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许是被复刻出来的楼家界碑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风到碗里来不得不想办法去进行补救?
可他一个只用通用炁术的家伙, 真的有办法解决楼家界碑这种一听就是什么家族内部最高机密的事儿吗?
理由可以有很多,岳莫隐也可以强行让自己去理解对方,但最后呈现出来的事实就是自己被所谓“更重要的事儿”挤掉了。
可想来想去,他都觉得很没道理。
就算自己当年跟兄弟们在办公室加班加点赶进度, 也不至于连跟家人发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啊。
作为一个现代人,难道你没有手机吗?
难道你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吗?
难道你就一点点没有顾虑到我的情况吗?我从考场里消失那么久,万一这期间我受了一些表面看不到但实际上非常严重的伤呢?
最后,凭借自己偶尔旁听恋爱项目组的汇报会议的经验,岳莫隐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被自己接受的解释——风到碗里来在生自己的气。
在想到这个解释后,岳莫隐简直豁然开朗。
好,原来如此,一切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那么经过合理分析可知,想要得到对方的原谅,自己第一个需要完成的保底条件就是通过这个初级斩妖人考核。
有这样一个前情提要摆在这里,那么就算前方有千难万险,自己也必须要一一跨越过去。
只有这样,自己才有资格站到对方的面前,说上一句“我错了,我有在尽量补救了,你可以生气,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生气了吗?”
*
看着朝着战斗场地走来的岳莫隐,楼致远挽了一下小臂上的缚骨。
现在他的缚骨相比于之前短上了那么一截,以至于重量和长度都让他有些不习惯。
对于斩妖人对战这种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环节来说,这可是一个非常大的劣势。
再加上左臂有伤在身,他不得不使用非惯用手的右手来操作法器和施放炁术。
这两项因素相互叠加影响,使得楼致远对于战斗精准度的把握下降了不少。
不过或许正是因如此,梅临渊才特意安排了自己来跟轮空的岳莫隐过上两招。
楼致远又不是谭盛风,当然不会觉得这次轮空是一个偶然。
首先是岳莫隐对于炁术的掌握在之前与青冥叶王蛇的战斗中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虽然精准度上还有待提高,但能量上甚至能稳压一些辅助类中级斩妖人。
让这种天命之子跟真正只有初级斩妖人水平的考生对战,那是对另一方的不公平。
当然,让自己来对战岳莫隐或许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岳莫隐和谭盛风之间非同寻常的“师徒”关系在之前的对战中已经充分曝光在了所有监考官的眼里。
换言之,现在的情况是没有人愿意打假赛放水让岳莫隐赢得太轻巧,但也没有人愿意让岳莫隐赢不了以至于得罪谭盛风。
但自己不一样,自己已经预先在外界得罪过岳莫隐了。
那么得罪一次和得罪两次没什么区别。
不过就算是不好的交集,两个人也算是有交集。既然是熟人见面,总不好当即开打。
于是楼致远随意地挑了一个话题热热场子。
打量着岳莫隐提在身侧的飒踏,他就像同事之间相互寒暄一般问候道:“说来惭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形制的法器呢。”
“不算很久吧,满打满算也就两天。”岳莫隐表面答得放松随意,可心中却骤然起了疑惑。
之前风到碗里来在第一次见到从花溪那里取出的飒踏时的表现,就已经让岳莫隐感到意外了。
既然飒踏是系统指名道姓让自己去获取的武器,想来必然不会是什么凡品,怎么着也得是对标着关二爷青龙偃月刀级别的知名武器才对。
那为什么风到碗里来会不认识它呢?
虽然心中存有这样的疑问,但岳莫隐并没有排除“术业有专攻,世上法器千千万,总会有风到碗里来不认识的法器”这种可能性。
但楼致远不一样。
他可是布阵器门的代理家主,而这“布阵器门”里的“器”当然是囊括了“法器”的“器”。
换言之,如果飒踏当真是一把有一定知名度的法器,那么楼致远就没道理不认识它。
结果事实上,楼致远确实没认出飒踏。
这边岳莫隐心中的疑惑正在愈演愈烈,那边楼致远居然还追问了一句:“这东西你打算怎么用呢?”
