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精灵们的意志,他们的灵魂,需要成长的时间太长了,他们短暂的寿命不允许。
灵魂与魔力的关系,再生与魔鬼因子的关联,从遥远的过去出现的记忆开端,在到过往所发生的事,“三战灵”对他的庇护与付出,无以计数的违和感,终于指向了同一个答案:
一切的劝告和保护,都停留在他无能为力的少年时代,竭尽所能的想把那些美德寄托于他尚未定型的灵魂;
一切残酷的现实、仇恨与缺失,无休无止尽的折磨着他灵魂,如同成年之前所必须经历的磨砺,却让灵魂停止了生长,并开始出现裂痕;
一切的希望与未来,其实都早已经付诸予他,只是当他灵魂被仇恨与孤独损毁,他就失去了一切,并且失去了力量……差点失去了灵魂本身。
“这就是精灵称之为奇迹的力量。”
——我希望“希望”本身永不磨灭。
直到帝坎贝尔拆穿了他欺骗大家并同时自我欺骗的诸多谎言。
“我则称之为永行因子的东西。”
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最后一个提示竟然是诺拉。
当然不是诺拉艾菲,而是小诺拉。
“这同时也是‘项圈’真正的作用。”
或者说,“项圈”本身就是整个灵族的基础,是让他们能区别于其他生物,避免他们沉沦于杀戮或其他本能,让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武器”,也让他们获得了“灵魂的雏形”。
如同一粒种子。
若在最初就将它掘掉,那么什么都不会生长出来——天赋魔法失控。
若在尚未与它成为朋友的时候将它剔除,那深埋于地下的根系就会带走泥土本身——损毁自己的灵魂。
只有最悉心最长久的照料,才能见证它长成的时刻——恒久不变的情感。
多么有趣的答案。
它一直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是看起来太过光冕堂皇。
如同一个糟糕谎言。
谎言?这正是他所擅长。
“阿达加迦!?”
就在阿达加迦死去的同时,魔鬼巢穴的最下方,在一片黑暗与血腥焦灼的混战中,乌卢克忽然喊出了这个名字。
原本充斥着魔鬼巢穴内外的战斗,让圣阶以下的战损无处不在,圣阶以下的死亡根本无法感知到,除了在中央肉眼可见范围的帝坎贝尔和塞尔,但现在已经与此前不同,“风阶”的陨落几乎立刻就能让在场所有的灵族都察了这个事实,所有的圣阶又无一例外的感觉到了“独一风系”魔力消失的事实,所以几乎就在乌卢克出声的同时,所有的灵族都喊出了这个名字。
他们仿佛已经感知到了他的消失,并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否定声。
声音尚且没有落定,黑暗中的乌卢克面前就现出一个碧绿的光点。
开始它并不特殊,在黑暗的战斗环境里甚至还不如乌卢克眼白和牙齿的反光亮,但它接着就在乌卢克眼前陡然放大,如同把时间和空间都压缩在这一个点,形成了肉眼不可见的自我分裂成长,婴儿、孩童、少年、成年……
——复活!
这就像是一个点,一枚胚胎,自我复制增值,如同重新经历一次出生与成长,只是时间空间都被压缩在一点,当乌卢克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阿达加迦的前一个瞬间,或者竟然已经拥有成年的外表。
阿达加迦的第三次复活,竟然不是在帝坎贝尔或塞尔面前,而是在魔鬼巢穴最下方正在与鬼族战斗的乌卢克面前,这让他稍微有点意外。
“乌卢克,”阿达加迦半开玩笑地露出了微笑,“我非常想念你……精湛的厨艺,尤其是烤肉。”
乌卢克:“……”
他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就看见阿达加迦直接闪现向上并迅速消失。
“最后一件造物”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只是就像精灵族漫长的成长期一样,需要无以计数的时间去沉淀,直到他能跟“项圈”成为“老朋友”。
——充满希望的奇迹。
但他从不流于表面,只是单纯的遵照科特和诺拉的教导,寄望于希望。
然后他失去了希望,继而更加渴求希望。
但帝坎贝尔不同。
这位史上最年轻的城主始终坚信,也始终坚定。
哪怕他为了保护对方最初的愿望而甘愿赴死的那一刻,他也始终相信对方,这让他成为了“希望”本身。而只要继承了精灵族意志与力量的亚灵们能相信未来、相信希望不灭,那么继承“奇迹”力量自己的身体即便被彻底消灭,但灵魂的存在足以让一切逆转,否则就不会被称之为:奇迹。因为“奇迹”的力量存在于他的灵魂,而灵魂时刻在变化,他的身体就始终无法“定形”。
就像“逆向生长”,它始终不断呈现出他严重受损并退化得更加幼小无力的残破灵魂。
一种双重意义的呈现。
当然,“修复”也随之而来。
是帝坎贝尔带来的给予他灵魂的治愈。
这就是“灵魂”作用于“身体”的奇迹。
