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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汀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也知道年翊早就发现了。
“怎么下楼了？”年翊放下手，看着已经换上家居服的虞汀，比平时要温和多了。
那是只有晚上在家时的样子。
意识到这个，年翊心底不爽地啧了一声。
虞汀没说话，看了眼年翊手上的小e，年翊这才递了过去。
“你回酒店？”
“今晚这里有我睡的地方吗？”年翊目光在那双手上流连了一圈，抬眸，眼底带着掩藏极深的欲望，像是深潭一般。
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有一种焦灼的氛围，明晃晃的焦灼以至于让虞汀绝对心烦。
“没有。”虞汀干脆拒绝，“回去注意安全。”
年翊哼笑一声，丝毫没有意外，他慢慢地走近两步，看着虞汀距离极近微蹙的眉眼却没有任何动作。
而后低头一手从小e的机身上划过，声音低沉却温柔，“晚安。”
第38章
第二天，灯灯才知道年翊所谓的惊喜是什么。
“哇，这是你的车吗？”灯灯惊艳地绕着越野车转了一圈。
虽然对外称自己章鱼时期已经是两三米高，但现在这辆越野对于才五六岁的他实在算是庞然大物了。
年翊半靠在车上，一手摘下墨镜，拍了拍车，“上车吗，带你出去兜一圈。”
虞汀走了过来，看了眼已经被年翊抱上车的灯灯，不明白身旁这人一大早上又从哪里来的满满的精神力，“要去做什么？”
“今天休息一天，去山里玩一天，怎么样？”
年翊知道虞汀来地球后还从来没有休息过，每天汽修店楼上楼下两点一线。就连接触的人都和固定NPC一样每日每点定时刷新。
“山里玩？”听年翊这么说，灯灯莫名心动，他还没去过山里呢，还不知道地球的山会是怎么样。
但是他做不了主，只好虔诚地看着虞汀，“爸爸，上班这么累，不如好好休息一天吧。”
两个人都期待的望着他，虞汀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眼楼上，“程泽还在睡。”
听到这话，年翊就知道虞汀这是同意了，拿出手机操作一番后示意给虞汀，“我给他发了红包，放了一天假，让他今天自己玩。”
一家出行，邻居也该有自己的社交活动。
“就这样出去吗？”虞汀看了眼坐在车后正好奇地在车里四处打量的灯灯，“什么都没有准备。”
“什么都不用准备，现在天气正好。”年翊打开副驾驶的门，做出“请”的姿势，“上车吧。”
从来了正阳街后，虞汀从来没有出过更远的门，以前探索整个星球的日子也被他的记忆封存。但是如果说不向往不规律的生活，这也是不可能的。
见两人“串通”好的模样，他就知道昨晚趁自己在楼上的时候，年翊肯定对灯灯说了些什么。
虞汀关上店里的门，上了车。
年翊看着青年很是自然的被照顾，眼底闪过笑意，关上门上车。
车内灯灯看向前面沉默到自成氛围的两人，探头道：“程泽哥哥不去吗？”
“让他睡吧。”虞汀示意灯灯坐好。
“一家人去不好吗？”年翊一手撑着方向盘，偶尔看一眼后视镜。
一家人。
是呀，他和爸爸是一家人。
这不车里还有个别人嘛。
仿佛知道灯灯在想什么，年翊又笑了笑，“我给你们当司机。”
声音很是恳切让灯灯都不知道怎么拒绝，想了想确实又有道理。
“呀，我们忘记带小e了！”灯灯显然没忘谁才和他是一家人，他转头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正阳街早就被抛之脑后。
什么小e，他不就在这里嘛。
年翊轻声哼了声，瞥了眼身旁的人。
那么明显的暗示，对方真的还没听出来嘛？
这位指挥官的心不禁下沉，一时间怀疑自己当初只是虞汀解闷的玩具。
但是想到虞汀昨晚说的物种相同就可以的择偶标准，又跃跃欲试。
心里一顿猜测，面上还是挂着一张不好惹的脸。
因此也错过了虞汀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轻飘飘放在他身上的目光。
“让它在家里好好休息吧，下次再一起出门。”
“好哦。”灯灯这才乖乖地回到座位上，凑到车窗旁看着不断远去的从未见过的风景。
