不由得精彩纷呈。
  他强作镇定道:“难道此人不该处置?”
  不待周清扬说话,底下被压制的那人仰天长笑,捶胸顿足,哽咽道:“该不该死?该不该死还不都是你们这些人说了算!现在还有王法吗?没有!你们要杀就杀,那姓沈的,还有她的走狗,都将亲朋散尽,不得好——”
  一枚飞镖直直地射向那破烂老人,周清扬瞳孔皱缩,只来得及以指力将那镖弹开半寸。
  老人最后一个字吞在喉咙里,没能说完。
  飞镖插在了他的肩膀上,那张满是褶皱的脸痛得蜷缩,却又痛快的笑着。
  他像是余愿已了,环顾着四方天地和正在围观的指指点点的人群,轻轻自语道:“这天下,早就没有容身之所了…”
  那话音轻得像风,飘进了周清扬的耳朵,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以不可思议的力量挣开了束缚,像一头气喘的老牛那样,用自己的头,触到了文灵院前的麒麟石像。
  “嘭”的一声闷响,暗红色的血只一点点,淌下来,洇透了一小块泥土。
  破败的衣袍随着风扬起来。
  一个矮个子的小孩像是吓傻了,呆呆地走上前去,试图去探老人的脉息。
  当他摸到那一动不动的脉搏时,一股巨大的恐慌含着恶心压倒了他。
  小孩瘫坐在地上。
  周清扬指尖冰冷,只觉得这七月该下起一场大雪来,祭奠这血色。
  她的眼睛僵硬着转向高铭阳,对方满不在意地弹弹衣袖:“便宜这小老儿了,我那镖上的毒可是很厉害的——”
  “欸?!周清扬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周清扬提起他的领子,饱含怒火的眼睛因为充血而发红,她挣扎地说:“你还算是个人吗……”
  她一脚踹在高铭阳的腹部,将人直接踹下了台阶。
  “咳咳咳……”高铭阳手指着她道:“你欺人太甚,若非看在你是宗主的弟子,我现在岂能不还手!”
  四周的百姓见死了人,仙门自己人又打了起来,退走了一大半,只剩下那瘫着起不来的小孩和几个乞丐。
  他挣扎着起来,不敢上去,站在底下骂道:“有本事你靠自己,一个筑基都到不了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叫嚣。”
  周清扬长出一口气,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都随着这口气带出去,她说:“好!既然都说我仗势欺人,那我何不做到底。”
  她随手抽出一名弟子的剑,提剑便胡劈乱砍上去。
  高铭阳给她追了一通,也忿忿不平,干脆回身与她对打起来。
  他虽然人品堪忧,可能混到和无风平起平坐,也不是凭着一张嘴就行的。
  几十招过去,周清扬渐渐落了下风。
  她越打越苦,却越战越勇,多年来,平庸的天赋像磨刀石,打磨着她的心性和手段,剑意澎湃着,夹着万钧的怒火,好像要将一切不平皆斩尽。
  高铭阳暗暗心惊,这样的反应和剑术,要不是剑上灵力甚微,只怕自己十招都撑不下来。
  “周师姐,且当我错了,今日之事我给你赔罪,咱们快些停手,否则一会宗主出来可怎么好。”
  他慌张之中看着门口,想着示弱息事宁人,不料周清扬完全没了平时的机灵劲儿,一剑刺来,震得他手腕发麻。
  再一挑,他的前襟给勾下一块。
  不行,看来自己真得给这丫头点苦头吃。高铭阳咬牙,手上的力加到七分,一掌往周清扬肩头拍去。
  这一掌要是拍下去,周清扬的右臂怎么也得十天提不起东西。
  但就在掌风袭来的一刹那,一颗小石子如一只**,洞穿了他的掌心。
  高铭阳整个人歪倒在地,哎哎惨叫起来。
  周清扬的剑势猛然回收,剑尖落在了地上。
  她脸色潮红,出了许多汗。
  往门口望去,沈昔全负手而立,握着骨扇,淡漠地往这里投来一瞥。
  为什么不早点来呢……周清扬盯着地下尚有余温的尸体,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念头,但下一刻,她又想,沈昔全要做的事情,比这残忍何止百倍,自己怎么能指望她?
  真的是依赖惯了的。
  她走到沈昔全面前,面对面地,不带一丝笑:“师尊处置完了?”