就像与魔鬼因子与魔力因子一样,既是完全相反的力量,却能并存于灵族的身体中。而阿达加迦所需要依靠的“奇迹”,所需要的“希望”,也跟巴尔德君主所附加的“绝望”以不同的方式呈现。
只要继承精灵“意志”的同族们不灭,他就能不断创造“奇迹”,无论如何他也绝对不会被消灭。但他并不是从同族的身体中重生,而是依托于他们的灵魂,藉由魔力重塑自己。
一切到了这里,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三战灵”当初不惜一切保护他的理由,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知晓这种力量在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的时候,究竟有多么的宝贵。但不是当时,也不是后来,而是现在。他们无论如何都必须为现在,保留下唯一有可能赢得所有胜利的战力,更是唯一能带领族群迈向未来的存在;
但在他灵魂定型以前,他肯定无法承受那些来自于“意志”的力量,甚至会构建不出属于自己的情感,因为情感塑造灵魂,而传承“意志”不可或缺的部分就是灵魂本身;
第410章 行至挽歌(14)e
无论从过去的任何角度来看现在,都会觉得一切都是未知的。而从阿达加迦身处的现在去窥的未来的话,肯定也是同样的答案。
在一切都相互矛盾也相互作用的前提下,如果因为他偏激的行为,导致他灵魂尚未定型的初期就此失去了身体,就算他握有这种复活的力量,肯定也无法复活。因为“它”虽然存在于自己的基因里,却是由灵魂来驾驭。到时候,“意志”带来的“不灭”就不会存在,灵魂的死亡就是包括身体和灵魂双方面的彻底消亡。
过短的时间无法形成奇迹,只有这样,只有眼下这样。
所以他唯一需要的的确就是“时间”,至少让他能度过灵魂所需要的漫长的成长期。为此,他必须在灵魂毁灭以前的漫长的时间里活下去;必须等待数百年的沉淀来让自己的灵魂如同当初的精灵族那样迈入真正的成年期;必须直面“三战灵”为自己付出的牺牲并心甘情愿背负整个族群的重则;必须作为“奇迹萨谢尔”的最后一件“造物”,背负精灵们“意志的力量”。
……
一切都跟怯懦无力的当初不一样的现在、残破不堪的灵魂通过懦弱的苟活得到了治愈的机会,他的灵魂终于通过六百年的时间步入成年期,定型在能驱动“奇迹”的地方,一种正好跟鬼族的力量相反的力量,呈现在了此时此刻。
魔鬼君主不灭的是他的身体,是他基于整个鬼族的生物基因的再构成。恰如昆虫的蜕变。
他们本应该就此成为跟精灵一样的高等生物,可惜他们的“永生”只停留在了身体的层面,没能涉及同样重要的另外一样存在。而唯一已经有可能涉及后者的魔鬼君主,实际上却没有办法“效仿”这种力量。
就像独一无二的天赋魔法。
最后,灵魂长成的阿达加迦将这种力量以“复活”的方式呈现出了只能用“奇迹”来命名的力量。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帝坎贝尔和大家或者任何一位还承载着魔力因子,只要还有一个拥有魔力、拥有精灵意志的生物没有被消灭,只要自然精灵们就遵循精灵的意志就能在魔法之中传递,只要魔法不灭,他就能依托于自己和大家的灵魂,获得无数次机会再度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
而只要他愿意背负这些,就可以不断战斗,直到——奇迹降临。
阿达加迦重回到巢穴中央战圈的瞬间,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开始。
当然并非“这次战斗”的开始,而是记忆里荒原中最初遭遇绝望的那一刻。可他已经成了像科特那样持剑步向前方的存在,他的身后也已经不是一名无能为力而跪倒在地上少年,而是无以计数愿意也有能力与他一起对敌的同伴了。
他以一个空手持剑的姿势,“告知”帝坎贝尔和塞尔自己的基础阶不再是风阶而是圣阶,后二者立刻在维持自己战斗状态的同时,分心掩护阿达加迦去捡回了风章 纹剑。
等他通过精灵魔法重回风阶,也没忘记给自己追加了超光速级别的移动速度,并且还保留了一些由魔力缔造的无序移动轨迹,以此断绝了巴尔德君主再度偷袭自己的可能。
可惜这种级别的移动方式对身体的负担相当之大,“偶尔使用”跟“长期运用于实战”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让他很快就因为专注于熟悉新的移动方式,而无法记住战斗,迅速在第三次复活后被魔鬼君主反杀。
这次他没复活在乌卢克面前,而是莉莉娅的面前。接着他遭遇了又一轮截杀。
两次连续还没有让不善于面对陌生战况的阿达加迦意识到弊端,当然紧接着就出现了三次,四……
当魔鬼君主针对阿达加迦的反杀持续到了第五次,无论敌我都以为情势会由此再度逆转的时候,阿达加迦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思考方式误入歧途的事实。
既然敌方的速度是绝对无法超越的,那他为什么还要考虑从速度方面击败对方?
