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担心王妃的安危。
他也想对王妃完全占有。
萧烬安索性把《海防图论》放下,他没法在白照影不知轻重的情况下,还能哄白照影。
萧烬安冷声斥责:
“自己没有酒量,为何与人喝酒?”
“如果昨天不是我找你,换做恶徒拐走你,你还回得来吗?”
“锦衣卫同样负责皇都治安,城中的腌臜事众多,欢场暗门子不计其数。绑架勒索,拿钱撕票。君子不入险地,王妃想没想过?”
“我只是不想拘着你,否则第一个关得就是你。”
“……”
白照影不吭声了。
桃花眼的睫毛挂着水珠。
他的眼里,瞧见的是萧烬安好像是醋意大发,这是他从没见过的,对方方寸大乱的模样,反而暗合了白照影心思。
白照影根本没细听萧烬安说的是什么话,反而有点儿小欢喜,乖巧地缠过去,捏萧烬安肩膀,趁热打铁地确认道:“夫君,我昨晚又发药性了?那你是因为抑制药性,才抱我的嘛?”
“我喝醉酒是不是很丢人,你给我喂了醒酒汤?”
萧烬安不理他。
王妃醉酒失仪之事,他早就善后了,没什么可提的。萧烬安皱眉。
这是个太过明显的默认态度。
白照影心知这次真的做错事,他从小接受教育得当,没有刚愎自用的毛病,他能听懂别人是关心自己,还是讽刺自己。萧烬安当然属于前者。
知道好像误会了萧烬安,白照影打算挽回,就只能一连串地卖乖讨巧:“夫君我错啦,害得夫君担心我,我这厢给夫君赔礼道歉,我量小以后不乱在外头喝酒了,夫君原谅我呗?”
萧烬安眉心微颤,能看得出,表情稍有霁色。
白照影连忙顺杆爬,什么误会都讲清楚:
“还有夫君也有错啊,夫君说要带我出去看雪,夫君没做到,所以我才找人陪我玩耍。”
“往后夫君帮我解毒也请直说,拜托夫君今后好好跟我解释,不要再让我猜你心思了。”
“夫君……”
“夫君啊……”
再也听不下去王妃喵喵叫似的,在耳边夫君夫君地喊着。
萧烬安拉过白照影腕子,带到身前,托住白照影后脑直接印下个深吻,物理镇压至住口。
第128章
结果, 因为白照影主动招惹,本该在箭楼睡榻上浅浅歇晌, 变成了深度交流。
小小歇个晌,却歇到快夕阳西下。
“……”
有些事白照影真不明白。
就比如,他闹不懂萧烬安对同房的热衷程度。
虽然越往后越有感觉时,他也会愉快,可抵不过萧烬安太能折腾!
往往炽热得令人疯狂,偶尔激烈到让人害怕。
床笫间每一声“我的王妃”, 都会让白照影在妻子和所有物之间小小徘徊,再被萧烬安不经意的关怀哄好,然后再七上八下。
白照影没脸让人知道,他们夫妻大白天就行敦伦之礼, 硬是收拾干净后,在箭楼待到入夜,待在萧烬安的兵器室里看海防图册。
当然也只有他无聊搭话问到军务政事,萧烬安才会拣一两句不太重要的,缓慢回答。
“前段时间, 沿海出现个名叫松浦春繁的倭寇匪首。”
“倭寇人数不多, 却狡猾凶悍。利用沿海的复杂地形, 进行突袭和掠夺, 给当地百姓带来极大的困扰。”
萧烬安描述的只是概况。
实际上,就在他们约定进山游玩的当天, 沿海送入上京城里的那份军情急报, 说得正是松浦春繁登陆以后, 呈突袭状态流窜掠杀抢夺,辗转了东南数座城镇,威胁波及到了大虞朝的陪都南京。
松浦春繁甚至还率领小股倭寇, 在南京边缘耀武扬威转了一圈。
其猖狂程度,完全将大虞朝视若无物。
更可气的是,至今都没抓住松浦春繁!
反而让松浦春繁,在其掠夺过的村镇路牌,留下了挑衅十足的言语:“大虞皇帝老矣,皇子皆碌碌,此地终将成为我盘中之肉。”
朝廷要脸,受匪患波及的各城,当然也要脸,这份丢人的情报低调无比地送进皇都。
敬贤帝得到奏报,几乎背过气去。
敬贤帝当日召集各部集议,打算集结宝船,沿海而下,索性直接踏平倭国。
可惜如今这些宝船,依旧是开国初年那批,最年老的甚至服役过鄱阳湖水战,也有下过西洋的大船,总体来说,迭代太慢。
萧烬安倏然抿唇,指节收紧。
倭寇的强侵略性和高机动性,我方战船技术薄弱,海战水平一般,军队需要层层报批才敢动兵……全部都成为松浦春繁有恃无恐的本钱。
萧烬安端起茶盏压了口水。
再放下杯子时,他神情已然如常,捏了捏跟他同坐在一张交椅上的,白照影的鼻头。
白照影水濛濛的桃花眼看着萧烬安,声音瓮声瓮气:“夫君因为倭寇的威胁很烦心?”
