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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那林擦肩而过的时候，战神也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会杀死那个血族，我已经死了，这些事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只是一缕剑气的我也已经无能为力，而且，这只是轮回罢了。”
他说着，也来到了那幅画的面前，并伸出手，隔着白色幕布轻轻抚摸起画框的边缘，“凡拿剑的，必死于剑下；发动战争的，必死于战火中；灭他人者，也终被他人灭。”
千年前被他们灭族的异族们，如今正在渐渐觉醒。而在决定将人族变成大陆站在最高位置的种族时，战神就已经预料到多年后一定会遭到反噬，“我不是来拯救人族的，千年前我们党同伐异，几乎将除了人族以外的异族都杀死了，所以现在也是报应该来的时候了。”
只是他们前人享受着胜利的果实，后人却要为其接手烂摊子。
那林站在台阶上，望着战神的背影，说不出话。
第362章
当晚，如同战神所说，他果然没有阻拦那林的想法。房间门没有上锁，门外也没有人在看守，甚至于战神消失后，周围就没有了人气。
那林知道，战神是笃定他逃不出去，所以才这么放心。这里不只是失落大陆的无人区，还是最深处的示渊，如果不是战神主动送他们离开，他们确实是寸步难行。
战神走之前让那林好好休息，可是一想到在俄斐地发生的那些事，那林就怎么也睡不着，尤其是一想到小黑，他就感觉自己要被这片黑暗吞没……
在极度的悲伤中，他突然感到呼吸困难，心跳得特别快，差点窒息。
这种症状不是第一次出现，所以他很快就挣扎着去找了个东西罩住口鼻，过呼吸症的情况随后好了很多。
他背负着的仇恨又增加一笔，那些仇恨如大山一样，时时刻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从没有给人说过这些压力，因为说了也只是给别人增添烦恼，为了不让重视的人担心，便绝不会将这份崩溃暴露，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独自品尝痛苦。
但他好像做到了：不被仇恨绊住，而是踩在上面往上爬。因为，和西兰那时候相比，现在他面对死亡虽然还是伤心，但已经没有那么伤心了。
一滴眼泪落下，那林为自己的成长露出一个苦笑。
当发现战神确实没有在监视他以后，他萌生出了想见亚瑟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很想见到亚瑟，即使知道见了也没有什么用，但就是想见他。
在这阵想法的驱使下，他出了门。
和他能自由活动的情况相比，亚瑟的情况不是很好，来到示渊之后就被关着。
一路出了大厅，又避开在熟睡的赤羽兽，那林来到马厩。
刚来到跟前，亚瑟的声音就远远传了过来，“那林？”
听到熟悉的声音，那林抿唇，强忍住心中忽然升起的酸楚。
他来到阻挡他和亚瑟见面的那扇木门前，轻声问道：“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吗？”
但是话刚出口，浓重的鼻音就出卖了他：马厩里很安静，所以这声音尤其明显。
木门那头的亚瑟似乎愣了一下，接着，声音便一下子近了，就好像他起身来到了门后，“我担心你，所以睡不着。”
说完，他又问：“战神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看来亚瑟也已经知道战神的存在了。那林沉默了一下，接着，也靠着木门坐了下来。
亚瑟在马厩里静静不出声，也许他是在等待着那林的回答，也许他其实已经从战神口中得知了暗之子的真相，总之，他很安静。
那林没有立即回答亚瑟的问题，因为，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心里的话，但他不想让亚瑟担心，于是便笑着转移了话题：“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你这么沉默，是在看星星吗？”
亚瑟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他不在意他的转移话题，还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这里有透气用的窗子，确实能看到点窗外的风景，但看不到星星。”
毕竟是在地底，哪来的星星呢。
“是吗？”那林苦笑了一下，也发觉自己问的问题太傻了，而装傻显然并不能缓解现在的气氛。
他低垂着头，目光落在凹凸不平的冰冷地面上，自嘲似地笑了笑，“不过比我好多了，我这边眼前是走廊，不管看哪，都是一片黑暗。”
就像是他被注定的命运和迄今为止走过来的人生，全都是一片黑暗，好不容易出现了亚瑟这抹光，但是现在，他却不能继续待在亚瑟身边。
虽然看不见那林的脸，但是亚瑟已经感受到他的失落和哀伤。亚瑟思考片刻，接着就突然道：“那林，我正靠着门坐着。”
