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岩鄂心中大石放下,看来陛下没有怪罪的意思。
这些话说完,她二人也出了徐府。
途中,赵祈对郑宓说道:“你明日去将胭脂接到朱宝贞住处,路上小心,莫要被人跟踪。”
郑宓疑惑道:“表姐不是说七日后才去接她吗?”
赵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盼兮和胭脂如今情谊正浓,如胶似漆。若现在将胭脂强行带走,她们内心定然悲痛,犹如万箭穿心般痛苦。日后若是有机会在盼兮面前提及胭脂,她也会为了能再见胭脂一面而心甘情愿归顺于我。她不是想和胭脂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吗?雍王一除,我自会如她所愿。”
“表姐,你这一番谋划,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那盼兮为了胭脂,还不是任你拿捏,你可真是狡猾,我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赵祈也不生气,嘴角轻轻上扬,“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调侃我了。”
郑宓敬重赵祈,却也不怕她,心中对赵祈的感情愈发亲切,她笑吟吟地说道:“表姐莫要怪罪我,我也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表姐的智谋,我望尘莫及,日后还需表姐多多提点。”
赵祈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郑宓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打趣道:“怎么,我说了你一句,你倒是开始学着那些老古板,拍起我的马屁来了。”
郑宓一脸认真:“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赵祈道:“这些计策也不都是我想的,还是多亏淳贤提点我。”
郑宓附和:“嫂嫂才智过人,这些事情在她面前自然迎刃而解。”
赵祈笑容敛了下去,褚淳贤如此聪慧,就算上辈子大周被攻破,那原主至少在她的谋划下,也能活一命,何至于死的那么惨,除非褚淳贤根本没想过要帮原主,那褚淳贤现在帮她又是图什么?
赵祈一路沉默不语,郑宓察觉出表姐有心事,也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她。
徐府内,赵祈和郑宓离开后,徐岩鄂的大女儿徐玟从门外走进书房。
徐玟问道:“爹爹,刚才在郑姑娘身旁的那位俊秀小公子是谁?”
“那是郑宓的友人,特地来拜会我的。”
徐玟婉婉一笑,“爹爹,容我猜猜此人是谁?”
“哦?玟儿知道来人是谁?”徐岩鄂好奇地问道。
徐玟分析道:“郑宓姑娘处事一向不拘小节,与人相处,从未如今日这般毕恭毕敬,跟随在侧。况且那位小公子步履轻盈,面色苍白,有孱弱之象,样貌上,与其说是公子,更像是位小姐。”
徐岩鄂来了兴致,等着女儿继续说下去。
徐玟又说道:“此人走后,爹爹虽然没有相送,可看着神情却颇为敬重。能让爹爹敬重的年轻女子,恐怕只有当今圣上了。”
徐岩鄂笑着点头,称赞道:“玟儿聪慧,一猜便中。”
徐玟面露忧色,“陛下微服前来徐府,怕是有要事要交给爹爹。”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陛下出宫,知道我与郑宓关系不错,也一同前来徐府看看。”徐岩鄂忙制止女儿的猜测,女儿自小聪慧过人,在往下,怕是连他们的计划都要说出来了。
徐玟见父亲神色慌张,便没有继续追问,转而说道:“既是如此,那爹爹为何不将陛下留下吃顿便饭,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徐岩鄂松了口气,“陛下还有事,不便留在府内,陛下此次出宫是微服私访,不便声张。”
“爹爹放心,女儿省得。”徐玟神色自若,缓缓开口应道。
徐岩鄂心中暗自摇头,他知自己的女儿心思缜密,聪明睿智,又善于察言观色,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怕是早被女儿猜中了。
第28章
徐岩鄂神色凝重:“爹也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过你的。即使你心中已经知晓,也不能轻易说出来。”
徐玟轻声回道:“女儿只是心中有些疑惑,陛下之前对朝廷之事丝毫不理,如今却一心扑在政事上,这其中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
徐岩鄂微微皱眉,细细思索了片刻,“陛下能够迷途知返,对大周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徐玟又说道:“女儿要是没猜错,陛下来找爹爹商量如何对付雍王之事,对吧?”
徐岩鄂久经沙场,什么风浪没见过,可对上自己女儿的心思,总觉得自己矮了一头。
徐岩鄂并不接话,转了话锋,“你近日武艺可有精进?”
徐玟看着爹爹故意岔开话题,心中已经明白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徐玟说道:“爹爹,您真的不与我说说吗?”
