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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小仙君沦为废人后(玄幻灵异)——听眠枕弦

时间:2025-04-09 09:07:14  作者:听眠枕弦
  立冬那天,阴沉了许多日的天空中终于飘下了雪。
  雪刚下的时候,谢濯玉几人刚吃完晚饭,天还没黑。
  十三和十七收拾完桌子准备把食盒还回去,突然就被谢濯玉喊住。
  他看着十三拎着的食盒,皱眉想了一下道:“先别去还,你们两个赶紧回自己房间去。今日的晚饭也不必去拿了。”
  “只是下雪而已,没事的公子。”十三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会,笑了一下,“我们下雪很早的,今年算晚了。现在下一会,等晚上才会下得很大。”
  “去年,才深秋,就下雪了。”十七也点了点头,语速很慢,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谢濯玉轻轻摇了摇头:“听我的。”
  他看着外面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的雪粒,心中隐隐有种风雪欲来的感觉。
  若是等会她们俩走到半路雪下得太大,那就麻烦了,没必要冒风险。
  十三和十七对视一眼,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把食盒放回桌上,听话地回了房间。
  谢濯玉的感觉是对的,十三和十七回去后不到半个时辰,天空已经完全黑沉。
  雪很快就下得很大,所见之处全是翻卷的雪花。
  他轻轻推开窗户,从一点缝隙往外看,院子里的石桌已经消失在风雪里,完全看不清。
  谢濯玉关好窗,转身上了床,慢慢钻进被窝里,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并不是很暖和,但是他突然就泛起困意,只想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谢濯玉终于快要成功战胜刺骨寒冷和绵绵不绝的疼痛进入梦想时,房门突然被人重重地撞开了,一阵裹挟着霜雪的冷风闯进了房间,直接把谢濯玉冻醒了。
  他睁开眼缓缓坐起来,眉头皱紧,脸上少见地流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关门。”他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晏沉,冷声道。
  晏沉盯着他没吭声,但很快转身把门砰地一下用力关上。
  谢濯玉倚着床头,默默地看着他从门边的阴影走到房间中央的桌边坐下,把手里的东西重重地放在桌上。
  桌上摆着一个烛台,跳跃的烛光不够照亮整个房间,却足够让谢濯玉看清他。
  晏沉喜欢穿黑衣,谢濯玉见了他那么多次他永远一身黑,只有衣服上的暗纹稍有区别,偶尔有几身用金线绣出张牙舞爪的龙。
  但他今夜穿的是一身张扬如火的宽袖红衣,披着一件带着茸茸毛领的厚重黑色狐裘。
  那一身红耀眼夺目得似要将人灼伤,谢濯玉看得怔住了。
  谢濯玉为了暖和一点,睡前连外袍都没脱,他踩着木屐站到地上,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走到桌边在晏沉对面坐下。
  一靠近,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从晏沉身上传来,和风雪的冷冽气息掺杂在一起,莫名让人晕乎。
  眼下凑得近了,他能清楚地晏沉脸上泛起的红一路蔓延道脖颈,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
  谢濯玉抬眼对上他黑沉得似要将人吞噬进去的眼睛,犹豫了半晌还是问了出口:“你怎么了?”
  晏沉怎么看都不是会放任自己醉酒到这种地步的人,今日还穿了一身红衣,怎么想都反常。
  晏沉眯了眯眼,伸出手靠近谢濯玉,吓得他以为他要动手下意识地身子后仰。
  他的手顿在空中,然后落了下去,搭在桌边攥成一个拳头。
  “谢濯玉。”他轻身唤道,声音干涩。
 
 
第13章 质问
  “谢濯玉……”晏沉像是着魔了一般,死死盯着谢濯玉,一声接一声唤他的名字,却不说其他。
  谢濯玉皱着眉等了一会却没等到他说什么有用的,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下一秒,晏沉突然站起身,绕过桌子,在谢濯玉面前站住。
  谢濯玉在他动的时候心中就已升起危机感,仰起头满眼警惕地看着他。
  晏沉眼眸微垂,一只手用力按住谢濯玉的肩膀不许他躲,另一只手抬起,却没有如谢濯玉担心的那样掐他脖子,而是轻轻碰上了他的脸。
  他的食指点上谢濯玉右眼眼下那颗血色泪痣,轻轻抚摸的动作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
  谢濯玉微微睁大了眼睛,表情有几分惊愕与无措。
  他这是在干嘛?
