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那些年日子也是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燕君烨攻入宫内时,她已经想好利用与燕君烨的旧日交情,劝说他放过赵祈一条生路,也算是对赵祈这些年付出的一种补偿。
她希望能和赵祈一起出宫,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劝说燕君烨,赵祈就死在了猛兽的口中。她连一点赵祈的残骸都没能找到。
她选择留在宫中,守着赵祈的衣冠冢,又度过了十年的时光,她的生命如同油灯一般渐渐枯竭。
命运却似乎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些前尘往事,如梦亦如幻,让她难以分清真假。
这或许是上天给了她一个改变赵祈命运的机会,让赵祈免于再次惨死的悲剧。
她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然而,令她诧异的是,赵祈似乎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样一来,她想要改变赵祈前世命运也就更容易实现了。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赵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她。
她方才是被气的有些糊涂,此时脑中一阵清明,之前只顾着重生回来后见到赵祈的欢喜,也只是觉得赵祈不同以往有些反常。
回想过往,赵祈与前世判若两人。
生活上,前世赵祈喜食甜食,而今却很少碰;朝政上,前世赵祈漠不关心,如今却事必躬亲,甚至处事比她还要缜密。
就算赵祈与她一样重生了,一个人也不可能变化如此彻底。
除非......除非,对方根本就不是前世的赵祈!!!
如此,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为何赵祈每次与她亲近,总有些抵触之感;为何赵祈每次来云光殿,都是有事相商才来。
她以为是赵祈长进了,如今想来,或许是换人了。
想到此处,褚淳贤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她原本以为自己重生已是惊世骇俗之事,可如今看来,如果对方是借尸还魂,那这其中的玄妙之处更是难以想象。
这一切终究只是她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她一试便知。
而赵祈对此毫不知情,她仍在思索着褚淳贤刚才那番话的真假。
她仔细地回想着书中的剧情,想来想去,她发现自己的思想已经完全被书中的内容所限制。
她之所以会怀疑褚淳贤会害她,也是因为她在读完书后穿越而来,对原主和褚淳贤都带着一股怨气。
她气原主的软弱无能,身居高位却不谋其政,满脑子只有儿女私情;她也气褚淳贤在读过燕君烨的那封信后,一声不吭,没有为原主做过任何事情。
燕君烨曾经联系过褚淳贤,让她迷惑原主,使其不理朝政,让权臣当道,他则趁此机会收买朝中官员。
可原主本身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根本不需要褚淳贤迷惑。
她自己就痴迷于褚淳贤,朝堂上一直由高瑾玉和高太傅当权,根本轮不到原主。
原主这个炮灰的存在只是为了让男主攻略,成为男主称帝路上的一个小小的垫脚石罢了。
因为原主与她同名,所以她一直习惯以原主的视角去看待问题。但如果她是褚淳贤,又会怎么做呢?
如果褚淳贤看过那封信,会如何选择?
当时,原主的舅舅郑家已被灭族,朝中势力尽皆由太后掌控,原主也已被完全架空,失去实权。
于褚淳贤而言,最佳的选择,或许是将此信交与太后。
褚淳贤聪慧过人,或许早已看出朝中人心涣散,各方势力分崩离析,大周气数已尽,难以挽救。
一旦褚淳贤将此信交出,第一个被杀的必定是她自己。
如此想来,烧毁这封信,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陪着原主走完最后的帝王生涯,或许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这样一想,赵祈心中也豁然开朗了。
让突然对褚淳贤生出了一丝歉意。
自从她穿书至此,就从未对褚淳贤敞开心扉,一直对她心存提防,担心她会谋害自己。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
“咳……咳……锦清……”赵祈的声音略微沙哑,轻咳两声,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
听到传唤,锦清赶忙走进殿内,低头垂手,恭敬地立在赵祈面前。
赵祈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透着疲惫,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摆驾云光殿。”
“是。”锦清赶忙应了一声,退出殿外,准备銮驾去了。
云光殿内安静异常,褚淳贤遣散了宫人,独自在提笔练字。
殿内只有她的笔尖在纸上沙沙滑动的声音,她写的是蝇头小楷,字迹极为漂亮。
这是她往年的习惯,越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就越喜欢写字。
上辈子赵祈死后,她抄写了十年的经书,笔法也因此更为娴熟和精湛。
