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长是曾经从简源手中拿到过镇魂符的受益人,此时见简源如此慎重恭敬,还拿银钱贿赂,他不由有些惭愧。
连忙将手中的荷包还给了简源,转头跟身边的侍卫吩咐。
“多谢侍卫长。”
简源没办法收回荷包,对着侍卫长再行一礼,此刻冷风吹过,他不由捂着嘴唇轻咳了一声。
“小简方士请先进来吧,外面风大。”
侍卫长看简源一副病弱模样,有灯火照亮下的脸色苍白,急忙将人带进宫门内。
宫门旁边有个小屋,里面燃着炭火,简源进了小屋后又向侍卫长道谢。
在这里等候总比在外面被风吹强多了。
简源等了两炷香的时间,才见扶祁身边伺候的宫人前来。
“越公已经歇下了,若有要事,不若公子明日再来吧。”
显然扶祁并不想见简源,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他,不然也不该是扶祁亲近的内官来。
“公公,吾与越公也算是至交,若不是有急事,也不会深夜拜见,还劳请公公带吾前去,吾保证越公绝不为难公公。”
简源又把刚刚放回袖里给侍卫长的荷包,塞进了内宫手中。
“公子既然说急事,奴婢也不好自作主张,恐越公也想知道,这便带你去吧。”
内官见简源也是一脸真挚,不像方才通传那人说的有其他情绪,他掂了掂手中的荷包重量,脸上浮起笑意,示意简源跟他走。
简源随着内宫到了东宫,东宫灯火通明,丝毫不像内官所说,扶祁已经歇下了。
他沉下心,就知道扶祁就是不想见他。
等进了东宫正殿,内官让简源在此等候,他去通传,又叫了两个宫人给简源端茶送水。
殿内点了几盆炭火,对比之前的小屋炭火的清冷,这里的温度都算闷热了。
简源见都进来了,也静下心等候,他倒是想看看扶祁这一年不见,又会变成什么样。
而此刻内室,宫人正在为只着中衣的扶祁梳头,他脸色颇为疲倦,掩住嘴唇正在打哈欠。
可以看得出来,他之前确实已经歇息了。
“他来了?”
扶祁通过镜子看到进来的内官,轻声询问道。
“正在正殿等着越公。”
内官恭敬的说道,见扶祁梳好头起身,他主动拿过旁边宫人手中的衣物,为扶祁更衣。
“嗯,他进宫通传君上了吗?”
扶祁捂着嘴又打了一个哈欠,眼角似有泪光。
“君上宫殿灯都灭了,想来公子源并没有通传,只是越公,您方才都歇下了,为何还让奴婢带公子源过来。”
内官一边帮扶祁系上腰带,一边看着满脸倦意的扶祁,不由问道。
“一年未见挚友,深夜来访,又是急事,自然要见的,走吧,莫要让吾的挚友久等了。”
扶祁已经穿好衣服,他笑了笑走了出去。
等扶祁出来后看到的便是简源坐在榻上,靠在凭几上慢慢悠悠的喝着茶,神情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他笑着走了过去。
“许久不见,子源。”
“好久不见,越公。”
简源并未起身,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扶祁也不在意他未起身行礼,走到榻边随意坐了下来,宫人又端了一份热茶给他后,恭敬的退到一旁。
“子源深夜前来,是有什么急事?”
他喝了一口茶,开门见山的问道。
“越公似乎有些变了,如今身边的人可真多。”
简源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自他进殿之后,殿里最起码站了八个宫人,如今又来个奉茶宫人。
“你们退下吧。”
扶祁挥了挥手,示意所有的宫人都出去。
等全部的宫人都离开,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扶祁再次端起茶盏。
“看来有些话,子源是想私下与吾说。”
“想必越公对战事颇有关注,只是吾不知,吾父亲何德何能,能得到越公的推荐?”
简源脸色沉了下来。
“原来子源是为了这事而来,君上不是说了还在考虑吗,不一定是南阳王。”
扶祁抬眼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
“是吗?所以你是为何推荐父亲呢?扶祁,你想做什么?”
简源内心可没这么平静,他今日进宫,就是想问问扶祁,到底是想干什么。
“子源怕是有些误会扶祁了,中秦攻占的利州离南阳如此之近,吾不过是想让南阳王有兵可以保护自己封地罢了。”
扶祁听完不免有些失笑,他看简源茶杯已空,顺手端起桌上的茶壶将之倒满。
“什么意思,君上是想放弃利州?”
