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把那林问住了,他呆了呆,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
顿时,他脸上都是惊喜的表情,这是在高兴少年居然这么在意他的安全,可是,他还不能够离开:
“谢啦,虽然我也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但我不能走,我还要继续等。”
对于那林的这个理由,少年觉得不能理解,“可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他能不能活得过这一周都是一回事,更何况在这里等一个梦境中出现的人!
对于少年的疑问,那林笑笑,那双异瞳中有着星光点点,“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其实嘛……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我不想让这几年的坚持都打了水漂。”
少年沉默了,半晌,他才开口:“我决定一周以后再走了,一周以后,如果你还不想走,我可能会把你打晕。”
那林笑得开心,夸张道:“哇~这么霸道的吗?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少年不理会他语气中的调侃,认真道:“我不会看着朋友白白在这里受人虐待糟践!”
“看来我确实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啊。”那林脸上笑意盈盈,可是突然,他眼神一变,话锋一转,脸上虽然仍在笑着,但是这笑意之下却隐藏着森森寒意,“不过放心,我也不会让他们白白糟践的。”
他虽然不是报复心强的人,但也不是打碎了牙齿却只知道往肚里咽的人。
他挨过的这些打,这些虐待,都一笔笔记清楚了,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也都牢牢记住了。
少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林露出这样的眼神,那林眼中的寒意甚至让他有点陌生起来。
不过,对于朋友这个同样陌生的词语,他其实是有点惊讶的,更惊讶的是,自己居然能那么自然地说出来。
他是被打上烙印的奴隶,是整个大陆上最肮脏最低贱的人。
长这么大,所有遇见的人不是把他当做狗来看,就是对他抱有那种恶心的想法。
他原本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有同伴,直至孤独而死。
但奇怪的是,那林把他当做朋友的发言,却没有让他产生排斥,相反,还感到了一种陌生的喜悦情绪在内心翻涌着。
“既然都是朋友了,来帮我一把呗。”那林苦笑着望向少年,“我屁股现在痒得要死。”
这地窖里阴暗潮湿,臭虫跳蚤也多,他一直躺在地上,也不知道被吸了多少血了,现在那些被咬的地方都在发痒。
那林还准备向少年抱怨一下这些跳蚤的厉害时,就忽然发现少年在听完他的话以后,看着他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深深的嫌弃。
少年:“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那林:“……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他只是想要他帮自己翻个身啊,要不是自己现在全身真的痛得厉害,他老早就翻身了。
但他这副不解的表情,落在少年眼里却变成了另一回事了。
少年原本是想斩钉截铁地拒绝那林的,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但是当他看到那林露出一脸确实很困扰的样子后,再次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还是吞回了肚子里。
虽然极其不情愿,但他还是抬起了手,然后往那林的屁股处伸去。
感受到某只手放在自己屁股上的那林:“……??”
他绝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第009章
地窖内,就在两人都无比尴尬的时候,从枯井上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声响。
少年眉头一皱,那林正想叫他快逃的时候,他就已经飞快跑去把铁门的锁再次锁上,然后迅速退到地窖的墙角边,手脚并用,灵活地攀爬上了墙壁。
在那林惊讶的目光中,少年已经像只蜘蛛一样爬到了地窖天花板边上去了,如果不是特意去看,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藏在那里。
在少年藏好踪迹的同时,从枯井上面也下来了两个人,接着,脸上还裹着纱布的小少爷和库多提着一盏马灯走了进来。
值得注意的是,库多的手上还提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巨大东西。
这东西上面盖着一块黑布,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见到小少爷出现,那林知道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果然,见到那林这副凄惨模样后,小少爷明显喜上眉梢,不过他还是假惺惺笑道:“那林,我来探望你啦。”
对于他们的到来,那林连眼皮子都不想抬一下,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甚至没多看进来的几人一眼,他只知道躺着休息。
对于他的无视,小少爷这次倒也淡定,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库多,库多立马提着那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走了过来。
掀开黑布,黑布下面是一个铁笼子,而里面放着,竟然是数十条在交缠游走着的蛇。
它们大多通体乌黑,吐着同样乌黑的蛇信在狭窄的笼内四处游走,那是象征着它们有毒的警告。
突然间看到这么多蛇出现,饶是那林胆大,还是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来探望怎么能不表示表示呢?”看到那林恐惧的眼神后,小少爷颇为满意。
接着,在他的示意下,不顾那林惊恐的眼神,那一笼子蛇居然都被倒进了地窖中。
那笼蛇差不多是在那林的上方倒下来的,几乎所有蛇都被直接扔在那林身上。
那无数冰凉生物在自己身上爬动的感觉吓了那林一大跳,下意识地就从地上蹦了起来,也不管身体疼痛,连跳了好几下才把身上挂着的蛇甩掉。
他这副样子正是小少爷最想看到的。
“虽然不知道是谁偷袭了我,但肯定是因为你我才会伤得这么重!所以,虽然弄坏一个这么好的玩具确实可惜了,但我必须惩罚你!”小少爷哈哈笑着说出这些异常残酷的话,“不过我也玩腻了,反正杀了你也不会有人说我不对,来吧!继续惨叫吧,最后让我再高兴高兴!”