“爹与你说过多次,女儿家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你又何必参与其中,不如帮你娘亲带好妹妹。”
徐玟听到父亲这么说,心中有些不服气,“若我是个男子,爹是否就能与我商谈?”
徐岩鄂暗自叹气,他又何尝不想女儿是个男子,女儿武艺尚可,头脑也灵活,可总归是个女子,那便是要嫁人的。
“玟儿,朝堂之事太过复杂,你一个女儿家不便牵扯其中,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你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能平安地度过一生。”
徐岩鄂又问道:“你和李年安相处如何?”
徐玟冷冰冰的回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又何必问我的意见,你决定就好了。”
徐岩鄂看出了女儿的不满,他叹了口气,“玟儿,爹知道你对亲事有些抵触,但这也是为了你的终身着想。李年安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他学识渊博,人品也不错,与你很是相配。”
徐玟曾与李年安有数面之缘,李年安确实容貌俊美,才学过人,然无论其再好,徐玟对李年安就是无感。
“爹爹,莫要再提李公子了,让女儿与他成婚,还不如让我与郑宓共度余生来得快活。”
徐玟离经叛道的话语刚一出口,徐岩鄂就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大声怒斥道:“简直荒谬至极!女子与女子在一起,简直是违背阴阳之道,有违天理!”
徐玟据理力争:“爹爹,为何女子就不能与女子在一起?这世间的道理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玟儿,你要明白,阴阳调和乃自然之道。男女相配,方能繁衍后代,传承家族。”
徐岩鄂缓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郑家小女虽然武艺高强,如今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但随着年岁增长,她终究还是要嫁作人妇,相夫教子,生儿育女。你与她之间,是绝无可能有未来的。”
“陛下身为女子都能娶妃,我为何不能同女子在一起?”
“陛下……陛下……”徐岩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敢对陛下妄加评论,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其实徐玟也不是真的对郑宓有想法,只是她爹总拿李年安来逼迫她,她便用陛下压一下爹爹罢了。
徐玟说道:“爹,你别忘了陛下也是个女子。”
徐岩鄂在一旁脸都气红了,徐玟凑上前,帮爹爹顺气,“爹爹,你别气了,我对郑宓只有朋友之意,无别的感情。”
徐岩鄂面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爹爹,你难道不好奇我是如何猜出陛下找你是为了雍王的事情吗?”
徐岩鄂静下心来,其实他也需要人帮他参谋一番,只是不想女儿牵扯其中。
既然女儿几次说到此处,便是不能再推脱了,不然不知一会儿又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徐岩鄂问道:“你怎知陛下寻我是为了雍王之事?”
徐玟镇定自若地说道:“爹爹,女儿并非无端猜测。近日朝中局势暗流涌动,陛下在朝上对雍王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
徐岩鄂脸色一变,“谁跟你说的朝中之事?”
徐玟神色坦然地答道:“是李年安无意间说与我听的,我推测出来的。”
那李年安为了讨她开心,问他什么便答什么,听话的很。
她从李年安的话语中,再结合郑宓和她练武时透露的一言半语,加上爹爹偶尔与她谈论的朝堂之事,自然就能猜测出来。
皇上势微,眼下能威胁到皇上的也只有雍王了。
只是其中还有些关节她想不通。
徐玟接着说道:“女儿想,陛下雍王除掉之后,恐怕接下来就要整顿朝堂了。”她的目光落在爹爹身上,仿佛已经看到了朝堂之上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徐岩鄂惊讶地看着徐玟,“除掉雍王已非不易,打理朝政更非一朝一夕之事。”
他的神情变得越发忧虑,他原本只想着雍王募兵是为了篡位,陛下为求自身安危才想要除掉雍王,却从未想过这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
徐玟继续说道:“爹爹,高家在朝堂上的势力越来越大,太后又独揽大权,陛下想要夺回权力,就必须先除掉雍王这个威胁。但除掉雍王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加艰难的朝政整顿。朝廷中的贪官污吏横行,这些人根深蒂固,牵涉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处理起来绝非易事。”
徐岩鄂惊讶地问道:“陛下如今竟有如此深沉的思虑?”