简源皱起眉头,赵棣会放弃利州?先不说利州的地势更好防御外敌,就凭利州离南阳如此之近,赵棣也不该放弃才对。
“是也不是,利州易守难攻,若南阳王能收复自然是好,若不行,守一下南阳,应该没问题吧。”
扶祁说的话有些棱模两可,让简源听完心中增加了一丝不安。
即便赵棣真的要放弃利州,就应该跟西疆一样派个人去议和即可,为何又安排人应战中秦。
“这是君上的意思?”他想不明白,便开口问道。
“扶祁可没说过,君上自有主张,既然子源来找吾是为此事,吾建议子源不如去问问君上,子源觉得如何?”
扶祁笑了笑并未直面回复,只是把问题又推回给了简源。
简源现在性格可没有年轻时冲动。
不然,他见到扶祁的时候,就该动手了,而不是陪着扶祁在这里,绕着七八个圈找寻答案。
见扶祁把话题又推给了他,他隔着桌子,将身子朝扶祁倾了过去。
眼神直视着扶祁,用嘲讽的语气对着他轻声说道。
“你倒是挺会把事往外推,吾自然会去问君上。
顺便再问问君上,你为什么往牢里放老鼠这件事,君上是否知晓,越公看如何?”
扶祁抬头回视他,眼底闪过一丝阴毒,抿着唇没有开口。
第七十九章
殿中两人对望,气氛安静的过分,扶祁嘴角勾起一抹笑,转开了视线。
“子源可不能胡言乱语。”
简源听到他的话,嗤笑一声,坐回了原位,他有些漫不经心的摩擦着茶杯,缓缓说道。
“是不是胡言乱语,一查便知,或者,越公想听听别的东西。”
“什么?”
扶祁看了他一眼。
“比如说,护城河为何坍塌,这里面有没有越公的手笔,吾也很好奇呢。”
简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的眼底满是对扶祁的打量。
“倒是吾小瞧了子源。”
扶祁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今日简源来这里,可谓是准备周全,他端起茶杯,挑了挑眉。
“说吧,你想要什么?”
“吾想要什么?说的吾像是趁火打劫的人,咱们不是朋友么?”
简源笑道。
“是吗,吾与子源,还是朋友?”
扶祁倒是有些惊奇了,他看着简源满脸笑意,一时之间,不知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能与越公做朋友,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简源给扶祁倒了一杯茶,他们相聊甚久,茶水都没有热气了。
他眨了眨眼,拿出一张黄符丢在桌上,手指一点黄符燃烧起来,那火气瞬间进入茶壶中,茶壶里发出阵阵水烧开沸腾的声音。
等过了一会,简源拿起茶壶,重新为扶祁倒茶,那茶水翻滚着热气,竟是被他用道术加热了。
“请饮。”
“子源说的是,我们是朋友。”
扶祁轻笑一声,端起茶水就喝,喝完他淡淡的说道。
“若嫌茶冷,让宫人们重新奉茶即可,倒是劳烦你用道术了。”
“太麻烦了,吾没那么多时间就不等了。
只是吾很好奇越公如今已位列卿大夫之首,在南燕国已经是万人之上的存在,有什么,还有越公想要得到的?”
简源起身拍了拍下摆,他伸展了一下双手,看了扶祁一眼。
“你在茶水里放了什么?”
扶祁并未直接回复他的问题,眼色暗了下来,喝完茶水后,腹部突然抽搐,疼得他差点没维持住坐姿。
“吾什么也没放,不过是加热茶水的黄符罢了,你不信?”
简源轻轻说道,像是为了证明清白一般,他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
“倒是吾误会子源了。”
扶祁此刻额头因为腹部疼痛已经沁下丝丝冷汗,看着简源的动作,他冷笑一声。
“看来扶祁并不喜欢吾加热的茶水,你想要什么,吾并不感兴趣,只是希望扶祁记得一件事。”
简源并不在意扶祁的异常,他站在扶祁面前幽幽的说道。
“什么……”
扶祁抿着唇脸色发白,眼睛都疼得眯了起来,绞痛的腹部如刀割一般,让他现在痛不欲生。
“这江山天下,终究是君上的,你如今弄出这些事,是在动摇他的位置,别忘了,君上可是你养大的。”
简源蹲下身,看着扶祁流下的冷汗,他轻笑道。
“子源这是在怀疑吾对君上的情义……?呵,也是,吾毕竟是燕宣公的近臣,一朝天子一朝臣……
不如子源现在就杀了吾,吾直接去为燕宣公殉葬,也不失为一方好事。”
扶祁抬起头平视简源,眼底是一闪而过的阴霾。
“你是觉得吾杀不了你?”
