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安安真把人打死,有伯母在场,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宁芳自也知道祁朝燕这人武断专横冷漠无情,瞥见她的亲兵再次去拉祁幼安,便应了下来,“那你慢些,等伯母处理好这边的事就过去找你。”
祁朝燕却走了过来,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避开了宁芳的视线,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许,直直落在宋泽兰身上。“等下,本将军听闻云阳候嫡子当年被山贼砍断双脚,你重新帮他接了回来,还恢复如初,可有此事?”
那厢,祁昊宇恍恍惚惚听见她的话,觉得又有了希望,也不发疯了。
明明快要晕过去了,此刻又有了精神,拖着身体爬了过来,“母亲,救救孩儿,孩儿知错了,孩儿再也不敢了……嫂子我错了,求嫂子救救我……”
“宋泽兰,你不准救他!”
祁幼安挣脱张吉,冲过来把祁昊宇踢开,又挡在了宋泽兰身前,她心里却一片冰凉,眼神里除了陌生便是冷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当我母亲,这种话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他要害我媳妇儿证据确凿的事儿你不管,这会儿却让我媳妇儿救他,凭什么?就凭你是大将军就可以为所欲为,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了吗?”
“你不是已经把人……”祁朝燕话未说完,宁芳已经忍不住怒气再次给了她一巴掌,“马上带着祁昊宇滚,老娘再也不想看见你。”
“身为祁昊宇母亲,从始至终你连句道歉都没有还妄想兰儿救他?你当真是好不要脸,老娘当初真是瞎了眼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嫁给你,但凡换个人,幼安和兰儿都不至于摊上这种恶心事!”
“娘亲,让她把和离书写了再滚,祁昊宇这厮心肠这么歹毒,跟他住一个屋檐下哪天被害死了都无处申冤,咱是不敢回去了。”
祁幼安冷笑,连母亲都不愿意喊了,“祁大将军,你也别纠缠我娘了,娘亲怕是受不起这份福气,您还是换个命硬的夫人吧。”
“把和离书主动送上来,老娘说不定还会高看你一眼。”
宁芳不欲再与她多说,牵着宋泽兰便要走了。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祁朝燕伸手想要去拉宁芳,被祁幼安抬手拦住,“这是我媳妇儿的地盘,大将军就可以私闯民宅了吗?”
宁芳也下意识躲过,“假惺惺的恶心人,你对我还有多少情意你心里没数吗?我,我女儿,我儿媳,三人加起来连个贱种都抵不过……”
她走远了,祁朝燕脑子里还是她嫌恶的躲避……
祁幼安抬袖擦了擦脸上血迹,赵小乌这个狗腿子立马掏出帕子,从桌上的茶水打湿递给她,“老大,我也立功了,你能不能原谅我啊?我保证,以后也跟林青青断绝关系,除非她能得到老大的原谅,否则我死也不跟她说一句话。”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林青青干的好事,还把林青青骂了个狗血喷头,老大若不是被林二伤了心,又怎么一心想着跟她绝交?明明以前她们好的不得了。
今日这事多亏了赵小乌通风报信,不然真到了那天,全程参与婚礼的李金花帮着祁昊宇把坏人带进来,她真的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小乌,你帮我把这里收拾干净,以后你就是我朋友了。”
祁幼安指的是地上的血迹,还有断手。
赵小乌却误会了,快要吓死,结结巴巴:“老大,你……你要我赶大将军?”
莫说大将军了,便是这大堂里随随便便一个亲兵,她也不敢赶啊。
看着就凶神恶煞威武不凡……
祁朝燕从呆愣中回过神,声音低沉:“纸笔拿来,写完和离书我就走。”
祁幼安还没说完呢,赵小乌就一脸感激,“谢谢大将军!”
说着,眼睛便往宋泽兰看诊的桌案上寻找纸笔。
宋泽兰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向来心细,物品也摆放的极为整齐,赵小乌连忙抱过来给她。
祁朝燕没接,迟疑了片刻,声音涩然却也清晰说出了口:“多谢,我过去写就是。”
第59章
祁朝燕安安静静写着和离书,落笔几乎没什么停顿,很快便写好了。
她吹了吹,拿起来给祁幼安,神色分外沉静肃穆,“虽然和离了,但将军府依旧是你娘和你的家,你们住着即可,我……不常回去的。”
“……”
若是她娘亲想继续跟那父子俩住一个屋檐下,还费那劲儿和离干嘛?
有病?
