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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见南制止他：“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脚下像踩了棉花，身子也软软的，缠绕在林遇北身上。林遇北吃力地扶着他，将他扶到了床上。
他全身心地放松了，倒头就睡。
醒来时已近黄昏，睁开眼，是林遇北担忧的脸，目光相遇，两个人一时相顾无言。
林遇北站起来：“南哥饿了吗？我给你盛饭。”
顾见南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半。他竟然一口气睡了八个小时。
窗外的雨还在下个不停。
两个人在雨声里，默默吃完了饭。
林遇北开口：“南哥，对不起。”
“不，是我对不起你。”顾见南伸手握住林遇北的手，“北北，原谅我好吗？”
“既然我们都有错，那就这样吧。”林遇北抽出手，狠了狠心说，“南哥走吧，别再影响我的生活了。”
“既然怕影响你的生活，又何必出来看我呢？”顾见南目光炽烈，“北北，你还关心我。”
林遇北否认：“我不是关心你，我是怕你再晕倒……”他停了一下想好措辞，“警察追查到我这里。”
顾见南站起来，走到房门前，手拧在把手上：“北北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林遇北摇摇头，强忍住声音的颤抖：“南哥以后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你还关心我。”顾见南再次说出这句话，转身靠在门前问林遇北，“北北，是因为上次冯建青的话吗？”
“我们那天在超市牵手，有人看见我们了，你没见到那人的表情吗？”
既然顾见南给了他理由，林遇北就照这样的理由说下去，“学校也有人知道我是gay，还嘲笑我找了金主，我不想再这样了。”
顾见南直视他：“我知道不是，北北，是了为什么？”
这是一根刺，如果就此避过不谈，这根刺只会越埋越深。
对林遇北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迎向顾见南的目光：“因为你在调查我。”
顾见南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你钱夹里的照片。”林遇北想起顾见南退缩的手，一根刺，两根刺，密密麻麻的刺，刺得他的心生生地疼，“你能让我看看调查结果吗？”
半个小时后，顾见南带林遇北来到了江边别墅，打开书房的保险箱，里面有一份已经打开的档案。
顾见南辩解道：“北北，我只是想找到你。”
林遇北不置可否。
顾见南走出书房，将私人空间留给了林遇北。
林遇北颤抖着打开档案袋。所以，在他苦苦寻找南哥时，南哥也在寻找他吗？
他一目十行的看着，大概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前面的经历大都简略，只有寥寥的数笔。
他的目光落到了两个字上。
凉城。
林遇北深吸一口气，看向眼前的文字：男人对他动辄打骂，林遇北伺机逃跑。
眼前又闪现出变态男对他的折磨，他的呼吸有一刹那的停滞。
努力平复好心情，再次看向那几行简短的叙述，压在他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了。
南哥不知道那些往事。
可纵然没有那些往事，南哥还是嫌弃他满身的伤痕，林遇北又沮丧了。
眼前变得模糊，泪水滴落在纸上，将那些文字洇染开来，他用手胡乱去擦，水渍擦干了，印痕却留了下来。
摆烂吧，心已经千疮百孔，还能再糟糕成了什么样子？
翻到最后一页，“支持”、“生物学父亲”几个大字触目惊心。
看到医院的名字，他轻蔑地笑笑，就是当初这份伪造的亲子鉴定，才让他天真地以为，金默寒是他的亲生父亲。
林遇北不知道坐了许久，直到黑沉沉的夜幕笼罩了整个房间。
他坐在黑暗里一动未动。
“啪——”
灯亮了。
顾见南走过来坐到林遇北身边，伸手想抱他，走到半路又停下来。
看着面色消沉的林遇北，他心痛得厉害：“北北，你还好吗？”
桌上的档案还停留在最后一页。有风吹来，纸张簌簌作响。
“这份亲子鉴定是伪造的。”林遇北艰难开口，“但其实……后来我和爸爸还做过一次亲子鉴定。”
他深吸一口气，“很可笑吧，我其实，真的是他亲生儿子。”
第41章
金默寒不知道, 他和李舒伪造了亲子鉴定的两年后，李舒背着他，再一次为他和林遇北做了亲子鉴定。
