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好久不见,还记得哥哥吗?快来哥哥抱抱。”
陆辞言脸绷得很紧,毫不怀疑下一秒他能再给陆珉一巴掌。
短短几个小时的宴会结束后,索卡斯送走其他贵宾,只留下几人在大厅等候。
自己则把陆辞言送到楼上。
不看不知道,一看全是老熟人啊。
江凛看着面前的祁文柏、陆珉、沃昭,以及一旁笑意盈盈的管家。
老管家笑得和蔼,贴心地给几人送上几杯鸡尾酒:“请诸位稍等。”
诡异的气氛蔓延……
终于,陆珉抱着手臂踢了江凛一脚,“你们认识?”
他下巴指向祁文柏和沃昭的方向。
江凛言简意赅地回他:“认识,刚分开不久。”
陆珉危险地眯起眸子,意味不明:“哪有这么巧的事?你开着车不要命地往这里跑,该不会就是他们在这儿接应你吧?”
沃昭轻咳一声:“这倒没有。”
祁文柏:“纯属巧合。”
“巧合?”他拖长调子,冲着江凛挑眉,“你觉得我会信?”
江凛冷肃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现在我们是竞争者,你不要和我说话。”
陆珉:“……………………”
他跳起来:“你没看刚刚陆辞言都不愿意搭理你?”
江凛端起托盘上的鸡尾酒轻抿一口,无比平静:“他不是也没理你?”
江凛一脚挑开在自己面前挡住楼梯口的陆珉,端详他脸上可疑的红痕后,学着当初陆珉骑机车追自己时的口哨,小声吹回去。
“啧……脸上这是?”
陆珉下意识抬手挡住,又恼羞成怒:“关你什么事啊!”
“我的车呢?你知道我改装那车花了多少钱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江凛举起酒杯敬他:“在林子外面呢,我等着你自己去拿。”
祁文柏幽幽鼓掌,喃喃自语:“虽然自从知道你假扮陆辞言骗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要脸,现在你更是刷新了我的认知……”
祁文柏看着江凛那张十分唬人的脸哀嚎,浪费啊浪费啊,那些话不要从这张嘴巴里讲出来好吗???
江凛倒是没什么反应,淡淡开口:“难道不是因为你蠢吗?”
祁文柏语塞,把手里的酒喝了个干净,站起身脱掉紧绷着身体的外套,开始打量着大堂里的陈设。
江凛的目光追着他的脚步,从竖起的屏风绕过闪烁着淡淡光晕的吊灯,最终落在一直静静矗立在楼梯口的老管家身上。
老管家只不过在祁文柏有要上楼的意思时,抬手阻止了一下,又恢复那副木楞的模样。
祁文柏逛了一圈,除了觉得这大厅真是金碧辉煌之外,并没有发现特殊的东西。
于是懒洋洋地坐回沙发,仰头望着吊灯晃神。
直到眼前出现吊灯水晶吊坠的重影,他费力挑起眼皮,无力地合上眼。
耳边的一切声音都轻了,好似有人在耳边低语。
一双手拍拍他的脸,冰凉得不似活人。
祁文柏睁开眼,江凛站在他身前,挡住大片光线,背对着光的姿势让他只看得到对方模糊的轮廓。
他嘟囔几句:“做什么?”
回他的是毫不客气地把人从沙发上提起来。
祁文柏彻底清醒,一个激灵打得全身都活了过来。
此刻的大堂哪里还有金碧辉煌的模样,几人横七竖八地躺在一片碎石木块堆上,面前的桌子上生锈的托盘上放着几人刚刚喝的鸡尾酒。
玻璃杯壁上爬满红棕色的污渍,里面的液体浓稠到分不清是什么混合物。
祁文柏捏着被石头硌得发痛的肩膀,光是扫了一眼那杯子里是什么,忍不住干呕。
江凛叫醒其余俩人。
衣香鬓影、觞酬交错的宴会只是个假象,面前的城堡,荒凉得可怕而真实。
江凛在墙壁孔洞外投射进屋内的月光中,朝着楼上走去:“先去找陆辞言。”
脚下木制楼梯踩上去还会嘎吱嘎吱地响,有几步台阶上还有着不知怎么造成的大洞,在黑暗中极其容易踩空。
虽然护栏看上去并不坚固,江凛还是把手握住护栏。
手背拂过一丝轻微的凉意,好似有双冰凉的手在他手背驻留片刻。
他收回手,耳畔闪过若有似无地咯咯咯声。
二楼更加残破,古堡的墙壁倒坍大半,在倒坍的一角,屋顶破了很大一个口子,从屋内看去时,能清晰地看到天空高悬一团血色的月亮。
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搭在江凛肩膀,刺骨的寒意,江凛猛地抓住那手。
还没使劲。
祁文柏求饶的声音马上压低着,生怕下一秒又是一个过肩摔,“是我是我!”
