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并不清楚里边的情况,所以岳莫隐选择留在外边,通过一些比较隐蔽的探知炁术获取屋内的情况。
那螳螂妖兽在进入房间后,一个令岳莫隐有些熟悉的腔调不紧不慢道:“如何?”
是蝎大士!
听到这话,螳螂妖兽当即四膝跪了下来,从腰间掏出了那颗属于蓝色蜥蜴的妖丹,用“人手”托到了大半个身子都在阴影里的蝎大士面前,“大士请看。”
“不错。”蝎大士也不细看,只扫了一眼后便转身朝着一处琳琅满目的博古架走去。
虽然低垂着头,但那螳螂妖兽期待的眼神却跟着蝎大士的位置移动着。
然而就在此时,蝎大士蝎尾一甩,就扎在了螳螂妖兽头颅的正中央。
在螳螂震惊的目光中,背着身的蝎大士端端道:“替官家做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随着蝎大士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蝎尾收回到身,失去了支撑的螳螂妖兽直挺挺地栽倒在了地面上,整个尸体开始飞速地消解开来。
跟当时那被药粉溶解的蓝色蜥蜴脑袋表现出来的情况别无二致。
等到螳螂妖兽彻底消散在空中,蝎大士用蝎尾将那地面上的夜行衣抛到一旁的香炉中。
看着那燃起又熄灭的暗红,它方才补全了后半句:“死无对证。”
轻描淡写地处理完这一切,蝎大士整理了一下因为动作而稍显凌乱的衣物,随后步履端正地从暗间里走出了去。
然而就在他转过弯的时候,却迎面撞上了一个粉色的身影。
粉色?
岳莫隐一愣。
这自然界中粉色的生物可不多见啊……
岳莫隐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等他定睛一瞧,那妖兽确实浑身上下都是粉色的。
但不是这妖兽本身是粉色的,而是它穿着一身通体粉色的衣服。
而且这衣服的形制也呈现出一种非常考究的混乱,什么云肩、交领、飘带一个不少。
甚至还有着一看就非常影响活动的拖地长摆。
不同于之前自己见到的绝大多数部分还呈现为源生生物形态的妖兽,这只妖兽居然几乎已经化成了人形。
若不是它脖颈和胸口位置覆盖着极具光泽的野兽皮毛,以及从衣袖中探出的手的手指还保留着野兽般的肉垫,岳莫隐几乎就要把它看做一位妙龄女子了。
蝎大士先是震惊,随后立刻抚平了自己的情绪,恭敬道:“郎嫣小姐?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
“蝎大士消息那么灵通,怎么会不知道我来干什么的呢?”郎嫣用衣袖掩上了自己笑着的嘴角,“自然是来截胡您家刚到手的天人吶。”
第125章
不等蝎大士做出反应, 郎嫣就主动侧过身子用眼神朝刚刚蝎大士击杀螳螂妖兽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哎,大士你这地方可真是隐蔽,再配合上您独家的化骨为泥的毒液,果然是灭口的好去处。当真让我一顿好找。”
说这话的时候, 她整个人笑盈盈地, 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会不会也成为被灭口的一员。
“不过呢。只要你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 那我保证自己今天从来没来过这里。”
面对显然意有所图且来者不善的郎嫣, 刚刚杀螳螂妖兽时轻描淡写毫不手软的蝎大士再开口时竟然有些声音发颤。
“郎嫣小姐说笑了,您生来天潢贵胄, 年纪轻轻就顺利升到了识律级。如此天赋超然,必然是族群捧在掌心的宝贝,又怎么会有我拥有而您得不到的东西呢?”
郎嫣对于蝎大士打的哈哈完全不感冒。
只见她那双妙目翻了一个非常不符合她气质的白眼,“那我现在就想要我家养的天人破解那个什么劳什子谜题,麻烦大士指点一下迷津呗?”
趴在墙头上倾听着两方对话的岳莫隐敏锐地捕捉到了郎嫣这话中的关键词。
谜题?
什么谜题?
还是需要“家养”天人去解决的谜题?
不是说天人全都送给圣上的心尖宠了吗?
就在岳莫隐心中产生了这些疑惑的同时,一声极其细微的抽吸声自他所藏身位置的不远处响起。
他猛然抬头看去,只见一缕棕黄的毛发在不远处一翘又一翘地晃动着。
难道不止自己一个在偷听这场蝎大士和郎嫣之间的对话?!
这另一方又是什么来头?
