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易将门拔起,伸头往里看了看,只能看到一片黑。
刑技递给他一支手电筒。
他顺手接过,先往里照了照,只看到一片黑沉沉的地和一串阶梯。“我先下去看看。”
张宝宇:“小心点。”
周林易的声音很闷:“嗯。”
通往地下室的阶梯是混凝土,坚硬、冰冷。它没有扶梯,一阶高度比普通楼栋的楼梯高,但视觉角度看却看不出。
它就像个调皮的小恶魔,看着乖巧,但等你接触时便会露出獠牙,吓你一下。
周林易踩下第一阶,心跳忽然加速。
他盯着水泥色的阶梯,抬腿,踩下第二阶,却因为他错误估计阶梯高度而产生踩空错觉,以至于脚真正落地时,他用力过猛,脚跟都震得发麻。
穿着鞋套的鞋底与地面接触的声音掩盖住了他忽然加快的呼吸频率以及没忍住发出的低呼声。
‘太紧张了。’
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放轻松,下楼梯而已,并不是穿越沼泽,不必太过提心吊胆。’
或许是他心理建树起作用,接下来的阶梯他走得很稳。
忽略他一直高速跳动的心的话,他很淡定。
终于,最后一阶。
张宝宇在外面喊了一声:“你到平地没?”
声音在地下室里回响。
周林易听见了,但很模糊,猜测他应该是问自己的情况,便回道:“刚下来,还没看!”
说完后,他握着手电筒扫射周围环境,看见了破旧的柜子、看不清材质的架子,还有椅子、桌子等家具。
楼梯附近墙上没有电灯开关。他举着电筒扫了一下天花板,没看见灯。
这个楼梯在地下室的一角,于是周林易决定沿对角线走到另一角,这样可以在行走的过程中,用电筒查看两侧的情况。
这间地下室很大,大概是它入口处房间的三倍。但因为它内部堆了不少东西,看上去很狭窄、逼仄。
周林易继续往前走着,他目前还未发现任何特殊情况。
前方有一个高大的架子,挡住了他前进的脚步。
脚步左移,再往前,右拐,是一片约一张双人床那么大的地盘。地上没有只有一样……物品?
他打着电筒小步靠近,耳朵竖起,时刻听周围环境动静。
那个物品被布包裹着。
在他的缓慢移动下,他终于靠近了那样东西。蹲下,用手拨了一下物品顶端的布,下一秒印入眼帘的景象让他震惊到失语——是头发!
他赶紧将布往另一个方向拉,露出了布中“物品”的脸。
这张脸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脸颊凹陷,脸上有痂、凝结的血迹。他赶紧拨开那人的眼睛,用电筒照射,发现他还有瞳孔反应——是活人!
周林易不敢浪费任何一秒,迅速环顾了四周环境,确定没人后立刻原路返回,上楼梯到半截便高呼:“里面有人!活人!赶紧叫120!”
这话一出,入口处一阵喧哗。
周林易听到入口处有人应声,还有人说他下去看看,仍不放心,直到再爬了几阶,见到张宝宇,听他说已经叫救护车来了,才放心地折返,回到那人身边。
他们不敢乱动他,因为不知道他身上哪儿有伤,怕不小心让他伤上加伤。
两人只得默默地守着,心中有一丝庆幸,还好……还好人还有气。
……
三楼。
荣波和庄淑语从每间房都会打开看,幸运的是,他们目前还没碰到打不开的情况。
每一间房格局都大致相同,房屋功能大约都是卧室。
沿着长长的走廊,一间一间看过去,庄淑语奇怪地产生了自己是走在酒店走廊的错觉。
又是一间装修、布局雷同的房间。
就连卫生间的布置也全部一样。
庄淑语走出卫生间,扫了眼墙上挂的装饰画。不知道他们看了这么多房间却什么都没找到,是该庆幸还是伤心?
荣波见她出来,说道:“走,下一间。”
庄淑语点点头,一边走一边闲话道:“你说他们家装这么多间卧室干什么?”
