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可颂被这种奇妙的触感吸引住,往下,又碰了碰展游滑动的喉结,将手最后停留在对方肩颈交接处。
上班的人斜方肌总是有些僵硬,谢可颂帮展游捏了捏,平和催促:“先刮胡子吧,一会儿还要去公司的。”
展游目光温存:“你怎么比我还急。”
谢可颂收手,捻了捻留有余温的指尖,一板一眼道:“因为我拿绩效。”
展游闷声哼笑。
“那就麻烦我年终绩效能拿E+的小谢助理……”话语隐没于慵懒的尾调中,展游咧嘴,微微倾身,双手环在谢可颂的臀部下方,一用力将人直直抱举起来。
“帮我刮——”“砰!”
乐极生悲。
老小区层高只有两米六,谢可颂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到天花板。
PVC板吊顶,塑料的,疼倒也不怎么疼。
谢可颂懵了一瞬,瞪大眼睛,尚未搞清状况,耳边响起一声吃痛的“嗷”,随后身体骤降,视野猛地一晃,定格在展游忽然放大的脸上。
谢可颂没什么表情,展游反倒龇牙咧嘴的。他急忙将人放下来,慌里慌张地拿手掌捂住谢可颂的头顶,一叠声问:“按着痛吗?我看看有没有肿……”
“好了,”疼痛感很快退去,谢可颂拨开展游的手,“没事。”
“真的没事?”展游再三确认,语带自责,“怪我,下次不闹……”
平日里不着调的嗓音此刻变得格外严肃,心慌意乱,啰啰嗦嗦,萦绕在耳边。谢可颂不堪其扰,体内不知哪根弦被牵了一下,笑意像蝴蝶一样,轻巧地从嘴里飞出来。
展游一怔,眼里映出谢可颂的笑颜,紧绷的神情逐渐消融。接着,他听见自己嘴里也逸出一丝笑。
他们就这样笑了好一会儿。
展游最后抚了把谢可颂的后脑勺,彻底放手,后撤半步腾出位置,安安分分地说:“我再收拾一下,你先出去吧。”
谢可颂点点头,越过展游,来到洗手间门口。
“你……”谢可颂扶着门,背对展游问,“要不要再来一次?”
展游诧异:“什么?”
谢可颂回过身,视线衡量展游的身高,平淡吐字:“你比我高半个头,不太方便。”
展游霎时屏住呼吸。
谢可颂一动不动,立在原地,仿佛在等展游对他做些什么。半晌,展游万分小心地托起谢可颂,将人抱坐到洗面台上。
动作间,谢可颂的拖鞋滑落在地,裤腿缩上去,露出一截白净的小腿。
大腿外侧传来若有似无的热度,展游双手撑在人身体两侧,微微俯身,凑近,几乎与对方鼻尖相触。
气息交融,谢可颂迎着展游的目光,手指沿台面摸索过去,抓过剃须膏,继而视线从展游脸上挪开,低头自顾自地拔开盖子。
“啵”的轻响。
鼻尖潮湿的温度消失,展游如梦初醒,定了定神,垂下眉眼,注视谢可颂将剃须膏揉搓开的样子。
十分认真,相当可爱。
眼底化开满足的笑意,展游礼貌地退开一些距离。毫无防备地,他的膝弯被某样东西拦了一下。
谢可颂脚踝勾了一下展游的腿。
呼吸一促,展游抬眼望去,见谢可颂神情略微困惑,好像很不明白为什么展游要离他这么远。
日光愈来愈盛,给谢可颂裹上一层毛绒的金边。
他目光清明,坐在洗面台上,两条腿自然分开,朝展游摊开满是白沫的双手,像隔着空气捧住展游的脸,又如同在讨要一个简单的拥抱。
“来吧。”他低声道。
胸膛难耐地起伏,展游眼波略动,上前一步,慢慢朝谢可颂压近过去。
……
叮咚。电梯抵达一楼。
提示音打断谢可颂的回忆。
“小谢哥?”许久没听见回应,徐稚接连唤了几句,“小谢哥?”
“嗯?”谢可颂醒神,“我在听,你继续说。”
面前,电梯门朝两侧缓缓打开。
“我说,你现在连加班都不那么讨厌了,”徐稚嘻嘻一笑,推测,“其实你跟展总……其实很合得来吧?”