尽管另外这个也在偷听的家伙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 但此时蝎大士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应对面前的郎嫣上, 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丝异样。
“下官生来愚笨, 还望郎嫣小姐多加理解……”
“理解, 我当然理解。”郎嫣打断蝎大士, 一把抓过对方那蜷在衣角下的蝎尾, 半是威胁半是玩得拿在手中蹂躏起来,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 就像我能理解您为什么派人栽赃蜥蜴他们办事不力放跑了今年进贡的人类那样,这不是大难临头不得不病急乱投医了吗?”
原本低垂着头的蝎大士突然来了精神。
“是因为传闻中那一位……”
“对,我伯父流落在外仅凭个人努力就达到半步识律的私生子,我的表弟, 郎岳。”郎嫣甩甩衣袖,混不吝道,“我虽然也是识律,但却是家族堆料堆出来的。自然比不得这种当真天赋异禀的家伙咯。”
“眼见这家伙马上就要从西边那蛮荒之地来到都城了,我那把宅斗当成一辈子最大正事的娘这两天急得连饭都吃不下,没事儿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
“再不拿出点成绩来,不等郎岳真的搞什么拉帮结派倾轧上位的戏码,我就先得被自己亲娘戳死了。”
说完这么一长串话,郎嫣积在胸口的郁闷似乎消解了不少。
“也不是针对大士你,别人家我也一视同仁地去打劫了来着。”她重重拍上蝎大士的肩膀,信誓旦旦道,“我当然知道我这种做法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但只要去捞,就有希望,至少比不捞强。”
“今日大士助我一臂之力,无论未来我郎嫣成果几何,有一分算一分,都必将与大士共享。”
此时郎嫣所展露出来的精气神是之前岳莫隐在这里所见过的任何一只妖兽都比不上的。
大概这就是等级和实力所带来的自信吧。
蝎大士这种老油条自然不会被郎嫣口头轻许的承诺所打动,但事实上他也没得选。
毕竟郎嫣那搭在自己肩头的狼指毛发间的利爪此刻已经刺破了他的甲壳戳进了肉里。
“……请郎嫣小姐跟我来。”
在蝎大士松口答应郎嫣要求的同时,岳莫隐注意到原本另一边晃悠着的棕黄毛发瞬间大幅摇摆一下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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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短打装扮又在身后背着两个竹编细圆筒的妖兽斜斜地依在一间偏房门内支柱的后方,迎着勉强从门缝中投下的阳光仔细地打理着自己那棕黄的毛绒尾巴。
在听到两道彼此并行但落脚节奏略有区别的脚步声后,他左边兽耳耳朵微微一动,随后支起身子端正地站在窄厅中央等待那两道脚步声主人的到来。
这妖兽左一半脸颊包括吻的部分还保留这狐狸的特征,可右一半已经成了人形,整体看起来非常不伦不类。
或许是他自己也对这随机出来的化形非常不满,所以他不仅尽力把左边头顶的毛发留了长并梳了过去遮住了右边的人耳,甚至还在那细长的眼皮上涂了些与他毛发颜色相同纹样。
待到蝎大士引着郎嫣进了门,这妖兽便主动迎了上去,并主动介绍他叫胡九,从今年正式接了老父亲胡麻的班,成了地下黑市往来宫中的第一人。
一阵简单寒暄后,蝎大士主动把天人的事儿摆到了台面上,并毕恭毕敬地把房间的主位让给了郎嫣,自己则站在了对方的身后。
见蝎大士如此动作,胡九也非常有眼力见地把身后一个竹编细圆筒取了下来,放在身前开始解开上边的封印禁制。
这禁制解开还需要些时间,这期间胡九佯装闲聊介绍最后讲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话题上。
“对于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信息就是命门,有些消息但凡能早一个时辰知道就能有极大的不同。”
“尤其是跟天人有关的内容,更是重中之重。”
这些年,胡九跟着自家老爹走南闯北也见了不少世面。
每次抓捕天人的战斗都是一场豪赌,一个失手就会变成有钱赚没命花。
“纸”、“并”、“强”、“凶”,越往上的天人越是棘手。
这蝎大士挑走的往往都是无伤大雅的“纸”和“并”,用于分给他的手下增补。
可其他的“强”乃至“凶”级别的天人又去到了哪里?也给吃了?
