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没有可以出墨的笔芯,是纯用木头削出来的。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也是法器的一种。
之前在去花溪那里化缘一把法器的路上,风到碗里来跟岳莫隐解释过,法器本质上是一种引导斩妖人运炁的辅助存在。
“你看过哈利·波特吧。”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风到碗里来在半空中比比划划,“不同的人是可以使用同一根魔杖,只不过因为契合度的不同会使得施放效果有所差异。”
“换个例子的话……就像武侠小说中的绝顶高手飞花拈叶也可致胜那样,只要你实力够,法器就是锦上添花。”
回想到这里截止,岳莫隐将注意力重新凝聚在了手上的这只木笔上。
原来这其实是主考官的仁慈吗?
不对,应该是方便后边阅卷的考量。
将炁灌注到笔中,岳莫隐在纸面上虚虚地写了两下以适应它的形状和重量。
此时,一句人工念出的通知骤然回荡在了考试区的上空。
“请各位考生做好准备,国家初级斩妖人考核的笔试环节将在十五分钟后正式开始。”
或许是有了这么一句提醒,之前那些在外边突击的考生纷纷放出了灯笼,走到了笔试区的座位上。
大概十分钟后,主考官梅临渊迈着他那标志性的不紧不慢的步伐走上了剧场中央的舞台。
“现在距离考试正式开始还有五分钟,发卷。”
“开考前的这段时间,考生可以翻看试卷内容,但不可以作答。”
他话音刚落,原本在桌角像海中水母随谁漂流般起伏亮着温和光芒的灯笼瞬间开始燃烧,把不少人吓了一跳。
虽然说是燃烧,但燃烧的范围被压缩在了灯笼原本所占据的空间内,连带着灰都没扬出来一点,所以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等到全场所有的灯笼都被烧成了灰烬后,一阵风从考场的左侧吹到了右侧,将每一盏灯所燃烧出的灰烬均匀地铺开在了它所对应位置的纸张上。
原本轻如尘埃的灰烬在粘附到白纸上竟被白纸牢牢地吸附住,然后开始规律性地移动起来。
随着它们被均匀铺开,原本空白的纸面上浮现出一套完整的答卷。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跟之前风到碗里来提供的往年试卷不同,这次答卷内容如梅临渊昨日所说的那样全都是简答题。
这些简答题的题干大概在四百字左右,而每一道题的下方都空出了不少的位置。
想必这里就是留给考生的作答区了。
岳莫隐淡定地翻页通览了一番试题,快速估算着自己大概能答对多少道小问,具体能得多少分。
虽然他上学时候喜欢熬夜打游戏,喜欢不写作业打游戏,为此还跟自己老爹干了不少仗,但毕竟也是靠脑子就在华国高考杀出重围的高材生。
算分而已,基本操作,请坐。
考点还是那些考点,但在结合了具体案例后考法就变得非常活络。
在此期间,岳莫隐已然听到周围传来了不少的长吁短叹的哀嚎和怨天尤人的斥骂。
当岳莫隐将考卷翻过来后,发现在试卷的最后多了一道并不算分的附加题。
【假如有一天世界回到了那个妖兽横行的状态,在拥有支配一切斩妖人和普通人权利的情况下,你会怎么行动?】
【注意,此题为附加题,并不记入总成绩。考生可以不进行作答。】
好奇怪的问题。
岳莫隐记得娄向晨跟自己说过,近百年来自然界中炁的含量大幅下降,尤其是近几十年伴随着城市吞噬自然,这种现象就更为明显。
那么在这种绝无可能改变的现实条件下,讨论这个问题真的有意义吗?
还放在初级斩妖人考核的试卷上?