但他是对的,在修道院内,就算是一只狗死了,都比那林死了重要。
狗死了会有人发怒伤心,他死了,无足轻重。
小少爷对于那林的感情更多像是对待一个不好玩,但是怎么玩都玩不坏的玩具。
比起和玩具玩耍的过程,他更想看看,这个玩具到底什么时候会坏。
“好好享受吧!”留下这句话,两人飘然离去,走前还不忘锁好铁门。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之后,少年着急地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
将受惊了的那林看了好几遍,少年试图治疗被咬出的伤口。
不过奇怪的是,无论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甚至把那林转了好几个圈,然而就是找不到一个貌似被蛇咬出的伤口。
“……别、别转了……我有点晕……”那林被他转得想吐,连忙出声阻止。
他一指少年身后的墙角,那里正聚集着大量的黑蛇,此刻都在吐着信子打量着他们。
这时,少年注意到一点,那就是这些蛇,怎么都不太精神?
那林解开了他的疑惑。
换了个蛇少的地方站着后,那林才缓缓道:“小少爷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现在已经下雪了。”
寒冬的日子里,骤然下降的温度不止让人受不了,动物也是一样。
这些蛇虽然看着吓人,但是被扔进地窖后,它们大多都无精打采地缩在墙根处,连动都懒得动。
因为平时这种冰天雪地的日子,它们还在地底冬眠呢。
但是不可否认,如果不是天气原因,他现在早就被蛇咬了。
那林很疑惑,小少爷究竟是为什么三番五次地想要杀死他呢?
他正在沉思,少年却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路。
“想吃烧烤吗?”
看着这些蛇,少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在那林愣神的功夫,少年已经面无表情地出了地窖,片刻后又抱着一堆干柴走了进来。
在那林疑惑的目光中,少年先是挑了个靠近枯井井口的地方摆好柴火。
他打了个响指,空中便有手指大小的火焰落在了柴火上。
火很快就生起来了。
旁观的那林见此场景,登时睁大了双眼,惊讶道:“剑气?”
听到那林的声音后,少年回头看了一眼那林,然后点了点头。
剑气是这个大陆所有人都拥有的一种力量,不管是贵族还是奴隶,都拥有剑气。
虽然说这是人人都有的技能,可是能用自己的能力将剑气提纯并加以利用的人,却是极少数。
一般来说,剑气是在婴儿一出生便有的,就像身体的某个器官一样。
在婴儿成长到一定年龄时,便能依据提纯出的剑气分辨种类。
剑气按种类可以分为四种:水、火、风、土。
每一个人的剑气属性都不一样。而从少年提纯出来的火焰剑气来看,他的剑气是火属性的。
在大多数的碌碌无为者中,能将剑气提升的人是难能可得的,这样的人,通常会在教会的祝圣下成为骑士。
骑士,这是太古大陆最荣耀也最受人尊敬的一种职业,也是每一个大陆少年的梦想。
而这,也是那林会受到排挤的另一大原因:不祥之子天生没有剑气。
那林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你今年几岁了?”