这么多天人堆来却没有听闻有妖兽突破到至臻,说明里边绝对有些蹊跷。
恰逢他探听到了蝎大士和郎嫣的对话,这心中疑虑则更甚了些。
现在轮到他当家,自然也要考虑性价比的问题。
兜来绕去,胡九终于说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郎小姐您就给我透个底,这位到底都城的高门大户是为什么要收集这么多天人?我们也有个准备。”
有过硬的实力作打底,郎嫣根本不屑于跟这半狐人胡九打谜语。
信手借过胡九递过来的名录,她一边翻阅一边大概讲述了一下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
几十年前,某个地方进贡了一个天人给到当今的圣上申楼兰。
尽管在申楼兰治国的漫长时间里,又无数的天人或主动或被动地进了宫门,但独独这位天人活了下来,甚至还成了所谓的“圣上的心尖宠”。
这“心尖宠”可了不得,在沐浴着圣上的宠爱几十载后,突然一夜之间建了一座里外里足足有三层的迷宫将自己围在了里边,对圣上彻底避而不见。
圣上怒不可遏,当场放话说谁要是能把人抓出来,谁就能共享这无上的荣光。
对于圣上这种至臻级别的妖兽,自带了一种可以被称为“因果”的桎梏在。
或许是跟那天人有承诺在先,以至于圣上并不能亲自动手把人带出来。
“听起来这事儿不难办啊?”胡九诚恳发问。
“因为进到那迷宫里试图带那天人出来的妖兽,没一个成功的。”郎嫣叹气,“没成功就算了,他们甚至很快就爆体而亡了。”
胡九倒吸一口冷气。
对于妖兽来说,只有一种情况可能会爆体而亡——体内的炁远超出炁脉能够容纳的范围。
胡九的反应完全在郎嫣的意料之内。
欣赏完胡九震惊中混杂了些许不解的神情,她才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区别无非是,走得越深的,死得就越晚。”
言下之意是,如果能走到核心位置,可能就不用死了……
功力大涨的同时有不用死,怪不得这么多家族对此妖兽趋之若鹜。
哗啦一声,郎嫣又翻过一页天人图册,并挑挑拣拣地在里边折了几个角,“直到有一次,轮到某一个家族的人去解密。那家族的长夫人心疼儿子,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让一个天人乔装打扮一番后进了去。”
“一个‘纸级’天人,只进去转了那么一圈,出来就变成了‘并级’甚至隐隐有达到‘强级’的征兆。”
“最关键的是,这天人一直一直都活着。”
“自那之后,所稍微有些实力的家族就开始收集天人去解决这个谜题了。”
听到这里,胡九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问:“这迷宫里是什么?”
“关于这件事,从里边出来的天人一人一个说法。”郎嫣把手上的图册交到了蝎大士手上,让他例行办他自己的事儿,回过头笑吟吟的对胡九说,“但那么多天人填进去,总归还是出了个结果的。”
郎嫣似乎很懂得留悬念的重要性,话题说到这里就不再言语了。
这胡九也是精明的,自然知道这后续的消息就需要更好的内容去做交换了。
“那郎小姐今天算是来着了。”胡九解下背上剩下的那个筒口缠了一圈红绳的竹编细圆筒,将其拿到了身前径直从里边抽出了几轴被妥当卷好的画卷,“这次我们抓到的一个天人,或许真的能解开这神仙的谜题呢。”
这黑市狐人的嘴骗人的鬼,郎嫣虽然听在耳朵里是十分的内容,但会在心中主动缩上八成的水。
胡九虽然从郎嫣眼神里感知到了对方的不屑,但是他完全不以为意。
他爹胡麻说过,做生意的被人唾到脸上之前都得赔笑三分。
“就算别的不论,至少这天人长得是真的很不错。”仔细辨别了一番后,胡九将其中一个画卷双手平托到了郎嫣面前,“不论有没有更多的作用,至少放一个在家里也很是能养眼呢。”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倒要看看能有多不错。”郎嫣撇嘴。
然而就在将那画卷展开的瞬间,郎嫣那微微下垂的嘴角就那么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
而那站在她身边的蝎大士脑袋顶上的三组六只眼睛在落到画卷上是,也从前排到后排依次怔了一下。
看到这两只妖兽的反应,岳莫隐都有些好奇这位天人的长相了。
“这天人叫什么?又是从什么地方逮到的?”大概是仔细欣赏完了这画中人的相貌,郎嫣又顺着胡九的指示将她的目光落在了角落处的文字上,然后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谭……盛……风?”
第126章
谭盛风?!
在听到这个名字从那郎嫣嘴里说出时, 岳莫隐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绷紧了。
他此前曾预先设想过假如谭盛风跟自己同在一个幻境的行动方式和谭盛风跟自己不同在一个幻境中的行动方式。
尽管从理论上说,一个人行动虽然可能力量有些单薄,但往往是最方便又最省心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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