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乖巧跟在祁幼安身边,一会儿看看二狗子,一会儿看看祁幼安手里的荷包,清秀稚嫩的小脸上只有好奇与迷茫,两个铜板就能买一个糖葫芦了,七八两银子还少吗?面前这位看起来傻傻的小叔叔真的私吞师父的银子了吗?
小姑娘脑袋里冒出了很多问号,但还是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没问,祁幼安从发呆中回过神,没有理会二狗子,摸了摸她的头,决定还是先给自家小徒儿买些小零嘴,反正这点儿钱也派不上用场,她还是从别处想办法比较好。
去将军府的路上,正路过一段热闹的街市,张晚怀里塞满了零食,两只小手各抓着颜色鲜亮的糖葫芦和糖人,实在拿不下了才让祁幼安从投喂小徒儿的兴奋中抽离出来。
二狗子跟在后面,肉疼的不行,像是祁幼安花了他的银子似的,祁幼安觉得没眼看,刚好想到明韶华拜托她的事,笑呵呵对二狗子说了句你来的真巧,然后就把人赶去打听空房子的消息了。
祁幼安自封人美心善的好师父,她没有打算在第一日就教张晚练武,带着小姑娘在偌大的演武场上转了一圈,带她认识各种武器,顺带讲解了些它们的长短处,枪|乃百兵之王,可惜小晚不知是不是跟着小满她们久了的缘故,比较喜欢剑。
小姑娘顾着师父的颜面,没有明说,只是终究年纪小,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思,祁幼安的注意力皆在她身上,如何能不发现她的眼神明显黏在剑台上迟迟不愿移开……
诚然,用剑比较飒,但祁幼安真不会啊,一点儿都不会,苦恼的小将军佯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又围观了一阵子府卫们的训练,才带着小徒儿回了府。
她迫切需要媳妇儿的安慰,宋泽兰却忙得不行,正指挥着下人们重新布置一间药房,来来往往的下人挡住了祁幼安的身影,直到祁幼安从后面揽住她的腰肢将下巴搁在她肩头,她才后知后觉侧头,迎上祁幼安满是笑意的眼睛,唇角也不自觉跟着扬起,下一刻却是慌着扒开她的手,还顺便给了她一个嗔怪的眼神。
这眼神毫无杀伤力,祁幼安笑得更欢了,表示这次不改,下次还敢,宋泽兰确实不能拿她怎么办,轻轻叹了口气,看到她身边抱着油纸袋子的小晚,神色又柔和起来,“晚晚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没让你师父多带你逛逛?”
小晚的零食太多,回府的时候便交给丫鬟拿去了她的住处,现在她怀里抱着的是祁幼安特意给媳妇儿买的糕点,见师娘终于注意到自己,小晚摇了摇头,连忙将油纸包递给她,“不逛了,师父已经给我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这是我们回来的路上师父特意给师娘买的糕点,师娘尝尝,还热乎着。”
有孕以来,宋泽兰在饭食上面的口味变重了些,不过也只是稍稍能吃些辣,依旧碰不得荤腥油腻,甜腻的糕点还是她的心头好。
她伸手接过油纸袋递给祁幼安,弯腰捏了捏小晚白嫩嫩的脸颊,“谢谢晚晚,晚晚去找你宋奶奶玩好不好?这里乱糟糟的,若是碰着碰着你了,你师父就该心疼了。”
祁幼安挑了挑眉,没说话,小晚就点点头,高高兴兴跑开了。
宋家娘俩都是温柔似水的性子,宋母还比宋泽兰多了些慈祥,家中没有小辈,早在小晚去别院之前,她就对这个可怜的孩子诸多照顾当成了亲孙女那般疼爱,小晚从她身上看到了已逝奶奶的身影,对她也是打心底的亲近。
之前刚从平崖山过来,无论宋母怎么哄都不愿意开口叫奶奶的小晚,这次回来活泼许多,早上用饭的时候对着宋母奶奶奶奶唤个不停,哄得宋母笑得合不拢嘴,让宁芳都有些吃味了。
不过她一来忙,二来也不似亲家那般温柔耐心的性子,她对亲闺女都没乐呵呵哄着,指望她像宋母那般用些幼稚法子哄孩子肯定是不行的,她也只能认了。
甚至已经料到有亲家在,日后她的亲孙女,估摸也更喜欢黏着人家外婆而不是她这个亲奶奶了。
见小晚走了,祁幼安说话就没什么顾忌了,故作严肃吓她,“媳妇儿你老实说,到底你心疼啊还是我心疼?”
