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白饿得肚子直叫,现在的他如非必要绝不动弹,减少能量的消耗。
他倒是有过自己走,给狼哥减轻负担的想法,但他发现这样只会浪费体力,还有可能拖慢狼群行军的进度,于是便放弃了自力更生,自暴自弃地当好一个拖油瓶。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汪白发现这附近的积雪越来越薄,甚至还能看到一层草皮。
身为杂食动物的小萨摩耶,毫无压力地挖开积雪,啃起了苔原植物。
味同嚼蜡,但能续命。
狼越盯着汪白,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弱小的猎物。
不止是汪白饿,狼群也饿,尽管汪白还小,但他也足够一头狼吃个半饱。
唾液顺着嘴角淌落,狼越的目光越发贪婪,恨不得下一秒就扑上去将小萨摩耶吃个干净。
狼末沉默着挡住了狼越的视线。
狼越喉间发出压抑的怒吼:“我说过,到了饥饿的地步,我会毫不犹豫吃了他。”
狼末看了眼毫无所知的小狗:“只有狼王才有资格享用他,你想吃他,先打败我。”
“你以为我不敢?”狼越愤然。
狼末淡淡道:“与其把体力浪费在被我教训一顿上,不如到这附近去找其他的猎物,如果你不想饿死的话。”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让狼越动摇了。
他虽然冲动嗜杀,但他不傻,放下一句狠话便离开队伍觅食去了。
这里的气候稍微暖和一些,但也只是稍微而已。
对于狼群来说,这里的生存环境尽管没有太大改善,但已经算得上是不错的栖息地了。
狼末带领狼群在这附近找了一个山洞,如无意外,这个冬天他们将在这里度过。
这段时间,狼群将绝大多数的时间花在了捕猎上,只用很少的时间补充睡眠,吃不完的食物冻成冰块,储存在积雪之中。
捕猎,汪白帮不上忙,他只能乖乖待在山洞里,尝试着和狼**流。
但大多数狼对他爱答不理,只有灰灰和长尾偶尔会给予回应,他也从对方少量的回应中学会了狼群一些简单的词语。
他发现狼哥同意让他和其他的狼留守山洞,唯独没有让他和狼二单独待过。
看来狼哥也在担心狼二居心不良,要他说,像狼二这种狼心狗肺的家伙,就应该早点踢出他们和谐的大家庭。
等等,狼心狗肺?
这个成语似乎把他们八个全都骂进去了……
第19章
天气愈发寒冷,一场大雪过后,汪白望着洞外银装素裹的世界,没来由地涌出一种冬天到了的想法。
大概野生动物就是有这样的直觉,就像临死的狗狗会主动寻找隐蔽的地方独自死去,抑或是地震来临前,动物们会极度焦躁一样。
直觉本来就是不可以用道理来解释的东西。
不知何时,狼末悄然出现在了汪白身边,大概是怕小毛球感到寒冷,他还将自己厚厚的尾巴盖在了汪白的身上。
小萨摩耶的体型娇小,看上去像是被狼尾巴牢牢圈住。
他蹭了蹭身上的冬季爆款,递给狼哥一个感谢的眼神。
满足的汪白和往常一样抱着狼末的尾巴沉入梦乡,却不知道因为他,狼群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
“狼末,我真受够了,你到底要养他到什么时候?”狼越怒目而视,喉间发出愤怒的低吼,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害小狗。
狼末挪动尾巴,让它盖住小萨摩耶的两只耳朵,不想让他听到嘈杂的声音。
他记得上次小狗被吵醒后,纯黑色的眼睛表面布上了一层水光,因为困倦,还会耍赖地靠在他身上任何一处能被触碰到的部位。
有时是大腿,有时是小腹,更多时候是他的尾巴。
狼越将这一幕看进眼底,讥讽道:“你还记得你是为什么收留了他吗?狼末,他只是条狗,他只配做我们的食物。”
狼末终于舍得将目光从汪白身上挪开:“你想怎么样?”
狼越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我要吃了他。”
“不可能。”
听到狼末断然的拒绝,狼越并不意外。
他也不是真的渴望吃掉汪白,而是他认为狼末为了这只小狗,已经完全丧失了身为北极狼的野性和残忍。
让这么一个心慈手软的家伙领导狼群,无疑将狼群逼上绝路——他想把狼末变回从前那个英明神武的狼王,势必要铲除导致狼末改变的源头。
“瞧瞧我们战无不胜的狼王,恐怕早已经忘了饲养小狗的初衷。你的眼里只有他,有没有想过他只会浪费我们的食物?”
