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我们怎么会害二公子呢,二公子出手大方,兄弟姐妹们都巴不得二公子过来照顾生意……”
那些人又吵吵起来,祁幼安微微蹙眉,“花魁,老鸨,跟我出来一趟。”
丢下话,她牵着宋泽兰走出红玉馆,红玉馆外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隐隐约约听得到他们都是在议论祁昊宇。
祁昊宇自诩风流倜傥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却因与人争抢花魁而被打死,瞬间就成了这两日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谈的闲话,几乎传遍了全城。
祁幼安并不奇怪,走到一处阴凉下便停了脚步,她拿衣袖给宋泽兰擦了擦鬓角的汗,眼中不自觉流露心疼,“媳妇儿,先忍一忍,待会儿我们就回去。”
“安安,我不热,你尽管忙你的就好,且当我不存在即可。”
宋泽兰看起来心情极好,唇角微扬,温婉柔和的面庞笑意晕染,安安静静如同一副慵懒美好的仕女图,晃眼又迷人。
总是轻易就撩动了祁幼安的心弦,祁幼安不自觉舒展眉眼,压低声音坏笑道:“宋姐姐跟着出来,可不就是时时刻刻警醒我,我哪敢当宋姐姐不存在啊。”
身为佑宁城土生土长的人,却连花魁是谁都不知道,宋泽兰对她放心的很,却也顺着她的话玩笑道:“安安,你晓得就好……”
鸨母挽着织玉的手过来,席景盛已经将围观的人赶得远远的了。
祁幼安便也不避讳,直截了当道:“我要听实话。”
红玉馆那么多人皆是统一的说辞,而这事又是子虚乌有,必定是祁朝燕交代过。
故而,祁幼安很怀疑,眼前的花魁和鸨母,极有可能都是祁朝燕的人。
她目光沉沉,直直盯着二人,鸨母心虚地撇开了眼,倒是织玉淡然一笑,“小将军果然聪慧,不过您要听实话可以去问大将军,奴家只知那外乡人操着一口京腔,奴家倒是画了一幅那外乡人的画像,但奈何奴家画艺不精与那外乡人只有七八分相似,小将军若是不嫌弃,奴家这便取来赠予小将军。”
祁幼安很确定,祁朝燕绝对是要嫁祸梅清栎,她不打算再进那乌烟瘴气的红玉馆,“劳烦姑娘拿出来吧。”
织玉浅浅施了一礼,“小将军稍等。”
她走了,鸨母却磨磨蹭蹭不肯走,脸上陪笑,“小将军,您看我们这里什么时候能开门呢?总不能一直关着……”
下令关门的并非祁幼安,她从始至终没想过为难人家,故而也不等老鸨说完,便喊席景盛,“席兄,让人撤了吧。”
席景盛当即执行,老鸨看着守在外面的士兵撤回,当即千恩万谢,还对祁幼安抛了几记媚眼,恶寒的令祁幼安不忍直视,拿到画卷看也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带着她媳妇儿匆匆走了。
他们出来的晚,回去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了,便也邀请席景盛留下用饭。
吃过饭,祁幼安将那画卷展开,画上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腰间佩刀气势凌厉,长相也有些凶狠,左眼下方约莫两指宽处还生了颗大痣,织玉竟是连那痣上的一根粗长的毛也画了出来。
席景盛神色肃穆盯着画像,“小将军,只要此人在城里,属下掘地三尺也必定将他找出来。”
祁幼安回想着那几次与梅清栎的相遇,并没有看到过这人,想必这人被藏在暗处不大好寻找,不过见他这么斩钉截铁,她便同意了,“好,找到这人之后再顺藤摸瓜,必定能找出幕后之人。”
席景盛正要领命而去,却又被祁幼安叫住,她想试探席景盛是否知情,“席兄,你觉得会是何人所谓?”
“属下本不信二夫人所言,但那花魁却说那杀害二公子的是京城口音,只是不知为何要残害二公子……”
祁幼安看着他一本正经推断,顿时就明白了,席景盛不知情。
送走席景盛,祁幼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回到卧房。
宋泽兰还没睡着,听着推门声缓缓坐了起来,“安安……”
“是我,媳妇儿。”
祁幼安踢掉鞋袜,又飞快脱了外衫,便扑到了宋泽兰怀里,嗅着近在咫尺的幽香,睡意倒是没了,“媳妇儿……”
宋泽兰听着她软语撒娇,方才酝酿的些许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揽着她的双手也微微一僵,语气却故作淡然,“怎么了安安?”