她的眼神专注而又迷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赵祈来到云光殿时,宫人正要去禀报,被赵祈拦住了。
赵祈独自走进殿内,褚淳贤没有察觉到有人前来。
待赵祈走到她身前时,褚淳贤才察觉到面前站着人,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惊慌,但她生性内敛,面上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淳贤,你的字迹真是有大家风范。”赵祈是真心夸赞。
褚淳贤淡淡地说道:“祈儿不妨在纸上题个字。”
赵祈连忙推辞:“淳贤,你的字这样好看,我要是题上一笔,岂不是画蛇添足,万万不可。”
“祈儿,你题上名字,也算是你我二人共同完成的书法之作。我会命人将其装裱起来,挂在寝殿内,看着也能让我心生欢喜。”褚淳贤言辞恳切,赵祈不好再拒绝。
好在这段时间,赵祈练得最多的便是自己的名字,写得也和原主的字迹不相上下。
赵祈喉咙微动,提笔在褚淳贤的字画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赵祈写好后,褚淳贤仔细端详了片刻,展颜一笑:“祈儿写得甚好。”
赵祈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第30章
褚淳贤问道:“陛下,来此是有何事?”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
赵祈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刚才是我话语重了些,还望淳贤不要见怪。”
“陛下身为皇帝,思虑多些也是常事,臣妾怎会有怨言。”
“还说没在意,竟自称臣妾了。难道不是跟我见外?”
褚淳贤没有回应赵祈的话,她的目光仍然落在那幅字画上,仿佛那字画有着无穷的吸引力。然而,渐渐地,她的眼眶湿润了,泪水不自觉地滚落下来。
赵祈见状,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淳贤,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落泪?”
褚淳贤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缓缓抬起头。然而,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热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漠然,仿佛这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赵祈目不转睛地看着褚淳贤,心中充满了疑惑,她从未见过褚淳贤如此失态,仿佛一瞬间,那个对她温柔的女子变得陌生起来。
赵祈深深地叹了口气。
褚淳贤对着门外还在和锦清聊得火热的阿魏喊道:“阿魏。”
阿魏赶忙跑进殿内,问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褚淳贤说道:“参汤熬好了吗?”
阿魏手里拿着食盒,从里面取出了参汤和菜肴。
褚淳贤的语气淡淡的,但话语中却透露出关心之意:“陛下今日一早出宫,想必也没吃什么东西,我命小厨房做了些陛下爱吃的。”
赵祈抬头望去,看到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汤是阿魏特意调配的补汤,自然不必多说。
“这是桂花糖藕,甜而不腻,香甜软糯。”阿魏舔了舔嘴唇,显然对这道菜很是期待。
赵祈本身就不爱吃甜食,看到色泽诱人的桂花糖藕,只觉得嗓子里黏糊糊的,没有什么食欲。
她看了看另一盘炒青菜,看上去还算清爽,便伸着筷子夹了一口,味道还算不错。
褚淳贤见她有了食欲,便问道:“陛下,这菜是否合你的口味?”
赵祈回答道:“甚好!”
她又夹起另一盘白色嫩肉,闻着香气扑鼻,刚准备吃时,顺嘴问了一句:“这是蒸鱼吗?”
阿魏回答道:“这是蒸蛇肉。滑嫩爽口,补血养气。”
赵祈最怕蛇,听到阿魏的话,身上顿时一阵酥麻,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她赶紧放下筷子,说道:“淳贤,我不饿,喝完汤便饱了。”
褚淳贤点头示意,让阿魏将东西都拿了下去。阿魏早就迫不及待了,除了那盘青菜她不爱吃,剩下的她都很喜欢,尤其是御厨做的蛇肉,自是美味无比。
两人实在没什么话可说,赵祈想起那盘蛇肉,心里还有些发慌,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褚淳贤平静地说道:“陛下,若是累了,可要休息?”
赵祈点点头,“那我便先回去了。”
“臣妾恭送陛下。”褚淳贤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挽留赵祈在云光殿歇息。
回到养心殿后,赵祈感到有些疲惫,便早早地歇息了。这一觉睡得很沉,很安稳,直到夜幕降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赵祈才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吵醒,来人是郑宓。
“表姐,你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我把胭脂平安送到了朱宝贞的住处,一路上没有人跟踪。我还安排了两个可靠的人在暗处守着,确保万无一失。”
赵祈手指轻轻按压这太阳穴,缓缓开口问道:“路上还顺利吗?”