那林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亚瑟的意思：他是在说，我会陪着你。
心里的感动瞬间涌出，那林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虽然看到的还是木门，但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亚瑟的身影……
他们都靠着木门，却好像背靠着背，木门消失，身后就是对方一样。
而亚瑟的话也鼓励了那林，他决定向亚瑟坦白。
压住语气中的哽咽，那林缓缓道：“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亚瑟，我们很久没有说心里话了吧？其实白天的时候，我有事瞒着你。”
亚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问他，“是不能对我说的事吗？”
那林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他的沉默已经回答了亚瑟，于是亚瑟便道：“那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也有事瞒着你。”
可他刚说完自己的秘密，那林那边就坦白了：“你还记得林曼笔记中提到过的暗之子吗？其实，我也是不久前才得到消息，暗之子并不是西罗。”
那林说着的同时，脸上的笑仍然还在，但是，那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因为实在太过悲伤了。
此刻他从未那么庆幸还好有这扇木门在，不让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被亚瑟看到，“战神说……我就是那个天生要和你作对的暗之子……”
亚瑟那边瞬间就安静下来了，想必他也在惊讶着吧，因为无论怎么看，那林都是要和他并肩作战的同伴。
可是，战神并不像是会随口胡说的人……
过了很久，亚瑟才开口，但没有就着暗之子的话题往下聊，而是换了一个话题，“既然你说了你的事，那我也说出我隐瞒的事吧。”
亚瑟将迦南的话说了出来：“他说我会是你的灾星，你待在我身边只会变得不幸。”
迦南是大法师的后代，上一次那林就是没听他的话才家破人亡，所以，亚瑟并不能将他的话当作没有听到。
类似的话那林已经从迦南口中听过很多次，所以他倒是没有惊讶，只是好奇：“这就是你所隐瞒的事吗？”
那林总感觉亚瑟还有话想说。
果然，他这么问了之后，亚瑟那边就安静下来了，并且还是安静了很久。
就在那林开始不安，以为那边是不是出什么意外的时候，亚瑟的声音才终于传来：“那林，我之前说过吧，这次任务结束回到利末城后，我有话想对你说。”
那林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可我们的任务失败了，既没有彻底毁坏贤者之石，也没有平安回到利末城，失败一个接着一个。”
那林摇头，“亚瑟，这并不是你的错……”
然而，话没有说完，亚瑟有些飘忽的声音就隔着木门传来，打断了他，“所以，我不想让这件事也失败了。”
亚瑟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深藏在心底的那份禁忌感情，“……在锡甘纳的那个时候，其实，我并不想你去找西兰。”
那林愣在了原地，因为他知道亚瑟说的是哪件事：几年前他们还是学生的时候曾经一起参加剑意大会，后来大会快结束时亚瑟来跟他告别，而西兰撞见了他们告别的场面，并且误会两人的关系而离开。那时，亚瑟就问了那林一句：“你不去追他吗？”
几年后再重提往事，就在那林错愕的时候，亚瑟也勇敢地表明了心意：“那林，你对我是最真挚的朋友之情，可我……并不能做到像你这么纯粹。”
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感情已经再明显不过。
亚瑟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奇怪的是，那林听了他的真实想法后，除了一开始的错愕，并没有表现得太惊讶。
因为：“……其实，我多多少少也猜到了。”
毕竟，没有哪个朋友会接吻。
即使最后一次亚瑟亲的是他的额头，可仍然没有朋友会做到这一步。而且，他们早就是没有第三个人能插进去的关系了。
而这，也不是友谊该有的样子。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了。
明明是告白，他们却都找不到话要说，于是只能这么安静下去。
但是实际上，那林本人并没有那么平静。以前隐隐感觉到自己和亚瑟的关系不正常是一回事，亲自听到亚瑟承认是另一回事。
而最让他感到迷茫的是，如果是亚瑟的话，他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那如果是和亚瑟接吻，或者是做恋人才能做的事呢？