然而不等岳莫隐代入问题中的场景进行思考,一句在众人头顶响起的“考试正式开始”带单了他的思路。
于是他将试卷翻到正面,从第一题作答起来。
第72章
【第一题:自盘古初开天地鸿蒙, ……,请简要概述妖兽的形成原理。在与妖兽作战的千百年间,……,请配图说明当前通用的判定妖兽分级的标准。当斩妖人面对不同等级妖兽的时候, ……, 请举例说明斩妖人在处理“结核/结丹”“聚炁”和“化衍”三个级别妖兽时的注意事项。】
这些题目虽然题干很长, 但最终的有效考点其实并不多, 至少比昨天风到碗里来想象中的要少上不少。
岳莫隐猜测,或许是梅临渊这位主考官的个人风格影响到了出卷人的思路。
而猜测依据就是考卷上这个“结核/结丹”的写法……
为了调节气氛, 风到碗里来在训练休息间歇会跟岳莫隐讲一些斩妖届的趣事。
其中就包括了“结核”被改成“结丹”引发的一次大震动。
“因为‘结炁成核’的通用缩写和‘肺结核’这个常见病症重音了,所以在最新版的斩妖指导里边就把结核改成了结丹。”风到碗里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扭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当时有好多斩妖人表示不满来着。”
“他们说,连最不讲道理的感情都要分个先来后到,怎么换到斩妖上边就要让步了呢?”把水瓶放到一边,风到碗里来用一旁的毛巾擦了一下肩颈处淌下的汗。
把目光从风到碗里来因薄汗而显得有些透亮的皮肤上收回来,岳莫隐回应道:“说得有点道理, 可最后你们还是改了不是吗, ?”
“没办法啊。”风到碗里来耸耸肩, “就算有斩妖这样一个特殊技能, 但斩妖人终究是要在现实社会中讨生活的啊。本来活得就得小心, 要是说话内容再不小心点, 那负责记忆消除的七院工作量可就掀了天了。”
活得小心……?
岳莫隐看看风到碗里来放在脚边的惊尘, 用眼神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完美接收到了岳莫隐的疑惑, 风到碗里来叹着气解释说:“可能是我的原因吧,你对斩妖人的认知其实是有些偏颇的。”
这句话倒是勾起了岳莫隐的兴趣。
“怎么讲?”
“不说我了,就说你比较熟悉的娄向晨、聂立庐和老郭吧。”
听到风到碗里来提到老郭,岳莫隐甚至反应了一下才把这个名字跟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拿着奇怪风箱法器的斩妖人对上号。
观察到了岳莫隐的表现, 风到碗里来无奈地点点头,“老郭,才是绝大多数的斩妖人的写照。”
“虽然之前梅主席大幅度改良了斩妖人任务奖励制度,让不少斩妖人能通过完成司妖监发布的任务每个月多拿一点补贴,至少每顿饭里得有点肉。”
“可对大多数人来说,斩妖还是个收益和付出不对等的事情。只不过从大亏变成能通过努力微赚罢了。”
风到碗里来扒拉着手指头点过去:
“聂立庐的家族早早就实行了双线运营政策,斩妖搞钱两手抓。他姐姐一开始就没有学习斩妖专心走世俗路线,而他就负责继承了对应的斩妖责任,分工非常明确。”
“娄向晨家里本身条件就算小中产,外加运气不错将店铺买在了最低点,每个月收点租做点生意比上或许不足比下肯定有余。”
“可老郭不一样。”
说到这里,风到碗里来将双腿虚抱在胸前,淡淡道:“老郭天份本身没有那么高,所以不得不以勤补拙,挪用了学习功课的时间去练习,最后两个都耽误了。”
“虽然这个社会上很多人就算没有学习斩妖也是这种状态,但我时常会觉得,如果没有斩妖的影响,老郭至少能活得轻松一些,通过读书找一个能坐着办公按时上下班的工作。”
看着风到碗里来难得显露出略显疲惫的姿态,岳莫隐心中仿佛被一根刚从鸭子胸脯上掉落的绒毛了挠一下。
所以当时虽然是你斩的那只珍贵的化衍级妖兽,但还是坚持让老郭去提交的妖核。
因为你知道,老郭需要钱去解决那些斩妖解决不了的问题。
当时在老郭的宴会上,岳莫隐听到别人说老郭拿那颗妖核换了小几十万。
这笔钱在他看来当然不算什么,但对老郭来说就太重要了,
或许是感觉气氛被自己搞得有些压抑,风到碗里来双掌一并,拍了一个响脆。
“休息时间结束!开始训练。刚刚的【通用炁术·洞虚】学会了吗?你对我用一下。”
虽然脑子里回放着的是与风到碗里来相处时候的画面,可岳莫隐手里的笔可丝毫不含糊。在题干上找到重点后,就开始标号逐条作答了起来。
在擔山劲的辅助下,他的炁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所以他要担心的反而是,炁劲一个没收住把卷面给污染了。
第一题比较基础,自己应该能拿到满分。
岳莫隐没有丝毫的迟疑,立刻看向了下一道题目。
*
就这样顺风顺水地答着题,岳莫隐翻页了。
但他不是考场里第一个翻页的。
之前梅临渊善意提醒过考生“酌情作答那些自己有所把握的题目”,所以有些考生很早就决定跳着答题了。
虽然中间岳莫隐也碰到了一些不太熟悉的题目,但通过一些举一反三和融会贯通的答题技巧,他也尽量把题目写了满。
这是态度问题,还是风到碗里来的脸面问题。
更何况他也不缺“墨水”。
“考试时间已经过半,请各位考生注意答题进度。”
人工念出的考试提示再一次在考场上回荡了起来。
等等,这个声音?
