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末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情绪愈发低落。
如果他们再强一点,小狗就不用冒险提醒他们,要是小狗因此丧命,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鼻端湿润的触感。
狼末微微抬头,却不慎撞进了汪白乌黑发亮的眼睛里。
“狼末。”汪白轻声呼唤着狼末的名字,“棒棒。”
在他看来,狼末和狼越联手打败了装备精良的偷猎者,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他们应该开心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愁眉苦脸。
是,刚刚发出声音是很冒险,可他也想和狼哥并肩作战啊。
既然不能一起击退偷猎者,那他也至少应该帮狼末他们做点什么,示警这种小事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就算危险他也应该试一试。
毕竟,他也不想狼末和狼越受伤。
狼末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去,他注视着眼前的小狗,满心的爱意几乎要无法控制地流泻出来。
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能轻轻地,轻轻地在小狗的额头落下一吻。
“吱——”
叫声吸引了汪白的注意,他连忙撇下狼末,去检查这只受伤的小动物。
他这才发现,这只中弹的动物是紫貂,国家一级野生保护动物,偷猎者的胆子可真大。
他舔了舔紫貂的伤口,中弹的地方还在不断的往外冒血,但不得不说,紫貂的皮毛着实顺滑,舌头掠过皮毛,丝毫没有刺挠感。
柔软的紫貂皮毛价值不菲,对于偷猎者来说,这简直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汪白看向狼末,他想救下这只紫貂,野生的紫貂已经十分稀少了,能救一只是一只。
狼末自然没有意见,小狗说什么就是什么。
为了避免伤口发炎,汪白必须立即将子弹从紫貂体内取出来。
但他的爪子上细菌很多,贸然取弹有可能导致二次伤害,即便取出来了也很容易感染。
得先带它到河边清洗伤口。
汪白将紫貂叼到了狼越的后背上。
紫貂却开始反抗,随着它的动作,伤口又被牵动,血流不止。
汪白连忙发出频率很低的声音安抚它,但不知道为什么,紫貂依然很激动,不愿意离开。
汪白思忖片刻,检查了一下紫貂的性别,发现是一只雌性紫貂,便有了几分猜测。
他嗅闻着空气中的味道,除了浓郁的血腥味之外,还有一丝淡淡的,和紫貂很相似的味道。
难道说,这只紫貂不肯离开的原因,是这附近还有它的宝宝?
汪白顺着味道往前走,紫貂也在狼越的背上指路,一旦他走错,紫貂就会发出“吱吱”的声音,提醒他往正确的路线走。
不多时,汪白停了下来。
这里属于紫貂的味道十分浓郁,他低下头,用爪子轻轻拨开草叶,一个拱形的树洞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树洞里面,躺着两只差不多十厘米左右的紫貂幼崽,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
当它们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妈妈,便开始焦急地吱吱叫,这让汪白不知道如何是好。
母貂舍不得孩子们,汪白只好把这两只紫貂一并带走。
他之所以会认为母貂可能带崽,一是因为母貂奇怪的表现,二是因为紫貂较为独特的繁殖方式。
紫貂的发情期在六月到八月,几乎贯穿了整个夏季,但交。配过后,受精卵不会马上开始发育,而是会出现滞育现象,直到第二年的二月份才能着床发育。
雌貂的妊娠期在七到九个月,正好是秋季产仔,所以汪白判断这只母貂应该还有幼崽需要养育。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如果他没有将母貂带过来,等母貂痊愈,她的幼崽早已经饿死了。
而假如他没有和狼末他们一起赶走偷猎者,救下母貂的话,非但母貂会死,她的两只幼崽也会很快饿死。
这可是三只国家一级野生保护动物,偷猎者怎么敢?
汪白长出口气,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带着母貂一家子,汪白他们来到了小河边。
他将两只幼崽安放在了远离河水的地方,小紫貂不谙世事,万一掉进水里,根本不可能自救,只能被活活淹死。
将他们放在远离河水的石头上,可以保证他们不会乱跑。
之后,他便开始想办法救治母貂。
汪白将母貂叼到岩石上,把她受伤的部位袒露出来,而后仔仔细细地给自己的爪子清洗干净,尤其是指甲缝里的泥土,一定要反复清理。
清洗干净后,汪白蹲坐在母貂身旁,指甲嵌入伤处,捏住子弹的两端,缓缓地把它往外夹。
没办法,野外没有更好的道具,他只能这样做。
希望紫貂妈妈忍住疼痛,挺过这一关。
皮肉被撕开的感觉简直令母貂痛不欲生,她恨不得昏厥过去,可当她看向一旁自己稚嫩的幼崽时,求生欲再一次帮助她清醒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汪白把两只幼崽放在石头上这么显眼的地方,他就是要让母貂看见她的宝宝,这样才能激发她的求生欲。
母爱的力量是伟大的,不论是人类还是动物,母爱是被刻在基因里的一种本能,是生物繁衍生息的基础,大自然在创造生物的时候,就已经为它们赋予了这一项本能。
狼越看得格外揪心,忍不住问狼末:“小狗能救好紫貂吗,我怎么看她快要不行了?出这么多血,她真的能活下来吗?”