东南沿海的大致情况,前世白家经营远洋贸易,他虽懂得不多,但,关键的懂一点。
白照影正欲启唇。
可惜萧烬安摇头,自是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本王确实烦心,该给你娘家随多少礼。”
话毕萧烬安从案头抽出张洒金红笺纸。
红笺表面的题字框里,规规矩矩地用楷书写着“崔府”两个大字。
展开喜帖,里头是以文翰侯夫妇名义,诚心邀请郡王和王妃入府小住,加入男方家属团队,参与他们的嫡子,崔执简的婚事准备活动。
这张帖子,直接送给的人是萧烬安,毕竟文翰侯不能递帖子给白照影这个晚辈。
老侯爷给郡王爷递帖子相邀,既符合两人的身份,更是尊重萧烬安一家之主的地位。
白照影没在意崔家这些弯弯绕的讲究,伸手抓过来帖子细读,越读越发的眉开眼笑。
他可不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三书六礼,这是国学课上学过的。
白照影读懂了,崔家已经走过纳采、问名、纳吉这几个流程,再接下来就该是纳征,也就是传说中的“过大礼”。
过大礼是什么呢?
就是男方要派出家族最最体面的亲戚们,组成亲戚天团,到对方家里送聘礼。
这个亲戚天团,自然是身份越高,阵仗越大,越给对方家里面子……
白照影喜道:“——这就是我舅舅拜托咱们,去轩辕家正式下聘啊!”
文翰侯此举,也许有试探云中郡王,是否愿意从此结成利益同盟的诚意。
但,白照影才不会优先以利益观念,审视他身边的亲人,舅舅就是请他去家里玩的。
太好了!
为促成这桩美事,白照影几乎完全忘记,自己上午还在跟萧烬安闹别扭,他像个八爪鱼似的扒拉着萧烬安,小心摇晃着萧烬安坚硬宽阔的肩膀。
“你去嘛,你愿意。”
“你答应你答应你答应……”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坐上了萧烬安的腿。
更不知道现在的声音,比以往不知更甜了多少分,满室桃花馥郁浮动。
萧烬安侧眸望向王妃缠在他肩头的手臂,却悄然将早已亲手写好的回帖,塞回桌膛。
“容我仔细考虑。”
王妃自是努力促成,尤甚从前,于是夜阑人未静。
***
京郊清寂的秋夜里,天气寒凉。
清心寺虽说是国寺,然而萧明彻所住的那片地方,位于清心寺后山,范围根本不大,条件也不优良。
时已深秋,这几天下过雪,土路泥泞,草地泛黄,到处没什么生机,虫鸣都听不到。
白兮然穿着厚实的衣服,头戴斗笠,因为路太滑而只能牵马上山。
他一路打听一路打点,辗转地终于找到七皇子所在。
白兮然走到山寺极窄的小门门外,瞧出这里破破烂烂,他抬头,凝望摇摇欲坠的门顶。
白兮然狠狠锁了锁眉!
——已经能看出“烧龙鳞”之事,引来皇帝怎样的震怒。
老皇帝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从此“烧龙鳞”是敬贤帝心头的刺,敬贤帝不会怪自己年迈,只会把多病怪给七皇子。
白兮然已经明显能感受到,老皇帝对萧烬安的倾向。
他还利用人脉打听过,沿海地区,倭寇肆虐,奏报呈递入京时,老皇帝急召萧烬安进入兵部参与议论军机。
这显出老皇帝对萧烬安的荣宠。
宠爱依靠一个没名分的皇子,风险很小,对方觊觎皇位,就永远得指望父亲认回他。
白兮然很能理解敬贤帝的用意,敬贤帝自以为拿捏萧烬安很稳,两人相互达到平衡。
如今看来,七皇子赢面不大。
但,萧明彻这口灶,白兮然就算硬着头皮,也必须烧到底!
因为白兮然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且不说,他在七皇子身上付出过多少心思,才把七皇子钓到手。
只单说,他早已得罪透了云中郡王妃,他那位哥哥,白照影。
萧烬安痴恋那段呆木头,替白照影做过主。
只要萧烬安登基,白照影必定被立为皇后,届时他夫妻两个登顶人极,天下还会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吗?