郑宓将自己前往百花楼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表姐。
郑宓刚到百花楼时,老鸨一眼就认出了她。
老鸨见她,凑上跟前调笑道:“哟,小公子,你表哥今天怎么没来啊?”
“表哥让我今天来带走胭脂。”
老鸨打趣道:“小公子还挺心急的呢。”说完,她又转头吩咐身旁的姑娘,“去把胭脂叫下楼来。”
房内,盼兮静静地坐在榻上,而胭脂则慵懒地躺在她的腿上,微微抬起头,“姐姐,昨晚我弄疼你了吗?”
盼兮的手指轻柔地揉捏着胭脂小巧的耳垂,嘴角含笑,眼神中充满了宠溺和深情。
她低下头,轻声回答道:“还好,姐姐不疼。”
胭脂直直地望着盼兮的眼睛,那明亮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迟疑,“姐姐,你喜欢吗?”
盼兮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她害羞地用掌心捂住胭脂的嘴,“莫要再说了,你也不知羞。”声音中却难掩内心的欢喜。
胭脂轻轻地抱住盼兮柔软的身子,下巴搁在她纤弱的肩头,柔声说道:“胭脂很喜欢,姐姐,胭脂想一直跟你这样生活下去。”
盼兮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抚摸着胭脂的青丝,感受着她的温柔和爱意。一想到这美好时光,如此短暂,她的心中时而如蜜般甜蜜,时而如刀割般痛苦。
门被推开,她二人闻声迅速分开,进来的女子对她二人说道:“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为胭脂赎身的公子,在楼下等着呢,说是今日就要带走胭脂。”
胭脂神情慌乱,喃喃问道:“不是说好七日后吗?”
“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想什么时候接就什么时候接,哪是咱们说的算了。你也算脱离苦海了,我瞧着上次赎了你的那小公子样貌端正,穿着也是绫罗绸缎,是个大户人家。”姐妹的话语里满是羡慕。
胭脂紧紧攥住盼兮的手,盼兮道:“胭脂,收拾好东西就下去吧。”
胭脂眼含热泪:“姐姐,我舍不得你。”
盼兮心中也满是不舍,但她强忍着泪水,安慰道:“傻妹妹,别哭了。以后你就不用在这受苦了,姐姐为你高兴。”
胭脂抽泣着说:“姐姐,我走了以后,你一个人在这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盼兮点了点头,轻抚着胭脂的背,没有说话。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楼下的人已经催促了好几次,她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胭脂还只是个刚被调教出来的小姑娘,老鸨最多让她卖艺陪酒,所以她也没什么行李需要收拾。
盼兮整理了一个小包袱,放在胭脂怀里,叮嘱道:“这里有些银票,你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胭脂推辞道:“我不要,姐姐留着傍身。”
盼兮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听姐姐的,富人家的后宅不比咱们这儿,没有银钱打点,怕是连下人也会看不起你。”
胭脂泪水涟涟,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盼兮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帕,上面绣着两只栩栩如生的鸳鸯,绢帕里包着一双色泽通透的手镯。她将绢帕和手镯一起递给胭脂,“这手镯你拿着,往后想姐姐了,就拿出来看一看。这绢帕是我自己绣的,你……”
胭脂也从怀中拿出一根玉钗,打断了盼兮的话:“姐姐,我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玉钗是我攒了好久的银子买下来的,原本想在你生辰之日送给你,如今就提前给你吧,你拿着留个念想。”
盼兮紧握着手里的玉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郑宓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再不走,不知道她们还要聊到什么时候,她开口催促:“盼兮姑娘,我表哥家大业大,一定会照顾好胭脂姑娘的,让她往后的生活没有忧虑。只是我那后舅母不好相与,胭脂姑娘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郑宓这番话是故意说给盼兮听的。
果然,盼兮的脸色变得忧虑起来。
郑宓拉着胭脂上了马车,准备启程。
郑宓驾着马车,她察觉到有人在后头跟着她们。她嘴角撇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
当马车行驶至一个路口时,突然又出现了三辆相同的马车。后面跟着的人见状,乱了阵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郑宓趁机回头探查,发现那些跟踪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心中冷笑,这些人还真是没什么本事,这么容易就被甩掉了。
马车抵达城南巷子,停在一座府邸前。门口紧闭,郑宓跳下马车,轻叩门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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