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摸到什么坚硬的东西,但又没那么硬,触手也不像石头那么冰凉,他下意识想要多摸点确定。
微凉的锋利抵住他的脖子,语气森寒:“摸够了吗?”
陆珉脑袋轰地空白,后退了几十步,像受了极其大的惊吓:“哥们,我铁直!!!”
破空声直袭面门,陆珉迅速扭头,刀刃险险擦过鼻梁,带起小阵风,哐当一声,不知道砸到什么,落到地面滚了几圈。
陆珉抬手抚上心脏,长抒了一口气,感慨道:“我就知道你不想杀我,你放心,都哥们!”
他哥俩好地搭住江凛的肩膀,煞有介事地说:“以后你就是我铁哥们!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哥们罩着你!陆辞言算什么!你出了西南区,就算有局座撑腰,他管不着,也管不了,东区和北区指挥官那都是我好哥们,当年一所学校出来的。”
他拍拍江凛的肩膀,看着不断往光源移动的雕塑惆怅道:“你要是真心想和陆辞言离,”
说着,两人默契地各闪一边给后面的雕塑让了个路。
陆珉想要继续搭上江凛的肩膀,被对方的目光制止,收回手,无比认真地建议:“你要是真心想和陆辞言离,就去北区,去了北区哥们给你找路子,温赫和他一直不对付,要听说你把陆辞言甩了来投奔他,温赫高低给你供起来,每次开会再把你带在身边故意气陆辞言。”
江凛冷淡地谢绝了他的提议。
“谢谢,没好过。”
所以不算离。
陆珉啧了一声,嘀嘀咕咕:“一个个嘴硬的,等人没了就老实了。”
一道凉飕飕的视线射过来,陆珉做了个封口的动作:“我闭嘴。”
联络器微弱的光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雕塑遮盖,这些雕塑移动的速度很慢,直到咔嚓一声碎裂的声响传来,光彻底熄灭了,周遭也恢复寂静。
江凛走在前面,凭着直觉向前摸索,既然是房间,那肯定是有出口的,即使没有光,通过捕捉微弱的风也能大概判断出口的方向。
陆珉有些沉默,静静地跟在他身后,这样话痨的人突然不说话了,江凛有些不自在地开口。
“你说东区、北区指挥官是你同学,你怎么选择留在西南区?”
陆珉漫不经心道:“其实我和陆辞言也是同学,我当时来西南区时,西区和南区还没有合并,谁知道局座突然就说两区合并,指令陆辞言做指挥官。”
他想了想:“当时确实也气过一段时间,但静下心来想一想,这算是总局给陆辞言的一点补偿吧。”
陆珉无所谓道:“说了你别生气,想到他这个位置坐得这么惨,我也没什么好不满的。有时候还觉得他挺可怜的。”
江凛脚步微顿,状若自然地询问:“他为什么不离开呢?”
陆珉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毫不掩饰地讥笑:“他怎么跑?离开要去哪儿?你看到他脖子上那个铁环了吗?那是一个小型的联络器,之前是一个手环,戴在左手上,你离开之后被他硬生生扯了下来,那手血肉模糊的,真的是让人看了都心疼,再后来,局座来了基地,手环变成了颈环。”
他怪笑道:“装载了GPS系统和瞬间就能爆发堪比TNT伤害力的炸药,他要是敢逃,还没走出基地大门就被炸得灰都不剩了。以前是手环,藏在袖子里还可以盖住,现在嘛……大概也有故意羞辱他的意思吧。”
陆珉感叹道:“真是一群疯子啊……”
江凛摩挲手中的尖刀,刀刃划破指尖,温热粘腻的液体顺着指尖滴落,心脏在抽搐,划破皮肤这点疼微不足道。
陆珉走上前拍了拍江凛的肩膀:“我还挺怀念上学那段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像个正常人。”
他幽幽补了一句:“至少表面上是。”
“走吧走吧,先把人找回来再说,”陆珉释然地长叹。
见江凛长久地沉默不语。
陆珉由衷地开口:“对他好点儿吧,他为了你做的也不少。”
江凛并没有接话,或者是说不知道改说什么,只好保持着沉默。
陆珉见他不答话,以为是对自己的话恍若未闻,心底不由得为陆辞言感叹了一声,真是坎坷。
黑暗中,陷入一场死寂。
走到背心出了一层薄汗,依旧没有走到头。
已经远远超过整个古堡占地面积,江凛停下脚步,熟练地揪出系统捏成光球。
系统:【………………………………】
它瘪嘴,鼓起一团气,膨胀成一个大团子。
庞大无助,但努力发光。
光亮大盛,光球的光足够照亮这间屋子,一瞬间,江凛看清了这屋子的全貌,并不算宽阔的屋子里立着几尊雕像,不如黑暗中那么多,屋子的面积也远远不如自己脚步丈量的那么大。
而门就在自己面前百米的位置。
摩擦声响得刺耳,在强光的照射下,原来迟钝缓慢的雕像一个个好似真的活过来,朝着江凛头顶的光球飞速移动。
只眨眼间,坚冷的拳头就向着江凛砸下,江凛迅速躲开,它们好似有了人性。