  “你……”谢濯玉张了张口,还没能说出口,那根食指就竖到他唇边,轻轻点了点他的嘴唇,落下一个无声的警告。
  他只好闭嘴不语。
  晏沉摸了一会他的泪痣停了下来,眯了眯眼看他,露出思索的表情。
  谢濯玉还没来得及为他停下了那怪异的动作松口气,下一秒脸就贴上了他的掌心。
  晏沉的手很干燥,掌心热得甚至有点烫。奇怪的是,他的手明明没有长茧也并不粗糙,谢濯玉却觉得他轻轻摸过的地方都麻麻的。
  他摸了两下就不再动了,却也没有撤开手,只是掌心贴着他软嫩的脸颊。
  若是忽略他还按着谢濯玉的肩膀不让人动弹,两人眼下靠得这么近还做这种举动,倒像是恋人在温存。
  “你的脸怎么这么凉?”他轻声开口,声音低沉喑哑,“就跟你的血一样冷。”
  “要不把你的心剖出来,让我看看它是不是也是冷的。”晏沉说着勾了勾唇,看着似有几分跃跃欲试。
  谢濯玉皱眉,反问他:“你要杀我?”
  晏沉的笑凝住,嘴角缓缓下垂最后抿成一条直线。他慢慢地摇了摇头,吐出一个字:“不。”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心。”
  谢濯玉语塞,但看着晏沉认真的神色突然心尖被戳了一下。
  “我的心也没什么特别,与你的是一样的。”他轻声说。
  “是吗?”晏沉反问他,不等他说话又飞快地说,“谢濯玉你又说谎,明明就不是一样的。”
  “嗯?什么叫又?”谢濯玉突然被指控说谎,也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正要再问却见晏沉的脸一下子在他眼中放大了。
  ——晏沉俯下身把脸凑了过来,近得仿佛要贴上谢濯玉的脸与他额头相抵。
  带着一点酒香的温热呼吸扑在谢濯玉脸上,两个人的呼吸很快纠缠在一起。
  “如果是一样的,为什么只有你薄情寡义?为什么只有你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晏沉咬着牙逼问,脸上因酒醉浮起的红晕一路蔓延,连眼睛都泛上了红色。
  他抬手捏住谢濯玉的下巴,力气大得好像要将他的下巴捏碎一样,脸上的表情狠厉,说出口的话也愈发尖锐刻薄:“他们夸你是天上寒月,可你这满口谎话、蛇蝎心肠的虚伪小人也配!”
  “你真该死啊。”晏沉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脸上戾气横生。深邃的黑色眼瞳不知何时已经变成纯粹的灿金色,像是燃烧的金焰。
  很快,他的眼底浮起一点猩红血色,让那双眼睛看着越发妖异。
  谢濯玉好不容易即将进入睡眠却被他打断本就不悦,只是看他醉得不轻怕他发酒疯才耐着心想安抚一下他把他劝走,谁知他又是对自己动手动脚,说得话全都让人听不懂就算了,还突然骂得这么难听。
  泥人尚有三分脾气,更何况原来天赋卓绝的谢濯玉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他冷下脸来,眼神流露出几分嫌恶,抬手狠狠打开晏沉的手,然后犹嫌不解气地抬腿踹在他大腿上,声音冰冷:“整日疯疯癫癫,连人话都说不明白。”
  “晏沉,我看你才应该剖开自己的头,仔细看看里面是不是比常人缺少了什么。”
  晏沉看着他眼中的嫌恶,那个眼神和记忆中的某个眼神完全重叠在一起。
  他避开谢濯玉的眼睛不与他对视,方才冲天的戾气一下子消失得干净。
  他转身坐回谢濯玉对面,一言不发地拍开酒坛的封泥,然后将坛口凑到嘴边,仰起头猛灌了几口,有晶莹的酒液从嘴角流下,没入领口,晕开一片深红。
  晏沉大口灌了几口酒,然后将酒坛搁回桌上,整张脸红得更加厉害。
  谢濯玉只是一脸冷若冰霜地看着他也不劝阻,还想看看他醉得更厉害后狗嘴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但晏沉红着眼睛看着他,然后慢慢露出一个惨然地笑。
  他开口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听着莫名有几分委屈:“到底是为什么呢,我明明就没有对不起你,你怎么能那样对我啊?”
  “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啊谢濯玉?”他像是存了几百年的困惑一样,偏执地要谢濯玉给一个答案,“你不是仙君吗,怎么仙人也骗人呢?”
  他死死地盯着谢濯玉,璀璨金瞳眼底的红色更盛几分,表情也凶狠,但就是给谢濯玉一种可怜委屈的感觉。
  谢濯玉闭了闭眼,突然就觉得好累。他的头痛得很厉害仿佛要裂开了一样,身上冷得没有知觉。
  晏沉太复杂了,搞懂晏沉的想法对他来说比参悟大道还要困难上千倍,他也许永远搞不明白。
  “晏沉,我真的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没有任何有关飞升后的记忆,我只记得我在青云宗上修行,境界将至大乘,结果醒来就发现在魔界,然后我稀里糊涂地被塞进箱子里送给你。”他顿了顿,声音里满是疲惫,“在箱子被打开之前,我甚至没有见过你。”
  “没、见、过?”晏沉一字一顿地重复道,然后低下头去,慢慢趴在桌子上,看着谢濯玉的眼睛慢慢浮出几分水光。
  那目光眼巴巴的,看上去像只摇尾讨食的小狗。
  谢濯玉对上他的视线,心突然软下来了。
  他跟个醉得神志不清的人生什么气呢,算了。
  赶紧把他哄走吧。
  他起身站到晏沉身边,一边拍了拍他肩膀一边轻声开口道,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孩,“你是魔君啊,一界之主,在五界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强者,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啊,谁也不能拦你,对不对?”