祁幼安懒得理她,接过和离书便转身离开。
“幼安,你照顾好你娘,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可随时告诉我……”
祁朝燕话还没说完,她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堂堂大将军看起来竟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感觉。
赵小乌看着她一直望着自家老大离开的方向,有一点点儿不忍,“那啥,大将军你要是舍不得老大,就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别让老大和伯母心里憋着气儿,兴许伯母气消了,就跟您和好了。”
祁朝燕点点头,心里却很清楚,今日的事儿不过是导火索罢了,让幼安从军入伍才是症结所在,但她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见过大将军的人都说大将军高高在上难以亲近,赵小乌却有点儿不相信了,大将军除了寡言点儿,性格不挺好的嘛?
不仅会道谢,还能听取意见。
赵小乌便热心地又说道:“大将军,您要小心二公子,他好像觊觎您的兵权,对您很不满。”
“这也是你昨晚听到的?”
祁朝燕抬头瞥了眼已经陷入昏迷的祁昊宇,“张吉,送他去军营,让何军医看看能不能治。”
张吉愣了下,才抱拳道:“是。”
不止他不敢相信,赵小乌也是傻眼了,她刚才没有夸祁昊宇吧?没有吧?
赵小乌摸不准祁朝燕怎么想的,也不敢再说祁昊宇坏话了,支支吾吾急道:“我……我去看看老大和嫂子……”
“等下,”祁朝燕却又叫住她,“小乌,你昨晚可看到了与祁昊宇密谋之人是何长相?”
“您信我啊?”赵小乌犹犹豫豫,见她点头了才道:“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有点儿面生,我从没在佑宁城见过他。对了,腰间还佩着剑。”
祁朝燕再次点头,“去吧,日后你和幼安遇到麻烦都可以去将军府寻求帮助。”
赵小乌高高兴兴的去了后院。
外人便只剩下李金花了,祁朝燕不紧不慢走到她身边,“李媒婆,你是否认为本将军对自己的嫡妻和嫡长女不甚在意?”
李金花膝盖一软,慌忙跪了下去,“大将军饶命啊,我都是被逼的……”
祁朝燕蹙了蹙眉,打断了她,“你只用回答本将军是亦或不是。”
“是……是我妹妹的相公的堂兄在大将军您的府上当差,他说您不常回府,每每回来必要责罚大小姐,大小姐也不曾分化,都猜测您要把将军府交给二公子……”
李金花更是这么猜测的,但今日亲眼所见二公子被大小姐废了,大将军不仅不责罚还在连挨两巴掌后低声下气挽留,便意识这事儿不好交代了。
她在心里暗暗将她妹妹的相公的堂兄骂了又骂,又抹着眼泪求饶认错。
“本将军放弃在京中享受荣华富贵,带着一家老小镇守边关抵抗南蛮入侵,让尔等过着安稳日子,你却为一己之私残害本将军儿媳,当真令本将军心寒,今日若不罚你,他日人人效仿,本将军岂不是要被你们害到家破人亡?”
祁朝燕不为所动,眉目肃敛,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冷意,“李金花,本将军且给你一日时间与家人告别,念在你年纪大了份上暂且留你体面,对外不必言说畏罪自杀。”
李金花听出她要自己以死谢罪,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两个亲兵上前,把她架起来带出了医馆。
祁朝燕也没多停留,回府吩咐管家瞒着秦氏,禁止他院子里的人外出,便匆匆去军营了。
……
祁幼安粗略看了眼和离书,便将它递给了她娘亲。
这是宁芳要了许久才要来的,她将信将疑接过,“祁朝燕真写了?”
“真写了,她还算大度,我是你的,将军府也是你……”
祁幼安话还没说完,宁芳便急急忙忙叠起来塞进袖子里,“可别,要你就够了,老娘好不容易才摆脱秦氏,再回去那指定是脑子进水了。”
“娘亲,秦氏比母亲还令你讨厌吗?我可以将秦氏赶出府……”
祁幼安小心观察着她娘亲的神色,她担心她娘亲后悔,若非这几个月来她娘亲一直提及和离,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祁朝燕闹那么难堪的……
“都讨厌,更讨厌祁朝燕,若非她作妖,老娘也不至于一把年纪了和离。”
宁芳看起来还如往常一般,烦躁里透着嫌弃,祁幼安放心了些,“娘亲,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
“你照顾好你媳妇儿就行了,兰儿眼睛看不见,多多少少有些不便。”
宁芳说罢,又嫌弃的捏住了鼻子,“满身的血腥味,祁幼安,你去熏你媳妇儿吧,砍那混蛋又不是替你娘出气的,凭什么来熏我?”