祁幼安倒是察觉到了,唇角翘起又压了下去,委屈巴巴道:“媳妇儿,那会儿在红玉馆外面的时候,老鸨一直朝我抛媚眼,我不敢睡怕做噩梦,她年纪比娘亲还大,顶着鸡窝头跟女鬼似的……”
第72章
窗外蝉鸣不断,一声声像极了催眠曲,探入里间的绿枝微微摇曳,似乎在慵懒惬意的午后昏昏欲睡。
宋泽兰脸色涨红,半晌才憋出了四个字:“好生无耻……”
“对对对,当着我媳妇儿面儿就调戏我,实在太无耻了。”
祁幼安一派义愤填膺,唇角却止不住上翘,一双手勾着她的纤细秀丽的脖颈蹭了蹭,又仰头去吻她的下颌,“媳妇儿,你也舍不得我做噩梦吧?”
宋泽兰下意识轻嗯,片刻神色也缓和下来,微微低头无奈笑了起来,“安安,你说吧,想要我如何?”
那双雾蒙蒙似透不过光的眼睛此刻凝望着她,呆呆的,却也可爱的紧。
祁幼安没忍住,压着她向后倒去,好在鸳鸯枕足够柔软,做了人肉垫子的宋泽兰并无大碍,只是心跳乱了节拍,眼睫轻颤卯足劲儿把她推到了一边,“安安,不可胡闹。”
祁幼安没有防备,被她猛地一推,差点儿掉下床,不禁哀嚎一声,“媳妇儿,我以为你都答应了。”
“我……我什么都不曾说。”
宋泽兰慌忙摸索着抓起薄被盖过肩膀,身子缩到了床里侧,她背对着祁幼安,遮掩着从脸颊烧到脖颈的火热。
一阵窸窸窣窣,某个厚脸皮的却又从身后贴了上来,不依不挠在听她耳边肆意倾洒热意,“媳妇儿,你分明默认了的。”
“……没有,安安,你越来越会欺负我了。”
宋泽兰半晌才出声,温柔缱绻的声音里隐有控诉,“我记得最初……那晚你丢下我跑开了。”
她还记得,两个多月前哼哼唧唧赖床不起也只是为求一个亲亲,而现在,这家伙真的是越来越难以满足了。
白日里就想要?她方才都没敢往这方面想……
祁幼安自然也记得,听她这么说不禁羞耻,装傻充愣道*:“媳妇儿,都什么时候的事啦,我不记得,快睡觉吧,我都开始困了。”
话音落下,她就打起了呼噜。
宋泽兰到底是心软没有去拆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过身将她揽入怀里,“睡吧。”
这会儿还是有些闷热的,对于装睡的祁幼安来说,痛苦并快乐着,好在昨夜折腾得久睡得晚,她一会儿就睡着了。
汗水却越积越多,打湿了后背薄衫,湿润渐渐传到了宋泽兰的掌心,她如何能置之不理?
手里一把蒲扇摇晃着,一直到祁幼安睡醒,这期间蒲扇几次从手里脱落,宋泽兰都强撑着没有放任睡意将自己击溃。
祁幼安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瞧见了给自己扇着风却也止不住打盹儿的枕边人,瞬间就清醒了,“媳妇儿,你怎么这么傻?”
她出声,倒令差点儿睡着的宋泽兰一惊,下意识攥紧了手中蒲扇,片刻才反应过来展颜笑起来,“安安,你醒了?”
祁幼安万分感动,一骨碌爬起来,抢走了她手中蒲扇,“媳妇儿,我睡好了,你睡吧。”
“不睡了,今晚早些睡即可。”
宋泽兰微微摇头,轻声道:“安安,明日我想去医馆,可以吗?”
“媳妇儿,你……我记得明日你似乎雨露期,要不等雨露期过去了再去?”
祁幼安举起手发誓,“媳妇儿,我绝对没有私心。”
宋泽兰不知她在一本正经发誓,打心底里不信她的鬼话,却也被逗得勾唇浅笑,“安安,你乖些,看在我为你打扇的份上,这几日莫闹腾我可好?”