那是高考前一周, 金默寒从外地出差回来，快要下高速时发生了连环车祸。得知消息, 李舒带着林遇北匆匆忙忙赶往医院。
由于失血人员过多, 医院血库告急，紧急招募献血者。林遇北想到自己血型和爸爸一致，便要求给爸爸输血。
医生告诉他们, 直系亲属不能输血。李舒急了，这才说出真相，他们并不是亲生父子。
由于早就知道答案, 林遇北并没有过多表示, 只让医生抓紧做抽血检查。
下午李舒出去采买药品，很久不见回来，金默寒让林遇北到楼下看看。
经过医生办公室时，听到李舒的大嗓门嚷嚷：“不可能！”
林遇北以为金默寒的病情又严重了，刚想推门进去，听到医生严肃地说：“我考虑他们大概率是亲生父子, 他不能给患者输血。”
屋内的李舒震惊, 门外的林遇北更加震惊。这个消息, 比第一次得知他是金家儿子还要让他错愕。
那时候他没有亲身参与, 是带有存疑的, 而现在医生权威的话，不由得他不信。
李舒沉默了一瞬，说：“你也说有可能，我怎么能相信呢？”
“只有百分百确定, 我们才能给患者输血。”医生委婉建议，“如果你确实想知道，给孩子做一个亲子鉴定吧。”
李舒说：“好。”
林遇北慌乱地回头。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个男人，正龇着牙直乐，看到林遇北，冲他诡异地笑笑。
可能把他当成听墙角的了。
林遇北还没走出两步，身后响起李舒的声音：“遇北！”
林遇北一脸慌张：“妈。”
李舒：“你这是……”
林遇北：“我爸让我下楼看看你。”
看到李舒狐疑的目光，林遇北问他：“妈，你去找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李舒说：“没事。”
林遇北不知道医生的话是不是真的，从后来李舒对待他的态度，他确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李舒再也容不下他，而他也动了搬出去的念头。他上了大学，以想独立为借口，远离了金家。
李舒反咬一口，说林遇北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让他起誓，想走就走得干脆些。
顾见南沉思了一会儿，决定说实话：“我知道。”
林遇北惊异：“你知道？”
“我无意中知道的。”顾见南说起那天在江边饭馆听到的事，那两人不知道他们说的是金默寒夫妇，可他从种种迹象已经猜到了。
他没有告诉林遇北，为了得到确切答案，他给李舒资料时，烧毁的那一页清楚地写出结论：
经鉴定，金默寒为林遇北生物学父亲。
从李舒那里，他得到了真相。
顾见南将林遇北拥入怀中：“我没有告诉你，是不想你难过。北北，你能原谅我吗？”
林遇北摇头：“南哥没有错，我只是……”他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顾见南轻拍他的后背，“别难过了，好不好？”
林遇北想到了什么，从顾见南怀里挣脱出来：“所以，南哥才不让我知道你在调查我？”
“是，我害怕会失去你。”顾见南迎上他的目光，哽咽道，“北北，我找了你十年才找到你，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林遇北又心软了，他避过顾见南爱意的眼神，心一横说：“可是，我不能原谅你。”
顾见南呼吸一窒，又想来抱他，林遇北退后一步：“别过来。”
“好，我不动。”顾见南站定，可怜巴巴的分辩道，“北北，我知道我错了，但我只是因为喜欢你。”
“喜欢我？”林遇北苦笑，“你喜欢我，是因为内疚还是怜悯？南哥，你只是可怜我，可这不是爱情。”
“我找你是因为怜惜你，你那么小，我没有确认你安全就离开，我于心不忍。我没有想过找到你后会怎么样。”
顾见南向林遇北剖析内心，“可那天在金家酒会，你一个人站在那里，我知道我找到你了。那一刻，我有把你抱到怀里的冲动……”
林遇北打断他的话：“如果站在那里的，不是你要是找的人呢。”
顾见南愣了一下：“北北，你在吃自己的醋吗？”
林遇北直视他的眼睛：“我想知道，如果站在那里的，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呢？”
“我不管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都没有关系。我喜欢的是站在那里的那个少年。你还不明白吗？”
顾见南回想起了那天，“你站在阴影里，周围那么热闹，你安静地站在那里，像独立于他们之外。”
