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他自鼻腔闷闷发出了一个嗯,就算回应。
池殊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另外两个室友还没来,不知道是玩家还是npc。
“我们没能成功触发‘面壁者’的怪谈。”陈延的声音忽然响起,“大概率是我们这边san值不够低的原因。你觉得呢?”
池殊愣了一下。
对方干嘛突然和他说这个。
“……触发怪谈是个概率性事件,低san可以提高成功的概率。”池殊道。
陈延眯眼:“废话。”
池殊:……不是你问我的吗。
陈延又问:“你们成功了?”
池殊装没听懂,给他一个困惑的眼神。
“怪谈二。电梯游戏。”他说,“你们不是进电梯了好久才出来?”
池殊笑了:“监视我?”
他面不改色:“碰巧。”
那也真太巧了。
陈延盯着他:“你san值多少?”
他看样子是笃定了池殊是全队san值最低的那个人。
池殊挑眉:“空手就想从别的队伍那套情报?”
陈延沉默了一瞬。
“今晚你去七楼吗?”他说,“遇到麻烦的话,我可以帮你。”
池殊反问:“你怎么笃定我一定会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别太自信了。”
陈延扯了下唇角。
忽然间,他记起自己在哪见过这个名字了。
几天前论坛上的那条热帖,那个楼主提到的在1v14模式下取胜的新人。
第一个副本就是S级的评价……
陈延无视了他的拒绝:“如果我帮了你,你就要告诉我你的san值。”
他的语气强硬,池殊想着白嫖一次被帮忙的机会也不错,耸耸肩:“随你。”
将近八点半的时候,另外两个室友回来了,池殊看了一眼,就断定他俩是npc。
没有哪个玩家被拉进恐怖副本里还喜笑颜开的,只有对异常一无所知的原住民才能聊那么开心。
“哎唷,池哥陈哥,你们都在呢。”其中一个黄头发的一进门就扯着嗓子高喊,声音如同几百只鸭子在嘎嘎乱叫。
陈延厌烦地蹙了下眉,池殊倒是笑眯眯的回应了他。
他提前看过这两人床位边的身份卡,一个叫王佳一个叫张毅,他突然道:“王佳。”
另一个男生茫然地啊了一声。
那黄头发的就是张毅了。
池殊:“没事,看你今天发型挺潮的。”
王佳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嘟囔着“我一直都是这个发型啊”,去了洗手间。
行动时间将近,池殊想着能不能从npc的口中撬出点线索,便道:“张哥,你知道宿舍楼有‘不存在的第七层’吗?”
这话一出,张毅的脸瞬间白了几个度,他往周围看了看,像是在检查这里除了他们三个还有没有别的人。
他把凳子拉到池殊跟陈延之间,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音:“我有一次偷听到宿管聊天,知道一些内幕。其实在一年之前,我们的宿舍是有第七层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学校把两栋楼的第七层入口都用水泥封了。”
池殊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态。
张毅做了个深呼吸,继续往下说。
“一年前,有个女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每天晚上半夜起来给自己的寝室挂花圈、白布,点上白蜡烛,一边撒纸钱一边呜呜地哭。这事谁能忍得了啊,被她吓得魂飞魄散的舍友直接把这个女生举报了,隔天她就被勒令搬出寝室……”
池殊:“那不是女寝吗,跟我们这有什么关系?”
