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司徒琰,天光渐暗,世界都随之安静了许多。
谢微楼将手里空了的琉璃杯放到桌子上,低下头轻轻咳了几声,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这会更是透着几分病态。
自从一个月前,他强行诛杀了瑶光之后,本就脆弱不堪的神魂再一次受到剧烈的创伤,以至于他不得不服用大量的“浮生”来缓解从神魂深处传来的钻心的痛楚。
他抬起手轻轻揉着额角,面前的玉镜中映照出一张年轻的面容。
然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晓,自己的仙体正以一种无声而又迅猛的速度不断走向衰败。
他有些失落的目光慢慢向下,停在了自己的唇角上,那里有着一道看似有些突兀的淡红,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大概是半个月前,这道红痕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在自己唇角。
此后,无论谢微楼在前一天晚上如何仔细地擦拭,待到第二天清晨醒来,它都会出现在皮肤上。
谢微楼轻轻摸了摸唇角,他心里越发觉得纳闷,暗自思忖着,难不成是自己的元神受损才导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他思来想去依旧毫无头绪,终究还是无计可施。
不多时,熟悉的睡意再次袭来。
谢微楼轻轻打了个哈欠,起身回到玉台上,抬手放下淡紫色的床帐。
随着床帐落下,月华殿内摇曳的烛火也随之熄灭了,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片刻后,只剩下床帐后的人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殿顶的缝隙与窗棂的空格,倾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月影。
然而不多时,落在地面上的月影忽然摇曳起来,本是紧闭的内殿大门竟是无声地缓缓朝两侧打开。
一个玄色的身影无声地伫立在黑暗里。
寂静的黑夜里传来衣摆摩挲地面的细碎声响,玄色衣摆在微冷的空气中摇曳。
床帐附近一盏烛灯蓦地亮起,昏黄的烛光摇曳闪烁,将一道修长的影子投射在那淡紫色的床帐上。
原本被放下的床帐无声地朝两边退开,里面正沉睡着的人毫无遮掩地出现在他眼前。
黑衣黑发的青年慢慢走上前。
他微微俯身,修长略显苍白的手指熟练地捻起榻上的人落在枕侧的一缕发丝,放在指尖把玩着。
流动在指间的发丝,细腻得堪比世间最名贵的丝绸,色泽浓黑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熟睡之人的头微微侧向他的这边,在这如水的月色下,褪去了白日里的所有棱角与锋芒,显得更加柔和。
朦胧的光影里,那平日里总是透着高傲与疏离的眉眼,此刻舒展开来,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扇形阴影,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颤动。
月色朦胧,迷离的气息在空气中氤氲,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青年逐渐急促的呼吸声。
青年静静地站在榻前,微垂着眼眸,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榻上之人的脸。
视线仿若化为实质,缓缓从对方舒展的眉梢一寸一寸地缓缓滑过眼眸鼻梁,而后又沿着脸颊的轮廓,不疾不徐地移至唇角。
几日前在那淡色的唇角留下的痕迹,此刻在这冷白如瓷的皮肤上,依旧清晰可见。
青年的目光在那里停了片刻,接着又缓缓往下,却忽地凝滞在了某处。
熟睡的人微敞的领口间,不知何时被遗落了一根长发。
青年伸出手,将那根长发捻在指尖。
这根头发带着自然的卷曲弧度光泽秾丽,带着那种令人讨厌的异香,绝对不是睡着的人的。
下一刻,长发在青年掌心瞬间化为灰烬。
青年的喉结在修长的颈上微微滚动了一下。
随后,他缓缓侧头,再次看向沉睡着的人。
睡梦中的人无知无觉,安静得几乎不像白日里那个盛气凌人的仙尊,一副毫无防备,对他做任何事他都不会察觉的模样。
青年那原本犹如沉墨般深邃的眸底,渐渐地泛起了一种奇异的暗金色光芒。
原本平静无波的目光,此刻却像是燃起了两簇炽热且疯狂的火焰,痴迷地在榻上人的每一寸肌肤上来回游走。
紧接着,他径直俯身低下头朝着榻上之人淡色的唇吻了上去。
熟睡的人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察觉。
他仰面躺着,身体因放松而舒展,被动地承受着肆意的亲昵动作。
身上穿着的雪色软袍,原本就并未系紧。此刻在拉扯下,领口前襟处更是变得凌乱不堪,几乎全部敞开。
原本被软袍遮掩着的肌肤,也彻底暴露了出来,如质地上好的羊脂玉,细腻光洁。
此刻的他,就好似失去了自主意识的人偶一般。
双眸紧闭,四肢绵软,毫无反抗之力地仰面躺在榻上,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予取予夺。
淡色的唇经不住反复的亲昵,很快被蹂躏得泛红,微微发肿起来。
