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虞，别总看着孩子，他这不是正乖乖吃饭的嘛。”见虞汀一直留意灯灯的动静，程强喝了口酒，潇洒地挥了挥手，“你就是没养过孩子，太上心了也不好。”
“哥，你养过啊？”程泽闻言好奇问。
程强拿酒杯的手一顿，抬眼，“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小孩有什么难养的，摔摔打打不就长大了嘛。”
程泽偷偷白了程强一眼，没回话。
灯灯咬牙切齿地嚼了嚼嘴里的菜，嘟囔了一句话。
虞汀皱眉极其不赞同地听完这些话，见灯灯嘴动了动，“怎么了？”
“他说他不是猪。”小e一旁补充。
灯灯点头，噘嘴看了眼斜对面不知道在吹什么的程强，心里更讨厌对方了。
“我知道，你是章鱼。”对灯灯自身可能有误的认知早就有所了解，虞汀面不改色的说出灯灯给自己整的设定才抬头看向程强，“性格都不一样，教育方式也不同，而且打孩子是违法行为。”
在捡到灯灯的第一天就开始详细了解育儿指南，虞汀对地球的法律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打孩子还犯法啊？”程强稀奇道，“自己生的，自己不能打？”
“不能。”青年的声音冷冷的，像是宣判这桩对话的法官一般做出决断，另外的两人都愣了几秒。
灯灯不想搭理这个领导，正在和小e讲话，却没想小e突然让他先不要说话，等虞汀说完后又让他继续说下去。
程泽见气氛有几秒凝滞，忙道：“程哥，你这是最近有喜事啊？”
“这法律倒挺离谱，一天天净琢磨这儿了。”程强搓了搓自己的头发，听到程泽的话脸上早就藏着的喜意这次终于能顺利地浮在了脸上，一手甚至激动地拍在桌子上，“也没赢太多，就几万块。”
几万块？
灯灯听到钱，抬头好奇地看向程强，想着几万块那该是多少钱问出了口。
程强正色看了眼面前的小孩，很乖，穿着干净的衣裤，一看就是被虞汀养得很好，“这该怎么给你形容啊，几万块，可是你爸一年给你赚的钱咯。就这几天光坐在桌子旁，动动手指头就到手了。”
虞灯灯懵懂地看向虞汀，这么赚钱，虞汀为什么不去做？
“那是犯法的。”不知道虞灯灯心中所想，虞汀声音压低。他对正阳街那片黑色区域不了解，只知道程强一待就是几天。不过警察早就盯上了，翻桌也就是几天的事。
“那他？”
虞汀冷笑一声，“他不懂法。”
灯灯恍然大悟，啧啧称奇。
几人吃了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战斗，程强喝了几瓶醉醺醺懒得动弹，指挥程泽帮自己算账去，自己哼着歌晃悠悠站了起来。
虞汀抽出湿巾正低头给灯灯擦着手，一人从他身边擦过向程强的方向走去，变故也就在此刻发生。
“你要干什么！”程强闷哼一声，声音被扯得拉长乃至扭曲。
虞汀猛然扭过头去，只见那人距离程强很近，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正捅进程强的身体里，鲜红的血液顺着那白色的短袖蜿蜒。见虞汀看了过来，对方也扭头看了一眼，快步向外跑去。
看到此处的变故，周围尖叫声四起。
虞汀直接下意识追了出去。
第23章
突来的变故打乱了此处的喧闹，在看到程强腹部的血和缓缓倒下的身影，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伴随着“120”“110”的声音。
虞汀目光紧紧锁定面前仍在狂奔的人，长腿跨过倒在地上的广告牌，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在距离对方还有几步远的时候，虞汀一脚踢了过去，那人一声闷哼随即倒在地上。
虞汀一脚踩在被黑色帽子遮掩住脸的人的背上，“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那人哪里会想到仅仅是捅了程强一刀就被青年穷追不舍，只觉得背上踩的这只脚仿佛千斤重让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我..咳咳。”男人一张嘴，就是喘不上来气的咳嗽，想着程强这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率先请了保镖，“我..快呼吸不上来了。”
虞汀眉毛皱眉，力度放轻了许多，仍是盯着脚下的人。
感觉到背上似是没了重量，男人瞬间从怀里掏出了刀，还未反应，下一秒却响起了清脆的落地声。
那刀只亮了几秒就落在了地上。
男人被比之前更重的力量压在地上，直到附近被警车和救护车包围。
警车到的时候，男人心里却松了口气，那是下意识对自己远离死亡的庆幸。
他甚至觉得在某一刻，这人是想杀了自己。
“这就是捅人的人？”将手铐拷上，警察抬眼看向面前的青年。