身为一个习武之人,磕磕碰碰在祁幼安眼里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她不心疼徒弟,而是她根本不会细心到这种地步,看到身边来来往往搬运物件的下人,她能想到的也只有碍事和吵闹罢了。
宋泽兰没答话,但在她暗戳戳点自己的语气里嗔了她一眼,祁幼安便绷不住又笑了,笑得很好看,又有对她不加掩饰的情意和钟爱,惹得宋泽兰想要捶她胸口,怪她总是这般无赖,总是不分场合戏弄自己,一不小心就被她害得丢了颜面,可若当真在这里教训了她……她长不长记性且不说,众目睽睽之下,传出去便是她二人当众调情了。
冷风嗖嗖的院子里,宋大夫的脸颊却又热了,她随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将注意力重新落在做活儿的一干人身上,“安安你去忙你的,等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我也要去找岳母大人玩吗?”
祁幼安笑的蔫儿坏,手中不知何时捻了一块糕点递到宋泽兰唇边,只是随口一说的宋大夫默了默,羞恼地去踩她的脚……
第128章
虽有祁幼安在一旁捣乱,但好在宋大夫定力够强,药房还是在一日之内布置妥当了。
令宋泽兰有些头疼的是,佑宁城里的药材太少了,连周边采药人家中都打听了个遍,她需要的药材还是凑不齐。
只能派人去青城,往返两三天耽搁时间且不说,带回来的药材也只是寻常药材罢了,她需要的一些稀缺药材连个影子都见不到,随着一个又一个派去买药的小厮无功而返,隐隐的,让她察觉到解毒路上的棘手问题在哪里了。
她还怀着孩子呢,哪怕在信香安抚下也偶尔会出现不适,祁幼安怎么舍得让她劳心劳神,亲自动手誊抄了两份她需要的药材,一份交给了明韶华,一份派人送给梅清钰。
祁幼安的理由很充分,袅袅是明韶华的夫人,明韶华本就该操心这事儿,至于梅清钰,那是不用白不用,她其实还想给祁朝燕送一份,祁朝燕连反都造了,想必搜罗稀缺药材也不在话下,但她有自己的骄傲,不想在祁朝燕跟前示弱,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
明韶华背后有着名门山庄,可用之人可比祁幼安多了,寻找药材也格外积极,短短十几天就给宋泽兰送来了药方上的大部分药材。
这让宋泽兰宽心不少,也可没什么烦忧的迎接除夕这一天的到来。
上午她就给祁幼安和小晚准备了压岁钱,趁着祁幼安不在屋里,偷偷摸摸藏在了枕头下面。
不过遗憾的是中衣中裤还差一点儿才能完工,暂时只能把亵衣送给祁幼安,于是那两件素白的亵衣也被折叠整齐,用一方红布包裹着压在了枕下。
这是两人成亲后第一次过年,祁幼安同她想到了一处,也给她准备了礼物,是一支用黄花梨木雕刻的玉兰发簪。
虽是木簪,却是一等一的好料子。当然,祁幼安买不起,是她在宁芳跟前端茶倒水捏腿捶背央求来的,且宁芳能松口的一大部分原因还是看在儿媳妇的面儿上,不然在祁幼安说出要亲手‘霍霍’的时候,就已经把人打出去了。
黄花梨木本身的纹路就很清晰美观,祁幼安也不是个笨人,哪怕没有经验,在师傅的指点下稍加雕饰,做出来的成品看起来也很美观大气。
用老师傅的话说她的手艺虽然一眼就能被行家看穿且的确糟蹋了好东西,但用来哄自家媳妇儿欢心,那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对于这样的评价祁幼安倒是不伤心,拿在手中翻来覆去越来越满意,还特意用身上仅剩的银两从老师傅那里买了个雕刻精美的梳妆盒装进去。
做簪子费了几天功夫,宋泽兰是上午藏的礼物,她是下午才把礼物揣怀里带回来的,回来的路上还顺道去了一趟将军府,从将军府的府库里取了一把宝剑权当是给小徒弟的新年礼物,也得亏当初搬家的时候宁芳不待见这些玩意儿,不然入了府里库房门一锁,祁幼安八成又要去求她娘亲了。
宁芳必定是乐见其成的,她那性子多多少少是有些恶趣味在身上的,逗弄女儿的机会送上门,焉有轻易放过之理?