荣波推测:“可能三楼的功能就是睡觉吧。他们一家人不是四口吗?四个人各自一间,再给客人、未来妻子或丈夫、孩子留一间……这样想想,房间就能住得差不多。”
庄淑语:“或许吧。”
闲话间,两人来到倒数第二个房间,这边的布置倒完全不同,一看就是女性闺房。
墙上挂着油画,画里的女人脸部模糊,全身只裹了白纱,朦胧的曲线美被作画者展现得淋漓尽致。房间中间有隔断,一边铺着毛茸茸的地毯,放有瑜伽球。另一边有梳妆台、床以及一个十分漂亮的飘窗。
荣波扫了一眼,见还有两扇门,便径直走向较远那一扇,推开看,是卫生间。
庄淑语自动做了查看另一扇门后情况的任务,发现那是一件衣帽间,里面挂的大多都是裙子。衣帽间中央靠里还立着好几个塑料人头,人头上顶着不同样式的假发。
庄淑语把每个柜子都拉开看了下,确定里面藏不了人,便离开了。
终于来到最后一间房。
庄淑语率先推门而入,只见到一扇屏风。她往右边走,荣波便自动去了左边。
从屏风后绕过去,见到的是一个很古朴的拱门,拱门上挂着白纱,柔和的黄色灯光从纱后透出,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庄淑语莫名紧张起来,手悄悄放到腰部,轻手轻脚地靠近白纱,掀开,柔软的纱拂过她的手、脸以及整个身体。
目之所及,是十分温馨的卧室布局。
昏黄的壁灯,黑色的大床上盖着一看就很柔软的深色被子。床边是一束颜色暗淡的玫瑰。它应该是红的,但灯光下并不艳。
床四角都有柱子,其中床头右侧那一根上挂着一个金色的环,还延伸出了一条足有拇指粗的金链。
链子落着,尾端没入被褥中。
庄淑语疑心床上有人,但她竟然难以从厚厚的被子中看出人形。
房间开着空调,温度刚刚好,很温暖。
她手搭在枪上,悄声靠近床头。
近了……近了……
终于——她一手掏枪,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被子,一个裹着红色丝绒长裙的背影印入眼帘。
乌黑的头发懒懒地搭在肩颈处,红色、青色、紫色的斑点洒在后脖颈和肩、小片背部之上。庄淑语无端猜想,那被红布遮盖住的地方,斑点只会多,不会少。
她不是少不知事的小女孩,哪里看不出斑点是何物?
但想要弄出那么多、那么深的痕迹,要么下手之人非常用力且坚持,要么被下手的人是疤痕体质。
怎么会那么多啊!
多得像冬天的梅树开花时,花朵一夜之间全在枝头绽放的样子。
昏黄的灯光给那人洒了一层金边。
庄淑语微微靠近了一点,余光瞥见床头放着一本书,便操起扔在了那人枕边,像唤醒他。但那人仍旧一动不动。
她眉头微皱,绕床走到那人正面,看清了他的脸——郑裕!
她连忙凑过去,颤着手感受了一下他的呼吸,平缓但规律,还好好活着!
既然活着,那就先叫醒。她试着推了推他,又唤他的名字,却毫无作用。
这时荣波走了过来,他拧着眉说:“我在那边看见了安眠药和杂七杂八的镇定类药物。”
走过来才发现床上有人,连忙问道:“这是……?”
庄淑语头也没抬,只抽了空隙回他:“是郑裕。不知道他怎么了,一直叫不醒。”
荣波低呼一声:“糟了,那些药恐怕是给他吃的。”
庄淑语这才抬头:“什么药?你刚刚好像在说……”
荣波:“安眠药!”
【作者有话要说】
8k!下午没有啦~
PS:这一章藏了两个细节,和前面案件遗留的问题有关,大家可以找找看OvO。或许可以从这两个细节推出相应问题的答案嗷。
第133章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因为限载,警察中只有庄淑语跟着上了车,其他人包括周林易、张宝宇和荣波都准备开车跟在后面, 去医院看看情况。
从贾家别墅搜出两个大活人,一个关在地下室,一个关在三楼卧室。
贾远山此番再说自己无辜, 只是狡辩。
自从上了警车, 被强制带回警局, 贾远山便一直保持沉默。
不过在场所有警察都无法忘却贾远山瞪视背着郑裕下楼的荣波时, 那副青筋爆起,随时要冲上去把人撕了的模样。一反贾远山温和、风度翩翩的形象,十分可怖。
贾远山被带进了审讯室, 双手拷着, 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脱下了厚外套,在江索与余天文的监视下套了毛衣与毛呢外套,至于裤子,他并没有再加一件。但他似乎格外抗冷, 脚踝裸露在外也无一丝冻红的趋势。
翁策等人没有立刻对他进行讯问,而是先集合起来开案情分析会。
会议室中大部分人都在, 包括城区中队的庞秋、林雅、钱铭、孙子军四位主办郑裕、赵景州失踪案的警员。
“本次会议有两项内容。一, 梳理案情;二, 确定讯问内容。”翁策宣布道, “现在进行第一项。宋朝阳, 联系谢奇致。”
宋朝阳:“马上!”