相比思考方面的弱势,阿达加迦可是个典型的实战经验积累型,当然通过几轮“被反杀”而迅速掌握了巴尔德君主最致命的攻击方式,不止让攻击维持“无序”状态,还将移动维持在“防御”状态。毕竟风系的防御魔法是最难以“固定”的一种,因而正好可以反向利用这种不固定来移动。
当然,只是产生出这种想法并不能投入实战,他还需要能熟练使用那些没有规律的力量。
接下来几轮就是典型的、没有任何悬念,甚至可以说是粗糙的“一换一”。
等阿达加迦复活跟死亡的速度几乎同样,只要有灵族同胞的灵魂里出现过“信任”他的心声,他就能立刻在他们面前重新复活,再重新投入战斗之中,直到巴尔德君主再度死亡。
巴尔德君主不断被阿达加迦杀死,却也不断通过复活,并以其他的攻击方式持续反杀后者,直到他在实战中彻底 “习惯”了后者的攻击,每次都能找到恰当的反杀机会;
阿达加迦每次复活的位置都不一样,从乌卢克开始,到莉莉娅,威尔因,麦德施……等等,甚至连芬布尔他们都包括在内,后来甚至出现了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同胞。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的每一次复活级阶都会有所变化,而他选择记那些变化。
或者说,不止是级阶变化,还有对各种不同的“魔属转化”的操控力,都在随着死亡和复活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娴熟了。
阿达加迦和巴尔德君主之间的对抗毫无疑问已经成了人灵鬼三族都闻所未闻的战斗。因为他们在敌我双方的攻击方式都不确定的基础上,彼此还同时在不断的杀死彼此,却也能不断的复活,并从每一次死亡中不断提升自己的战斗能力。
直到阿达加迦再度在塞尔面前复活,又重新“拿回”了风阶的力量,藉由他过去和刚才与魔鬼君主无以计数次的战斗所获得的经验积累,成了他最大的杀手锏。
战局至此彻底倒向阿达加迦,一切都如同怪诞的人族所拍摄的那些不断循环播放的电影,却是跟过去正好相反的结局——巴尔德君主只能面对被阿达加迦消灭这一个结果,并在不断的复活与死亡的循环中,用带有音爆的嘶吼着怒问着同一个的问题:为什么?
为什么他已经无法“学会”如何对付阿达加迦攻击,后者却比自己变强的速度还要更加且不断的在变强?
为什么他既无法彻底杀死对方,也无法继续杀死对方,自己却在不断被对方杀掉?
阿达加迦无法揣度对方的想法,也不想听那些无聊的叫嚣,当然更不打算作出任何回答。
……
循环般的战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谁都记不住巴尔德君主复活的次数时,他突然就停止了复活。
阿达加迦短暂的一愣,中央战斗圈内的塞尔和帝坎贝尔也是同样。
他们不禁竖起了耳朵,默契地聆听四周那种并不纯粹的静默。
第411章 行至挽歌(14)f
虽然没有吟唱与砍杀等属于战斗的声音,也没有谁在说话,不过细碎的风声中,似乎夹杂着某种模糊的崩塌声,好像所有的战斗都停止的同时,一种运行了很久的“齿轮”也终于停止了旋转。
他们三个同时怔忪,接着又惊呼同时欣喜不已:塞尔无声的呼出一口气;帝坎贝尔释出探查魔法去证实自己的猜测;阿达加迦直接以出众的感知力和那些风精灵的欢呼声免去了探查的过程。
他们三个随后都得出了同一个结论:巴尔德君主没有继续复活是因为不能而非不想。
这个事实同时也在证明以莉莉娅和赫卡为首的同伴与盟友,已经消灭了巢穴半径范围内所有的鬼族并彻底破坏了这个魔鬼巢穴。
尽管他们依旧无法彻底的消灭这个永生不灭的敌人,但他们的确根除了半径范围内魔鬼君主可用来复活的“媒介”,也成功的解决掉了威胁海克鲁安危的魔鬼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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