“不是怕被你摔,”他收回手给自己找补,跺了跺脚底的楼板,“我是怕这楼板承受不住我这体格,被我压塌了咋整。”
江凛淡淡瞥了他一眼,推开眼前的门。
很重的灰尘气息扑鼻而来,他捂住鼻子,在稀薄的月光中,捕捉到露台上一闪而过的影子。
再看去时,空荡荡的露台上空无一物。
不过眨眼间,从露台上缓缓升起一张惨白的脸,黑洞洞的眼睛冲着门口几人的方向,裂开鲜红的唇。
嘭!
一发闪着蓝光的子弹猛地射向露台,激起四溅的碎石。
陆珉猛地跑进屋子,在那张古朴、布满灰尘的大床上,托起一道白色的身影。
“陆辞言!陆辞言!”
他的声音慌乱极了,甚至没来得及收起手里的枪。
江凛在看清那团东西时瞳孔猛地一缩,四肢的血液瞬间冲到心口。
他几步跑过去。
在一团脏污的被褥中,陆辞言脸色惨白,紧闭着眼睛对外界无知无觉。
江凛急忙把人从那团被子中挖出来。
还未掀开被子,触碰到什么,他整个人被钉在原地,失去所有动作。
终于……
他伸出手,手指上温热的触感不假,在惨白月光之下,他五指染血,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流淌。
陆珉见状,猛地掀开被子。
陆辞言身下的被褥被染得深红,心口巨大的一个窟窿正在不停往外冒血,源源不断。
他脑子轰地一声空白得彻底。
“怎么……怎么会……”
“不可能!不可能!陆辞言你给我醒醒!你再骗人我就在你面前把江凛杀了!”
陆珉几乎是握着陆辞言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一贯轻佻的脸上沉静得可怕。
江凛一脚踹开他,把陆辞言抱在自己怀中。
他双指并拢,放在脖颈处的脉搏之上。
不过几息……
他颓然放开手。
望着那露台,空中那轮血月,双目赤红。
第73章
一晃眼。
身穿华丽衣裙的少女拎起裙摆,冲他优雅地行礼。
羽毛扇子掩在唇前,声音悠扬动听:“奥莱利伯爵,听闻您在游猎时捡到一只漂亮的豹子,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够一睹这漂亮的小东西的真容呢?”
江凛愣了足足半分钟,直到少女疑惑地凑近。
他迅速回神,退后几步:“恐怕那小东西对于美丽的女士来说过于凶残。”
说着,他道了声歉。
此刻的陆珉正端着杯鸡尾酒站在人群中央,但莫名地,周遭的人只见他突然沉默,笑意僵硬。
他看向某个方向,人群自动为来人让出一条道。
江凛不过看了他一秒,便已经确定两人心中所想一致。
他冲着陆珉点点头,目光落在二楼的楼梯之上。
黑洞洞的楼梯口露出道不甚清晰的影子。
江凛抬脚要追上,陆珉把手搭上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开口:“我去,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可比你的好用多了。”
江凛不着痕迹地拍开他的手,沉声道:“什么身份?”
“啧……”陆珉低低笑,“国王唯一的孩子,陆辞言的哥哥,这个身份怎么样?是不是比你这个落魄贵族好得多?”
江凛挑眉:“那你去楼上,寸步不离地盯着他。”
“别啊,”他亲昵地凑近,杯壁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没有喝下,“这种事情嘛,不用你说我都会做的,毕竟陆辞言看起来并不想搭理你。”
他摩梭着下巴,两人并肩在翩然起舞的人群中穿行,看起来聊的欢快。
“虽然言言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但是似乎还有污染区外的记忆。”
他眸光从江凛黑沉的面色中移开:“不然也不会对你这么抗拒对不对?”
江凛不耐地将他甩在身后:“你话太多了。”
“上一个听到这句话的人……”他扭头,眯起眼睛,“已经死了。”
陆珉展开双臂,好像在展示自己肩宽腿长的躯体,调笑道:“那我该说这是我的荣幸吗?”