陈延也转过了身,若有所思地听着。
“哎呀你听我说完。搬走的第二天,那女生又回来了,她藏在楼道里,等整栋宿舍楼十点关门后才出来,然后捧上遗像,穿着白衣服在七楼撒纸钱,身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有起夜的人从门缝里看到她,说那个女生身后还跟着一堆的人,黑压压地走在走廊上,就跟举行殡葬游行一样……”
说到这里,张毅猛地打了个冷战。
洗手间里传来冲水的声音,王佳走了出来。
他绕过他们:“豁,张哥又在讲睡前鬼故事啊。”
张毅没理他:“从那时起,每当半夜十二点,七楼的走廊上就会传来哭泣、脚步和铃铛声,有个胆小的女生看到了这一幕,当场心脏病发作猝死了。说来邪门,这事一开始只发生在女生宿舍楼,到后来,男生这的七楼也变得越来越不对劲,”
“先是有人说能在半夜看见走廊上有很多人走路,再是听见呜呜的哭声,甚至有天早上他们起来,一推门,发现走廊里满是飞舞的纸钱……”
“学校派人在晚上前来查看过一次,那天晚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天,第七层的学生全被勒令搬了出去,听说……”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们全都死了。”
“后来,学校把通往第七层的入口用水泥墙彻底封死,但不止有一个学生说,他们在半夜看到了那个入口,甚至还能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女生走来走去,后面跟着一群密密麻麻的人。”
张毅说完了,宿舍陷入片刻诡异的沉默,像是为了缓解紧张似的,他腾地站起身来,把寝室的空调调高了几度。
不久,宿舍楼十点的铃声响起来,最晚上床的王佳熄了灯,池殊躺在坚硬的床板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没有丝毫睡意。
开局的规则上写“宿管会在凌晨三点后来查房,不要被发现你不在寝室。”,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三小时内离开第七层,回到各自的寝室。
池殊的指尖压着脉搏,静静感受着时间的流逝,待他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点开手机,上面显示着:11:41。
耳边有两道均匀厚重的呼吸声,分别来自王佳和张毅,黑暗中,池殊轻手轻脚下了床,看到对面的陈延也走了下来。
几分钟后,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寝室。
许万晨的宿舍在靠近楼梯那一边,出来两分钟,他就看到朝他走来的池殊,刚想打招呼,对上他身后之人的视线,话哽了一下。
那不是星月的陈延么……
他怎么跟池殊在一块?
正犹豫着,池殊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许万晨:“池小哥。”
他点了下头:“走吧。”
他们走在前面,陈延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三人间有种诡异的气氛,许万晨悄悄拉了下池殊的袖子,低声:“他怎么……”
“他跟我一个寝室的。星月的人也要去完成那个怪谈。顺路。”
果然,他们到达六楼后,就看到了毕舍两人,以及两个星月的成员。两队人各站在楼梯的一侧,气氛有些紧张。
毕舍转头:“你们来了。”
星月两人看到池殊身后的陈延,叫了声“陈哥”。
简哲思戒备地盯着对面的池殊等人:“看来这条楼梯要由我们两队的人分配了。”
薛琅冷笑:“怎么,你们还想像白天一样独吞?”
林想:“谈得拢最好,谈不拢的话,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暴力手段了。”
许万晨:“怎么,想打架就打啊,在这装什么呢?”
林想冷眸:“你——”
陈延抬手制止了他。
“让他们先去。”
简哲思的脸上闪过错愕:“陈哥,这……”
“他们那边有低san值的人,能确保怪谈的触发。”
听到陈延这话,两人即使再不甘,也按捺下来。简哲思撇撇嘴:“那就你们先上吧。”
时间已经到达十二点,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七个人。
毕舍看向池殊:“没问题?”
后者回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池殊最先走上了楼。
头顶的灯十分昏暗,影子打在他身前的楼梯上,让他几乎无法看清眼前的路,每迈过一节楼梯,池殊都在心底默数。
楼梯的尽头,一堵暗灰色的墙壁沉默地矗立在阴影里。
周围很安静,越往上走,温度就越低,冷意自脚底蔓延,他的小腿已经发麻,僵硬地动作着。
池殊的视线自身前缓缓挪移到最后一节阶梯。
浓郁的黑暗犹如雾气笼罩在那里。
黯淡的顶灯不时闪烁,灯罩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霉点,昏白的光勾勒出水泥墙不平整的轮廓,砖块粗劣地堆砌起墙体,上面的坑洞如同一只只泥泞的眼睛。