好问题。
要不是在跟楼守贤交换入场的期间自己跑去偷翻了那本笔记并且在休息日中反复研究,自己大概也不会知道这【飒踏·盾部】该怎么用。
一番思索后,决定优先相信系统判定的岳莫隐收敛心神,把注意力放在现在的斩妖人对战上。
毕竟,比起寻找另一半【飒踏·剑部】的下落,还是让风到碗里来消消气更重要一些。
“还好吧,比这更离谱的武器我们的战斗策划都设计过。”岳莫隐抬手将小臂上用于装备飒踏的锁扣又上紧了一道。
回忆着七日互娱旗下几款由岳莫隐主导研发的动作游戏,楼致远会心一笑,“确实。”
可紧接着他又提示道:“可只守不攻的话,是很难被判定为战斗胜利的。”
判定?
就像是在校验方案的合理度一样,岳莫隐问:“既然是斩妖人对战,难道不应该以胜负定输赢吗?”
“是,也不完全是。”楼致远老神在在地答,“战斗的胜利与否自然是很重要的判定条件,但并不是唯一的判定条件。”
不等岳莫隐追问细节,楼致远便朝着挂在四周的摄像头指了一圈,“历年参加斩妖人对战的考生数量都相当有限,所以所有的录像都会呈交到主考官面前,由他来判定晋级与否。”
岳莫隐眉头一皱,“那岂不是很容易滋生出舞弊?”
“如果主考官是别人,那或许可能会存在这种情况。但主考官梅主席的话,请放心,一定不会的。”说话间,楼致远摆出了战斗的架势,“淋过雨的人,才会愿意为别人撑伞。”
见状,岳莫隐右手擎起手臂上的坚盾,左手开始准备吟唱实战炁术。
“请指教!”
伴随着开战铃的响起,两个人战在了一起,场地自中央向外部激荡起层层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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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是又轮空了?”用手腕抹掉站在下颌上混着血的尘土,岳莫隐假意自嘲道,“运气这么好?”
“不是轮空。”居高临下的梅临渊淡淡道,“你跟缚骨打得时间太久了,同期其他考生已经对战完毕了离开考场,没有其他侯备人选能跟你较量了。”
“虽然缚骨在之前的战斗里受了重伤实力下降严重,但即便如此,能跟监考官打到最长时限的,你也是第一个。”
“惊尘不在,其他监考官跟你对战没有意义。”
说话间,梅临渊轻巧地挽过手中的长枪,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步朝着岳莫隐走来。
岳莫隐之前还有些好奇,明明风到碗里来和楼致远之间是相互认识的,风到碗里来也是知道岳莫隐和楼致远之间是相互认识的。
但即便如此,这两个人之间还是会以法器为代号相互称呼。
当时风到碗里来给到自己的解释是——谁拿着法器,谁才是法器对应那个人。
这是规矩。
但为什么独独梅临渊不受规矩的约束呢?
岳莫隐第一次从风到碗里来那里得知梅临渊被他们尊称为梅主席的时候就有了这个疑问。
现在这个问题得到了回答。
因为梅临渊手中握着的那柄长枪的枪杆上,就刻着“临渊”两个字。
用临渊的枪尖点在地面并顺着步行的方向划出一条笔直的线,梅临渊看着岳莫隐手上被缚骨抽得剥落了几层大漆的飒踏评价道:“有意思,我倒是没想过一面盾牌居然还能玩出这么多花样。”
换做是之前,岳莫隐或许还能跟梅临渊就【飒踏·盾部】的用法讨论两个来回。
可现在他实在是快要疲惫到临界点了,若不是有“必须通过考核,不然风到碗里来就不会原谅自己”这个念头撑着,恐怕他已经跪下了。
长出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心跳和炁脉回路中不甚稳定的回荡,岳莫隐又一次沉声道:“请赐教。”
梅临渊也不废话,淡淡道了一句“好小子”便提枪而上。
在临渊一点寒芒重重击打在飒踏的正中央的瞬间,一道宛如从亘古传响至今的长鸣自二者的交接处奏响。
“丘……”
岳莫隐只觉得自己好像影影绰绰地听到了什么。
“岿……”
然而那边梅临渊似乎没有听到任何的东西,操着临渊以连绵不绝的精湛枪法不断地攻击着岳莫隐周身暴露出的破绽。
伴随着一次又一次兵刃相接时候发出的鸣响,岳莫隐确信自己确实是听到了一些声音。
“明明是亲选的继承人,居然只能拿到一半的飒踏。”
“可悲!”