自新婚夜那次之后,她便再没感受到那薄荷花信香,担忧祁幼安会令她雨露期失控,她甚至想要顺势留在医馆不回来住,但她根本不敢说出口,毕竟这人实在太黏她了。
万一把人惹生气,届时受苦受累的还是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祁幼安登时便也明白了,她媳妇儿这哪里是想去医馆坐诊啊?分明是躲她,嫌弃她不是乾元君,她哼哼道:“行吧,明天我陪你一块去。”
“怕是不成,明日他该下葬了,便是做做面子功夫,你也该去一趟。”宋泽兰莞尔,“娘不去,我便也不去了。”
“敢情好事都让我去做啊。”
祁幼安扇风用力了些,像是报复似的,把她媳妇儿耳边的碎发都吹乱了,挠的脸颊轻微痒意,宋泽兰伸手理了理,便起身下了床,“明日大将军必定在场,你若是好奇祁昊宇身份可以问问大将军,她兴许会告诉你。”
这已经不是宋泽兰第一次说起这话了,但祁幼安这次才答应下来,原因嘛,自然是昨日秦氏口中的‘嫉妒’,让她有些好奇祁昊宇的身份是否与梅清栎与皇家有关了。
次日,天蒙蒙亮两人就起床了,祁幼安把宋泽兰送到医馆,便加入了送丧队伍,一行人在唢呐声中缓缓朝城外走去,纸钱也洒了一路。
队伍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巳时末了,祁幼安找祁朝燕有事,便先去了将军府。
祁朝燕居然不在,倒是秦氏再次找上了她,一身黑衣显得肃穆哀恸,祁幼安心里稍稍同情了他几分,却很快就后悔了。
不过一夜未见,秦氏却不似昨日那般悲伤,眼睛里不时闪烁过喜意,他邀着祁幼安去他院里,边走边道:“幼安啊,虽然大将军休了你娘,但她心里还是有你这个女儿的,所以你尽管放心,以后回将军府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不必客气,不想跟着你娘过也可以向你母亲认错回来,爹爹也会拿你当亲女儿绝不苛责于你……”
“什么?”
祁幼安越听越听不下去,脸色一黑,“秦氏,你是谁爹?失心疯了吧?”
秦氏却是掩唇笑了起来,“幼安你怕是还不知道,昨晚大将军说她把你娘亲休了,以后我就是将军府唯一的主夫。”
“就你一个年老色衰身份低贱的妾还妄想称主夫?祁朝燕是瞎了吗?”
祁幼安冷哼一声,抬脚便走:“以后我绝不会踏足将军府的门,你转告祁朝燕,我只有一个娘!”
秦氏脸一阵红一阵白,望着她的背影恼得不轻,很快又似想到了什么,快步追了上去,“幼安啊,昨天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把宇儿的孩子过继给你也是大将军的意思,你跟她又生不了,早晚要过继孩子,与其抱养那些个野孩子倒不如抱养宇儿的孩子……”
“你那野/种儿子的孩子连野/种都不如,你不要就掐死,别来恶心我。”
祁幼安唇边泛着冷意,回头那一瞬,如她所料,果然看到秦氏白了脸,再不见方才的得意忘形……
……
祁幼安心情奇差难以排解,她不想回家,也不想去医馆,漫无目的走在路上。
炙热的阳光烤着大地,两旁的草木恹恹垂着无精打采,祁幼安也被晒得满脸通红,汗水不要钱似的顺着脖子往下流,她整个人却似察觉不到,闷着头自顾自的向前走,眼看着就要出了城,却听得有人叫她。
她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却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五皇女梅清栎。
梅清钰已经唤她好几声了,见她看过来便又招了招手,在楼上遥遥喊道:“小将军,吃饭了吗,本殿下请客。”
她所在的地方,正是佑宁城唯一一家规模比较大的酒楼。
祁幼安看着她殷切模样,心情很复杂,这厮脸皮可真厚,背地里耍阴招算计自己媳妇儿,这会儿却还能表现的跟没事人一样热络友好,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扯出假笑:“……吃过了,多谢。”
“那便上来陪本殿下吃饭……”
她毕竟是皇女,祁幼安再三推拒,最终还是遂了她的意,在荀一指引下去了她所在的包间。
包间里只有她一人,祁幼安心里顿时就有了不好的猜测,这厮怕是专程等着自己的,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她压下心底烦闷打算将秦氏和祁朝燕的事先放在一边,专心应对五皇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入座前先规规矩矩给五皇女行了一礼,“见过五殿下。”
梅清钰看着她动作,脸上挂着令人看不透的笑,“小将军何时这般拘谨了?本殿下倒是有些怀念小将军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我都不顺眼的时候了。”
祁幼安本想装装样子的,闻言神色便冷淡了下来。
“小将军似乎心情不好?谁惹到你了?”
梅清钰从怀里掏出一方绣着大红牡丹的锦帕,递到她面前,“让本殿下猜猜,可是大将军后院里的那个小妾?”
“……”
祁幼安着实没想到她手伸得这么长,都伸到将军府了。
“区区蝼蚁罢了,”梅清钰嗤笑一声,“幼安,只要你想,整个将军府都可以是你的。”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站在角落里的荀一捧出一个锦盒,恭恭敬敬递给梅清钰便又退下了。
梅清钰接在手中把玩了会儿,凤眸微眯饶有兴趣道:“幼安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
祁幼安神色冷淡,没有半点儿兴趣,且不说祁朝燕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即便不是,就冲梅清栎做的那些事,无论给出什么好处,自己都不可能接受她的拉拢。
“既然幼安不好奇,那本殿下就自己动手打开了。”
梅清钰眉间夹杂着几分惋惜,将长形锦盒放在桌上,双手抚上去摸了摸,然后慢条斯理打开了它,一抹明黄卷轴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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