萧烬安绝不会放过自己!
白兮然头皮发紧地想着。
强忍厌倦,顶着寒冷,白兮然将青骢马拴到寺外小门,一根脆不堪折的朽木拴马柱。
马儿疲惫地刨土,垂头想要吃草,却发现脚下地皮秃得,居然连根干草都没有。
马儿浮躁地打起响鼻。
白兮然动作僵硬地拍响门环,砰砰几下,他等待着。
然而过去半晌,徒留他仍在寒风中凝立,白兮然却没得到寺里任何人的回应。
“……”白兮然开始怀疑,这一路探听出来的消息,到底有几分可信程度。
但他多方求证过,总不至于来自各个不同斋院的寺僧,全都提前清楚自己会来探视萧明彻,所以集体含糊其辞误导他吧?
压下不合理的揣测,白兮然又敲了敲门。
砰、砰、砰——
暗夜叩响铜环之际,白兮然加上些他平时对萧明彻的爱语。
萧明彻天性风流,平日里,自己端着清冷姿态,吊着他不常说这些情话。
倘若他说出口,萧明彻难改秉性,必定在这座清心寺荒凉的后山,浮现起躁动渴望。
白兮然好事也就达成一半。
他得跟七皇子恢复关系,重新商量亲事,把皇子妃身份先稳稳地拿到手,就可以跟白照影这个郡王妃分庭抗礼。
强烈的嫉妒与愤怒,使得白兮然面容,在月光映照下竟显得有些狰狞。
他牙根紧咬,腮边筋肉抽动,累积的情绪酝酿成团熊熊烈火!
可是他的火烧不出来。
白兮然兀自吃下第二道闭门羹。
可他确定萧明彻听见了,因为他隔着山寺木门,察觉到寺中有细微的人语响动,是萧明彻和他的侍卫。
这两道声音太耳熟了,白兮然不会听错。
也许是高朔做事古板,被丽妃安排在清心寺,一方面保护儿子,另一方面约束着儿子的行为。
高朔有双儿女拿捏在丽妃手里,多年被丽妃驱使,所以丽妃说什么,他都无不肯的。
高朔武艺绝伦,如果执意阻拦,萧明彻出不来。
当然也有可能他不想见自己,索性就不出来了。
秋夜寒凉,白兮然的心也不太热乎。
他紧握着门环,到底是忍不住在脑海里,将自己相中的夫君萧明彻,与当初为了追捧萧明彻,狠狠诋毁过的萧烬安相对比……
萧明彻看似潜力无限,内核是个酒色之徒。
萧烬安疯症缠身,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谁能预料到他前途越来越好?
在冷寂的秋夜里,白兮然未免浮起层幻想。
如果当初没有替嫁那桩算计,他真嫁给萧烬安,成为萧烬安的妻子,现在应是副怎样的光景?
——总该坐拥郡王府,再得到那个男人的疼爱。
白兮然眉心轻颤。
他虽畏惧萧烬安,却不得不承认,萧烬安当真很是英俊。
那种带有锐利攻击性的长相,强势有力的体格,倨傲淡漠的个性,这些放在上京城,属于完完全全的异类。
但如果把以上所有特质,挪移进一段感情,白兮然抿紧嘴唇,霎时间,牙根咬出血。
他又恨透了白照影!
夺走他王妃、皇子妃身份的都是白照影!
使得他沦落至荒郊野外,不再被人宠爱的根源,也是白照影!
白兮然急促地喘着气,扶住门扇铜环。
想报复和想翻盘的情绪,驱使他第三次叩响山寺柴门。
他将不惜一切代价完成此行的计划。
白兮然呢喃萧明彻的名字,待得再长久些,声音再大些许,他就有可能被寺众发现。
他并不在意。
于是蓦地门板向后陷落,他踉跄着扑过去,心知寺门已开,他面孔浮现出压抑的喜色。
“七殿下!”
门内高朔急退两步,冷肃着表情,没沾上白兮然半分衣服,却如高山那般,将白兮然给挡住了。
“白二公子。”高朔道,“殿下在离开帝京期间,遇到几个打劫的贼人,受了些小伤。他不便见您,所以请您回去吧。”
白兮然凝住,并不意外高朔的态度,而惊讶于萧明彻受伤,有谁竟敢戕害皇子?
白兮然慌道:“七殿下情况如何?”
高朔却无意解释。
亲眼见证过萧明彻从风光无两,跌落至深渊谷底,高朔没兴趣落井下石,也不想看到萧明彻再行堕落。
他知道白兮然此行过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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