翁策又让城郊中队的人联系庄淑语和张宝宇。荣波和周林易已经从医院回来, 只留了他们两人守在那儿。
这一回勉强算是全体会议。
谢奇致接到电话时刚闭上眼睛。他知道翁策他们去找贾远山了, 心一直提着, 不知道他们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能不能找到郑裕、赵景州。若能找到……是死是活?
手机铃声一响,他忙不迭地翻身下床,不小心弄出响声,惹得谌言喻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谢奇致忙道:“没事,你睡吧。”
拖鞋一套,奔到门外,接通电话:“情况如何?”
宋朝阳笑道:“放心啦阿sir!郑裕和赵景州都好好的,贾远山现在正在审讯室等候审问呢。一切顺利!”
谢奇致松了一口气,浑身松懈下来,忽然感觉十分困顿,话筒里宋朝阳还在说话:“对啦,翁队说咱们得开案情分析会,他要你也参加。”
谢奇致轻声道:“好,我去拿个东西。”
随后轻轻推开门,捡起包又离开。幸好他是和衣而睡,不然这阵子还得去套个衣服,耽误时间。
谢奇致听不太清电话那边在说什么,幸好有宋朝阳实时低声转述,才有了点会议的参与感。
会议内容前半部分为梳理案情。
按照时间顺序,上周二贾远山与李得泉深夜进入万府,随后,李得泉驱车离开。
上周三到周四,贾远山和李得泉早出晚归,不知在做什么。
上周五,贾远山傍晚独自开车归家。同一天,深夜,李得泉驱车以送晚餐的名义来到贾远山住处。
按照现有证据可以推测,贾远山傍晚归家时车里还载着一个人,即郑裕。
同理,李得泉车里则可能有赵景州,他的送餐只是一个幌子。并且他为了让幌子变成证据,还特意告诉了保安自己是为送晚餐而来。
本周一,祁府居民发现一具悬挂女尸。随后不久,601卫生间也发现了一具尸体。
经查,这一男一女为堂兄妹,分别叫陈新路、陈晴。
两人的身份为人贩子,相关线索、证据已转至打拐办,由他们细查。有关细爷的内容也转给了松玉,让他们查细爷下落。
周一晚上,凌达出现,大牙、二牙也浮出水面。
经过审讯,凌达交代他在案件中的角色为掩护者,没有实际参与犯案。但他自爆自己曾靠违法打猎维生。而且,他还爆出在他老家,这种行为非常普遍,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把猎/枪。
合法的就光明正大的亮出来。违法的则藏在地窖、菜地等处。这种情况已转告他老家相关部门,请他们去查证,该惩罚的惩罚。
大牙、二牙相继交代了自己在小老板指挥下做过的事。他们曾在松谭、松江、松玉、晋中、晋北等市做过“收尸”工作。
但有关小老板以及帮他们解决虎哥一事的大老板身份,他们似乎的确完全不知。
其他的零碎信息有:
贾远山与郑裕高中时便相识;
大牙、二牙接到的任务上明令要求他们按照郑裕所著小说《双子》犯案,且他们的确这样做了;
郑裕与赵景州为恋人;
案发现场遗留一张字迹非大牙、二牙所有纸片,上书“无人比我更爱你”——事实上,大牙、二牙已交代,该纸条为装任务书的信封里自带的,任务也要求他们必须将其展示在视频里;
大牙、二牙交代小老板说该任务由大老板下达;
大牙、二牙使用的摄像机由邹秋平购买等等。
假定贾远山为大牙、二牙口中的大老板,他一方面绑架郑裕、赵景州,一方面下达任务让大牙、二牙将小说内容具现到现实中,并要求其拍摄视频。
贾远山高中与郑裕相识,后两人去了不同大学,没有再联系。直到最近,贾远山不知从何处得到郑裕的电话号,多次电话联系他,甚至与他对话长达二十五分钟。
结束最后一通十三分钟的电话的三天后,也就是上周五,郑裕独自离开家,并消失在监控中。他的消失,是贾远山做的或他找别人做的。
总之,贾远山将郑裕带回万府别墅,并将他禁锢在卧室,可能还与他发生了性关系。
同天晚上,李得泉将赵景州带进别墅交由贾远山处理,贾远山将其囚禁在地下室,对他进行了虐待。
大牙、二牙原计划等警方也就是他们解封放弃或放松对案件的调查后,便离开祁府将视频交予贾远山。
常闻:“这么想的话,说得通。疑点就是贾远山的动机。”
荣波面色奇怪:“动机或许就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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