  沈昔全知道她说的是六皇子。
  “这样有损阴德的手段,从前你做不出。”
  周清扬的唇在颤抖,她死死地盯着沈昔全,第一次站在她的对立面。
  沈昔全的眼角猛烈地痉挛了一下,随后恢复平静,她心慌、头痛、迫切地要抓住一样东西使自己冷静。
  可周清扬不再递给她温暖的手。
  她捏着骨扇的指节泛白,被那样失望的眼睛盯着,胸闷地喘不上气来。
  “别管。”
  她只能吐出这两个字,抓住周清扬的肩膀往自己身后一带,两人再次并肩站在一起,却是背对着背。
  沉默良久,一个灰心丧气,一个几欲暴走。
  暴走的沈昔全先忍不住,逃似的回了沈宅。
  周清扬望着幽深的甬道,看见一个灰衫人缓缓走来。
  是无风。
  他的背比六年前弯了些,比刚刚斗败的周清扬还要丧气。
  “周周,你…”
  他看见了地下的血迹和那老人的容貌,仔细辨认了一会,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帮我和沈宗主说一声吧,我年纪渐大了,不中用了,余生只想隐居荒野,不问世事。”
  周清扬扭着脖子,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应该不认得那人。”他指着碰壁而死者说:“他曾经位居宰相,后来被贬,却还是兢兢业业宵衣旰食,和我也算是有一段交情了。沈宗主家破人亡不假,可心中有光之人,即便执起刀剑,也是为了屠龙,而非成为深渊里的恶龙。多少人家,因为她而破亡离散?她现在…已经忘记初心了。”
  无风的眼里有泪流出来,他想到六年前初遇沈昔全,她带着周周,一袭白衣,三人烹茶对坐,说要一改天下的颓败局面。
  如今呢,流血漂杵,今不如昨。
  周清扬看着他走下去,脱下了外袍,裹了尸身,消失在平安京的街巷。
  街面上彻底冷清了,街中央有一个哭泣抽到昏厥的孩子,相貌平凡得让人不会多看一眼。
  文灵院的大门合拢。
  *
  沈昔全蜷在榻上,鞋也没脱,整个人抖得像米糠。
  她的识海撕裂着绞痛,丝毫不亚于有人拿锥子脑子里搅和。
  好像被撕裂了,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分离。
  沈昔全自虐似的平摊了身体,舒展开手脚,朦胧中看见的都是周清扬,每一面的周清扬,煮面时候,栽花时候,撒娇、撑伞、赌气、修炼…
  只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惦念她,宠爱她,保护她,她才能够撑下去,才能不彻底沦为被仇恨支配的傀儡。
  她这几年常常疑惑,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呢?越来越记不清。反而是小时候的事,从梦境到现实,愈发轮廓清晰。以至于每次只要一见到姓齐的人,她都恨不得立刻致对方于死地。
  她努力回想在无运峰的日子,那漫天的桃花,映着粉色的红霞,可所有的念想,最后都沦落到周清扬那失望的一眼里。沈昔全胡乱抗拒着,最终沉沉睡去。
  梦里是她在宫里给穗和公主做伴读。
  老六时常来捣乱。
  沈昔全在胸前留着一条小辫子,留得很长,母亲说,小孩子这缕头发长得长了,阎王爷就不会来索走她的命。
  可是入宫第一天,她留了多年的辫子就被六皇子剪了。
  那男孩手里抓着那缕头发到处跑,她不敢追,只能自己躲起来偷偷哭。
  后来,是谁帮她抢回了头发?
  她用力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原来温暖和明亮的记忆,已经蒙上尘埃。
  比夜更深的夜色中,沈昔全在下坠。
 
 
第21章 
  近半个月来,平京城的贩夫走卒、乞丐氓流都知道,城北的门楼上挂了人,不是人头,也不是人干,就是一整个的大活人。
  那血哗哗的流,流了几大桶都流不干。
  每当人要不行了,就有人把他放下来,灌点灵药,过几个时辰再挂上去。
  起初还有人觉得挺新鲜,这又是哪门子酷刑,比千刀万剐还折磨人吗?
  可日子一天一天过,大家逐渐觉得,啧,人的哀叫也不是那么好听。那瘦的皮包骨头的人没了人形,日晒雨淋之下,看上去比人干还不如。
  唇亡齿寒,兔死狐悲。
  这样酷烈的手段,哪怕是对待挖坟掘墓的恶贼也有点过了。
  市井之间,不平声渐起,更别提曾经的儒士星火仍在,他们虽无力讨伐,但吐沫星子还是用之不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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