那是和章鱼星球完全不一样的风景，没有随地可见的水滩和一望无际的海，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车水马龙的街景。
年翊侧头，见虞汀此刻也看着外面的景向，睫毛挡住了眼眸，只有那张完美的侧脸仅供欣赏，像一株孤独而倔强的植物。
他又不自觉地欣赏了两眼，“感觉怎么样？”
“什么？”虞汀转头，目光直接撞了过来。
年翊瞬时专注开车，手指攥紧方向盘又微微放松，“现在的衣食住行，满足吗？”
没想到年翊问出这样的问题，虞汀神情一时怔然。
这还是很久之前困扰他的问题，究竟满不满足于目前的生活。
人际关系简单，生活简单，安全系数极高，没有当初的尔虞我诈，也没有每天要经历的生死一线，只是简简单单地生活。
“不是什么都能用满不满足来回答。”虞汀听到自己的回答，“现在就很好。”
他下意识看了眼车后的小孩，又瞥了眼毫无反应的年翊。
年翊怎么不懂虞汀的意思，青年甘愿待在这里，就这样生活着。
如果虞灯灯的身份简单，他恨不得举双手赞成，立刻解散他的队伍，就这么每天腻在店里看虞汀工作，看一天都不会烦。
到了饭点一边看着虞汀吃饭一边吃，吃完饭再看着虞汀倚在墙边发会儿呆。
这样的日子哪怕过一亿次，他都不会腻！
可问题就是出在这里。
虞灯灯不是普通小孩，章鱼星球的那些章鱼早就找疯了，迟早会找过来。
要是带走灯灯，虞汀该怎么办？
他没有别人了，只有灯灯，还有小e。
哦，现在小e因为他来了，还不得不故障了。
那就更难办了。
他不能现在就把车停下，扭头对虞汀说，你儿子确实是只章鱼，而且不能在你身边待着。
别说和自己谈恋爱了，年翊甚至觉得虞汀能瞬间把他踢飞。
虞汀也有这样的实力，把他踢飞还是朝简单地说了。
“除了在这里上班，你有别的想做的吗？”年翊不动声色问道。
在去暗水星后，队员就把暗水星能查到的所有关于虞汀所有资料打印成册给了他。
在来地球的路上，年翊没日没夜地翻阅着。哪怕是提问虞汀在军校第二年的期末成绩，他也能答上来。
都是A。
虞汀就是这么优秀，三年的成绩单全都是A。
成就比经历都显得厚重，那样的生活年翊都能替虞汀总结出来，机甲和虫族。
所以，昨天灯灯说虞汀喜欢修车和杀虫没有说错一点。
唯一有些错误的是，这是虞汀的工作，而非他的爱好。年翊想，只不过虞汀可能真的很喜欢机甲。
虞汀有些疑惑地看了年翊一眼，想了想自己上车后年翊问自己的问题，“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想说的话，那就太多了。
前面是红灯，年翊停下车，“你会想听吗？”
“那要看你想说什么。”虞汀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含糊道。
不说出来，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想不想听。见年翊垂下眼。
虞汀想了想，一字一句字正腔圆：“你要告诉我，我才会回答你。”
至于回答什么，要看问题是什么。
年翊一愣，藏在心底快无法掩藏的浓厚情绪一瞬间卷在眼中，从未决策失误的大脑只觉得在一瞬间停止运行。
是他想的那样吗？
真的吗？
他没听错？
还是他没有判断错？
他还没有验证，虞汀就移回了目光，提醒道：“绿灯了。”
“...哦..哦。”年翊这才继续专心开车。
虞汀嘴角微微弯起，继续欣赏外面没有多大变化的风景。
出市区后，道路两边的树木变得繁密起来。去的地方并不远，一个小时就到了。
那山海拔也不高，很快就能爬到山顶。山下的天气比市里也要凉快很多。
灯灯一下车就感觉一阵很温柔的风扑在他的脸上，他忙伸出双手企图抓住这阵风，“爸爸，这里的风好舒服啊！”
“是吧。”年翊关上车门，回答。
灯灯看了他一眼，忙凑到虞汀身旁，“爸爸，你说呢？”
这动作把年翊看得一笑，他也看着虞汀。
虞汀刚下车，就连车外的地都刚沾上，面前两个就像等着他发表获奖感言般盯着他，无奈道：“嗯，挺好的。”
就这样，一大一小才向前走去。
工作日，景点人并不多，蝉鸣的声音比人的动静都要响。
灯灯难得出来，整个人都仿佛刚从笼子里放出来一样走走跑跑，一会儿闻闻花，一会儿看看草，和这个年龄的人类小孩没有任何两样的地方。