……六,七,八……十一,……
池殊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在心中默数,忽然,他听见好像有谁在跟他一起数着数,对方的声线更冰冷,空灵,恶作剧般地,不急不缓咬住他音节的尾巴。
……六,七,八……十一,……
他的步伐猛地一顿。
楼梯下的六人都紧紧注视着那个青年。
暗昧的灯光下,对方的背影模糊不清,他脚底的影子分割成数道,犹如跟随着他的恶鬼,前方的黑暗翻滚着,仿佛在下一秒就会将他彻底吞噬。
池殊只是停顿了两秒,继续往上走去。
他在心底数。
十二。
那个怪异的声音也跟着他一起。紧贴住他的耳根,沙哑,缓慢。
十二。
……
寒意窜遍他的骨头,池殊再度往上迈出一步。
他默念:十三。
冰冷的呼吸仿佛刀片舔过他的后颈。
下一刻,眼前的黑暗像被撕扯似地散开了,那堵严丝合缝的墙壁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入口,左右皆是走廊。
但那里没有灯,光线仅蜷缩在青年脚边的那一块极小的空地,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像是在查看有无异常,随后回过身来,冲底下的人比了个手势。
毕舍说:“我们走。”
薛琅和许万晨连忙跟上他的脚步,在他们之后,陈延三人也走了上来。
玩家们的耳边传来系统冷漠的提示音。
【怪谈一:不存在的第七层已触发。
人数:7
怪谈进行中……】
池殊走在最前面,剩下六人跟在他的身后。
踏入第七层后,玩家们才发现,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黑,只是阴暗,无比的阴暗。
明明视线可以看见远处走廊的尽头,却无法看清一丝一毫周围布置的细节,一切仿佛都蛰伏在灰色的雾气里。过分地安静了,对未知的恐惧在悄然滋生,很快要溢满整个胸腔。
忽然间,池殊听见了铃铛的声音。
从很远的另一边响起,隐隐约约,并不清晰,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无比幽冷。
叮当。
叮当。
他停住了脚步。
“你们有听见铃铛声吗?”池殊问。
“没有。”不知是谁回了一句。
池殊沉下眸。
……又是他的幻觉?
他继续往前,几道细碎的脚步在身侧跟着,铃铛声还在响,但若有若无,他压下心头的不安,试图忽略掉它。
走廊里的温度越来越低。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旁的墙壁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白色的花圈,中央写着巨大的“奠”字,惨白的纸花密密匝匝,垂下的挽联无风自动。
其中一条飘到了池殊的眼前。
白底黑字,无比刺目。
【沉痛悼念王庭军】
又是一条。
【沉痛悼念张志远】
【沉痛悼念吴伟华】
……
一个个名字在他的眼前掠过,伴着飘过来的纸花,寒意渗入皮肤,阴惨的影子下,依稀有憧憧人影自长廊的另一头缓慢走来。
叮当。
叮当。
叮当。
空灵的铃声一刻不停地响着,池殊转过头去,赫然发现自己身边人熟悉的面容变得无比诡异,他们僵硬地扭动脖颈,呆滞的五官齐齐盯着他,犹如一具具枯白的蜡像。
池殊心头一沉。
他的队友已经不见了。
到底在什么时候……
池殊穿过它们,拔腿就跑,在他的身后,冰冷的铃声犹如催命符,疯狂摇动着。
漫天纸钱飞舞,无数的挽联仿佛朝他伸出的手,柔软,惨白,带着森冷的寒意,试图阻挡青年逃跑的脚步。
叮叮当当的铃声里,池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在走廊的那头,一个白衣服的女生抱着遗像,花圈上的奠字隐隐扭曲,带着猩红的血色,她的身后,是一群黑压压的人。
他们沉默如同大理石像,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口,有的被洞穿了颅骨,有的缺失了半边身子,有的腹腔破了个巨大的黑洞……
那些人的面孔在黑暗中模糊,摆动着扭曲的四肢,正朝他追来。
第47章
池殊在走廊上埋头狂奔。
阴影笼住青年狼狈的面容, 在他的两侧,一个又一个惨白的花圈飞速往后掠去,余光里, 它们中央的“奠”字漆黑得恐怖,墨汁般的液体缓缓流下, 犹如眼泪。
背后阴冷的寒气穿透池殊单薄的布料,令他的脊柱发麻, 空灵的铃声越来越近, 仿佛紧贴着后脑勺。
耳畔环绕着女孩哀伤的哭声。
铺天盖地的纸钱严重限制了池殊的视线, 好几次他险些被那些挽联给缠住手脚,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地朝他的身上飞去, 触碰他的皮肤, 激起阵阵毛骨悚然的凉意。
池殊隐约看到前方数十米的地方有个拐角, 捏了捏汗湿的掌心, 加快步伐往那里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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