第一印象是高，其次则是那过于冰冷的眉眼，总会让人人下意识觉得无法接近。
如果不是在事发地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看到他的第一眼只怕也觉得这绝对是个危险的青年。
“嗯。”
“那麻烦你回去和我们做个笔录可以吧，需要了解下事情的经过。”
虞汀揉捏了几下垂着的手指。
好久没这么强烈的运动过，此刻肌肉的酸痛缓缓地浮了上来，也不至于难以忍受，却让他突然想到了在行动比意识更先出动的那刻，他忘了什么。
于是警察只看到面前从警车停在他面前脸色从未变化的青年脸上闪过慌张，迅速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诶？”他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青年跑到已经疏散人群的烧烤摊。
烧烤摊在出事的那刻早已停工，肉串在烤架上变焦，冒出的气随着大功率电扇的狂吹不要命似的往上冒，莫名像八九十年代香港电影中常出现的一幕。
而青年只是蹲下身来，环住了抱着一个莫名物体东张西望的小孩。
警察小哥又看了一眼，小声嘀咕：“这么年轻就有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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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店门口安装两个摄像头记录了整个事件的案发过程，笔录完成也很快。不到半个小时，虞汀就带着灯灯出来了。
程强因为受伤被送进了医院，程泽在医院陪护，让他带着灯灯先回去好好休息。
虞汀看了眼拉着自己的小孩，五六岁的孩子养了快半个多月，手上的肉比之前厚重了些，像是为了确认他的存在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小火炉般散发着热量。
他很少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刚刚那一刻就是。
在看到犯人逃跑的时候他下意识追了出去，却没有想到要嘱咐灯灯一声。如果不是当时程泽赶了回去，现在想想那是多么危险的一种情况。
虞汀手轻轻攥紧小孩的手，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怀疑。
一路无言，晚上洗完澡后，虞汀照例给灯灯吹完头发，揉了揉头，“今天...”
“爸爸。”
灯灯抬眸看向一路上无话但是看起来又想对自己说些什么的虞汀，他可算是现在最熟悉虞汀的人了，虽然猜不出虞汀在想什么，但是绝对是有什么烦心事。
虞汀眉眼微弯，“你先说。”
灯灯看着面前沉静的青年，想到了晚上在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迅猛冲出去的人，好似完全不像一个人，而是像当初为了赢下小e而冷静握着枪射击的高大身影。
“爸爸。”灯灯的声音很激动，“你今天好厉害啊！你是怎么跑得这么快的！”
虞汀一愣，白炽灯下小孩柔软的发顶上显得有些焦黄，像烤焦的酥皮蛋挞，他难得结巴，“我也不知道。灯灯，你难道不怪我吗？”
灯灯歪了歪头，没明白虞汀的意思。
虞汀坐在床边，给灯灯整理了整理衣服，认真解释，“在那样危险的时候，我这样的做法是非常不理智的。在情况危险的时候，我首先应该保护你的安全，但是我并没有做到。”
那种刻在身体深处的反应比意识还要果断，让他甚至忘了灯灯还在原地。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巨大的后怕像是浪潮般袭来，手指下意识地发抖，直到确认灯灯还在原地才好转。
桌子上一向多话的物体却难得沉默着，只是闪耀着红色的小灯，证明还是开机的状态。
一阵沉默，灯灯眨巴了几下眼睛，没忍住笑了出来，“爸爸，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明明是极为冷淡的长相，眼底带着浓厚的情绪后，那张脸也生动起来，让他觉得有些好笑，特别是当他知道了虞汀心里藏着的事。
他双腿盘着，是一种在地球跟着程泽学会的极为惬意的姿态，毕竟虞汀不会这么做。
“？”在虞汀眼里这是一场多少有些严肃的谈话，却没想到灯灯是这样的反应，不由得一懵。那张脸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只有亲近的人才看得出来虞汀这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可是章鱼诶。”灯灯下意识道，虽然在地球待久了，他还没忘记自己可是章鱼王子。虽然没有之前能一只触手卷起一辆车的力量，但是逃跑他还是应该可以的吧。