很奇怪,明明他捕猎的时候毫不留情,为什么反倒在看小狗救治动物的时候,心里却格外不平静。
狼末也有同样的感受,而且他知道,如果母貂没能扛住,小狗一定会难过的。
他不由得屏住呼吸。
当然了,呼吸并不会影响到汪白的救治。
随着大量的鲜血涌出,子弹终于被他取了出来。
但现在的问题是,紫貂的身材娇小,创面对于她而言比例相当之大,如果不及时止血,紫貂也会失血过多而死。
汪白从河水中捞起一只鱼,将鱼内脏掏空之后,再把鱼皮撕下,贴合在紫貂的伤口上。
鱼皮有很强的加速愈合效果,常用于治疗烧伤。
不过,汪白用鱼皮并不是为了帮助紫貂愈合,毕竟紫貂和人类不同,鱼皮对紫貂的伤口疗效未知。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暂时堵住紫貂的出血点,为他的救治争取时间。
接着,他喊上狼末,而后把小狐狸叼到了狼越身边,示意他留在这里照顾小动物们。
狼越欲哭无泪:“为什么又是我照顾小动物?”
狼末淡淡道:“他们喜欢你,有什么问题?”
“可是……”
“好了,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狼末做出息事宁狼的总结性发言。
可怜的狼越就这样被丢在了河边,小狐狸爬上了他的脚背,他正要去把小狐狸叼起来,那两只紫貂幼崽又眼看着要掉下石头。
狼越用三只脚,飞快地冲到石头旁接住了幼崽们。
他觉得心好累,也不知道野戈和月月是怎么照顾那么多狼崽子的,也太厉害了吧。
汪白按照记忆里的路线,直奔蓝莓丛。
蓝莓不仅仅是一种口感、风味极佳的水果,还能起到活血化瘀的功效,在治疗的后期,可以多给母貂吃一些。
但他这一次的目标不是蓝莓,而是蓝莓丛附近生长的小蓟。
小蓟有许多别名,譬如猫蓟、刺儿茶、枪刀菜等等,它是一种较为常见的中草药,深受百姓喜爱。
花呈淡紫色,一般在夏季开放,汪白要的也不是小蓟的花,他要的是小蓟的根部,其根部能够收缩血管,缩短凝血时间,有很好的止血功能。
他以前常常在野外活动,这些野外常见的中草药他略知一二,不过更多时候他都带有止血能力更强的止血喷雾,很少用小蓟止血。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汪白将小蓟连根拔起,狼末借着汪白取药的工夫,抓了一只肥胖的野兔准备带回去给小狗填填肚子。
一狼一狗又火速赶回,汪白不敢耽搁一分一秒的时间,生怕母貂支撑不住死了。
当然了,要是母貂真的没了,他和狼末也只能含泪加餐,浪费可耻不是吗。
至于两只小貂,他就想办法带出去给钟燕行,相信这附近的紫貂保护区的工作人员一定很欢迎两只小家伙加入他们的大家庭。
母貂终究没有让汪白失望,她咬牙撑了下来,甚至汪白回来的时候,她还清醒着没有昏迷。
汪白看了一眼将小貂当做老鼠,摁住他们尾巴玩的狼越,大概明白了母貂坚持不昏迷的原因。
谁敢把孩子交给这头狼?那得心多大啊。
行吧,狼越这也算是间接地激发了母貂的求生意志。
奖励一只兔耳朵,不能再多了!
