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能认出来。
“哦,是拍到她了。”祁音书面无表情锁屏,“她忙着玩,我就自己带斜刘海下楼走走。”
凌豫筝轻笑一声,低头:“原来你叫斜刘海呀,真形象。”
“wer!”斜刘海非常配合地应了一声。
下楼散步本就是临时起意,两个人牵着一只比格,绕着一栋建筑,向楼后的草坪小道走去。
“你和古雨玩分手厨房不会吵架?”凌豫筝问。
祁音书眼睛在看草坪下那辆飞速驶过的电瓶车,语调比较冷漠:“嗯,会吵。”
“我研究生那会儿,也跟我当时的室友们玩过。”凌豫筝说,“那个时候这游戏好像才刚刚发行初版,我们三个就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祁音书回头看:“三个,这可是双人游戏。”
“轮换着玩呀。”凌豫筝双手背去身后,突然望向星空感慨,“唉,小祁啊,我有时候想想,真觉得人要是不会长大就好了,好朋友就不用分离。”
祁音书也望了眼天空,说:“有时候,分离了也可以继续当朋友嘛。”
感觉身边的人因此来看她,她便补充,“比如我跟古雨两岁多就认识了,她现在天南地北到处跑,但我和她依旧是最好的朋友。”
凌豫筝被她这话逗得笑了笑:“好吧,那我得纠正一下我的措辞——”
真皱眉想了想,改口,“好室友就不用分离。”
祁音书跟着笑:“你说和你玩游戏的,是你研究生时候的室友?三个人?你们是三人寝吗?住宿条件这么好?”
二人身影在幽深的月光下慢慢走着,小道树影丛丛,那斑驳的光点不时落在斜刘海的身上。
隔了一会儿,凌豫筝回答:“我们三个研究生不同方向,不住学校,一起在外租房。”
祁音书缓缓点头,想到凌豫筝的感慨,问:“所以你们——现在不怎么联系了?”
凌豫筝摇头:“有一个人还是好朋友,甚至比以前关系更好了,小祁你也认识。”
“叶总?”
“嗯。”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啊——”这句话,尾音拖得极其意味深长,让祁音书都没忍住,主动看向凌豫筝的侧脸。
这张脸逐渐变得冰冷,绷了绷唇角后,敷衍笑道,“算了,另一个也没什么好提的。她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但我不太适合成为她的朋友。”
适合。
朋友之间,需要用到这个词吗?
祁音书没灵魂来回按着伸缩牵引绳上的按钮:“哦,所以,你喜欢她?”
凌豫筝双脚一下子停住。
“你想什么呢小祁。”口头禅,看她的双眼有些无奈,“只是朋友,单纯作为朋友不合适。”
祁音书不信,她觉得凌豫筝又在唬她,心里有点来劲,话变密了些:“不合适,哪里不合适呢,有理由吗。”
凌豫筝看着她的眼睛:“理由,那是人家的隐私。”
祁音书抿了抿唇,小声反驳:“你研究生的室友,我又不认识,说了我也不会知道是谁啊。”
凌豫筝撇开目光,她听见凌豫筝轻轻叹了一口气,妥协:“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
“呃,但我不是想强迫你说啊。”祁音书顿了顿,“只是有点好奇,能是什么不合适的理由,好奇,想听听,而已。”她最后几个词声音越来越轻。
“知道。”凌豫筝转回来看她,笑得眉眼弯弯,“你是对我好奇嘛。”
“……”祁音书没吭声,“反正你不想说也行。”
她眼里,凌豫筝渐渐收住笑意,去关注地上的小狗,那张脸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陈述:
“她恐同。”
恐同。
祁音书瞬间想起了一个人。
好吧,如果是这个理由,她太理解凌豫筝了。
连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人恐同,都让她难受了好几年,再也回不去原来的关系。
何况凌豫筝这,只是研究生室友呢。
祁音书考虑了一秒,伸手拍拍神色不佳的人,故作轻快的语调:“哎,没事。你也说了她是一个好人,万一以后哪天她突然能理解你了,你们又能变成朋友呢?”
“但愿吧,她那个人——”凌豫筝停了停,笑道,“现在好像比以前更难聊了。”
两个人绕着三栋建筑,来回走了一圈又一圈。
草丛中,亮着一颗颗黄色的圆球灯泡。
祁音书冷不丁指了下,主动找新话题:“诶,你觉得这个灯光,像不像电影院天花板上那种灯啊?”