祁幼安回到院子里先去了药房,没有找到宋泽兰便回到卧室,打算先把宝剑放起来,等夜里再偷偷把剑放在小徒弟床头,让她明天早上醒来就能看到自己的新年礼物。
却是刚到门口,就被满屋子的人惊住了,确切的说,是吓了一跳,媳妇儿和小月梨儿她们都在也就算了,小徒弟竟然也在,心虚地她不由抱紧了怀里的长匣子,心里直道:好险!
一口气还没放松下来,就又看到了正在认认真真学剪窗花的林南枝,瞳孔都不由缩了缩,“她……她……”
还没问出林南枝怎么来了,宋泽兰就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愧疚,忙道:“安安,是我请过来的。”
她羞于将‘你别怕’说出口,迎上去挽住她的胳膊柔声道:“你去哪儿了?我们在布置房间,待会儿还要去娘那里守岁,我正准备派人去寻你呢。”
祁幼安回来时就看到了院子里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没想到屋里更夸张,连作为摆件的花瓶都系上了红绸,她环视一圈,视线对上放下剪刀朝她跑过来的林南枝,很认真地带着媳妇儿后退两步,“你怎么来了?”
宋泽兰又气又好笑,她承认自己心里有些醋意,但从始至终没说出口过,也没表现出来,这人对林姑娘如此退避三舍应当没有自己的原因吧?
她默默掐了下祁幼安的胳膊,希望这人能够重新组织语言,冷不丁被掐了的祁幼安愣了下,可怜巴巴看向她,“媳妇儿,怎么了?”
姑娘们压根没注意到祁幼安回来了,也或许是注意到了,但顾不上打招呼,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有活儿,不是在装扮屋子就是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裁剪新花样,热热闹闹忙忙碌碌盖过了她二人的悄悄话。
林南枝走到她俩跟前也没发现不对劲儿,高高兴兴就要去拉祁幼安的胳膊,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伸出去的手又自己缩了回去,藏在背后,气呼呼瞪了祁幼安一眼,语气里满是谴责:“当然是你夫人接过我过来的,哪像你这么坏,让二狗子那个混蛋把我扔到客栈就不管不顾了。以后我见了大将军,肯定告诉她你欺负我,除非……除非你现在向我道歉,还要想办法讨好我,不然等到大将军责罚你我可不管了。”
“……”
祁幼安倒是想给她好脸色,但真的给不了,跟宋泽兰说了声,便抱着木匣越过她进入了内室。
内室里也挂上了红色的丝带,装扮得很是漂亮,祁幼安将木匣放在桌上,看到小晚跟着进来便换了副笑脸,弯起眼眸道:“乖徒儿,要不要猜猜里面是什么?”
小晚方才是看出她心情不好才跟进来,但见她现在笑的和以前一样,也不会多想什么,好奇地上前摸了摸木匣的盖子,好一会儿才认真道:“小晚不知道,是给师娘买的好吃的吗?”
祁幼安顿时就乐了,摸了摸她的头,“徒儿你真聪明,对,就是给你师娘买的好吃的,徒儿想不想吃啊?”