揭开鱼皮,母貂的大腿早已经血肉模糊。
汪白不敢怠慢,他将小蓟的根放进嘴里咀嚼,顿时被苦得一激灵。
而小蓟的草含有菊糖,嚼起来略带甜味,于是他将小蓟的叶交给狼末去嚼。
而后,他把嚼成糊糊状的根用舌头敷在了紫貂的伤口处,敷好之后,让狼末将嚼好的草叶吐在上面,预防感染。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汪白总算得空休息,他蹲坐在一旁,一边吃着狼末给他的野兔腿,一边端详着这两只紫貂幼崽。
刚出生不久的小家伙们和当初的小狐狸有点像,不过他们是棕黑色的,而小狐狸是浅蓝色。
身上的皮毛油光水滑,尾巴毛茸茸的,特别可爱。
小紫貂吱吱地叫着,看来是饿了。
紫貂的食物以小型动物为主,像他们之前遇到过的花栗鼠、雉鸡都是他们喜爱的食物,他们也吃鱼和松子以及各类果实。
汪白懒得动弹了,索性就在河里抓了点鱼,用爪子拍成鱼糜喂给他们吃。
小紫貂吃得极欢,不一会儿就把一条和他们差不多大小的鱼吃得干干净净。
母貂反倒吃得很少,汪白催促她多吃点,她也吃不下。
不过能吃就已经很好了,汪白原先还担心母貂吃不下东西,他就得摁下手环的警报,让老师帮忙给她打营养针了。
暮色四合,按照往常的时间,他们该回营地休息了。
然而母貂的伤口还没完全止血,贸然动她万一牵动伤口,伤口又会裂开。
把他们丢在这,汪白又于心不忍。
还能怎么办,只能在这将就一晚咯。
河边风大,到了夜晚,空气也十分湿润。
汪白微微瑟缩了一下,意识到了秋天的到来。
狼末蹲坐在汪白身边,他们的皮毛紧紧贴在一起,能够感受到彼此温暖的体温。
汪白疲惫地依偎着狼末的肩膀,偷猎者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了大兴安岭也并非完全是动物们的乐园。
只要有贪欲,就会有偷猎者,只要有买卖,就会有杀害。
这是无法避免的,哪怕是在法律明令禁止携带枪支,禁止捕杀国家保护动物的华夏,也会有亡命之徒铤而走险,深入大兴安岭谋求暴富。
今天幸好是那名偷猎者单独行动,狼末和狼越合力才将他赶走,以后万一群体作案,他们的安全该如何保障?
汪白深深叹了口气,不仅是为了他们自己,还为了那些被偷猎者觊觎的野生动物们。
狼末不知道小狗为什么突然情绪如此低落,他维持着身体不动,让小狗依靠地更加舒服,同时别过头舔舐小狗的脑袋,无声地安慰他。
“吱吱!”
小紫貂的叫声破坏了这宁静的气氛,狼末不善的目光掠过那两只紫貂幼崽,吓得他们瑟瑟发抖。
“狼末!”
汪白用嗔怪的语气对他说,见狼末有所收敛,便走到两只小紫貂身边,查看他们的情况。
原来他们并不单单是因为狼末的气场而发抖,河边的气温对他们来说有点太低了,刚出生没多久的紫貂宝宝需要在保暖的环境下休息,只是这么晚了,他上哪去找个树洞或者石堆来?
更何况,他把紫貂宝宝带走了,母貂还能安心养伤吗?
权衡之后,他把两只小紫貂叼进了怀里。
毛茸茸的腹部太过温暖,紫貂宝宝们再也不闹腾了,转而在汪白的小腹上乱嘬。
汪白哭笑不得,小紫貂还没长出乳牙,咬他的肚皮也没有疼痛感。
他是条公狗,可没有奶给貂宝吃。
狼末走到小狗身边,居高临下地盯着那两只在小狗腹部作乱的紫貂宝宝,狼眸里满是嫉妒。
他们这也太不像话了!
为了不让他们再乱来,狼末把狼越叫来,命令他担任起给紫貂宝宝取暖的重任。
狼越叫苦不迭:“怎么又是我?我是狼,凶猛的北极狼,我只会吃了他们,不可能还给他们取暖!”
“你必须这样做,或者我们打一架,你输了就按我说的做。”狼末不容置疑地说道。
狼越恼羞成怒,以前都是他挑事打架,现在反倒成了狼末有事没事就要揍他,以彰显自己的狼王之威。
问题是他现在非但打不过他,还得注意不能惹小狗生气,他命好苦!
“可,可是我没有奶给他们吃!”狼越还想垂死挣扎。
狼末看了一眼汪白:“小狗也没有,反正他们想吃就让他们吃。你皮糙肉厚的,他们没有牙,你又不会少块肉。”
狼越想说那为什么不让小狗来,可是看狼末那嫉妒的眼神,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汪白怀里的两只小紫貂,莫名其妙地被狼越叼走,他疑惑地站起身,询问道:“狼越?”
狼越侧躺着,让小家伙们窝在他的怀里,不只是那两只小紫貂,还有一只小狐狸。
“我一起照顾,也省得你费心。”狼越不情不愿地说道。
汪白惊讶地瞪大眼睛,什么时候狼越竟然如此通情达理了?
之前那个嚣张跋扈的狼越哪去了?
汪白用涂鸦的方式询问狼末:你有没有觉得狼越有点奇怪?
狼末不以为然:“他喜欢幼崽,你不知道吗?”
汪白一愣,回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当初月月生产的时候,他为了躲避极地猎人一直待在山洞里,难道是那时候狼越喜欢上了狼崽子们?
也是,狼崽子那么可爱,怎么会有谁不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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