“我跟展游的关系……”心里淌过一阵热流,人在办公室,谢可颂说出每个字都相当克制,“还可以的。”
电梯门折射出的银光骤然消失,露出里面灯光暗淡的内胆。
桥厢里赫然站着展游。
谢可颂脸部瞬间僵硬,尚未做出反应,身边的徐稚啪一下立正了。
“展……”背后擅自议论领导被抓包,徐稚咬到舌头,磕磕巴巴,“展总中、中午好啊!”
“小徐也来加班?”展游问。
“对的。”
“辛苦。”
展游轻快地对徐稚点了点头,目光随即晃到谢可颂脸上,意味深长地翘起嘴角。
第36章 办公室恋爱狗都不谈
几小时前还会直接抱上来、怎么赶都赶不走的人,此时停留在距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毫无表示。
谢可颂盯着展游似笑非笑的脸,幅度微小地点了点头,用十分陌生的语气喊:“展总。”
展游矜持地回:“午休完了?”
谢可颂:“嗯。”
电梯内外,陷入僵持。
谢可颂不动,徐稚也不太敢过去。
他左看看,又看看,觉得自己刚才可能猜错了。别说关系好了,谢可颂看起来跟展游还不太熟的样子。
电梯等待时间过长,门自动合上。
一只手从缝隙中伸出来。
展游单手插兜,另一手挡着电梯门,好奇地问:“你们不上吗?”
徐稚偷瞄谢可颂:“我们……”
“上的。”
谢可颂提步上前,展游迎着他,始终帮他揽住门,礼貌得像一个电梯门童。
视线随谢可颂而动,展游垂眸,看对方进门时手肘不当心蹭过他的胸膛,接着鼻尖微动,嗅到一股水果和坚果融合的美妙气味。
他们早饭吃了橙香核桃戚风蛋糕。
展游神清气爽,问:“去几楼?”
“15楼。”谢可颂说。
展游“嗯”,替人按下旋钮,再不多搭话。谢可颂不着痕迹地睨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电梯上升。
“展总刚刚怎么到了一楼不出去。”谢可颂突然问。
“刚发现我忘拿了东西,”展游见招拆招,“重新上楼一趟。”
“那……”谢可颂的目光飘到展游脸上,“怎么没按楼层。”
小问题,根本难不倒他。展游忽地笑了:“我也去15层啊。”
谢可颂低声道:“是吗。”
静默。
三个人并排站在桥厢内。
小谢哥和展总之间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徐稚有些紧张,试图缓和气氛:“哦对,奶茶……我们给展总买了奶茶。”
他把奶茶递给展游,眼睛一晃,扫过展游腰间系的皮带。
牛皮,尾部那几个洞略显粗糙,或许是因为拥有者太瘦,自己另外打的孔。
皮带扣四四方方,带有不规则的弧度,像一圈很好吃的吐司面包边,低调却别致,但令人印象深刻。
“这条皮带……”徐稚冥思苦想,“是不是……”
“你的奶茶。”谢可颂把徐稚的牛油果巴旦木奶昔拿出来,怼到他嘴边。
“哦哦。”
面前银光一闪,徐稚瞥见谢可颂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接过奶昔随口问:“这戒指的尺寸挺合适的呀,前面怎么会落到地上……还好掉在办公室了。”
“我……”背后顶着展游的目光,谢可颂勉强回答,“项链断了。”
“哦。”徐稚又问,“小谢哥平时戴项链吗?我怎么想不起——”
“——再不喝都冰沙都化了。”
徐稚听话,猛嘬一口奶昔。
见人安分下来,谢可颂稍微歇口气,定心不到半秒,耳边又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
屏声敛息间,一只手攀过来,与谢可颂手背相接,相互磨蹭。再难忍耐如此浅淡的接触,那人五根手指慢慢、慢慢地嵌进谢可颂指缝,十指相扣,一会儿又松开,去勾谢可颂小指。
展游有时候真的……相当幼稚。
眼睛一乜,谢可颂倏地望向对方。
展游咬着吸管,目不斜视,装得像什么都没做似的,手上小动作层出不穷。他捏住谢可颂的掌缘,两根指头张开,夹住人无名指根处的戒指,调旋钮般缓缓转动。
指尖痉挛般缩了缩,随后放松。谢可颂默许了。
“对了,小谢哥。”徐稚乍然抬头。
谢可颂一惊,从展游身边移开。
“呃……”谢可颂简直像一个被小孩子抓住在家里乱搞的家长,“怎么了?”