简源用手端起扶祁的下颚,脸带笑意的看着他,只是眼神中满是杀气,他见扶祁没有反应,又嗤笑一声道。
“吾很想杀你,但吾不会这么做,最起码不是现在。”
然后他放开扶祁,缓缓站起身,接着再次开口。
“你放心,吾对你没做什么,那茶水喝不死人,说起来差点忘了,现在可是新年,吾祝越公,新的一年可要多保重身体,话说完了,吾先走了,失礼。”
说完,他不再去看扶祁什么反应,随意的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他确实想杀了扶祁,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毕竟赵棣目前并不知道扶祁已被山鬼附身,杀了扶祁,赵棣对他离心不说。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没有能力杀扶祁。
这不,才刚踏出东宫,他就扶着墙壁猛烈咳嗽起来,身体瞬间渐渐虚弱下来,哪有在扶祁面前那副安泰自的模样。
简源绷着脸额头青筋暴起,扶着墙的手指甲狠狠嵌入墙壁之中,手尖的疼痛只为保持此时清醒。
扶祁的内官刚从门内出来,就见简源靠着墙,他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公子源,奴婢送您出宫吧。”
“吾还在想天暗路滑,这长巷可不好走呢,如今便多谢公公了。”
简源抿了抿唇,抑制住喉咙里的瘙痒,转过身神色轻松的说道。
黑夜里没人注意到墙壁上留下的手指印。
内官将人送到了长巷口,已经打开的宫门前站了两个人,是等候许久的简渝及侍卫长。
简渝见到简源的身影,连忙朝与他交谈的侍卫长行礼,跑了过来。
“哥哥,你……”
简渝刚拉过简源的手,就发现简源体温冰冷的可怕。
他刚想开口询问,便见简源对他使了个眼神。
他心神领会立即停下话茬,扶着简源上了牛车。
“真是劳烦二位,辛苦二位大人了。”
之后他转身又拿了两个荷包,分别塞进内官与侍卫长的手中,也不等两人拒绝,朝着两人拱了拱手,转身坐上牛车。
“走吧。”
牛车缓缓行走起来,简渝并未回身看宫门,只是将牛车上放着的大袄盖在简源身上,对着前面驾驶的奴仆喊了一声。
“快一些。”
“诺。”
驾驶牛车的奴仆自然不敢耽误,直接下了车牵着牛在大街上跑动起来。
不一会功夫就到了简府,为了等候简源他们归来,简府此刻大门未关,还有几个奴仆提着灯笼在大门前。
牛车刚停,奴仆们便围了上来。
“哥哥,我们到家了……不好,来人,快,请大夫!”
简渝下了牛车就去喊简源,然后就发现简源已经闭着眼睛昏迷过去了。
他看到简源胸口起伏不平,呼吸也是只出不进,心瞬间提了起来,连忙喊奴仆们赶紧把人抱进去。
简府深夜难眠,昏迷不醒的简源发起了高烧。
大夫与药童们围在简源床前诊治,奴仆们在房间与厨房之间,端着热水药汤等进进出出。
而此刻的东宫,仍然灯火通明,扶祁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嘴里是抑制不住的痛呼。
大夫坐在床前,想用手按压他的腹部缓轻疼痛,却不想被扶祁一巴掌打开。
“滚,不要碰吾!”
扶祁刚吼完,又捂着肚子在床榻上翻滚,嘴唇都咬出了血迹。
“这这……”大夫一时也难以下手。
而室外等候的赵棣听着内室里扶祁的痛喊,脸色阴沉地看向跪了一地的宫人,拍着桌子怒斥道。
“越公为何突然腹痛,你们这群宫人是怎么伺候的。”
“君上饶命,方才越公还好好的,公子源走了之后,越公就腹痛不止,吾等都没有近身伺候,确实不知怎么回事啊……”
内官疯狂磕头求饶,他说的也是实话。
简源走了之后扶祁就腹痛不止,当时也没宫人在殿里近身伺候,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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