“不用,闭上嘴就好。”
他目送着陆珉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楼梯转角,摸着狂跳不止的心脏,端起杯不知道是什么的鸡尾酒,像只久经沙场的花蝴蝶,完美地融入人群中。
传过嘈杂的宴会厅,古堡内的走廊长而幽深,脚底铺着厚厚的深红色地毯,这地方太宽阔,如果不铺上地毯,脚步声的回音可以十分清晰地传递到走廊的另一头。
“奥莱利伯爵。”身穿暗红色西服的男子叫住他,“许久不见,你的豹子还好吗?”
豹子?
江凛蹙眉,又舒展开:“尚可,”他在不多的记忆碎片中思索这人的名字,“奥赖斯特伯爵,你也想看看豹子吗?”
奥赖斯特猛地皱眉,嘴巴翘起做了个无比嫌弃的表情。
“well……你知道的,我对这种小玩意没什么兴趣,不过作为好心的提醒,奥莱利伯爵可要把这个小豹子锁好了哦~”
奥赖斯特擦肩而过时,手重重地拍在江凛肩膀,阴恻恻地开口:“如果放出来,伤了人就不好了。”
江凛嗤笑:“感谢奥赖斯特伯爵对我如此关心,如果您实在放心不下,不妨和我一起回封地看看?”
奥赖斯特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掩盖下嘲笑:“奥莱利伯爵不远万里来到皇都,就只是为了给索卡斯做骑士吗?”
“我还以为作为老奥莱利的后人,至少会有你爷爷当年半分的骨气。”
说着,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过,你爷爷当年好像也没什么骨气,还很愚蠢。”
江凛对于这些十分露骨的侮辱和挑衅没有什么恼怒的情绪。
他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奥赖斯特伯爵这话,听起来好似我不该只是为了做一个骑士来到这里,你觉得我该来这里做什么呢?”
奥赖斯特收起那副漫不经心,思索一会:“也许是来为你的爷爷报仇?”
他退后了几步,整理衣服的领子,拖着长腔,颇有贵族做派:“毕竟谁都知道你父亲是个只知道钓鱼的草包,而你……竟是个懦夫。”
他这话说的太不客气了,不客气到江凛都觉得厌恶。
“是啊,”江凛轻笑一声,“那死于这样一个懦夫的手里,是什么滋味呢?”
话音落下,奥赖斯特只觉得眼前闪过一丝光亮,头在往后仰,脖子竟然有支撑不住头颅的错觉。他望着天花板,抬手捂住脖颈,一手温热。
“你话太多了,”江凛看着他惊恐的脸,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
他踩着奥赖斯特的胸口蹲下身,比了两根手指。
“别担心,距离你死透还有两分钟时间,”奥赖斯特甚至看不到他手里什么时候凭空多了一把餐刀,然而对方竟然用这样一把钝到切割不开五分熟牛肉的餐刀,闪电般迅速地划开他的脖子。
江凛低声开口:“你知道什么?你觉得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都告诉我吧,不然……”
沾血的餐刀划过他的脸,恍惚间,他觉得自己成为了餐盘中的食物。
“我保证,我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奥赖斯特失血到迟钝的脑子甚至无法分析出这句话里的逻辑漏洞。
喉管被切断,声带震动时血液卡进气管:“你来,难道不是印证谕言吗?江凛,这是诅咒…… ”
江凛低低地重复:“诅咒……”
他扯着自己的脖子:“是,的,在索卡斯家族,和,”
咔哒——
厚底皮鞋踩在没有铺着地毯的地面的声音响起。
“谁!”
江凛猛地回头,目光捕捉到拐角处跑下楼去的身影,白色的影子勾起了他某段不好的记忆,手下粘腻的血液更让他觉得烦躁与恶心。
奥赖斯特已经彻底断气,尸体冰凉地躺在地面,血液流到暗红色的地毯上,甚至看不出血液的痕迹。
江凛蹙眉,从他胸前的口袋中抽出手巾擦干净手上的血液,目光沉沉地盯着奥赖斯特那张惨白的脸,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不杀了。
被目睹杀主人家的客人可不是一个合格的骑士会做的,江凛随手将染血的白丝巾丢到奥赖斯特身上。
白皙的手骨漂亮而有力,手腕处骨节突起的轮廓也很漂亮,完全看不出这样一双手,不带半点迟疑地结束一个人的性命。
既然已经杀了一个,再杀一个也无所谓。
顺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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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言,看这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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