“有个合作品牌的PR姐姐送了我两张迪士尼门票。”徐稚期待地问,“我们过段时间要不要一起去迪士尼玩?”
“可以是可以,”谢可颂在脑海中复盘近几个月的工作计划,解释,“但最近忙,我不一定能请出假。”
“去吧。”身后飞来一句话。
“一天的假而已。”展游终于找到机会,上前一步,自然揽住谢可颂的肩膀,笑着对徐稚说,“没问题,我给你们小谢哥批。”
徐稚兴奋道:“真的?”
“嗯。”展游拉长了音节,指尖戳到谢可颂的脸颊,“真的。”
徐稚不疑有他,心想,什么嘛,原来展总和小谢哥关系真的不错。他朝谢可颂确认:“可以吗?可以吗?”
一个两个的……谢可颂有点头疼。他不似往常那样,直接搬开展游的胳膊,反而保持着这样被挟持的状态,说:“到时候再约吧。”
叮咚,电梯抵达十五楼。
“那等小谢哥……呃。”
徐稚兴高采烈地蹦出电梯,身旁一空。
他疑惑地回头望去,其余二人仍旧留在桥厢中,连姿势都没变。
“你们不下电梯吗?”徐稚大惑不解。
展游笑而不语,耷拉在谢可颂胸前的手臂竖起,摇了摇,像在对徐稚说“拜拜”。
谢可颂余光扫过身边的人,随便摁了个楼层,板正地解释:“忘了点事情,先上楼陪他处理一下。”
徐稚茫然:“哦……”
电梯门渐渐关闭,在二人身上投下两片渐渐靠拢的阴影。
几秒钟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直到电梯门彻底合拢的那一刻,展游跟被抽掉骨头似的,脑袋立马掉到谢可颂肩上,深深吸一口。
谢可颂身上有着一种展游很喜欢的独特气味,跟曼妥思薄荷糖差不多,是甜的凉的。
电梯顶部,摄像头的红灯明明灭灭。
他们倒映在球形玻璃上,看起来正如一对正勾肩搭背、说着悄悄话的亲密同事。
展游发梢刺刺的,像一把毛刷,让谢可颂的心跟被涂上黄油的面团一样绵软。他一时不知该给出怎样的反应才比较好,踌躇着抬手,插进展游的发丝间,摸了摸。
展游搂得更紧了。
“小谢……”展游忽然说,声音闷进布料里,“我们也去约会吧。”
谢可颂轻声问:“什么时候。”
“随便找个长假,怎么样。”展游在人耳边诱骗道,“到时候,我要带你去……”
“等等。”
提起假期,旖旎气氛荡然无存。
谢可颂挣开展游的桎梏,眼神漠然,“需要我提醒你吗?”
展游挺无辜:“什么?”
谢可颂耳后的皮肤透着红,声音却跟打卡机一样冷:“下半年中秋国庆之后就没有长假了。”
*
电梯上了又下,依旧是15层。
在那间原本属于展游,现在属于谢可颂的会议室内,他们认认真真,开始探讨该如何找个小长假出去玩。
展游一进会议室就弓着背,一层一层打开办公桌下面的抽屉,翻箱倒柜地寻找什么。谢可颂坐在他身旁的皮椅里。
“下半年就……没假了?”展游把抽屉翻得很乱,随手合上,再打开下一个,“我记得我至少会放万圣节、复活节和圣诞节啊。”
“但你现在在yth的行政体系里。”谢可颂戳穿,“国内是不放这三个假的。”
谢可颂说完,忍了忍,没忍住,跟在展游后面把弄乱的抽屉打开,一层层恢复成井井有条的样子,最后合上。
办公桌旁贴着一张表格,上面标注了每个抽屉里放的东西,一目了然,方便交接,是谢可颂的作风。
展游见状,翻找的动静收敛许多。
“那如果我……算了,不合适。”展游拉开最后一个抽屉,笑着叹气,“不搞特殊,省的别人说闲话,让葛洛莉娅和柏继臣难做。”
从上往下看,展游蹲在谢可颂腿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扒拉着抽屉,模样似乎有点可怜。谢可颂很想问展游到底在找什么,话到嘴边就成了安抚:“年假呢?我今年还没休过,你的还剩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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