顾见南的眼睛像深深的海洋，“那一刻，我知道我喜欢你。北北，十年后，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顾见南还是抱住了林遇北，紧紧地不让他挣脱。他不能放开他，他想要抱住他一生一世。
他深深呼吸着林遇北身上的淡淡清香：“而且那一刻，我确定而且肯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他在林遇北的耳边呢喃，“当你对我说谢谢的时候，我知道那个和我聊天的人也是你。”
林遇北动摇了：“南哥别说了，我不听。”
顾见南低沉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北北，你不是也认出我了吗？你不是也知道和你聊天的人是我对吗？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林遇北无法反驳：“我……”
顾见南吻了吻他的脸颊：“北北，别不理我好吗？”
林遇北尽力挣脱，顾见南只将他抱得更紧。
林遇北轻声说：“南哥求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顾见南颓然松开了手。他的北北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求字。
他痛苦地说：“北北，我知道你心里很乱，可我请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不用立刻答复我，你慢慢想，我等你。”
林遇北的手机响了一声。
“我的网约车到了。”他打开门，狠狠心丢下一句话，“南哥，以后别找我了。”
顾见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北北，我不会放手。”
林遇北的脚步在雨中踉跄起来，他几乎想要转过身，冲进南哥的怀抱了。
出租车在他身边停下：“欸，是你约的车吗？”
林遇北点点头，费力拉开车门，汽车开了出去。他还是没忍住向后看去，顾见南站在倾天的雨幕里，一动不动。
他脱口而出：“停一下。”
司机皱着眉，不耐烦地说：“怎么了？既然约了我的车，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是啊，分手的话已说出口，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林遇北无力地说：“走吧。”
汽车在四方小区对面将人放下，林遇北下了车，跌跌撞撞向前走。一辆汽车从他身边驶过，一个急刹车，司机探头骂道：“醉鬼，找死啊。”
醉鬼吗？也许真的喝醉就没有痛苦了。林遇北转身走进旁边的小餐馆。
餐桌上，两盘小菜，一瓶酒。林遇北不知道这是高度酒，只喝了几杯就醉眼朦胧了。
这是他第二次喝酒。第一次还是在南哥的生日。不过才几个月，一切都变了模样。
他又倒了一杯酒，和着泪水一饮而尽：“南哥，我好想你。”
另一个包间，顾见南也坐了下来。面前放着一瓶酒。
他刚才急匆匆赶到四方小区，敲林遇北的门，始终得不到回应。明知道胃还没有好，他却只想沉醉一场。
门外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老板，还有没有包间啊。”
“等一下，马上就有了。”老板谄媚的声音传过来，“这包间只有一个人，我催催他，不能因为他一个耽误我生意。”
包间的门被推开，刚想说话，顾见南站起来：“不用催，我这就走。”
他刚才将酒倒上就后悔了，老板的催促正好给了他离开的理由。他站起身，大踏步向收银台走去。
老板又推开另一个包间：“欸，喝醉了这是？”
顾见南已经走过去，只听老板嘟囔道：“还是学生呢，喝这么多！”
他心念一动，向里面看了一眼，真的是林遇北！
将两个包间付过款，顾见南来到林遇北身边，轻轻喊他：“北北，醒醒，北北。”
林遇北抬起头，眼睛湿淋淋地望着他：“真好，我又做梦了。”
只有在梦里，他才敢面对他的南哥，只有在梦里，他才能倾吐他的爱意，“南哥，我喜欢你。”
他要抓紧向南哥表白，不然等下梦醒了，南哥就不见了。
林遇北摇摇晃晃站起来，顾见南伸手扶住他。
林遇北身上一软，歪倒在他怀里，头蹭到了他的胸前，双手缠住了他：“南哥，我好喜欢你。”
顾见南将林遇北深深拥抱在怀：“我知道。北北，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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