石头雕刻的五官僵硬而粗糙,眼珠子却在灵活地转动,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江凛。
陆珉的惊呼还没开口,身旁的雕塑重重地朝他砸下。
他侧身躲过,身后又来了一个,一时间自顾不暇。
江凛改变了光球的亮度,果然雕塑的速度降低了许多,不过比起正常人能有的速度来说,依旧快到难以轻松躲过。
雕塑的坚实度超过了他的想象,一拳砸下去,砸到皮开肉绽也没能让雕塑掉下块渣渣。
江凛握着隐隐作痛的手,闪身避开对方伸出的爪子,雕塑的动作已经不算僵硬,原来只能做到简单的出拳,踢腿,现在已经开始学着两人的动作,做出一些难度对于雕塑来说较大的动作,但碍于本身的重量,仍旧做不到像两人这么灵活。
陆珉靠过来,两人背靠着背,江凛干脆把系统揪回来,周遭再次陷入黑暗,但雕塑的动作停止了。
“这地方真邪门。”陆珉暗骂一声。
江凛脱掉西装外套,擦干指骨的血液,“邪门的地方还少吗?”
他余光瞄一眼出口的方向,分析道:“光越强,雕塑越灵活,但没有光,这地方就是走不出去的。”
“就是说咱们和这堆石头,总得死一个呗,这变态玩意。”陆珉笑着骂了一声。
随后,他拧拧后颈,笑嘻嘻地开口:“你记得告诉陆辞言,为了救他我俩可是把命都搭上了,他清醒了可别不认账。”
江凛淡淡说:“你为什么不亲自告诉他?”
陆珉噗嗤笑:“陆大指挥官平时都没给我个好脸,我上哪儿说道去。”
他啧了一声:“同窗这么多年,基地五年,我都没见他笑过。”
江凛平复呼吸,思索对策,这雕塑不会疲惫,死耗下去赢的肯定不会是自己。
江凛不由得想起雪地里,霜雪落在陆辞言眉眼发梢,捧起一捧雪捏成团,又捏起个较小的雪团,两个叠在一起,递到自己面前,笑得眉眼弯弯,嘴角弯弯,纯洁,无害,深蓝眸子中水光闪烁,冲着自己真挚又直白地开口:“喜欢你。”
喜欢你。
江凛嘴角不自觉带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过很快被他压下,嗯了声表示同意。
陆珉疑惑:“他对你也不笑吗?”
江凛正色道:“不笑。”
陆珉惊讶地啊了一声,又很快自己领悟,拍了拍江凛的肩膀,劝他:“兄弟,你要体谅他,要我是他,我估计也笑不出来。”
江凛煞有介事地点头,表示自己非常理解,脑海里却浮现出陆辞言那双含笑的眸子,生气的眸子,乖乖的,软软的,直戳得人心脏,初时只觉得真是摄人心魄的漂亮,再品,却总觉得是涩的。
“休息好了吗?”
陆珉直起腰杆,摩拳擦掌,望着黑暗中的影子跃跃欲试:“满血复活。”
“可以,”江凛言简意赅,算是赞扬了一句,“你我各一边,让它们自相残杀。”
这样的战术极其考验两人的配合,如果配合不好,没有抓好撤退的时机,极有可能是在两尊雕像的拳头下变成一滩肉饼。
陆珉挑眉,对江凛道:“没问题。”
江凛点头,揪出系统,淡蓝色的光球找的黑暗中蛰伏的雕塑鬼气森森。
陆珉不自觉打了寒颤。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重重地点头后,悬在头顶的光球亮到刺眼,雕塑行动的速度也快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手脚挥动的瞬间肉眼只看得到残影。
江凛侧身闪过向自己砸来的拳头,一弯腰再躲过踢来的腿,简直不敢想象坚硬的石头砸在身上的后果,骨头绝对会断裂。
他向后仰头,一把抓住雕塑的手臂利落地翻身,侧方,陆珉扒在雕塑的腰间,闪身躲过像自己砸来的拳头,那拳头狠狠砸在雕塑的腰腹,三人高的雕塑塌陷了半边,腰间竟然流出黑红的血液。
一时间,腐臭味涌入鼻腔,令人作呕。
但两人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极其快地对视一眼,江凛攀着雕塑的手臂,直直跳向陆珉身前。
巨大的拳头砸下时,两人迅速翻身滚开,两尊巨大的雕塑砸在一起,本摇摇欲坠的那尊彻底破裂。
倒在地面,碎成一堆冰冷的石块。
尸体腐臭的味道却越发浓厚,尖锐的味道攻击人的鼻腔,臭到陆珉干呕了一声。
强光下,碎裂雕塑的每一块碎块都清晰可见,在碎片中间,赫然是一具腐烂流脓的孩童尸体。
陆珉看了一眼那具尸体,再看江凛,瞳孔中满是惊惧。
第78章
完全不留给人震惊感慨的时间,重重的拳头携着呼啸的风声,毫不犹豫地砸向陆珉。
江凛皱眉,眼见那拳头就要砸向还在看着尸体发愣的陆珉,猛扑上去,带着人在地面滚了几圈才停下动作。
江凛在躲过攻击后爬起来,语气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如果不能控制好情绪,任何微小的闪失都能让你丧命。”
陆珉回神:“江凛,你不觉得,这孩子太过眼熟了吗?”