青年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眼眸中暗金色的光芒越发浓烈。
舌尖带着不容抗拒的执拗,沿着那优美的唇线细细描摹起来,肆意品尝着唇齿间残存的甘甜酒香。
渐渐地,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膛微微起伏。
睡梦中的人终于似乎在梦境中感受到了什么,原本平稳的呼吸微微急促,身子不由自主地颤动着,似乎想要挣脱这种束缚。
挣扎间,微张的唇瓣间流露出一线缝隙,像是在无声地欢迎着入侵者的到来。
一直站在床边的青年,目光瞬间被那道缝隙牢牢吸引住,原本沉黑深邃的眼底,迅速染上了一丝浓郁的欲色。
他翻身压上沉睡的人的腰间。
美人依旧被困在那半梦半醒的混沌之中,长眉微微蹙起,无意识地伸出手,试图推开那压在身上愈发沉重的“重物”。
可也只是像前几次那样,未等他抬起指尖,便被身上的人修长的手指紧紧箍住手腕,随后毫不留情地按在了枕侧。
身下的人无意识动了动被压制的手指,腰间和腕上皆是沉甸甸的,他呼吸微乱,徒劳艰难地别过头。
一只手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覆上他的双眼。
随后,青年缓缓俯身,将自己的唇凑近对方的喉结处,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
薄唇一张一合,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睡吧。】
下一刻,原本还在无力挣扎的人忽地停止了动作。
他的头微微歪向一侧,脸上的神情也不再是之前的抗拒与不适,渐渐变得平和而舒缓,竟是真的沉沉睡去。
青年暗黑眼底的金色更盛。
他微微眯起双眼,随后伸出手指轻轻捏住美人的双腮。
手指稍稍施力,便将他的头转了过来,迫使那张原本就微肿的唇张得更开了些。
接着他再一次低下头,舌尖仿若灵动的蛇信,顺着因挣扎与喘息而微微张开的唇缝悄然钻入,滑过唇间柔软湿润的软肉。
一股温热且柔软湿润的触感包裹住他的舌尖。仅仅是刹那间的触碰,却仿若触及了世间最甜美的蜜糖。
青年的眼眸狠狠颤了颤。
这白日里尊贵无比的仙尊,此刻却全然陷入沉睡,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自己亲手精心捏造的仙偶肆意而为。
幽暗的殿内,光影朦胧交错,不知过了多久,压在其身上的人终于缓缓直起身子。
眼眸中的欲色虽未完全褪去,却也多了几分餍足后的清明。
青年低头注视着唇瓣微肿的人。
接着他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灵药,用指腹蘸取了些许,动作轻柔仔细地涂抹在身下人发肿的唇瓣上。
唇瓣很快在药效作用下消了肿,最后只留下唇角刚刚落下的杰作。
青年的目光下移,落在身下人被刚才的亲昵蹭得半开的衣襟。
他伸出手将凌乱的衣襟仔细抚平,又将略显凌乱长发耐心地用手指一点点理顺。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从躺着的人身上下来。
随后,他伸出手臂环着他的腰,紧紧贴着他躺了下去。
第48章
谢微楼闭着眼, 宛如一个母体中胎儿蜷缩在幽深的识海之中。
黑暗并不阴冷,反倒带着一种令人安适的温暖,混沌如同柔软的云团簇拥着他光/裸的肌肤。
每当修士的肉/体陷入沉睡之时, 元神便会脱离一切本相,不再受身体的束缚, 似刚刚诞生于世的婴儿酣睡在混沌之中。
此时他浑身未着寸缕, 脂玉般的肌肤毫无遮掩地袒露着, 在寂默的黑暗中散发着一种别样的莹润光泽。
漆黑的长发宛如最名贵的绸缎, 随意地披散开来,覆盖在他赤/裸的躯干上。
可就在这近乎完美的,光洁白皙的躯体之上,一道极为刺目的伤口,赫然横在左肩之处, 犹如一道狰狞的沟壑,硬生生撕裂平滑细腻的肌肤。
幽蓝色的光晕源源不断地从混沌深处, 一点点汇聚在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之上,试图将翻卷的皮肉抚平。
然而不管怎么努力, 那道伤口依旧不曾愈合半分。
沉睡中的人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
从后背上传来的剧痛, 像是扎根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不断啃噬着他的意志,仿佛要将他的元神生生撕裂成碎片。
瑶光说的没错, 虽然自己诛灭了她被囚禁在自己梦境中的神识,但同时自己的元神也遭受到了如此严重的损伤, 甚至竟然迟迟无法愈合。
对于修士来说,元神就像是树木的根,只要元神完好无损, 无论肉/体上受了多么大的损伤,哪怕是断手断脚,也可以痊愈再生。
然而元神上一道发丝般细小的伤痕,都会让修士遭受到生不如死的痛苦。
谢微楼再次闭上眼,无声地承受着这种几乎撕裂他的痛苦,浑身筋疲力竭,痛的浑浑噩噩。
就在他几乎快要被这痛苦完全吞噬,意识也即将彻底消散的时候,脚踝处忽然传来一阵凉意。
谢微楼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狠狠一颤,猛地睁开眼。
元神比肉/体的感知要清晰数十倍。所以此刻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他的脚踝一点一点爬上他的身体。
属于蛇类独有的,细密的鳞片紧贴着他的皮肤,带着一种冰冷而滑腻的感觉,先是沿着脚踝处轻轻缠绕,随后便顺着他的小腿缓缓而上。