这让那林不敢确定起来。
他唯一知道的是，亚瑟是特殊的，而他并不讨厌和亚瑟有身体接触。
那这是不是说明……
那林久久垂着头，过了很久，他才靠着木门，轻声呼唤着亚瑟的名字，“亚瑟……”
“我在。”
那林终于说出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想见你。”
话音刚落，那林背后的门便打开了，因为它根本没锁。
在惊讶之余，那林回头去看时，便见到了亚瑟站在自己身后，眼神还是那么平静。
他对那林伸出手，俊秀的脸仿佛有光，让那林根本移不开目光。
他说：“要去看星星吗？”
……
战神的住所在示渊底部的一个巨大山洞里，而山洞外，就是千年来不曾枯涸的神奇血河。
战神是真的无意困着他们，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战神的家。
穿过了山洞前的乱石堆，就出了山洞，而两人也来到了血河相近的石头滩。但是示渊两侧的悬崖太高了，他们很难能爬上去。
而在底部就真的只能看到一小长段天空，根本看不到星星。
那林正疑惑亚瑟说的看星星该怎么看时，亚瑟就指了一个方向，“跟我来。”
说着，眼睛突然不自然地看向了一旁的血河，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就在那林疑惑亚瑟这是怎么了的时候，一只微凉的手就忽然牵住了他……
那是亚瑟的手。
那林愣了一下，随后终于明白亚瑟刚才的反应是因为什么了。
而这时，亚瑟已经拉着他在石头滩上前进了。
两人的手相牵着，但不是像以前一样抓住手腕的方式，而是手掌抓住手掌，并十指交叉的方式。
这种牵手方式，让两人都有点脸上发烫，不敢直视对方。
亚瑟说的地方是位于血河下方的一处悬崖，这里的悬崖上长满了藤蔓枯枝。这藤蔓很神奇，非常的长，那林向上看去时，居然看不到尽头，“这是什么植物？怎么像是从悬崖上面长出来的？”
这是亚瑟在被带来的那天从空中看到的，“从这里可以爬上去。”
攀爬悬崖，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很危险且无法想象的事，但是对于那林和亚瑟来说，算是在战神学院那段日子的家常便饭了。
当时他们的教官是被历届学生都称为魔鬼教官的尼克老师，而尼克老师最喜欢的训练就是赶学生上山下海。
所以，爬悬崖这种事两人还是挺有经验的。
于是，话不多说，两人便动手开始爬了。
他们爬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爬到了悬崖之上，然后那林明白了，就算是爬上来，他们也无法离开这里。
悬崖上面的景象让那林看得直皱眉，因为上面除了他们脚下这片勉强能站人的草地，就是一望无际的荆棘林。
这些及人高的荆棘就像是一堵高墙，把路都堵住了。
那林总觉得失落大陆的植物不会太简单，便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然后对着荆棘林扔去。
恐怖的事发生了，荆棘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在感觉到被扔过来的石头后，枝上的尖刺竟然一下子暴增起数十个，且变得像是钢针一样坚硬，密密麻麻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生退意。
而那块石头被外围的尖刺拦截住后，周围的荆棘居然开始聚集过来，挤压着石块。接下来，在那林眼前，石头直接被尖刺分裂成数块。
带着测试的心理，那林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然后尽量将其抛到了荆棘林上方。
可是，即使是已经在一米高的空中，荆棘也抽枝伸条地将石头拉下，绝不允许有物体跨过它们。
直到第二块石头也被挤成碎块，荆棘才渐渐退回原位。很快，尖刺也都掩藏好，一切都重归平静，只有地上那些已经碎成渣渣的石头在提醒那林，这片荆棘林很危险。
就连小小的石块也过不去一米的位置，而这且荆棘林还一眼望不到尽头，这真的是困境了。
那林担忧地望着高大的荆棘林，正思考着以后离开的话，能不能避开这里时，一只手却突然牵住了他。
回头一看，果然是亚瑟。
在那林还没有醒来前，亚瑟就曾经爬上这里过，“没事的，只要别靠近它们，就不会受到攻击。”
夜风吹在两人的脸上，亚瑟始终没有放开抓住那林的手，他看向两人上来的那块没有荆棘枯枝的绿草地，“这里是个不错的地方。”
两人于是席地而坐，坐在了柔软的草地中，不过坐在这个位置还是需要一定胆量的，因为稍微往前走一步，就是万丈悬崖了。
但是这里坐着确实很舒服，地底很是闷热，上面却是微风徐徐，两人的发丝都被轻轻吹起。
他们一同看着对面的悬崖，那边也生长着密密麻麻的荆棘。良久，那林问道：“你说，荆棘林外面会是怎样的风景？”
亚瑟问他：“你想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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