狼末诧异地看了狼越一眼,他没想到狼越竟然学会了煽动狼心。
进步不小。
他将目光投向野戈他们:“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众狼没有回应,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狼越嘲道:“你是头狼,我们没有资格质疑你的决定,但你别忘了你的职责,是以狼群的利益为先。他,一只小狗,甚至连狼都算不上,你真的还要护着他?”
狼末审视每一条狼。
许是他的目光太有压迫力,众狼纷纷别过脑袋,左右他顾,不敢与之对视。
这也让狼末明白了他们的真实想法,狼越或多或少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身为头狼,他的确过于宠爱小狗崽子,可他自认无愧于狼群,他喂养小萨摩耶,本身就建立在狼群温饱的基础上。
他回过头,看向无忧无虑,睡得相当踏实的小萨摩耶。
即便群狼环伺,小毛球也没有丁点惧怕,反而将毫无保留的信任托付给他。
狼末的眸色渐深,他俯身嗅闻着熟睡的汪白,尖锐的獠牙抵在小萨摩耶柔软的脖颈上,只要他稍一用力,这条脆弱的生命就会宣告终结。
而他将会像从前一样,做狼群的王,享受狼群的崇拜与臣服。
这似乎并不值得犹豫,狼末从未心慈手软过,以前不会,将来更不会。
可他偏偏下不了口,那些只把小毛球当储备粮的鬼话,也不过是他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软编造的借口罢了。
“看吧,”狼越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做不到。”
狼末眯了眯狭长的眼睛,这让他的目光更显凌厉:“够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咬死他,要么和他一起滚出狼群。”狼越冲着汪白龇牙,言语之间充满挑衅。
狼末冷峻地扫视众狼,这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第一次让他产生了某种类似愧疚的情绪。
但显而易见,狼群可以更换头狼,小狗没有他必死无疑。
“我不会放弃他,”狼末沉声道,“这个冬天,我不会取用狼群的任何食物。”
狼群顿时一阵骚动,他们储存了这么多食物,只要省一点,再偶尔补充一点猎物,就足够度过冬天。
可要是狼末不取用这些食物,那就意味着他白白忙活了这么久。没有存粮,他靠什么过冬?
狼末是疯了吗,为了一条非亲非故非同族的狗,至于牺牲这么多吗?
狼越也没有想到狼末竟然如此决绝,他暴躁地来回踱步,最后咬牙:“我凭什么相信你,如果你非吃不可,谁敢反对?”
狼末忽然直勾勾地看向他:“你不是想当头狼?这个冬天,它是你的了。”
“狼末,我要的是抢来的头狼,不是你让的!”狼越感觉受到了侮辱,气急败坏道,“你以为我在趁机挑事?我只是想让你认清,那是条狗,不是我们的同伴!他只会拖狼群的后腿,只会让你变得软弱!”
软弱?
狼末可不认为,自己和这个词语有任何的联系。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眼前的弟弟,从出生起,他们便一起出生入死,驰骋雪原,没有什么能打败他们。
强悍的身体素质让他们飞速成长,更使他们有了统领狼群的资格。
但狼越大概忘记了,其实他们还有一个弟弟,而第三只狼崽因为营养不良,被他们的母狼咬碎,一口一口喂进他们的嘴里。
那是他和狼越第一次遇到冬季,他只觉得那段时光异常寒冷,黑夜始终笼罩穹顶,看不到一缕光明。
“我会带他暂时离开狼群。”狼末淡淡道,仿佛这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决定。
他转身叼起还在睡觉的汪白——狼群都吵成这样了,小萨摩耶还能睡得这么香,除了狼末的尾巴隔音效果良好,恐怕更多的是因为他心大。
狼末幽绿色的眼中难得多了几分笑意,他最后看了一眼狼越,用眼神告诉他:照顾好狼群。
狼越目瞪口呆地望着狼末远去的背影。
是的,他现在是狼王了,可他一点也不高兴!
野戈爪子动了动,看上去很想追随狼末,被狼越凶狠的眼睛一瞪,退缩了。
狼越脸色黑沉:“谁敢追上去,我就咬死他。狼末为了一条小狗放弃了我们,将来他再出现,就是我们的敌人!”
……
降温了吗?
陡然变化的温差使得小萨摩耶猝不及防地打了个激灵,酷寒总算将心大的汪白唤醒,他疑惑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狼哥叼着,正在高速移动中。
狼哥这是带他出来捕猎了吗?好耶!
不过没记错的话,洞穴里已经储备了不少食物,足够吃上好些天了。
嗯,一定是狼哥怕食物不够,想趁大雪刚停出来碰碰运气。
不愧是狼哥,太懂得未雨绸缪。
但没过多久,汪白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狼哥没有在寻找食物,路过每一个雪坡都会停下观察一番,看样子更像是在挑选住所。
二,二狼世界吗?