“正手剑部缺位,盾部反挡无力,脚步琐碎松散。”
“判断迟缓慢如龟、炁术僵硬无通变、完完全全不像样。”
“可笑!”
“你以为这样的你还能……”
“杀——死——我?!”
在这一浪更胜一浪的低语中,岳莫隐只觉得全身的炁脉回路都沸腾了起来。
当炁脉回路的激荡程度突破以往的最高界限来到一个全新的境界后,他整个人失去了意识晕倒了过去。
第88章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 岳莫隐才重新获得了感知。
最先回来的是触觉。
他先是感觉自己躺在一个干燥的环境中,盖着一层薄被的上半身被两指宽的绷带横七竖八地裹了起来。
这些绷带以一种非常规律的节奏向它附近的炁脉回路传输着或冷或热的炁流。
想必是风到碗里来曾经跟自己提到过的愈疗类道具。
大概感知清点了一下自己身上绷带的数量,岳莫隐觉得现在自己跟木乃伊的区别在于自己的下半张脸还没有被完全包起来,留了鼻子和嘴巴两个负责进出气儿的五官在外边。
然后是重新上线的是嗅觉。
正值秋冬, 举办斩妖人考核的这个小城市中弥漫着落叶被暖阳晒至完全干燥后自然碎裂产出的微妙气息。
几天下来, 岳莫隐对这种味道已经非常熟悉了, 甚至还有一点喜欢上了它。
然而如今, 这种气息中混杂了几分肃杀。
毫无疑问,这种肃杀来源于那些独属于斩妖人的法器。
尽管这些法器大多数时间都会被它们的持有者用特质的材料缠紧然后收纳起来, 但那些经年累月的杀戮气息还是会透过层层保护传递出来。
把这听觉和嗅觉两项感知得到的线索结合起来思考,岳莫隐判断自己应该是在一个临时搭建出来的类似于斩妖人专属医院的地方。
最后唤醒的是听觉。
或许是为了透气,岳莫隐床边的窗户开着一道狭小的缝隙。
几段对话便自然而然地贴着墙角爬上窗台然后这条缝隙传递到了他的耳朵里。
“梅主席也不知道下手轻点,给人家打得半条命都没了快……”
“说实话,换我上不一定撑得比人家长。”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岳莫隐对其中一个声音的音色有些印象,好像是在笔试那天背着巨大剪刀还给自己叠了个纸灯笼的监考官的。
“你们说, 该不会是梅主席对惊尘在裁定审判会上越俎代庖的发言有意见吧?”
这句观点被提出后, 原本叽叽喳喳的监考官群体突然安静了下来。
捕捉到关键词“惊尘”, 岳莫隐当即就有些躺不住了。
他怎么了?什么越俎代庖?他干什么了?又为什么梅临渊会对他有意见?
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末端的肢体, 岳莫隐惊觉自己居然失去了对头部以下身体的掌控。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绷带的作用, 此时他的四肢就像是被压在了泥沙混杂的河床之下完全动弹不得。
这边岳莫隐正挣扎着想要对冲这种束缚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那边一句“明明是人家大公无私秉公执法, 少以己度人了!”就否定了刚刚被提出的可能性。
“如果当真是有意见, 那人家不也是当场就报了?我感觉梅主席这个级别的人,不至于把气撒在人家徒弟身上的。”
“哇,我听说了,那处理方法真是……对于他们这些专家级斩妖人来说也基本上算是顶格处罚了吧。”
如果说之前只是有些好奇和关心, 那么听到现在岳莫隐的心情已经升级为了焦急。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顶格处罚?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其实有点不理解,就算那个考生是沪海区直保上来的,也不至于这么护着吧?对惊尘本人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呵——呵——,这里边要是没点东西我是不信的。”
然而无论上边房间里的岳莫隐心中如何做想,如何想要知道事件的细节,他的想法并没有传递到那几个对话中的监考官脑海里。
大概是因为话赶话说到这里,楼下对话的重点转移到了其他方向上。
“话说,沪海区的那个副主任好像是惊尘的同期吧,他就这么放任……”
就在这句话被那人说出口的期间,一阵富有规律的皮鞋与光滑地砖相互敲击的声响由远及近地朝着岳莫隐所在的房间传来,最后伴随着一声金属锁舌被拉动的声音,一道带着些微水果香气的寒流涌进了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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