“娘亲……”
祁幼安委委屈屈唤了一声,就准备回去洗澡了,又被她娘亲叫住。
宁芳也不嫌弃她了,拽着她的领口往下压了压,“等会儿去你媳妇儿房里洗吧,赵大娘已经在烧水了。见着你媳妇儿嘴甜一点儿,务必把你媳妇儿哄开心了,该道歉就诚诚恳恳道歉,该……献身就献身,知道吗?”
她补这一句,倒也不全然是为了调侃祁幼安,她怀疑宋泽兰嘴上不说,实则可能是受到祁昊宇信香影响了。
不然,这向来温雅守礼的人儿又怎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
要知道往日她过来,都是在她身边陪着的,礼数周全,分寸拿捏的也很好,令她越来越喜欢,很多时候,她都快要忘了她女儿这媳妇儿眼盲……
“娘亲,什么献身不献身的,你别胡说……”
祁幼安面上不禁发热,嘴上这般说着,脑子里却不由浮现出早上看到的那一片春光,绣着兰草的月白色肚兜和那白里透着薄粉的肌肤明明都是素净的美,偏偏她却忍*不住脸红心跳。
宁芳默默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
祁幼安磨磨蹭蹭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门刚打开,赵小乌便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
祁幼安恋恋不舍看了她媳妇儿一眼,有些幽怨,“媳妇儿,赵小乌找我,我一会儿再过来。”
“好。”
宋泽兰点点头,却是抬脚慢慢走了出来,眉间看起来有些疲惫,但面色还好,恢复了些许红润,不像昨晚那般苍白的令人心疼。
说话间,赵小乌已经兴冲冲跑了过来,“老大,大将军看起来还挺好的,说咱俩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找她,她帮忙。”
“……”
祁幼安闻言,又低下了头,默默扶着她媳妇儿走出来。
她权当没听见,宁芳本就打算走了,闻言却是没好气接了句,“你怕是看错了,她要是那么好心,那会儿就应该替兰儿出头了。”
一想到她女儿犯人似的被祁朝燕的人按在地上,她就怄火,就觉得那两巴掌扇轻了。
“也是,”赵小乌跟没主见似的,宁芳这么一说,她又立马点头认可,“大可气了,我要是大将军,必定先赏那畜/牲几个大耳刮子,再给他几脚,非把他肚子里的坏水打出来不可。”
她说着,还带着动作,扇巴掌踢腿有模有样,宁芳被逗得哈哈大笑,“小乌,在家柳娇娇打你不?是不是就像这样?”
“咳咳,忘记了忘记了,我娘已经很久没打我了。”
赵小乌装的挺像,但宁芳一眼就看出来了,笑眯眯道:“幼安才是好久没挨打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叫幼安名字就行了。她快成亲了,你估计也快了,成家立业,便不能只想着玩了。”
对于赵小乌爱去青楼找那个什么姑娘的事,她也听柳娇娇抱怨过。
这会儿,便顺嘴说了句,至于听不听,柳娇娇都管不住,她就更没那本事了。
赵小乌误以为她说的是出城玩,“蛮人不都被大将军捉住了吗?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老大……幼安这身手,捉几个蛮人探子回来,那可就是立大功了。”
这倒是提醒了祁幼安,“小乌,你不是一直想当从军吗?我现在是祁家军里的一个小队长,你努努力,通过骑射考核之后可以当我的兵,绝对罩着你。”
“祁家军?老大你居然进祁家军了!”
赵小乌眼睛顿时就亮了,“行,我这就回去就跟我爹娘商量。”
丢下话,她就风风火火跑了。
宁芳喊不住她,抬手便给了祁幼安一下子,“好端端的,你跟小乌说这个干嘛?就她那三脚猫功夫,万一出点儿事后果谁承担?”
这话似曾相识,祁幼安讪讪笑了下,“额……我也是一时口快,想到了便说了。”
她承担不了,“那娘亲你劝劝赵小乌,别让她去。”
“你个小兔崽子!又给我找事做。”
宁芳又举起手,不过也是吓唬她,见她瑟缩便收了回去。
她理了理衣袖,又笑吟吟冲宋泽兰道:“兰儿,你没事伯母就放心了。伯母便先回去了,让幼安陪着你,母债女偿,你心中若有怨,打她出气就好了,她皮糙肉厚,打不坏。”
“伯母……我怎会怪您和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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