江凛瞳孔猛地缩小:“什么?”
他攀上一尊雕塑的头顶,在拳头砸过来时跳到另一尊。
直到靠近那堆废墟。
那具尸体呈现一个蜷缩的姿态,大腿紧贴腰腹,手保住膝盖,像在子宫里。
白色的西装染着黑红的血液,已经完全看不出衣服的全貌,不过依然能看出考究的剪裁,短款西裤,脚踩一双小皮鞋,心口插着一把镶着湛蓝色宝石的短刀。
“papa……好疼……”
年幼的陆辞言抓着自己的手,放在他光洁的胸口。
江凛脊背发寒,心中升起的恐慌将他淹没,与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愤怒。
他走过去,蹲下身,冲着那具尸体伸出手。
猛然间,黑黝黝的尸体睁眼,黑黝黝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凛。
江凛手一顿,对上那双眼睛,心底竟然有些庆幸,幸好不是蓝色。
他拔出那把刀,丢到一旁。
“江凛,顶不住了!”
陆珉在一堆雕塑里面上蹿下跳,灵活得像只手长腿长的猴子。
他顺着雕塑的后背往下滑,无比潇洒地在地上翻滚一圈,躲在江凛的身后,望着那具尸体失语。
他正想安慰。
江凛先一步预判了他的动作,抬手挡开,“不是他。”
陆珉轻松地笑了:“那就好。”
所有的雕塑都被清理,狭小的屋子内血腥味,腐臭味如有实质,江凛却浑然不觉,望着暴露出的尸体,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
“走吧。”他捡起被自己丢在一旁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
推开门。
更为浓厚的血腥味把人激得打了个激灵。
在视线的尽头。
沾满血污的墙壁上,血肉模糊的人被铁链绑住四肢,听到开门声时,有气无力地抬起头。
江凛余光瞥了眼陆珉,对方一副不忍又怜悯的神色。
“你来了……”被铁链锁住的人嗓音沙哑。
“你认识我?”江凛微微蹙眉。
他嗤笑一声:“认得,怎么不认得。”
“你是来杀我的吗?动手吧……”他极其细微地挣扎着,血液顺着镣铐流下,落到地面已经凝固的血液之上。
“我为什么要杀你。”
江凛语气平淡,黝黑眸子无波无澜。
“奥莱利家族的后裔……”他仰起头,眯起眼睛,用尽了力量去打量距离自己几十米的江凛。
他又转了个话题,声音苍老:“如果我死了,当年的秘辛就能永埋地底,索卡斯家族的王位怕是要到头了。”
他望着大开的门后七零八落的碎石,尸体腐败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子。
“看来索卡斯还是没有放弃,”他桀桀怪笑,讥讽道,“这是诅咒,是永远无法摆脱的诅咒,那些孩子就是证明,索卡斯家族将无后而终,可惜啊,不过三世的荣光。”
他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江凛:“奥莱利,这是索卡斯应得的。”
江凛抿唇,走上前凝视着血污与凌乱发丝后的脸。
“我只问你一件事,陆辞言呢?”
他怔愣一瞬,后恍然大悟:“陆辞言?”
他喃喃自语:“最后的孩子……”
他直勾勾地盯着江凛的脸:“你关心他做什么,他早晚要死的。”
短刀搭上脖颈,血液顺着刀身流淌,江凛压低声音:“你管我做什么?我只问你,陆辞言呢?”
“你要杀了他?”
他盯着江凛的表情,随后哈哈哈放声大笑:“风水轮流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索卡斯怎么想得到,自己子孙竟然断在你手里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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