岳莫隐猛然停笔抬头看向考场中央的舞台方向。
之前答题目答得太过沉浸,以至于这还是岳莫隐在笔试期间第一次抬头。
舞台上主考官梅临渊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岳莫隐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那人坐在一张临时摆上来的桌子后方,时不时走下去处理一些举手考生的需要。
但大多数时间他还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前方。
应该是在发呆。
或许是之前两个人从来没有在这种相对静态的环境中共处过,此时的岳莫隐终于有了机会看到风到碗里来在正常的工作生活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姿态。
人果然不能怀疑自己最直觉的判断。
就像是当你遇到一道举棋不定的选择题时,最好的做法就是保留你最开始选择的那个选项。
当岳莫隐把注意力转移回来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
为什么感觉自己明明没有改变运炁的方式,可从笔尖刻录到纸张中的炁却少了一些?
而且连带着写字时候的阻力也增大了不少……
难不成自己是累了?
绝无可能。
考试的这点内容跟自己平常的工作比起来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肯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四重瞳,开!
伴随着浅白的字迹浮现在纸面上,岳莫隐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当他检查到笔杆的时候才发现,一只针尖大小的虫儿不知什么时候爬了上来,在笔杆靠近笔尖的位置蛀了个空。
而流经笔杆被蛀空位置的炁至少有三分之一都被它吸了走。
所以结论只有一个——有人在作弊!
还作到他岳莫隐的头上来了!
如果换成是学生时期那种交作业前借练习册紧急临摹一番的作弊,岳莫隐就随它去了。
甚至如果那种考试最后一排的同学收卷时瞄着他的答案抄两道选择题的作弊,岳莫隐也懒得理会。
反正除了那个骗自己的人,没有其他人会受到实质伤害。
但现在发生的事儿明显性质不同。
这种行为就相当于把别人的卷子拿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一样恶劣。
岳莫隐虽然比较大方,但也没那么大方。
于是他将笔提了起,假装借思考的时候放松手腕,直接在笔杆中注满了炁。
那虫儿小小的躯体根本承受不住有擔山劲加持的炁量,直接被撑得爆裂成了黏浆。
与此同时,在考场的一个后方的角落有一人猛然惊呼出声,“我大爷的。”
*
之前那种螺狮壳里做道场级别的较量自然是没有引起谭盛风的注意,可这出了声的可就不一样了。
谭盛风抬头看了过去,亲切问候道:“这位考生,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刚刚发现我把答案写错位置了。”那人自知理亏,用左手把笔从被震麻的右手上取了下来,然后在谭盛风收回目光后愤愤看了岳莫隐一眼。
对此,岳莫隐还以一个花式转笔。
原以为对方受到了教训会自行收手,可岳莫隐没想到对方居然变本加厉了起来。
就在他打算继续答题的下一秒,他指间笔的末端受到了一股极强的推力。
尽管岳莫隐第一时间就抓紧了手指以控制笔的走向,可因为这推力来得实在是迅猛,以至于他刚刚写的答案还是被这一笔下去画了个从右下到左上杠斜。
换言之,这道题的回答内容作废了。
本来越靠后的内容就越难,难得碰到一道自己会的还答完了的题目,居然就这么被抄自己的作弊者划了?!
岳莫隐偏头用余光看向了刚刚说话的那人所在的方向。
那人对岳莫隐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很好如果刚刚我们只是有点矛盾,那么现在,我们有仇了。
岳莫隐先是估算了一下自己答完后边那些题目所需要的时间以及自己目前大概可能的排名,随后开始思考反制手段。
自己的座位相对于对方座位天然处于劣势。
对方能直接看到自己的动作,但自己没办法直接看到对方的反应。
侧头活动筋骨一下这种行为来上那么一两次还行,再多就一定会引起监考官的注意。
那到时候有作弊嫌疑的反倒是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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