少年回道:“十岁。”
居然和自己一样大,但是这能力已经远远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
那林发自内心地称赞道:“才十岁,居然都能提纯剑气了,怪不得你打架这么厉害!”
少年诚实回道:“我确实是个天才。”
那林:“……其实你可以谦虚一点的。”
说话归说话,少年手中的动作没有一刻停下,他甚至连犹豫也没有犹豫,抬手就抓起一条还在冬眠的黑蛇,眨眼间就将那条手臂粗的黑蛇扒皮穿串、架在火堆之上。
其动作之迅速,手法之老练,让那林不由得又是一阵啧啧称赞。
他正好一天没吃饭了,虽然内心中还是有点微微排斥,但他还是接过了递来的烤蛇串。
本来是不抱好吃的心态去咬了一口,但第一口过后,那林就停不下嘴了。
如果不是手上空不下来,那林真的很想对坐在火堆对面的少年竖一个大拇指。
明明只是简单料理了一下,连盐都没有加,但是这蛇肉串却好吃得不可思议!
两个饥饿的人是可怕的,两个正在发育中且饥饿的少年更是可怕。当所有的黑蛇都进了两人的肚子,白色的蛇骨扔了一地后,那林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
火光照映下,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说话,就这么背靠着背睡了过去。
大概是真的想饿死那林,此后几天地窖都没有一个人进来。
幸好少年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所以能定时带来食物,不然那林真的会活活饿死。
但是这种情况下,那林也不得不开始思考下一步路该怎么走了。
他之所以留在修道院,只是为了等待自己的母亲回来。现在修道院之中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他的等待恐怕要落空了。
少年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所以在某个晚上,他对低头在地上练习写字的那林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只要你想走,我随时都可以带你走。”
他说这话时眼神很坚定,那林被这份坚定震惊了一下,但随后也只是打个哈哈过去,并不做理会。
毕竟,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是真的不想离开修道院。
而现在,他已经在地窖里关了一个星期了,似乎真的要到走的时候了。
在被关押的第七个晚上,那林看向正提着一袋榛子走进地窖的少年,问道:“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少年道:“我做过的承诺永远不可能不算数。”
那林道:“那你现在就可以打晕我了。”
少年看他:“你要跟我走?”
那林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聪明,聪明得呱呱叫那种!”
他接着说:“我想了很久,既然真的等不了了,那干脆我这个做儿子的主动一点吧,这次换我去找他们。”
少年站在他面前,面上惊疑不定,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那你准备一下,我去去就回。”
逃跑自然是要好好准备一下的,路上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他是出逃的奴隶,肯定是没钱的,那林就更不用说了,那脸上就差写上一个大写加粗的穷字了。
所以,少年说的去去就回,实际上是为了找修道院借点钱。
不过借是借,还就不一定还了。
这一周以来,他闲着没事就在修道院内到处转悠,所以也清楚这借钱的地方在哪。
但是那林却叫住了他,并且有点疑惑的样子,“你要去准备什么呀?”
逃跑不是要争分夺秒吗?他怎么感觉少年比他还要松懈呢。
“找人借点钱。”少年头也不回地就准备往外走。
但他的话让那林更是疑惑了,“钱?这东西比时间还重要吗?”
闻言,少年转身,皱眉看着那林,他原本还以为那林是在拿自己偷窃的事打趣,但是真当接触了那林一脸迷茫的神色后,又觉得不对劲。
他心里一沉,隐隐约约中总感觉有什么别扭的地方,于是他试探着问道:“钱?你不知道钱是什么东西?”
“真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那林干脆地摇头,而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上来看,他真的不是在撒谎。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是在撒谎。
他在修道院中待了十年,但是却一次都没有出过修道院的大门,更别谈接触外面的花花世界了。
平日里他的活动路线就是在平原、柴房、厨房、羊圈,这四点一线中转来转去,顶多就是管事修女又给他安排掏粪背砖这类的苦力活了,才可以去其它地方,但也都是晚上才能出去,基本上遇不到别人。
因为不祥之子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厄运,所以他被剥夺了出门的权利。
修女长更是直接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他出现在那四点以外的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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