谢微楼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下意识地就想要起身。
可如今的他,早已经被之前那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涌来的剧痛耗得力气全无。
他拼尽全力,却悲哀地发现,自己连指尖都难以抬起分毫,只能无助地侧躺在那里,眼睁睁地等着那未知的东西沿着自己的身体继续往上攀爬。
他艰难地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此时他身体虚弱加上被无尽的痛苦折磨,此刻几乎目不能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仅存的一丝清明,透过垂落在眼前的发丝间的缝隙,隐约瞧见了一道影子。
那影子如流金般夺目,在这幽深昏暗的识海之中,好似一道穿透了层层乌云的阳光。
然而谢微楼的心“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他下意识想起了瑶光。
可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便立马在心里否决了它。不可能是她,她已经彻底被自己诛灭魂飞魄散,绝不可能以这种方式探进自己的识海。
既然不是瑶光,那会是谁?难道还有其他巫族的余孽?
他心中的担忧与疑惑愈发浓重,下意识绷紧身体。
然而这条不知何处而来的蛇似乎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只是一点点缠绕上他线条紧绷的双腿,顺着双/腿间的缝隙,沿着腿/根缓缓向上爬去。
它爬的很慢,似乎刻意让鳞片在谢微楼的皮肤上多停留一分。
当蛇身上的鳞片划过皮肤时,谢微楼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然而他却丝毫动弹不得,只能感受着柔韧的蛇身一圈圈缓缓缠绕住他的腰,像是一条冰冷的绳索一点点收紧,将他紧紧束缚住。
腹部的鳞片更是无比紧密地贴着他的腰腹,而蛇头灵活地绕过自己的肩膀,随后静静地趴伏在自己的后背上,离后背的伤口很近的位置。
谢微楼顿时心生戒备,在自己的识海中遇到这样一个不知来历的生物,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身体虽然动弹不得,可心里已然绷紧了弦。
就在他满心警惕之时,原本在他伤口处如同火烧般灼热的痛楚,在这金蛇冰冷的身体抚摸之下,竟像是一点点地减弱了火势,疼痛也随之缓缓减轻了。
谢微楼不禁一怔,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条蛇在给自己疗伤?
他微微蹙眉,觉得实在不可思议,可后背逐渐减轻的痛楚却在清楚地告诉他:这条蛇真的在给自己疗伤。
谢微楼原本的警惕逐渐放松了下来,紧绷的神经也稍稍舒缓了些许,身体的僵硬感都跟着减轻了一些。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下一刻,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触碰到了自己的唇舌。
谢微楼:“!”
他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触觉敏锐地感觉到,那相比蛇身要细上许多的物什,轻柔地拂过自己的嘴唇。
这一下,谢微楼心中好不容易才放松下来的戒备,又“腾”地一下升了起来。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灵巧的东西竟撬开他的唇舌,一股脑地钻了进来。
谢微楼惊得瞪大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慌乱。
便是这片刻功夫,蛇尾已然如同一条灵巧的舌头,趁机在他半张着的口腔里进进出出,肆意地搅动他的唇舌。
谢微楼如同遭受了奇耻大辱,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怒意。
他咬着牙憋着一股劲儿,猛地用尽全身力气坐起身来。
这一下,他身体里仅剩的那点力量都被压榨了出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然而他顾不上这些,一把揪住金蛇的七寸,打了个结狠狠丢了出去。
金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无声地掉落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很快便没了踪影。
就在这时,一缕光顺势刺破了充斥着无边黑暗的混沌之境。
随着浓雾在如潮水般退散而去,谢微楼像是从一场迷离又荒诞的梦境中陡然惊醒一般,径直睁开了双眼。
此刻,映入他眼帘的只有床侧在熏香缭绕中温柔垂坠着的丁香色床帐。
他缓了缓神,面上阴沉不定地慢慢坐起身,漆黑的长发顺势垂落在他的身后。
此时此刻,周身入睡前原本的疲惫痛楚倒是减缓了许多,可他的心间却没有丝毫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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