这会儿,是凌豫筝拉着斜刘海在这,闻声扭头看了眼,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接她的话完全是另一个问题:“你以前存的电影票现在还在吗?”
“在啊。”祁音书理所应当地回答,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放在一个这么厚的小册子里呢。”
凌豫筝看看她,嘴角挂起一点笑意:“你不是说那都是十几岁的事?十几岁能攒这么多票呢?”
祁音书两只手指默默地合拢。
“也不止是电影票吧。”她讲,“还有音乐节、演唱会什么的,都留下来了。”
“都是跟古雨一起看的?”
“什么?”
“你们两岁多就认识,看到十几岁——”凌豫筝学她,比划出一个厚度,“攒这么多就非常合理了。”
夜风凉凉地拂过祁音书的耳发,她半天没能答话。
她总不能说,不是,我以前喜欢我姐姐,那一整本册子里,电影票、演唱会票,还有姐姐帮她解的题,她都仔仔细细地收藏在里面。
祁音书不是没想过找时间把那堆东西烧了,但她在认识凌豫筝前,偶尔还是会把那个册子翻出来看。
越看越心痛,*越心痛越能劝自己放下。
最初是不舍得烧,后来就是没再去想,压在了房间最不常用的柜子里。
现在,那册子里装的就是一张张废纸。
“嗯。”她不自然地躲开目光,“也不全是和古雨看的吧。”这周,这周就把那册子烧掉好了。
凌豫筝好像叹了一口气。
不确定,很轻很轻,紧接着,她就听见凌豫筝说:“行了小祁,我看这时间也挺晚了,你带斜刘海回去吧。”
祁音书接过牵引绳:“你呢?”
“我当然也回家啊。”
“那我,我和斜刘海送你回去吧。”祁音书尝试着,主动了一步,“就到楼下,可以吗?”
凌豫筝想了一会儿,爽快点头:“行,那走吧。”
祁音书外出丢垃圾丢了一个小时才上楼,且手上仍然拎着一袋东西。
古雨推手柄摇杆的动作都停了,目光疑惑:“你俩上南极去丢垃圾了?”
斜刘海四只脏脚就啪嗒啪嗒往古雨跟前冲,祁音书面色尴尬,提了提右手:“我出去买了点紫薯,土豆啥的,呵呵呵。”
“你有病吧?”古雨一骨碌爬起来,不相信似的跑她眼前,拉开袋子一看。
可不就是紫薯和土豆嘛。
“你不上班你不知道啊。”祁音书鞋都没来得及换,一把扯走袋子,僵硬地往厨房去,“不买这些我早上吃什么。”
古雨跟过来:“你就不能吃点方便的——”手猛地指向厨房置物架,“你家不是有紫薯嘛!土豆!土豆也有!你上班上疯了?”
“对啊,我是疯了。”
祁音书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个一个取出,摆回置物架上,“所以我才总说让你赶紧赚钱,我提早退休去你家养老嘛。”
睡前洗完澡,祁音书正准备掀开被子的时候,目光瞥到她书桌下,那常年不用的最后一个抽屉。
她轻轻放下被角,走过去,蹲下,拉开抽屉。
在一层又一层本子的最下面,压着一个黑色的硬壳册子。
她手指点在上面,停顿了几秒。
随后翻开一页。
她当年的收纳没按照时间顺序,于是,第一页,是一张海洋公园的门票。
门票上粉色油墨笔写着:十八岁生日ovo。
祁音书指腹滑过这张票,那透明的薄膜便“嘶啦啦”地响动。
她觉得今天凌豫筝有句话说的挺对的——“人要是不长大就好了。”至少,许多关系会因为时间,始终停留在一个适度的位置。
但。
也不对。
祁音书合上这黑色的册子,将抽屉重新关紧。
这个世界上没有“要是”,没有“如果”,而她,已经决定向前走,永远不会再回到那个喜欢萧疏音的十八岁。
她身后不远处,黑色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了几下。
两条微信消息。
祁音书拿起了手机,点击查看:
X:【小祁,明天早上不用去公司,在家收拾一下行李。】