虽然他也挺期待的,但是狼哥的那些狼兄弟怎么办?狼群之所以所向披靡,很重要一个因素是他们对彼此忠诚,一个同心协力的团队远比单打独斗的孤狼强悍。
结伴,是刻在狼基因里的东西,勇敢的北极狼可以为了同伴奋力捕杀,甚至牺牲自己。
或许狼哥只是在挑选新的迁徙地。
但在已经有了一个豪华洞穴,并且已经将食物储藏其中的情况下,再换新家的可能性有多大?
狼末发现汪白醒来,下意识放慢了速度。
其实北极狼寻找栖息地不难,尤其是只有一条狼的情况下,哪怕找不到心仪的,动动爪子也能挖一个。
难的是确保绝对的安全。
北极狼绝对是可以在极地横着走的存在,他们几乎不用考虑自己住宅的安保情况,那些弱小的动物对狼的气味闻风丧胆,更别提闯入了。
但如果他要养小动物,比如小狗什么的,栖息地的安全性和隐蔽性就需要格外关注。
在没有同伴的情况下,他或许会把小狗留在家里,自己去捕猎。
可惜小萨摩耶完全体会不到狼末的良苦用心,他还沉浸在搬家的喜悦中。
乔迁之喜,总是值得庆祝的。
不过他也发现狼哥有点过于挑剔了,他们明明路过了好几个适合居住的小山洞,狼哥却对它们视而不见。
急得他手脚并用:“汪呜呜!”
又不是挑婚房,至于这么纠结吗?
第20章
狼末最终将婚房,啊不,是栖息地选择在了一座冰斗冰川之下。
极地的地貌多种多样,冰斗冰川就是其中一种。
它起初是一座盆地,盆地底部和盆壁经过长年累月的磨蚀,逐渐将盆地修整成深而圆滑的容器。
几乎所有盆地都会经历这样一个过程,只不过大多数盆地因为本身石头质结构稳定,磨蚀缓慢,可能几千年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但这里的盆地不同,狂风和酷寒破坏了石块的结构,使得磨蚀迅速加快。
由于内里装的是冰,最终成形的容器被称之为冰斗。
冰斗因积雪的补充而壮大形成的冰川,就叫做冰斗冰川。
这里三面都有盆壁遮挡风雪,下沉的地形可以帮助他们遮掩身形,入口狭窄隐蔽,易守难攻。
绝佳的地理位置没有浪费狼末的精心挑选。
汪白张开肉垫,试着攀爬盆壁。
或许是落了新雪的原因,盆壁没有看上去那么光滑,稍稍用力他就能爬上去,只是没有狼哥那么稳就是了。
但这并没有打击到他,聪明的小萨摩耶将冰斗开发出了新的玩法——他一直爬到两米多高,然后顺着坡像滑滑梯一样滑下来。
饶是狼末,也被这新奇的活动吸引了目光。
他走到冰斗下,正对着小萨摩耶的方向,而后如愿以偿地接到了滑下的汪白。
“汪!”一起玩呀!
汪白轻轻咬住狼末的尾巴,热情邀请他共度良宵。
谁能拒绝一只撒娇的小狗呢?
狼末顺从地跟在小萨摩耶身后,比起汪白攀爬的艰难,他爬得那叫一个轻松,很快越过汪白后,最后在更高处停下。
小狗艰难地抬高下巴,冰斗的坡度不大,但由于攀爬姿势的原因,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后脑和后背紧紧相贴,才能看到狼哥的英姿。
不愧是北极狼王,这么快就适应了冰斗地貌,甚至还游刃有余。
他叫了两声,想和狼哥打声招呼,现场教学如何滑梯。
结果一激动,脚下没站稳,脑袋带动着身体在坡上转了一圈,顺着盆壁翻转滚落。
汪白只觉得天旋地转,那种失重感似曾相识,就和他当初从悬崖掉下去一样。
眼前的景色飞速变换,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树干折断,跌落悬崖的那一刻。
深埋于记忆中的恐惧和疼痛被瞬间唤醒,他一直以为沉重的死亡早已随着他在雪原上的长途跋涉而渐渐淡去,现在看来恐怕并非如此。
要死了吗。
汪白的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就撞进了一堵柔软的肉墙,他茫然地望向身后,却对上狼哥关切的眼神。
是了,他没有死,这里也不是悬崖,从低矮的小坡摔下来顶多摔个四脚朝天。
可他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害,害怕怎么了,他现在不过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狗,汪白理直气壮地想着。
脸上传来湿滑的触感,小萨摩耶任由自己沉溺在狼哥温暖的舌苔下,他万分感谢狼哥的陪伴,不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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