  “我如今修为尽废也无处可逃,你要杀我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何必烦恼呢。”
  晏沉垂下眼皮,沉默许久才没头没脑地说:“我不想的,但是我没办法。”
  “嗯,人生总是有很多迫不得已的事情啊。好了,别想啦,快回去睡觉吧晏沉。”
  “你不回仙界不行吗?仙君有什么好当的,你不要当仙君了……”晏沉却还在絮絮叨叨,语速很快像是再不说就来不及。
  只是他的说话声很快就小了下去,听上去含糊不清,最后的尾音在寒凉的空气中戛然而止,谢濯玉没有听清。
  他等了又等,却见他已经睡着了。
  谢濯玉静静地看着他,仰起头呼出一口气,那气呼出来就在空中凝成一团白雾,又飞速消失。
  容貌俊朗英气的青年闭上眼睡着时全无往日的阴郁狠厉,睡颜安静,看着还有几分脆弱。
  只是看着他这样,他的心脏就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描摹晏沉的五官,突然低头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像夜空中的烟花一样,绚烂又短暂,很快就消逝,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
  谢濯玉站起来走到晏沉身侧,伸手去碰了碰他的头,手掌按在上面轻轻揉了揉。
  然后他将斗篷上的兜帽拉起来罩住他的脑袋。
  做完这个,他又坐回桌边,伸手捧起桌上那个酒坛,拇指轻轻揩过边缘,学着晏沉刚刚那样仰起头大口地灌酒。
  冰凉的酒液滑入肚中,却很快在身体中燃起了一把火,连那种挥之不去的阴冷都退去些许。
  酒确实不错,再多的烦恼都会在数杯酒下肚后被忘却。
  谢濯玉这是第一次喝酒,对自己的酒量一点数都没有,很快就醉得眼神迷离,满面酡红。
  那张本就明艳昳丽的脸在烛光下看着惊心动魄。
  只当今夜是一场梦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梦醒了后谁也不会记得寒冷的雪夜里发生了什么样的对话。
  谁的偏执不甘,谁的心跳如雷,全部无人知晓。
  ——
  晏沉睁眼醒来时愣了一下,看着也算熟悉的环境反应不过来。
  这是谢濯玉的房间。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每年的第一场初雪落下时,他都会放纵地喝一顿酒,任自己酩酊大醉不必清醒,昨日也一样。
  他还记得昨天自己坐在房中,看着屋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喝了很多酒,空掉的酒坛在地上滚了一地。
  后面的事情却全部都想不起来,记忆断在那一刻。
  应该,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奇怪的事情吧?晏沉不确定地想,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床边,却见谢濯玉整个都缩在被子里,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在外面。
  他走到床边,伸手去拨谢濯玉的被子看清他的脸,却在手刚碰到被子时顿住,眉头慢慢皱紧。
  什么鬼被子薄成这样,这个天气顶个什么事,盖了等于没盖。
  谢濯玉直至天边泛起一抹微光时才睡着,睡得也浅,感受到动静后翻了个身,然后慢慢地从被子里探出点头来,因为怕冷所以便只露着一双眼睛。
  纤长细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如蝴蝶振翅。
  好一会,泛着薄薄血色的眼皮才轻轻掀起,露出浅棕色的眼瞳。
  那双眼睛里蒙着一层薄薄水雾,水光淋淋,仍带着未清醒的困倦。
  晏沉的目光落到他微微上挑的眼尾,看着眼尾的那一抹红晕,喉头上下滚动,嗓子突然就渴得要命。
  “你冷不冷?”他本是想问谢濯玉昨夜发生了什么,开口时却说了一句废话。
  谢濯玉整个人困得不清醒,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拒人千里。
  他半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晏沉,开口说话的声音听着也软绵绵的,还带着一点可爱的尾音:“冷。”
  “这被子一点都不暖和。”他小声嘟囔着抱怨道。
  晏沉在他开口说话时呼吸陡然沉重下来,然后一言不发地抬手解开斗篷的系带,将那件狐裘脱下来盖在谢濯玉身上。
  谢濯玉像是盖蒙了,缩在狐裘下面半天都没有动静,以至于晏沉都怀疑他是又睡过去了。
  “谢濯玉,先别睡,我有话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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