虞汀和年翊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一步步踩着小孩刚走过的石子路，安安静静都很沉默，却又不同。
虞汀是因为他向来就不是什么多话的人，如果没人开口，他一天不搭话都可以。
年翊不说话，照他那群队员所说，队长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水。
憋着坏水的年翊低头看了眼虞汀垂着的手，那里空荡荡的，总觉得差点儿东西。
他又想到虞汀刚刚车上说的那句话，心头微动。
虞汀不知道身旁的人正在琢磨什么，他一边看着灯灯，怕小朋友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一边分心欣赏着周围的植物。
山里的空气比城市好很多，闻起来是一种格外清新的味道，温度也不热，很适中，紧绷的神经此刻也得到了放松。
他轻吐了一口气，眉眼舒展，整个人难得地松弛下来。
灯灯走两步往后看看，见虞汀和年翊一直看着自己，安心地玩耍起来。
仍然谁都没有讲话，山爬了一半的时候，正好有处空的地方放了三排石椅可供休息。
周围栽种了很多的花。虞汀没学过，也不太认识名字。
怕灯灯累到，几人就先在这里休息半小时。
“爸爸，这是什么花啊？”爬了一般的山，小孩整张脸都红扑扑的，兴奋地指着几株一团团如同蓝色气球般漂浮在半空中的花。
虞汀又看了眼，没认出来。
“无尽夏，绣球花的一种，花语是：无论分离多久，终将会团聚。”年翊科普道。
灯灯惊讶地看了眼年翊，没想到年翊连这些都知道。
却见年翊冲他晃了晃手机，语气得意，“用浏览器识图，就能知道了。”
灯灯：“......”
原来是这样。
虞汀看着两人的互动笑了笑，“要拍一张照片吗？”
灯灯：“我吗？”
年翊：“我们吗？”
两人都看向虞汀，没有明白这句话是虞汀对谁说的。
更重要的是，两个人都觉得是对自己说的。
“一起拍一张吧。”年翊提议，看向灯灯，“先给你拍一张单人的，怎么样？”
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又没发现是哪里，灯灯先点了点头，站在了无尽夏花群中。
虞汀不爱拍照，因此灯灯也没有拍过几张照片，站在花群中有些拘谨。
年翊示意虞汀站在自己的身旁，灯灯见镜头后面是虞汀，这才笑了出来。
镜头中，小孩双手捧着脸颊，黑而亮的眼眸笑意仿佛溢出来般，满是信任和爱。
拍完后灯灯就跑过来看，年翊蹲下来示意给他。
“拍得不错嘛。”
“难得听到你这么评价啊。”还真是难得听到灯灯的赞赏，年翊嘴角闪过骄傲。
接下来到了第二张，只不过这一张却有些难拍。
虞汀和年翊都太高了，蹲下入镜又因为是自拍显得镜头里面太过拥挤，照不到后面的花。
而年翊是想在镜头中出现他们三人还有无尽夏，更重要的是无尽夏的花语。
灯灯本想说其实年翊给他们拍不就可以了嘛，但是想想刚刚年翊还给他拍了一张他很满意的照片，就没有说出口。
年翊看了眼对面的石椅，走过去将手机找了一个合适的能拍下整个自己想要的画面的地方放下，“我开个定时，这样我过来后就可以拍了。
虞汀看着年翊捣鼓，没有说话，只给灯灯理了理头发。
“爸爸，我刚刚拍得帅不帅？”灯灯问。
“很帅。”虽然虞汀觉得可爱更合适。
调好镜头，年翊走了过来，风衣被风带起卷起弧度，像一个穿越千山万水而来的旅人。
他还没站到自己要站的位置，灯灯就把他拉到了自己的另一边，“站在这里，这里。”
年翊无奈地抿紧薄唇，一切听灯导的指挥，站在了右边。
虞汀看了他一眼动作，眼底好像闪过很浅的笑意，而后笑意在看到年翊的动作时消失了。
年翊伸出手动作很轻地帮虞汀捋了捋乱掉的头发。
手机的定时并没有那么长，因此这张照片也废掉了。
但是年翊并没有删除。
他们又拍了一张，仍然是半蹲在灯灯的各一边，身后则是弥漫的无尽夏，三人看向镜头。
有的人笑在脸上，明亮灿烂；有的人笑在心里，只有眼底才能看出。
灯灯是前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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