“灯灯，在危险的情况下就算是小章鱼也会受伤哦。”虽然之前有查到儿童在儿童期间有幻想是正常的现象，但是虞汀却觉得有些奇怪，主要是灯灯实在是太相信自己是一只章鱼了。
这也是正常的吗，想着等到他睡着后再去搜索一下，虞汀揉了揉小孩的头，“遇到危险的情况一定要先躲在安全的地方观察情况，不要乱跑。”
不过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一次了。
虞灯灯很想说今晚的事情对于他们每天斗殴的章鱼星球来说只是简单的洒洒水而已，只不过虞汀刚刚的话让他又返回现实。
是哦，他现在不是一只章鱼了，还是很容易受伤的人类，发烧会住院，被捅一刀也会住院。
“你放心吧，程强叔叔被捅的时候，程泽哥哥直接坐在了地上，还是我在旁边守着呢。”
当时虞汀跑出去太快，他再抬眼就只看到程强捂着腹部的伤口缓缓倒了下去，他还没来得及追他爸呢，就见结完账回来的程泽直接坐在了地上，冷汗刷得从额头流了下来。
虞汀怎么会没看到，程泽那张脸吓得惨白，如果不是因为实在需要一个人守着，受了这么大惊吓，程泽也不会在医院待着了。
只是此刻虞汀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当时不害怕吗？”
“嗯？其实有一点儿吧。”
虽然，其实并没有。
“但是小e当时一直在和我讲话啊。”他指了指一直沉默被这对父子忽略的东西，“当时也是小e告诉我，让我不要跑，要在原地等你的。”
他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呢，小e就直接让他别动，还让他讲发生了什么，之后就一直和他聊天。
“一直到我看到你了，他才不说话的。”灯灯将小e的一举一动卖的彻彻底底，后知后觉，“是不是因为当时小e觉得我会害怕呀？”
虞汀看向那个平平无奇丝毫不吸引人的人工智能，眸子微颤，他第一次这么感谢小e的存在，以后他再也不觉得小e是个出厂设置有问题的人工智能了。
居然是这样。
庆幸的同时，心底又涌现一抹莫名的情绪，却因过于奇怪被虞汀忽略。
“小e，今天谢谢你。”虞汀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沉默。
无人回话。
虞汀早已习惯，却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哼，和分不出语气格外短的话，“累了。”
如果是以前，虞汀甚至会怀疑这累到底是假的，还是真的。
现在，虞汀笑了笑，“好好休息。”
在小e的耳边炸开，天赐一般。
人工智能想做出回答，一时词穷，只好又沉默。
虞灯灯也打了一个哈欠，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就算是只章鱼，也觉得困了。
虞汀把夏凉被扯开盖在灯灯的身上。
“爸爸，今天捅程强叔叔的人是什么人啊？”枕套上干燥凉爽，像安神香，躺上的那刻灯灯就眼皮打颤了，却仍好奇。
轻轻拍着背的手一顿，又继续拍着。
“爸爸也不知道，要等警察调查。”虞汀声音放低，“睡吧，灯灯。”
青年坐在床前，背部挺拔，眉头微蹙，空气中只剩小孩沉稳的呼吸声。
“没受伤？”
虞汀抬眸看过去，摇了摇头，却又意识到对方看不到，“没事，谢谢。”
“今晚的谢谢真多。”
“都是真心的。”虞汀凑前看向面前的智能音响，“和你当时保护灯灯的心一样。”
他不知道小e能不能听懂，只能尽力解释。
他确实不知道，人工智能听出来了。
“还以为你不会说。”
“嗯？”虞汀疑惑，“为什么呢？”
“因为设定。”小e慢慢道，“设定是家人。”
人的反应刻入身体，流淌在血液之中，形成本能。
人工智能的反应刻进控制面板，每一次机械的颤动也来自本能。
夜已深，虞汀也难得支着手肘，另一只手放在智能音响上，后知后觉懂了为什么小e为什么会那么言不由心，声音很轻，“嗯，是家人。”
哪怕组成有些奇怪。
一个外星生物，一个人类，一个人工智能，仅仅凑成一个人类，但仍然符合人类对于家人的定义。
“小e，能帮我再找一些关于照顾孩子的文章吗？”虞汀问。
年翊从刚开始听到现在，一噎，很想告诉对面的人，你儿子不是人，可能真是个章鱼。
他也不是人，不是人工智能。
然而什么也没做。
“睡了，罢工。”
第24章
应该是第二次来到医院了，虞灯灯抬头看着天花板，漫无边际地想着。他又移开视线，看向一侧的病床。
程强在另一侧床上呼呼睡着，脸色红润得仿佛昨天被捅了一刀的人不是自己那般，倒是一侧正从塑料袋里拿早餐的程泽虚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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