徐玟提醒道:“圣心难测啊!爹,往后你究竟要忠于太后还是陛下,可要想清楚了。”
徐岩鄂一脸坚定地回答:“爹,从未犹豫过,爹自始至终只忠于君主。”
他暗自思忖着,陛下为何要将郑宓从边疆带回来的人,安排在京畿卫的关键位置,难道是信不过自己吗?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陛下若不信他,又何必把这关乎性命的事情交给他。
其实徐岩鄂猜对了一点,赵祈对他确实不是完全信任的。
徐岩鄂的那番话,只让赵祈相信他和雍王没有关系。但他和太后是否有关系,赵祈内心不敢确信。
既然先皇选徐岩鄂做辅政大臣,说明他必是先皇的心腹、信任之人。
西平县徐岩鄂愿意清兵出站,那是作为武将的职责所在,只能说明徐岩鄂忠君爱国,但他忠于的是哪个君主,赵祈可不敢保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先皇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毒害,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高瑾玉不过是他后宫的其中一人罢了,想来最重要的还是恒郡王赵礼。
“祈儿在想什么事情,那么入迷?”
赵祈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只见褚淳贤正笑语嫣然地朝她走来。
云光殿内的香炉里焚着不知道什么香,淡雅的香气萦绕在褚淳贤的周身,散发着缕缕幽香。
赵祈静静地凝视着褚淳贤,在那动人的面孔下,隐藏着让赵祈难以捉摸的心思。
“我在想,当初我强行要你进宫时,你是那般的不情愿,你为此甚至不惜违背宫规,没有按照规矩提前进宫学习宫内礼仪。我本以为你进宫后会时常怨恨于我,可为何现在你还要处处帮我出谋划策,为我排忧解难呢?”
第29章
褚淳贤脸上浅浅的笑意逐渐收敛了起来,她心中纠结万分。
她不想欺骗祈儿,可若是将真话全盘托出,祈儿又怎么可能会相信?
难道要让她告诉祈儿,她是重生回来的人,上辈子大周被燕君烨攻破城池之前,她就已经知晓了这一切。
然而她却选择了袖手旁观,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祈儿惨死在自己面前?
无论如何她也是解释不清的,她斟酌着说辞:“因为我想明白了,你我十岁相识,从前也好,如今也罢,你待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赵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笑容让褚淳贤感到一阵苦涩。
“可我是个女子,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中意的人可是燕君烨,他可是个男子。就算你不喜欢燕君烨了,天下优秀的男儿多的是,你总归能选出一个,不至于突然变了口味,改成喜欢女子了吧。”
听到赵祈的话,褚淳贤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委屈,胸口微微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对燕君烨没有情谊,他与我曾经是友人,或者说我曾经对他有过好感,那只是年少时懵懂的少女心思罢了。你为何总是疑我对燕君烨有情?”
褚淳贤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对赵祈的不信任感到失望和伤心,而赵祈的态度更是让她心如刀绞。
赵祈听了褚淳贤的话,愣怔了半晌。
褚淳贤看着赵祈的反应,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声音哽咽道:“当初你问我是否愿意入宫,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愿意。*我更喜欢宫外自由自在的生活。但太后的旨意一下,我如果不入宫就是抗旨。我虽心中万般不情愿,可这已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的父亲在朝为官,我怎么能抗旨不遵?我入宫后,一直都是诚心诚意地对待你,这些事情,还能有假吗?”
褚淳贤一字一句,仿佛都敲打在了赵祈的心上。
赵祈默默地看着褚淳贤,一言不发。
褚淳贤缓缓放下手中特意为赵祈亲手炖好的参汤,那清冷的脸颊上悄然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下颚滴落。
美人落泪,楚楚可怜,赵祈心中涌起一股怜爱之情,她想开口对她说些什么,但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尽管如此,赵祈心中的疑虑并未消除。
仍然怀疑褚淳贤这番举动是否另有目的。
褚淳贤察觉到了赵祈的沉默和犹豫,她的面容变得更加冷淡。
她缓缓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一路上,褚淳贤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落下。
前世,她本不愿入宫,却被圣旨所迫,不得不进入宫中。
她对赵祈本是朋友之情,从小作为赵祈的伴读,早已看过宫内嫔妃们如金丝雀般被困在一方天地,苦苦等待帝王宠幸的生活。
她对这些女人深感怜悯,也从未想过要成为其中一员。
然而,因为被赵祈看中了,从此她就被拘束在这宫墙之内,无奈地接受了这一切。
入宫后和赵祈如姐妹般相处,日子也还过得去。
如果不是前世那次酒后的意外,无论赵祈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改变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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