X:【中午我会到小区门口接你,再一起去机场。】
uhsniyiq:【去机场?】
X:【嗯,出差。】
X:【不好意思这么晚临时通知你,我也是刚收到集团邮件。】
uhsniyiq:【哦,没事,我知道了,这周还回来吗?】
X:【周四晚上回,周五参加团建。】
uhsniyiq:【好。】
祁音书放下手机,转身去找行李箱。
过会儿,手机又震了震。
她跨过摊开的箱子,拿起,是凌豫筝时隔十多分钟,又补来一句:
【晚安。】
第38章
第二天早上十点半,祁音书穿件嫩绿色带兜帽的羊绒毛衣,一条深棕色休闲裤,站客厅窗边,面无表情晒着太阳。
十分像一棵正在享受光合作用的可爱小树苗。
飞长水机场的航班信息昨晚就发到了她手机里,13:05起飞。所以,如果按原计划,她今早本可以睡足到九点,再慢悠悠起床收拾。
但,祁音书一想到她是第一次单独跟凌豫筝出远门。
有点抑制不住地兴奋。
一整晚翻来覆去,闭上眼睛就抿着嘴角笑。
结果,一晚没睡好就算了,早上还六点过就彻底清醒,甚至这会儿,完全不觉得困。
她感觉自己找回了那种小学要出去春游的期待感。
十点四十多的时候,凌豫筝给她来电话了。
“咳咳。”祁音书刻意清清嗓,故作淡定接起,“喂?”
凌豫筝挺愉快的声音:“小祁,下来吧,我快到了。”
“好嘞。”她眼睛弯出笑意。
挂电话,祁音书迅速拿起被她丢在沙发上的棕色小挎包,挎好,再拎起沙发上纯黑色的防水旅行包。
双脚有些雀跃地快步跑向家门。
乘电梯途中,她收到凌豫筝给她发来的一张图片,还有一串车牌号。她点开看了眼,黑色商务车,尾号0896。
祁音书这会儿心情特别棒,立刻回了个:
【好的领导。】
【/小猫敬礼/】
一路加速跑出楼洞,她穿过初春油绿的树影,刚到小区门边,就望见了正停在公交站附近的黑色车身。
凌豫筝从副驾下来,想帮她放行李,祁音书连忙推脱说:“不用你不用你,我自己能行。”
她说着,双臂一用力,将有点重的防水旅行包摆在了凌豫筝的行李箱旁边。
“凌经理,就去两天,你也带个行李箱啊。”往车门走的时候,祁音书这么问了句。
凌豫筝贴心地为她拉开车门,穿件白色薄毛衣的人,在阳光下笑得特别温和:“嗯,我乱七八糟的东西稍微有点多。”
“哦。”祁音书点点头,“谢谢凌经理。”她率先钻进车内,眼睛亮亮地笑,刚想说下一句。
哗啦——砰!
车门关紧了。
祁音书愣住,脸一路向左缓缓跟着,见凌豫筝又坐回副驾去了。
啊?为什么?
刚才她一个人坐副驾,现在我来了,我们两个人她也要坐副驾吗?
祁音书茫然中,然后听见凌豫筝温声说了句:“辛苦李老师,接下来去绿城景园吧。”
绿城景园?
她人往前趴,扒拉住副驾座椅,支出颗脑袋,距离凌豫筝非常近:“去绿城景园干什么?我们不是要去机场吗?”
凌豫筝闻声转头。
对上她眼睛的时候,前座的人似乎愣了愣。
“嗯?怎么了?”祁音书又问。
“哦,没事。”凌豫筝敛住愕然的目光,转而平静回答,“还要再接个人。”
“接谁啊?”
“江长吟。”
黑色商务车慢慢在绿城景园门口停住。
江长吟手上也只提了个旅行包,隔着车窗玻璃对两人笑。
恍神至此,听见前座“喀哒”一声开门,祁音书才算醒了,忙着起身,也从后座下车。
“怎么都下来啦,我就这一个小包,放腿上都没事!”江长吟声音很爽朗。
“去机场还有段路呢。”她听凌豫筝笑着说道,也帮江长吟去放包,“放后面吧。”
阳光依旧灿烂,但祁音书这棵小树苗渐渐枯萎了,脸上变回工作时常有的冷漠状态。
不过,她不怪凌经理,更不怪江组长,要怪,只能怪这个一时分不清工作还是感情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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