小孩子对于零食并没有什么抵抗力,但张晚是个懂事的孩子,她稍稍犹豫了下就飞快摇头,像是在表明自己的坚决,“不想,小晚不想吃,小晚去告诉师娘,师父给师娘买了好吃的……”
她说着,就要往外跑,祁幼安可不想待会儿一堆人进来吵嚷着要自己打开盒子分零食,眼疾手快抓住了她,“徒儿乖,别去,这是我给你师娘准备的惊喜,不可以提前告诉她。”
张晚在别院里也开始了读书识字,她知道惊喜是什么意思,听话地点了点头,“那我不告诉师娘了。”
她声音很小,说完还像模像样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得祁幼安心头一软,就想现在就告诉她里面的东西是给她准备的。
作为一个大人,祁幼安忍住了。
祁幼安也不知道自家媳妇儿是怎么绊住林南枝脚步的,总之,到了晚上去宁芳院子里的时候,才又看到了她,她坐在宁芳旁边,正拉着宁芳的胳膊撒娇,不知在说些什么。
不过两人脸上都带着笑,祁幼安还有些好奇,但随即宁芳发现她们过来,给她丢了一个意味深长暗含警告的眼神,她大概就猜到她娘亲是误会了什么,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眼下并非出言解释的场合,宋母也在呢,万一越描越黑再让本来什么都不知道的岳母大人多想,那可就不妙了。
祁幼安只能装作看不懂她娘亲的眼神,回以傻笑,然后与往常一般坐下吃饭。
吃过饭嬷嬷们端上解闷儿的瓜子糖糕准备守岁,宁芳一直忙着筹备过年,许久未碰马吊牌,便提议玩两把过过手瘾,林南枝没玩过,一脸兴奋地催促嬷嬷们去取马吊牌,宋泽兰和祁幼安也无异议,四人便单独围坐一张桌子开始打牌。
宋母不会玩儿,也不打算学,搂着张晚在一旁嗑瓜子,绘声绘色讲一些广为流传的民间故事,把小晚哄得乐个不停,一直到撑不住眼皮困得睡着了也没想起几个月前的那场灾祸。
祁幼安抱着她回房,宋母与宋泽兰跟在后面,宋母唉声叹气,握着女儿的手一个劲儿叮嘱日后自己的孩子出生了也莫忽略这个可怜孩子,全然忘了小两口也才比张晚大十来岁,宋泽兰也没在意,认认真真答应下来。
到了张晚房间,下人将房间的灯火点亮,祁幼安小心翼翼将张晚放在床上,宋泽兰也帮着盖好被子,宋母将用彩绳亲手编织的一串龙形铜钱放在床脚,给张晚当压岁钱,虽不及宋泽兰准备的红包有分量,但论及心意,绝对更胜一筹。
留下守夜的丫鬟照看着张晚,祁幼安便与宋泽兰一起送宋母回了房,按理说宋母不应该留在女婿家中过年的,宁发财都回去了,她也该回去,但在祁幼安和宁芳的极力挽留下没有回去孤零零的过年。
她便在房间里供上亡夫的牌位,祁幼安和宋泽兰都给宋怀远上了一炷香,又陪着宋母说了会儿话才重新回到宁芳的院子里。
马吊牌早已收起,屋里一个下人不剩,只有宁芳懒洋洋倚靠着椅背打哈欠,待她二人坐下后也才端正些坐姿,颇有压迫感地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地问祁幼安:“祁幼安,你带个坤泽君来家里过年是怎么一回事?”
祁幼安心道果然如此,不过宁芳肯给她解释的机会,且也没一言不合先动手揍她,她心里是半点儿不慌的,甚至理直气壮:“这事儿你得问我媳妇儿,跟我可没半文钱关系。”
宋泽兰哑然失笑,却也微微颔首,“对,人是我请来的,娘您可能有些误会……”
对于宁芳来说,当然是从儿媳妇口中说出来的话更值得信,便耐心听宋泽兰说完了前因后果,知道林南枝是被她爹和祁朝燕硬塞给祁幼安照看的时候,便一个劲儿骂祁朝燕没安好心,大过年的,祁大将军也算是收到了来自心心念念的前夫人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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